第051章 鲜血淋漓的战斗
被瞿不知?叫过去?的时候, 天上仍旧飘着细雨。
瞿不知?坐在亭子里,左茯苓则是站在他?身后,恭敬地低着头, 正轻声说着什么。
而瞿不知?只是垂眼听着,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白拂英走到亭子前?, 就隐隐约约捕捉到“武寒光”“伤口”等等字眼。
很明显,左茯苓是在向瞿不知?汇报那次任务的详情。
见到白拂英走过来,瞿不知?抬了抬手, 制止了左茯苓还没说完的话。
左茯苓就顺从地直起腰, 一双眼睛仿佛不经意?地瞄向白拂英的脸。
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汇。顿了顿,左茯苓快速移开目光, 冷哼了一声。
她离瞿不知?很近, 瞿不知?能听到不屑的冷哼。
但他?没阻止,只是别有意?味地看着白拂英:“师侄回来了?”
白拂英站在他?面前?,垂着头看着他?。
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但白拂英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一定不太恭敬。
瞿不知?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下面的人报告说, 你?这几天和一个中洲来的修士走得很近?”
瞿不知?一边说话, 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而且我还听说,那个中洲修士, 以前?与你?关?系很是不错?”
白拂英微微笑道:“师叔不用担心?, 我已经把?她杀了。”
说着, 从怀中掏出一块弟子令牌, 扔到瞿不知?面前?的石桌上。
玉牌的一角装在石桌上, 发出一声脆响。瞿不知?瞥了玉牌一眼,神色更难看了几分。
也不知?他?神色难看, 是因为白拂英愈发强横的实力,还是因为她对他?随意?的态度。
“你?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就这么把?人杀了?”瞿不知?冷哼了一声,“未免也太过冷心?冷肺。”
白拂英神色从容:“师侄当然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了。”
瞿不知?见她模样,心?愈发沉了下去?。
他?忽然有些后悔。
白拂英不是可以被随意?操控的人。她狠毒、聪明、下手利落,且有着斩破一切的手段和决心?。
把?这样的人带回来,属实是引狼入室了。
早知?道,他?应该在遇到她的时候,就动手杀了她。
瞿不知?眼睫低垂,挡住眼中滚滚的杀意?。
无?论如何——白拂英不能久留了。
他?必须要趁着她修为尚浅之时,
把?这个心?腹大患解决掉。
似是感知?到瞿不知?的情绪,白拂英眸光闪动,心?中同样涌上浅淡的杀意?。
这对前?不久还表现?得亲热的师叔侄,此时此刻,已是各怀鬼胎,伺机而动,等着将敌人斩于剑下。
当然,瞿不知?并没有发现?,当他?心?中产生了杀意?之时,站在他?身后的左茯苓,也攥紧了拳头。
清风裹着雨丝,吹入凉亭之中,一股血腥味不知?从何而起,转瞬间便涌入风中。
瞿不知?回过神,看向白拂英。准确来说,是看向白拂英的左手。
她的左手处已经缠绕了一圈厚厚的白布条。白布条的正中间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上去?血迹斑斑。
“师侄受伤了?”
白拂英点头:“与人打斗时,不小心?被刺伤了。”
瞿不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吗?没有大碍吧?”
白拂英道:“师侄平时战斗只用右手,左手伤了,也不会耽误什么。”
瞿不知?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既然你?受伤了,就回去?好好养伤吧。”
白拂英对他?行礼,转身欲走。正在此时,身后却又传来瞿不知?的声音。
“等等。”
白拂英略一侧头,也就是在这瞬间,两名修士忽然从身边花丛中蹿出,持着武器朝白拂英砍去?。
这两人一人用刀,一人使剑,配合默契,一同朝着白拂英砍来。
白拂英早有预料,身体朝着花丛边缘一退,抽剑朝其中一人砍去?。
那人被砍翻在地,另一人紧接着冲上来,却被白拂英反手抹了脖子。
两具尸体倒在花丛中,还没等白拂英收剑,一直站在瞿不知?身后的左茯苓忽然出手,持枪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刺去?。
她这几日?埋头修炼,修为大有进益,这一枪极为凌厉,行动间带起一阵咻咻的破空声。
白拂英目光一闪,抬手挡住了左茯苓,两人近距离对视一眼。
左茯苓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回马枪一挑,正好挑断白拂英掌心缠绕的布条。
随着布条脱落,白拂英受了伤的左手暴露在空气中。
由?于大幅度的动作,她掌心狰狞的伤口进一步撕裂,几滴血珠从掌心?落下,径直落入花丛中。
见状,左茯苓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攻击之势渐收。
与此同时,清脆的拍手声从亭子中传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瞿不知?清朗的声音。
“好了,茯苓。”他?勾了勾嘴角,“回来吧。”
左茯苓这次没有看白拂英,而是低头站回瞿不知?的身后,如同一道忠诚的影子。
很显然,随着白拂英的“失宠”,听话的左茯苓再度得到了瞿不知?的青睐,又成了最受他?倚重的手下。
瞿不知?就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
他?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因此,也不觉得左茯苓会背叛他?。
他?甚至忘记,左茯苓的父母是自?己杀的了。
因为对他?而言,那实在不是什么有必要记得的事。
白拂英站在原地,她的掌心?还在不断向下滴着血。
“师叔。”她抬眼看着瞿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瞿不知?看了她的掌心?一眼。
相比右手,她的左手掌心?更为细滑,没有因常年练剑形成的薄茧。
那道皮开肉绽伤口横在这样的手上,就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瞿不知?嘴角漾开笑意?:“自?打上次败在你?手上,茯苓一直想和你?切磋切磋。”
目光掠过花丛中两具尸体,他?的视线重新落到白拂英身上。
“至于这二人,也许是镜光山余孽,不知?怎么潜入了城主府,想找你?复仇。”
两个假到离谱的借口。
白拂英不信。
瞿不知?也知?道,白拂英不会信。
这借口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在两人中间隔了一道薄薄的纱网,让他?们不至于当场撕破脸罢了。
“是吗?”白拂英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师叔可要找个时间,好好整顿整顿城主府了。”
冷冷地留下这句话,她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而在她转过身后,刚刚滴了她血液的花丛忽地猛然窜高一大截,几朵花朵随风飘摇,花香掩盖了血的味道。
瞿不知?盯着异常的花丛,瞳孔微颤。
半晌后,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中溢出,在风的吹拂下飘了很远。
“玄云仙宗……可是错过了一个好宝贝啊。既然如此。”
他?勾了勾唇。
“我就收下了。”
在他?身后,左茯苓捏起拳头,眼中满是冷意?
白拂英刚一回到住处,就感觉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异动,嗡嗡地震响着。
她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打开储物袋,拿出了那个嗡嗡响个不停的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谢眠玉托宁纯带给她的传讯符。
这张符纸正散发着莹莹的光,符纸微微发烫,在她的指尖上,映出紫色的灵光。
谢眠玉?
白拂英盯着传讯符,用眼神描摹着上面的紫色字符。
这张传讯符孜孜不倦地动着,大有她不使用,就一直响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白拂英看了它?良久,忽地嗤笑一声,用灵力包裹住传讯符,隔绝了它?的震动,紧接着,将传讯符扔进储物袋的最角落。
那个角落,她一般用来存放没有用的废品。
在她积蓄足够的力量复仇之前?,白拂英不打算让谢眠玉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传讯符一直亮着,直到他?注入的灵力耗光,都没有任何回应。
谢眠玉蹙起眉,深沉地凝望着这枚传讯符,那目光中有愧疚、有怀念,好像在透过它?,观察着另一个人。
叶梦蓁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皱了皱眉,看了眼谢眠玉,又看了眼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传讯符。
“师兄,这是联系谁的传讯符啊?”
不知?为何,当看到那张传讯符时,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谢眠玉被她打断了思绪,侧目看了她一眼。
他?黑沉的眼眸中没有情绪,叶梦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一时间心?头颤了颤。
幸而,那眼神只出现?了一刹那,下一刻,谢眠玉的神色恢复如常。
他?浅笑着回答道:“是底下一个小弟子的。对了,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几个月前?,叶梦蓁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道基险些损毁,这段时间一直在休养中。
“我早就已经好了。”叶梦蓁脸上绽出笑意?,“多亏了师兄,我的伤才能好得那么快,甚至因祸得福进阶了。”
叶梦蓁抬起眼,窥着谢眠玉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什么受伤,什么道基有损,当然都是假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受过伤。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在盗取玄云重宝后,在之后的搜查中减轻自?己的嫌疑。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盗宝的行为会被白拂英撞了个正着。
幸好,她反应很快倒打一耙,加上有谢眠玉给她作证,反而成功将嫌疑甩到了白拂英身上。
在白拂英被关?进寒牢、等待放逐之时,谢眠玉又去?取了白拂英的血,为她疗伤。
叶梦蓁停顿一下,又道:“对了,师兄知?道宁纯师姐去?太荒的事吗?”
谢眠玉抬眼:“你?也知?道这件事了?”
叶梦蓁点点头。
其实早在宁纯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了。
她甚至知?道,谢眠玉带着从符明真君那里求到的符,去?找了宁纯。
这让她心?中尤为不安,因此更加重视谢眠玉的态度。
“说起来,宁纯师姐也到太荒好几日?了,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叶梦蓁试探着说道,“我有点担心?……”
谢眠玉道:“宁师姐修为不低,纵然不敌,也不会出事的。”
叶梦蓁叹了一声:“我知?道,但就是担心?。我听说太荒那里的修士野蛮又凶狠……”
顿了顿,叶梦蓁又道:“对了,还有白师姐……我终究对她有亏欠。”
听到这个字,谢眠玉拧起眉头
,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他?冷冷道:“她背叛宗门?,还诬陷你?,也是罪有应得,我取她的血,也是物尽其用。”
看了叶梦蓁一眼,又道:“你?不用对她愧疚,权当她补偿你?了。”
只是虽这样说着,但他?的手却攥紧了那张传讯符,一直将指节攥得发白。
叶梦蓁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只是余光瞥见他?手上的传讯符,心?底微沉。
那笑容也浅了几分,不达眼底。
传讯符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多时,敲门?声又轻轻响起。来者是左茯苓。
或者说,纵观整个太荒,会在这种时候寻找白拂英的,也只有左茯苓一个人了。
白拂英将门?打开一条缝,左茯苓就像条鱼一样,灵活地从门?缝钻过来。
“你?的手掌没事吧?”
白拂英抬起左手,亮了亮自?己的手心?。
那道伤虽看着吓人,但也只是小规模的外伤,又没伤到骨头。
在浣灵道体的加持下,很快就愈合了。
左茯苓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皱皱眉,又道:“你?可真狠啊,那么长一道伤口,说划开就划开了。”
白拂英道:“做戏总要做全套。”
没错。
伤口并不是她所说的“被人刺伤”,而是自?己划出来的。
而今天的整件事,也都是她和左茯苓谋划好的。
先是左茯苓找到瞿不知?,列举出白拂英体质的异常,然后合理提出对白拂英体质的怀疑。
她对瞿不知?一直忠心?耿耿,因此瞿不知?也没有怀疑她的话,而是顺着她的话想了下去?。
他?决定试探一下白拂英。
那两个埋伏的修士,就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但瞿不知?也没想到,两个筑基期修士也没能伤到白拂英分毫。
左茯苓适时出手,用枪尖挑落白布条。
一方?面,这个举动能让她取得瞿不知?的信任;
另一方?面,这也能让白拂英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左茯苓道:“但那也太吓人了,我都吓坏了……对了,我明明记得……”
她歪了歪头:“我明明记得,你?会用左手剑,而且手上也有一层茧。”
说话时,她下意?识地又看了眼白拂英的左手。
只见她手上还是白白嫩嫩的,和常年练剑的右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做到的?”
白拂英道:“没什么难的。”
她绽开左手,在太阳下,掌心?青紫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只要把?茧削去?就好。”
削掉练剑磨出来的茧,再长出来,自?然就是白嫩的新皮肤了。
而以她的体质,伤口愈合的快,也不会留疤让瞿不知?看出端倪。
听到白拂英的话,左茯苓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顿时浑身一凉。
“你?……你?疯了?!”
她“嘶”了一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至于这么狠吧?就算被他?知?道你?能用左手剑,又能怎么样?”
说不定计划进行得顺利,她根本没有用上左手的机会呢。
这手段也实在是太凶残,光听着,鼻尖就仿佛嗅到了某种血腥味。
左茯苓简直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换作她,她肯定不会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小细节,给自?己用这么血淋淋的酷刑。
没错。在她看来,这就是酷刑。
左茯苓曾经去?过城主府的监牢,有时候,监牢的看守会对犯人使用酷刑。
但即使是那些可怕的刑罚,也没能让左茯苓像此时一样胆寒。
她看着白拂英,就像在看着一只从十八层地狱里走上来的怪物。
白拂英道:“每一个关?乎性命的小细节都有必要。”
她抱胸靠在树上,平静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会遭遇什么?”
左茯苓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她自?己作为叛徒,应该是会被折磨一通,然后等死。
至于白拂英……她拥有那样的体质,自?然是不能死的。
左茯苓忽然觉得天有些冷。
那冷从空气中传来,穿透她单薄的衣裳,几乎要渗入骨髓。
再过些时日?,太荒就要入秋了。
白拂英看她神情,就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然而白拂英知?道,如果?计划失败,她的下场会比左茯苓想象的,还要凄惨百倍。
“想到了吗?”白拂英掀了掀眼皮,“比起计划失败我们要承担的后果?,这点疼痛算不上什么。”
左茯苓抿着唇:“是我……决心?不够。”
她过得太安逸了。
即使下定决心?复仇,一时半会也无?法从那股安逸的氛围中警醒过来。
复仇不是棋局上高雅的黑白对弈,执棋的双方?不会握手言和、彬彬有礼。
大多数时候,复仇都需要厮杀,需要拼死战斗,需要一个你?死我活、鲜血淋漓的结局。
白拂英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从不吝惜自?己的鲜血。
即使有时候,她的做法在别人看来没有必要。
而在抛弃一切的白拂英面前?,左茯苓不过是一只迷途的羔羊。
白拂英没有接话,而是将话头转到另一个话题上。
她面容沉静:“他?怎么说?”
左茯苓这才回过神。
她有意?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便眨了眨眼,轻笑道:“鱼儿上钩了。”
第052章 监牢
瞿不知的确被钓起来了。
或者?说, 换成任何一名重伤的修士,都有很?大概率被吊起来。
毕竟,这鱼钩上的饵料实在太香, 即使理智知道可能有问题,却也让人难以拒绝。
白拂英离开后, 瞿不知就查询了大量典籍,终于找到了一小段关于“浣灵道体?”的描述。
当看到浣灵道体?拥有者?的血肉有疗伤效用,食之可治愈伤势、甚至有利于修炼之时, 他眼眸变得愈发幽深起来。
这样一个?浣灵道体?, 能为他换取多少利益?
她的价值,恐怕不比一座灵石矿来得差。
而且, 浣灵道体?拥有再生能力, 拥有者?修为越高,再生能力越强。
也就是说,即使她断了手脚, 也有可能长回来,只是速度快慢的区别。
这不仅是一座灵石矿,还是一座可以再生的灵石矿。
谁能不心动?谁能不眼红?
瞿不知坐在桌前。
他的指节微微曲起, 轻轻地瞧着木桌, 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两名手下半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 不敢有丝毫动作, 免得引起瞿不知的不快。
他们敏锐地感知到, 今日城主的心情还不错。
有惊喜, 有愉悦, 还有渴望。这几种感情交错在一起,几乎在殿内凝聚成一朵阴云。
满殿寂静。
只有那?咚咚的响声在宫殿里回荡, 给这宁静中,增添了几分诡异。
良久,那?规律的敲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瞿不知冰冷的声音。
“你们,去把白拂英带过来。”
顿了顿,又道:“先把左茯苓和秦阔几个?叫过来。”
两名手下齐声应是,随后退出大殿。瞿不知盯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眼神微动。
脱离了最开始的兴奋期,他稍微冷静下来,开始盘算这件事的可行性。
白拂英实力不弱,若她真想跑,他也没办法追。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借口把她骗过来,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突然动手。
这样,也许能一举困住她。
瞿不知的眼瞳愈发幽暗,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雨季来临,天色总是沉闷闷的。
远方积攒起厚厚的云,在风的助力下,大片乌云朝着太荒城的方向飘来。
山雨欲来。
瞿不知两名手下过来的时候,白拂英正?坐在庭院前的台阶上,望着天上舒展的云。
云朵聚散,转瞬间,或是被其他的云吞噬遮挡,或者?变幻成其他的
模样。
“白姑娘。”
瞿不知的手下还算礼貌地行了个?礼。
“城主想见?您。”
白拂英没有为难他们。她收回目光,利落地站起身,语气冷冷淡淡。
“走吧。”
瞿不知比她想象中,还要急不可耐。
毕竟,她已经是这位垂死病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瞿不知高高坐在上首,左茯苓和秦阔分别侍立于左右两侧。
知道全部内情的左茯苓面无表情,努力绷住脸,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至于秦阔,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结合瞿不知这几日对白拂英的态度,他也隐隐猜测到,这是瞿不知要对白拂英动手了。
想到这里,他那?张向来和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今日上午,他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他两名手下的尸体?。
尸体?均被一剑割喉,联想到之前白拂英挑衅的话,人是谁杀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秦阔名字里虽然带了个?“阔”,但?他并不是那?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
总之,他记恨上白拂英了。
眼见?她要倒霉,他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白拂英径直走入房间。
她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瞿不知,忽略了守在两边的左茯苓和秦阔。
“师叔。”她直视瞿不知的双眼,“叫师侄来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瞿不知撑着脸,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神情晦暗不明。
“说起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他的声音是笑着的,“还希望师侄能帮忙。”
白拂英装作不知:“什么?事?”
瞿不知扯扯嘴角,冷酷地吐露出来意。
“师侄知道,浣灵道体?吗?”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已经从殿内殿外涌进来,朝着白拂英的方向袭来!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速度极快,几乎转瞬间,就来到了白拂英的面前,几把刀剑齐刷刷地指向她的胸口。
白拂英目光一闪,长剑出鞘,毫不含糊地与众人战作一团。
金戈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剑光刀光灵光填满了整座大殿,眨眼之间,已经有两人倒在白拂英的剑下!
瞿不知眼睑一跳。
他没想到,仅凭这么?短的时间,白拂英的实力就已经到达了如此地步。
要知道,参与围杀的这些人,可都是他手里的精锐,修为最低的,也有筑基期。
而白拂英也是筑基期,却能与这么多人周旋不落下风。
尤其是她的一招一式,都颇具道蕴,恐怕对大道的领悟已经远高于修为,才产生这种实力与修为不匹配的结果。
若是放任她修炼个?半年,恐怕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眼神一冷,瞿不知转头对左右两人道:“你们也去!”
秦阔和左茯苓领命,两人一人捏法诀,一人持枪,朝着风波中央的白拂英袭去。
乒!!
白拂英的剑尖即将刺入一名修士的喉咙,却被枪尖击歪,刺了个?空。
她看向左侧,只见?左茯苓拎着武器,正?对她挑衅一笑,下一刻,火焰从她的枪尖喷出。
白拂英保持冷静,目光朝着周围扫了眼。
原本袭击她的十?六人,被她杀了一小半,加上后加入战局的左茯苓两个?,现在只剩下九人。
而瞿不知则是坐在高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比斗,好像万事不关心。
白拂英反身躲开一击,在众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地分出神,思考现在的情况。
瞿不知派来的人不少,修为也够用。
按理来说,派出十?八个?筑基期,拦截一名同阶修士,是绝对够用的。
只是,瞿不知到底还是小瞧了她。而且他也不知道,白拂英还有最大的杀手锏。
——剑意。
白拂英不打算使用剑意。
打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逃出生天。
否则,她大可以寻个?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躲起来,也完全可以藏下自?己的体?质。
她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赢,而是如何合情合理地“输”。
正?思索间,一道攻击已经袭向白拂英胸口,白拂英定神一看,只见?秦阔正?得意地笑着。
她一顿,装作没反应过来,被那?攻击撞上胸口,顿时飞出去老远。
见?状,秦阔脸上露出喜意,胖胖的身体?展现出十?二分的灵活,朝着白拂英的方向飞去。
铛!!
白拂英挥剑,剑气挡住他的第二道攻击,而左茯苓突然从右侧蹿出来,接替了秦阔的位置,朝着白拂英攻去。
剑尖与枪尖纠缠,几个?回合过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填满了整座宫殿。
白拂英双眼微动,找准机会小幅度侧过身,任由?左茯苓的枪尖刺入自?己肩膀。
与此同时,她的剑也划伤了左茯苓的腰腹。
两人同时负伤!
这等两败俱伤的局面,给整场戏增添了几分逼真。
白拂英看向左茯苓,只见?左茯苓双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意。
——怎么?样,看到我?的“决心”了吧?
白拂英笑了一声。
紧接着,她脚步一转,与左茯苓分开,又与另外一人纠缠在一起。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白拂英刻意收敛着打,但?即便如此,那?些人也打不过她。
没过多久,敌方九人又少了一半,只剩下四人还有战斗力。
这四人身上也受了伤。
但?比起他们,白拂英的身上才真的是伤痕累累。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战斗的余力,剑影飞闪,每动一次,就会在敌方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如果放任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仅剩的四人,也将死于白拂英之手。
就在这时,瞿不知动了。
一个?手掌大小的金色莲花状法器被他祭出。
瞿不知手持法器,灵力大量注入其中。随着灵力的充盈,法器迸射出耀眼的青金色光芒。
莲花法器从瞿不知手中飞出,径直飞到白拂英头上,才悬停下来。
所有青金色光芒都凝聚在一处,形成莲花状的虚影,将白拂英笼罩在其中。
左茯苓等人见?状,飞速撤离莲花虚影的范围,只剩白拂英一人留在大殿中央。
白拂英只觉身体?一种,仿佛有一座沉重的山压在她肩膀上,令她寸步难行。
紧接着,那?些光芒凝成道道金色的符文,缠绕上她的四肢,封死她的灵力,将她的行动彻底禁锢住。
是禁光莲!
白拂英认得这法器。
禁光莲是瞿不知从玄云仙宗带出来的禁锢类法器。
一旦被禁光莲缠上,灵力就会被暂时封印。想要解开,要么?强行冲击,要么?就让禁光莲使用者?主动解开。
瞿不知的师尊是个?护短的人,即使他犯了大罪,也执意袒护他。
若是没有她的帮助,瞿不知也不可能把禁光莲这种东西偷渡到太荒。
符文缠绕着白拂英的手流动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双眼。
瞿不知从高处走下来,一直走到她面前,以一种高傲的姿态与她对话。
“师侄。”他俯下身,近距离地与她对视,“你是不愿意吗?”
白拂英看着她,眼中满是不甘。
这种不甘极大地取悦了瞿不知。
他低沉地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直起身子,俯视着浑身是血的她。
“由?不得你不愿意。”
瞿不知的声音转冷。
“来人,把她押下去。”
白拂英被囚禁在一处偏殿中。
这偏殿更偏僻、更阴冷,守卫也更森严。
禁光莲用在她身上,和她一起到了这个?荒芜的偏殿。
金色的符文化成锁链,缠绕在她的手脚上,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晃。
“进去!!”
守卫的态度很?不客气。
白拂英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走到殿中。
在她身后,大门重重关上。白拂英抬起头,观察着四周的景象,眉头一动。
她前世就是被关在这里的。
因此,白拂英对这里很?是熟悉,用不上探索,就能掌握大致的结构。
不过,身后跟着的守卫很?明显不打算给她观察的时间。
她们一左一右押着她,将她带入了房间——或者?说囚牢。
牢房已经准备好了。
小小的一间,暗无天日,只有顶部镶嵌的金光石亮着,昏黄的光晕不分日夜地照亮牢房。
牢房的墙上,链接着一副粗重的镣铐。守卫将白拂英带进去,又把镣铐铐在她的手脚上。
这镣铐
是用一种矿石铸成,此矿石坚硬无比,常被用来做炼器的材料。
将它?戴在白拂英手上,也能进一步阻止她挣脱禁光莲。
不止如此,在牢房的门上也布了阵法,一旦阵法被触动,瞿不知就会立刻赶过来。
三?重保障,可见?瞿不知对她的“用心”。
牢门被关闭,外界的光线被彻底遮挡。
牢房内顿时变得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白拂英自?己的呼吸声。
重重的铁链沉甸甸地挂在身体?上,让白拂英的行动慢了几分。
白拂英伸手拨弄锁链,检查着它?的强度。
如果使用剑意的话,应该能冲开。
至于禁光莲也不是问题。
它?虽然能禁锢灵力,却禁锢不住白拂英的剑意。
白拂英席地而坐,没有因当前的情况而恐慌。
她知道,在瞿不知伤好之前,她不会有任何事。
毕竟,她现在可是瞿不知的灵丹妙药,他是舍不得让她出事的。
讽笑一声,白拂英闭上眼,开始凝练剑意。
灵力受限,运转不了心法,但?剑意还是能锻炼的。
这牢中这么?安静,正?适合她全身心磨练剑意。
白拂英静下心来,投入到修炼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牢房外,终于传来些许声音。
“白拂英?”
是左茯苓的声音。
白拂英睁开眼:“你来干什么??”
左茯苓道:“城主让我?来的,给你送丹药。”
她没有打开牢房,而是半蹲下。
牢门底部有一个?送饭的小格子,外部的东西,只有通过这个?小格子才能放进来。
左茯苓道:“这边的守卫被我?暂时支开了。你的伤要不要紧?”
“我?没事。”白拂英盯着牢房的暗门,“瞿不知那?边怎么?样?”
“能怎么?样。”
左茯苓撇撇嘴。随即,两样东西就被她推了进来。
白拂英低头一看,只见?那?两样东西分别是一瓶丹药,以及一个?小小的玉扣。
丹药是瞿不知送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玉扣,多半是左茯苓暗中夹带的私货了。
白拂英站起身,铁链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她浑然未觉,走到门前,俯身拿起了那?枚玉扣。
玉扣做得很?是精致,只有手指甲大小。
白拂英用神魂探过去一看,便发现这是个?模样特别的储物空间。
里面空间不大,仅仅装了一把剑以及一些暗器之类的。
白拂英倒不是很?在意。她能拿到一把剑,就已经满意了。
“多谢。”
她将玉扣收好。这东西很?小,方便携带,且不会引起瞿不知的注意。
左茯苓笑了一声。
几息后,她接着道:“那?我?先走了。”
白拂英点点头。
留得久了,容易引起瞿不知的怀疑。
左茯苓走后,她拿起瞿不知的丹药看了眼,随即嗤笑一声。
丹药的确有疗伤的功效。但?里面也用隐秘的手段,混杂了一些影响神志的毒素。
一点毒素倒不要紧,但?用久了,人恐怕就会精神混沌,别人说什么?,恐怕也都不会反抗,只会言听计从了。
白拂英虽然不怕毒,但?也不想吃这种药。
她把药丸倒进储物玉扣里,只留一个?瓶子在外面,权当自?己把药吃了。
左茯苓走后一直没人打扰,等瞿不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时辰后了。
白拂英估摸着,外面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
几道气息逐渐接近,最终停在牢房的门前。紧随其后响起的,就是牢房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瞿不知出现在了门口。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总显得他分外高洁,连他那?张俊美?的脸,也长得那?么?具有欺骗性。
“师侄,我?来看你了。”他微微笑道,“怎么?样?你可别怪师叔招待不周。”
白拂英轻笑一声。
瞿不知就是这种人。
他喜欢看弱小的人在自?己手底下挣扎,并享受这种实力上的碾压所带来的快感。
听见?她的笑声,瞿不知眯起眼:“师侄,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白拂英端坐在原地,脊背还是挺直的,似乎并未因被囚禁而变得颓然。
她没有想象中的悔恨、恐惧,反而表现得浑不畏死,这又让瞿不知有些不满了。
他向前一步,脚尖踢到空的丹药瓶。丹药瓶顺着他的力道,骨碌碌地在地上转了一圈。
看到丹药瓶是空的,瞿不知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又看向白拂英。
白拂英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恐惧。
她只是闭上双眼,神态一如既往地冷淡和平静。
“要用我?的血?随便吧。”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这群蚂蟥,把吸进去的血,全都吐出来。
第053章 鲜血
鲜血沿着指尖, 落到小小的瓶中,不多时,就将白拂英填满。
瞿不知按上瓶塞, 缓缓站起身。他的视线穿过黑暗,凝视着白拂英的脸。
“我本来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的。”他说?道?,“如果你听话?些,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说?这句话?时, 他轻轻笑了起来。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拂英, 好像格外想看?见她痛哭后悔的模样。
白拂英冷冷说?道?:“是我辜负师叔美意?了。”
当?然,白拂英其实很清楚, 无?论她怎么?表现?, 是反叛还是顺从,瞿不知都不会如他所说?那样放过她。
就像前世,她修为尽失, 毫无?反抗之?力,瞿不知还是将她关了起来。
瞿不知挑起眉,颠了颠手里的白玉瓶。
瓶子不大?, 里面装的血不多。这点血, 不足以让瞿不知恢复伤势。
“你好好在这里疗养吧。”
瞿不知把瓶子揣进怀里,微微勾起嘴角。他转过身, 走出漆黑的牢房。
“如果你真的悔过……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出去。”
牢门“嘭”的一声, 严丝合缝地关上, 一切声音都被阻隔在铁门之?外。
在他走后, 白拂英倏地睁开眼?,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锐利的冷芒。
太?荒又?下了雨, 连带着这偏殿中,也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主上。”
每向前走一步,就有手下恭敬地弯腰行礼。
对瞿不知,他们?总是尊敬又?恐惧的。
瞿不知尤为享受这种恐惧的目光。
一路到了正殿,周围变得更加安静起来。
瞿不知坐到上首,从怀中掏出那个白玉瓶,戴着玉戒的手摩挲着瓷瓶,他垂下眼?,神情莫测。
半晌,他扬声道?:“来人。”
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不多时,一个修士有些忐忑地走了进来。
“主上有什么?吩咐?”修士战战兢兢道?。
瞿不知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走近些。”
那修士迟疑了一瞬,不敢忤逆他,也只能听话?地走上前。
却?见瞿不知指尖一动,一道?风刃凝聚成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修士的胸膛砍去。
那修士心中大?骇,立刻就想要躲开。
然而在金丹期的压迫下,他的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如何也动弹不了。
下一瞬间,风刃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噗”的一声,他的胸膛被砍中,一瞬间皮开肉绽,血花飞溅。
巨大?的冲击力传来,那修士被狠狠地撞击出去,又?“嘭”地摔在地上,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然而他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剧痛,低眉顺眼?地站在大?殿中央。
“是属下愚笨,惹了主上不快,请主上责罚。”
瞿不知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眼?中不带任何感情。
就好像此时此刻,被他看?着的不是人,而是由血肉堆砌而成的冰冷物件。
“行了。”
瞿不知把手里的瓶子朝下扔去,那修士眼?疾手快地接住,总算没让瓶子摔个粉身碎骨。
“把里面的东西喝了。”
修士愣了一下,迟疑地拔开瓶塞。
一股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这瓷瓶中装的,赫然是大?半瓶的鲜血。
从气味上分辨,应该不是动物的血,而是人血。
修士瞳孔微缩,手也颤抖了一下,不知道?瞿不知让他喝血是什么?用意?。
但他不敢反抗瞿不知,就算瞿不知让他去死,他也不敢拒绝。
修士踌躇一瞬,狠狠心,把瓶中的血灌了下去。
瞿不知坐在上首,双眼?微眯,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或许因为这修士受伤本就不重,血液起效的速度尤其快。
几乎只在眨眼?间,那修士就觉得胸口痒痛。
伸手一摸,被风刃划伤的伤口已经变小了些,边缘的位置甚至长出了些许血痂。
而他的伤口,还在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伤口已经好了大?半,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瞿不知用手撑着头,见状命令道?:“掀开衣服。”
修士老实照做。
一道?伤痕横亘在他的胸口,两端结了痂,甚至有些部分血痂已经自然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乳白色肌肤。
然而从他喝下血到现?在,只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即使?是太?荒最好的丹药,也达不到这种效果吧?!
不,不只是太荒,中洲也……
瞿不知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而亲自体验过鲜血效用的修士,感受着血液的治愈作用,心头同样火热。
半晌,瞿不知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修士压下心中思绪,恭敬行礼后转过身。
看?着他的背影,瞿不知伸出手。一道?更大?、更强的风刃凝聚,随他心念而动。
“咻!!”
那修士没走出几步,耳朵捕捉到这破空声,心头一跳,忽觉不妙。
但他醒悟得太?慢了。
或者?说?,就算他醒悟了,也根本无?力改变最终的结局。
一道?青色的风刃划破空气,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背后袭去,然后猛然砍在他后背上。
只听锋利兵器刺入血肉之?声响起,大?殿中的血腥味又?浓重了一层。
瞿不知收回手,再次垂下眼?帘。
“来人。”
有一个修士走了进来。
她走进殿内,看?到先前进来的同僚尸身就这样倒在地上,脚步一顿,态度愈发小心翼翼。
生怕瞿不知把她也给砍了。
幸而,瞿不知没有时间管她这只小蚂蚁。
他只是扬了扬手:“把他带下去。”
修士得了命令,忙不迭将尸体搬走。瞿不知盯着地上那一滩血迹,神情变幻。
看?来,白拂英真的拥有浣灵道?体。
而且她的体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上几分。
白拂英知道?,瞿不知生性多疑。
即使?知道?她的血有疗伤作用,也会经过多次实验,确认无?误后再使?用。
而且前几次他使?用血液,也肯定只用少量。
等到使?用三四次、确定没问题,他就会开始大?量使?用白拂英的血液疗伤。
这都是白拂英根据前世的记忆,总结出来的规律。
所以,她最开始不会动手脚,否则就算瞿不知中了招,也只会中很少的毒,对她的计划无?益。
白拂英冷静地筹划着。
早上的时候,瞿不知又?派人给她送了一些补品,都是上好的药材。
在太?荒,算得上珍贵。
毕竟白拂英放了血,也需要补补身体。瞿不知是不会做出竭泽而渔这种事的。
白拂英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与药材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能影响神志的丹药。
白拂英照例把丹药扔进储物玉扣,瓶子留在外面。
到了晚间,牢房外面又?有了动静。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不是瞿不知,而是左茯苓。
她进来时,白拂英正闭着眼?,凝练灵力。
即使?落到这种境地,她好像也完全不急切一样。
左茯苓摇摇头:“你倒是悠闲。”
说?着,她半蹲在白拂英身侧,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又?拿出一个瓶子。
瓶子的型号比昨天瞿不知带来的那个稍大?些。
左茯苓道?:“我特意?拿了最锋利的匕首。”
说?着,用匕首划破她指尖。
殷红的鲜血从白拂英指尖汩汩流出来,落到瓶子里。
白拂英任由她动作:“今天来的怎么?是你?”
左茯苓一边收集鲜血,一边道?:“旧伤复发了。”
抬头看?了眼?白拂英,又?接着说?:“大?殿那边的人被他失手杀了好几个,连秦阔也受了伤。现?在他急需用你的血压制伤势,才让我来取。”
白拂英道?:“他很信任你。”
没有阴阳怪气,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瞿不知要是不信任左茯苓,也不会把最重要的取血任务交给她了。
左茯苓撇撇嘴,不屑道?:“我才不稀罕呢。”
顿了顿,眼?中又?露出狠意?来。
“我才不管他信不信我,我只想让他死。”
白拂英笑了一声:“他迟早会死。”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听见她的话?,左茯苓脸色好看?了许多。
这段时日,她靠着对瞿不知的仇恨,才让自己心里好过那么?一点。
说?话?间,她带来的那个小瓷瓶已经被灌满了。
失了血,白拂英的嘴唇微微泛白。
不过对她来说?,这种程度还不算什么?。
左茯苓拿着瓷瓶:“我先走了。要是去晚了,恐怕要被怀疑了。”
见白拂英点头,她便捏着瓷瓶离开了牢房,牢门再次关闭。
白拂英不太?在意?。
她一直是个擅长忍耐的人。
禁锢和黑暗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无?法忍耐的事。
在前世,这些负面的东西时常与她相伴,白拂英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
牢房里没有窗,也没有了阳光。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白拂英只能通过空气中的灵气含量,来粗略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她算着,这应该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七天了,时间应该是清晨。
这七天里,除了第二天的时候瞿不知来过一次,其他时候过来的都是左茯苓。
左茯苓来过三四次。
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带着匕首。
随着时间过去,瞿不知对白拂英鲜血的需求越来越多,左茯苓手里的瓷瓶也越来越大?。
到最后,她取血的时候都有些面露难色,看?着比白拂英这个被取血的人,还要痛苦几分。
左茯苓每次来的时间虽然短,取完血就要离开。
但她总能快速和白拂英说?几句话?。
借此机会,白拂英探听到了瞿不知的状态,对他的身体状况也有了了解。
——简而言之?,他的伤恶化?了。
或者?说?,瞿不知的身体,本就处于半崩溃的状态,这几日控制禁光莲,又?耗费了他大?量心神。
一来二去,也就有些撑不住了。
也正因如此,他对鲜血的需求才变大?,为的就是压制住体内的伤,使?自己免受疼痛困扰。
“这几天,他又?开始闭关,几乎很少露面。”左茯苓说?道?,“平时也只有我和秦阔能看?到他。”
白拂英略微睁了睁眼?:“时机快到了。”
左茯苓取走的那点血,对瞿不知的伤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很快,他就不会满足于此了。
左茯苓点点头:“我这几天已经在准备着了。”
白拂英笑了笑。她看?到左茯苓的气息愈发深厚,想来是进阶了。
左茯苓收集完血,转身欲走,却?被白拂英叫住了。
她回过头,只听白拂英轻轻道?:“跟他说?,我要见他。”
雨季过后,太?荒的天冷了下来。
左茯苓紧了紧外袍,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怀中瓷瓶,被瓶子冷得缩了一下。
走出偏殿,守卫的修士纷纷对她行礼。
整个太?荒城无?
人不知道?,左茯苓是瞿不知最信任的下属。
左茯苓从众人中走过,目光突然闪了闪,脚步一转,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几场雨后,花瓣落了一地。左茯苓踩着鹅卵石小路,朝着僻静的假山后走去。
紧接着,她的脚步一顿,猛然扭过头,语气不善。
“秦总管,你不做自己的事,跟着我干什么??”
空气静了静,随后,圆润的人影从假山边走出来。
光从那独具特点的身形就可以辨认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秦阔。
秦阔眼?中闪过凶光,脸上还是笑着。
“左姑娘别生气啊,我就是看?你在那个偏殿逗留了很久,担心你出了什么?问题,才跟在你身后的。”
左茯苓皱眉:“我是奉城主命令去的,你要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去找城主。”
秦阔见她态度不客气,也懒得装了。
“我看?你每次在那偏殿待那么?久,还以为你和那个白拂英是一伙的呢。”
“而且……”秦阔意?味深长地扫过她腰侧,“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吧?我记得你当?时伤得可不轻,这么?快就好了,难不成是白拂英给你用了她的血?”
左茯苓捏紧了手里的瓶子。
她伤好的快,一是当?时白拂英留了手,没伤到内脏;二是因为她手里还有一些上好的丹药。
跟白拂英的血没任何关系。
白拂英可不是那种会无?私奉献的家伙。
就算两人现?在是同盟,也不可能。
不过秦阔要是和瞿不知告状,她也确实无?法解释。
见左茯苓这个暴躁脾气没有呛声,秦阔心头一动,脸上笑容更深几分。
他和左茯苓同为瞿不知手下,一直以来,瞿不知都更相信左茯苓,这让他很不爽。
当?然,秦阔不觉得是左茯苓与白拂英勾结,这只是夸大?而已。
他只以为是左茯苓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贪了一些血。
他的目的,也不是揭发左茯苓贪墨的行为,而是要借此把柄,逼迫左茯苓给他贪一份血。
为了吓唬她,才将事情往严重了说?。
“你背叛了城主,如果我把这件事捅到城主那里。”秦阔哼笑一声,抱胸背对着她“你猜,城主会怎么?办?”
左茯苓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沉沉:“你想怎么?样?”
“我想……”
话?音未落,身后长枪已刺向他的咽喉!!
秦阔没想到她敢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出手。
毕竟,这只是一点小事啊!!
惊慌间,他躲闪不及,被刺了个正着。
枪尖刺穿他颈部,从咽喉刺出,秦阔圆睁双目,好似明?白了什么?,最终只能“嗬嗬”几声,无?力地倒在血泊中。
左茯苓挽了个枪花,微微呼出一口气。
她从白拂英那里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就是下手要快准狠。
以她的脑子,当?然想不到秦阔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还真以为秦阔要揭发她呢,心说?这秦阔还挺蠢,告密还要通知她一声。
不过杀了人,杀的还是很受瞿不知信赖的秦阔,也还是有点麻烦。
左茯苓眼?珠转了转。
当?她来到大?殿时,瞿不知已经等候有一会儿了。
见她过来,他不悦道?:“怎么?这么?晚?”
“城主恕罪。”左茯苓奉上装了血的丹药瓶,“路上遇到了点事。”
“什么?事?”
“是秦总管。”左茯苓愤愤道?,“他突然蹿出来,抢了丹药瓶就跑……属下为了把丹药瓶抢回来,花了点时间。”
瞿不知道?:“秦阔?他人呢?”
“……属下为了抢回东西,趁他不注意?,把他杀了。”
瞿不知想了想:“罢了。”
“罢了”就是不想追究的意?思。
秦阔说?是受他信赖,其实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狗。
死了活了,都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死了就死了吧。
见左茯苓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瞿不知捏着瓷瓶,抬起眼?:“还有什么?事?”
左茯苓顿了顿:“城主,白拂英说?她想见您。”
“白拂英……”
乍然听到这句话?,瞿不知有些恍惚。
或许是旧伤的缘故,这几日,他每每听到白拂英的名字,总是会陷入到恍惚的状态中。
他总觉得这种状态下的记忆与现?实有着微妙的差别。
那种差别很细微,但就像是刺入指尖的木刺一样,让他尤为在意?。
但是当?他回过神,却?又?记不起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
这种状态让他略有些烦躁,所以这几日一直没去见白拂英。
皱了皱眉,瞿不知收敛心神:“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还是打算去看?看?。
看?看?他这位倔强的师侄,是不是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第054章 风波
“听说你找我。”
金光石的光芒落在瞿不知的身上, 他白衣上绣着?的金线,正缓缓涌动着?美丽的流光。
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已?经不再苍白, 甚至多了几分生气。
“看来,师侄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
瞿不知戏谑道:“你错在哪里?”
白拂英垂着?眼, 灯光落在她眼睫上,在她脸上打下?一片晦暗不明的幽影。
这低眉顺眼的模样,以及毫无攻击性的外表, 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乖顺。
“我不该忤逆师叔的意思。”
瞿不知低沉地笑起来。
白拂英的低头与服从, 让他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希望别人服从他。
这世界上,有什么比让倔强的人低头, 更能令人产生成就感呢?
更别说, 那个?人还是妄图挑衅他地位的白拂英。
“师侄还是那么聪明。”瞿不知拍拍手,“既然你这么识时务,做师叔的也不好一直关着?你。来人。”
几名修士走进来, 其中就有左茯苓。
“把她带出?来。”
修士们听话上前。
白拂英和左茯苓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动作。
钥匙插进镣铐,沉甸甸的锁链摔在地上, 发?出?“铛”的声音。
时隔七日, 白拂英的双手再次脱离了镣铐。
她转了转手腕。
因长时间?被铐着?,她的手腕处有了一道深深的红色痕迹, 看着?触目惊心。
白拂英被带着?, 离开了阴森昏暗的牢房。
瑟瑟凉风吹起白拂英的衣摆, 日光毫无阻碍地落入她眼中。
因长时间?未见到强光, 白拂英略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离开了牢房, 不意味着?她就此得到了自由。
又?有几名修士在瞿不知的授意下?走上前。
他们手中拿的,是另一副镣铐。
镣铐是金色的。
比起牢房那对笨拙、粗重的镣铐, 这副镣铐更细、看起来更轻盈,也更贴合白拂英的手腕。
然而金色手铐一铐到白拂英的手腕上,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与这对手铐相比,之前那粗笨的镣铐,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镣铐重重地押着?她,一段连着?她的手腕,一段随意地垂到地上。
上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好像坠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之前那副镣铐,太不美观了。”
瞿不知嘴里扬起恶意满满的笑容。
“这副是我专门找人,为师侄新打造的,里面特意掺杂了万重金。”
万重金,是一种颜色十分漂亮的金属。
只?不过,比起它?耀眼的颜色,人们更关注的,是它?的另一种特性:重。
瞿不知道:“怎么样?现在这副镣铐美观多了吧?你喜欢师叔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白拂英缓缓放下?手。
实际上,光从其他人的角度,根本看不出?她是主动放下?了手,还是被压得不得不放下?了手。
“多谢师叔。”她没有挣扎,“我很喜欢。”
真是份……大礼啊。
左茯苓站在瞿不知身后,目光落在白拂英的手铐上,不禁咬了咬牙。
白拂英,她可?真能忍啊。
换作是她,又?是被囚禁,又?是被语言折辱,恐怕早就忍不下?去了。
瞿不知没注意左茯苓的情绪。他只?是弯起嘴角,对白拂英的顺从很是满意。
“你喜欢就好。”
白拂英又?回到了她以前的住处。
和从前不同的是,这次,她的门前多了
许多守卫。
这些?守卫换班值守,每当白拂英要离开偏殿时,就会?有五名以上守卫同时跟在她身后,确保她无法脱离任何人的视线。
白拂英也没阻止过,放任这群人跟在身后。
如果她想动手,这些?人也无法造成任何威胁,倒不如让他们跟着?,还能让瞿不知放松警惕。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缕日光被天际吞噬,月亮悄然攀升之时,瞿不知来了。
他亲自来取白拂英的血。
熟悉的疼痛感过后,鲜血从体内流失。
连着?这么多天失血,若非白拂英体质强悍,换成其他人,早就承受不住了。
白拂英不是很在乎这点流失的血液。
就不说前世,光说她来太荒之前,就被谢眠玉取走了近乎一半的血液。
要不是她有浣灵道体勉强撑着?,早就死在牢狱之中了。
和那次相比,现在这点血,对她来说也只是毛毛雨了。
瞿不知看着她还在流血的左手。
几滴血溅到她的后背,又?顺着?她的动作缓缓滴落在地毯上。
他忽然问道:“师侄为什么不习左手剑?”
没等白拂英回答,他又?说道:“我在玄云的时候,听说有剑修专门训练左手用剑。现在已?经没有了吗?”
修士的手比普通人灵活,就算不刻意练习,左手也能用出?一些?简单招式。
只?不过,速度、准度以及熟练度都会?受影响,水平肯定是不如右手的。
白拂英道:“即使在玄云,练习左手剑的也是少数。”
她看向?自己的右手,慢条斯理?道:“又?有几个?人,愿意在有右手的情况下?,去练习平时根本用不上的左手呢?”
即使是她,曾经也没这个?觉悟。
她在玄云时不爱修炼。
比起枯燥地练剑,她更喜欢去山谷里摘花、和同门去山下?小镇里逛灯会?、向?谢眠玉献殷勤。
世界上有太多事,比盘腿提炼一夜灵力、或者干巴巴挥上一整天的剑,要有意思得多。
所以,虽然她是单灵根,天赋尚可?,修为却只?能说勉强入眼。
瞿不知道:“师侄说的也有道理?。”
白拂英没答话。
她性情孤僻,不爱和别人说话。
尤其不爱和瞿不知说话。
瞿不知倒是颇有谈性。
也许是白拂英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玄云仙宗的日子,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淡淡的怀念。
“你离开太荒时,玄云的轻虹真君可?还好?”
轻虹真君,是白拂英师尊碧海真人的师尊,也就是白拂英的师祖。
除此之外,她还是瞿不知的师尊。
轻虹真君是元婴期,在玄云仙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帮瞿不知,让他在太荒过得那么痛快。
当然,瞿不知有渠道得到外界的消息,并?非不知道轻虹真君近况。
他提起这个?,也只?是想找个?话题而已?。
白拂英目光闪了闪:“她很好。我离开玄云时,她还在闭关,想来不久后,她就能出?关了吧。”
许多年前,轻虹真君就是元婴期修士,这次要是出?关极有可?能突破。
但?这对白拂英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位实力高强的轻虹真君,也是一位恶毒女配。
她虽然是瞿不知的师尊,却对这个?弟子怀有莫名的好感。
若说左茯苓、苏落雁这种,是还有点救的恶毒女配。
那这位轻虹真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三?番两次对白拂英出?手,有几次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这还是在白拂英没杀瞿不知的情况下?。
总之,是个?十分麻烦的人。
她实力太高,不是现在的白拂英能抗衡的。
若非必要,她不想和她对上。
心中千思百转,实际却只?过了一瞬间?。
说话间?,两人已?摆上棋盘,开始一局对弈。
瞿不知捏着?圆润的黑子,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别处:“你可?知道,最近中洲已?经闹开了。”
中洲闹开了?
白拂英想了想,并?未想起这段时间?中洲发?生过什么大事。
她就看着?瞿不知,等他接着?向?下?说。
“玄云仙宗接二连三?往太荒里派弟子,但?派来的弟子却一个?接着?一个?失踪。”
瞿不知轻笑一声,看向?白拂英:“中洲其他宗门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对玄云颇为嘲讽。”
中洲各宗门表面上看着?相处融洽,实际上因管辖地、资源划分等原因,多有摩擦。
只?是碍于面子,从来不将这些?龃龉摆在明面上罢了。
而今年,这种原本只?摆在暗处的摩擦又?进一步扩大,已?经有了摆在明面上的趋势。
说起来,这也和谢眠玉有关。
在中洲南部,有一个?每隔十年定期开启的秘境。
此秘境不在任何一个?宗门管辖范围内,是中洲所有修士共有的。
每年的名额,需要通过宗门间?的比试来确定。
当然,这场比试不单纯是为了确定秘境分配名额,也是各个?宗门展现实力的好机会?。
中洲修士的天榜会?记录下?所有修士的排名。
而天榜第一所在的宗门,自然就是风光无限,在中洲的话语权也会?进一步提高。
在此之前,玄云仙宗已?经连续三?届摆给其他宗门、屈居第二第三?了。
这件事,对宗门内部弟子的士气也有影响。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谢眠玉,玄云弟子们扬眉吐气,笃定了谢眠玉能得天榜第一。
这引起了其他宗门的不满。今年开始,各宗门已?经出?现几次小范围的摩擦事件了。
现在听说玄云仙宗损兵折将,失踪了好几个?重要弟子,极有可?能影响之后的大比。
各宗门自然是能多幸灾乐祸、就幸灾乐祸了。
瞿不知道:“玄云那边气急败坏,还想派人来太荒。但?其他宗门不让,也只?能这样了。”
白拂英盯着?棋盘,垂眸不语。
“说起来,这件事还多亏了师侄。”瞿不知嗤笑,“太荒,岂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白拂英道:“我本也想杀了他们。”
说话时,她悄然落下?一子。
瞿不知脸上泛出?笑意,也紧跟着?落子。
一眼扫过,白拂英的白子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师侄的棋艺退步了啊。”
瞿不知站起身。
“改日再与师侄对弈吧。”
白拂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满天星斗下?。
半晌,她才收回视线,执起一枚白子。
白子是由某种白玉做的,圆润而剔透,在月光下?散发?出?白色的浅光。
满盘皆输?
白拂英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将黑子和白子都好好收拣起来。
当人看不清自己输赢的时候,才是真的输了。
雨季过去,秋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太荒,空气重新变得干燥起来。
动手的日子也近了。
或许是找到了可?以聊天的对象,从那日起,瞿不知就总是来找白拂英,和她说一些?外面的事。
白拂英也不阻止。
对现在的她来说,多听一些?外面的事也没什么坏处。
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瞿不知对她血液的需求量越来越大。
白拂英估摸着?,是时候动手了。
午后的日光照亮树叶,金色光芒给人带来无尽的暖意。
白拂英的手还在流血。鲜血顺着?手腕流到指尖,染红了她小半个?手掌,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正在看着?瞿不知,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只?是这丝光芒太过细小,又?被秋日的光芒遮挡,令人怎么也琢磨不透。
就在刚刚,她看着?瞿不知吸收了她的血。
有毒的。
白拂英在心里算了算。从吸入毒素到中毒,应该需要一段反应时间?。
这段时间?既是瞿不知的反应时间?,也是她的反应时间?。
“怎么了?”瞿不知看着?她,挑挑眉,“有什么事要说?”
白拂英道:“我想去花园里走走。”
她这个?要求并?不奇怪。
白拂英现在虽然能自由走动,但?还处于被监禁状态,去其他地方也受限。
瞿不知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了:“我和你一起去。”
白拂英弯了弯唇。
因为她不常笑,所以瞿不知分辨不出?,她这只?是正常的微笑,还是带有嘲讽意味的冷笑。
当然,若换作左茯苓在这里,她就能轻易辨别出?来,这是冷笑。
带着?杀意的冷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偏殿,左茯苓就在那里等着?。
她看了白拂英一眼,持着?武器,老老实实地站在瞿不知身后。
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有一身红衣,如同火焰一样耀眼。
瞿不知很满意她的听话。
从前左茯苓虽然忠心,却总有那么几次不听话的时候。
也许偶尔不听话几次,才是真实的人类,但?瞿不知想要的从来不是人,而是听话的狗。
幸好,不知从何时起,左茯苓很少再自作主张了。
左茯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余光看着?白拂英,捏着?枪杆的手缓慢地攥紧。
她的心跳得很快。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大概率也是最后一次。
但?她并?不害怕,反而隐隐觉得激动、兴奋,以及暴风雨般的痛快。
好像前半生所有的郁气和迷茫都要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心中有一颗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冷静。
冷静。
心中默念凝神诀,左茯苓平息着?狂跳的心脏。
半晌,她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平静,这才抬头看向?白拂英。
白拂英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左茯苓一直密切地观察着?她,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心跳,都处于一个?很稳定的频率。
若非从白拂英那里收到了隐秘的动手信号,左茯苓几乎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好像不是在算计别人的生死,也没有为这场算计,赌上自己的性命。
左茯苓抿了抿唇。
三?道身影就这样走着?,各怀鬼胎。
终于,白拂英顿住脚步。
三?人的前面,出?现了一个?湖泊。
湖面金光闪闪,时而有鱼跃出?水面,发?出?咕咚的一声响。
偶尔有一阵风吹过,轻风就吹皱平静的湖面,带起一阵粼粼的波光。
这湖正是白拂英与左茯苓初次见面的那个?,也是她早早选好的战场。
她是水灵根,只?有在水源附近,她的灵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白拂英站在湖边,任由晚风吹乱自己的发?丝。
驻足几秒后,她忽然回过身,看向?瞿不知,冷酷的声音随之响起。
“瞿不知。”
她没有当面叫过他的名字。
最开始,她叫他城主;后来,就叫他师叔。
听到她的声音,瞿不知恍惚一瞬:“……什么?”
下?一刻,左茯苓的枪尖已?从后刺入他胸膛。
瞬间?,剧烈的痛感就袭上他的胸口,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灼烧殆尽。
瞿不知额角因疼痛而渗出?冷汗,反手握住枪杆,转头冷冷地看向?左茯苓,旋即御使灵力,朝她胸口砍去。
左茯苓需要偷袭,与他离得极近,这一下?无论如何都是躲不开的。
而近距离挨金丹期的一击,以她的实力,不死也要惨。
然而就在这时,瞿不知的胸口再次卷起一阵痛意。
痛感好像吸附在血液上,在灵脉中四散游走,顺着?他的五脏六腑,涌入他的心脏……
瞿不知猛地吐出?一口血,风刃十分力道也去了八分。
风刃猛然刺入左茯苓的血肉,血花在空中掠起一道弧线,左茯苓闷哼一声,竟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她目光中狠意一闪而逝,抗过这一击也不按照计划退场,反而双手持枪,灵力顺着?掌心输入到其中。
瞿不知此时也反应过来。
光说他体内那股难忍的疼痛,根本不是外伤能造成的。
是她!!
瞿不知忍住疼痛,抽出?左茯苓的武器,一掌将她拍到一边,正欲对其下?杀手之时,瞳孔忽地紧缩。
就在这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带起晚风,悄然袭至他身后。
这股力量……
瞿不知反应极快,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瞬间?释放体内全部灵力,用以对抗这一击!
只?见两股力量相撞,在湖边掀起巨大的风波。
瞿不知受到冲击,再度吐出?一口血,双眼却死死盯着?那风波之中。
须臾间?,风波散去,露出?其后熟悉的身影。
第055章 左手
在左茯苓出手的?瞬间, 白拂英就发出剑意,朝着禁光莲冲去。
禁光莲悬在她?头上,轻飘飘地转着, 金色符文源源不断地从它花瓣中飞出,围绕着白拂英旋转。
白拂英屏气凝神, 所有剑意凝成一条直线,与禁光莲的?光芒纠缠在一起。
不远处传来左茯苓与瞿不知交手的?声音。
算了算时间,瞿不知喝下去的?那些毒血, 也是时候生效了。
禁光莲与剑意对抗, 一瞬间光芒大盛,与此同?时, 瞿不知体内毒素攻击, 灵力?猝然变得混乱。
受此影响,禁光莲也猛地一抖,光芒有一瞬间的?黯淡。
这抹黯淡一闪即逝, 一直观察着禁光莲的?白拂英却抓住了机会!
剑意趁其?不备,朝着禁光莲的?核心处猛攻,强大的?力?量掀起一阵风。
大风吹起湖水, 将白拂英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园中树叶被尽数卷起, 叶片在空中飞舞。
而飘浮在半空中的?禁光莲,也随着这阵强风摇摆起来, 却还是顽强地亮着光。
啪!!
一声清脆的?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了裂痕!
随着碎裂声响起, 禁光莲的?某一片花瓣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
而这道裂痕还在向上蔓延着, 随灵力?的?输入而不断扩大。
金色光芒反而越来越亮, 好像它想要燃烧仅剩的?一点能量来对抗白拂英。
明亮的?光芒与午后?的?阳光融合在一起, 形成火焰般的?金红色。
这华丽的?光芒落在白拂英脸上,也给她?的?双眼, 镀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
两方持续对抗!
禁光莲的?爆发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瞬,它周身的?光芒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暗。
直至此刻,它再也无法承受住剑意的?冲击,裂痕蔓延而上,瞬息间,禁光莲四分五裂。
重重叠叠的?花瓣化?作金色的?灵力?碎片,金粉如雨萧萧落下。
实际上,这场对抗,也不过只持续了几个呼吸。
失去了禁锢,白拂英气息攀升,凝固的?灵力?再次流动?起来!!
禁光莲解决,就只剩下手上的?禁灵锁了。
白拂英伸手扯住左腕的?锁链,剑意在手中凝聚。
“锵”的?一声,锁链生生崩断,被她?扔在地上,重重地溅起一地灰尘。
紧接着,白拂英身形一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锋利的?剑,飞身朝着瞿不知的?方向袭去。
利剑一挥,剑意已附着在灵力?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瞿不知的?身后?砍去。
瞿不知放开灵力?,回身反击,两股力?量交错,又互相抵消,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自力?量相撞之处产生。
白拂英借着力?道,身形飞退,一直退到湖畔。在她?身后?,就是清澈的?湖面。
“……果然是你。”
瞿不知同?样后?退几步,但他不愿露怯,强压着稳住身形,目光如箭,冷冷射向白拂英。
在他身后?,左茯苓以长枪做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封住瞿不知去路。
察觉到她?的?动?作,瞿不知讽笑着,对着白拂英道:“看来我小看你了,师侄。”
余光扫向身后?的?左茯苓,他语气更冷,话语中几乎要凝结出冰霜。
“能让左茯苓背叛,真是好本事。”
白拂英敏锐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恼怒。
“让左茯苓背叛?”白拂英笑了笑,“师叔就没想过,她?是主动?背叛的??”
瞿不知咬牙看着她?,忽然想通了什么,诡异地平静下来。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顺从,都是装的?了。”瞿不知看着她?,“你一开始就没想过听话。”
说话时,他悄悄用灵力?消解着体内的?毒素。
但白拂英的?毒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他尝试解毒,但作用微乎其?微。
白拂英没有回答。
大部分时候,她?都不需要回答,因为她?的?做法已经说明了一切。
灵力?从体内倾巢而出,化?作涓涓水流,朝着瞿不知所在之处袭去!水流以高?速迸射而出,几乎化?为一把利剑,在日光下掀起波涛。
“雕虫小技!”
瞿不知单手捏诀,凝聚风刃,斩向白拂英的?水流。
水流被从中切开,哗啦啦朝着两侧散去。
可就在下一瞬间,更多的?水从湖中引出,源源不断,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在水流充足的?地方,白拂英永远占据优势!
只见她?身形一闪,隐藏在水流之中,剑意直指瞿不知眉心。
铛!!
剑势一往无前,却猛然撞上另一把剑。
两剑相击,发出阵阵震鸣,白拂英手腕发麻,微微掀开眼帘,正对上瞿不知的双眼。
他微微用力?,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剑上爆开,爆出一阵耀眼的?青光。
白拂英垂眸一看,只见他用的?那把剑,正是她从朔月秘境拿回来的那把。
不过,这把剑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即使有简飞花部分剑意残存,也不会有这种威力?。
也就是说,剑上这股强大的?力?量,不是别人的?,正是瞿不知的?!
“师侄可能不知道吧?”
瞿不知眯起眼,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灵力?大量注入剑中,极具压迫力?的?剑气几乎凝成实质,涌向白拂英所在之处。
“我在玄云仙宗学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轰!!
分不清是雷声,还是可怕的?剑鸣声,白拂英的?身影受到极大的?冲击,飞向宁静的?湖面。
她?脚尖轻点水面,在湖面上落下几点轻轻的?涟漪。
很快,白拂英止住后?退之势,黑衣舞动?间,她?已经稳稳地站在湖上。
夕阳的?金红光辉烙印在她?身上,白拂英的?身影落在水中,投射出一道美丽而虚幻的?倒影。
她?站在湖水的?正中央,隔着明镜般的?水面,望着瞿不知。
轻虹真君用剑,作为她?的?弟子,瞿不知和碧海真人都是用剑的?。
只是被逐入太荒后?,瞿不知就很少?用剑,转而专心练习术法。
因此,整个太荒都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实力?强大、喜怒不定的?城主,居然还是一位剑修。
湿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手腕流下,最终从指尖滴落。几滴红色液体落入湖中,快速晕染开来。
一滴,两滴。
瞿不知的?剑气割开了白拂英右手小臂处的?皮肤,鲜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
白拂英扯去被锋利剑气损毁的?小半截袖子,露出受伤的?手臂。
湖水躁动?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翻涌,搅得水波荡漾、流动?,整个湖面上都涌起波光。
这股搅动?感越来越强,无法停止。白拂英的?倒影被水波嚼碎,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
而风也动?了。
大风忽起,卷起天边的?云,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连同?白拂英的?发丝也被吹动?,如同?乌黑的?云一般飞舞。
忽地,一道剑光朝着湖中央斩来!
湖水被斩出沟壑,朝着两边飞去。
凡是剑光所到之处,晶莹的?水珠四处溅落,而后?轻盈地落在湖面上,犹如下了一场滂沱的?雨。
白拂英身影飞动?!她?向前一跃,直迎向那雪亮的?剑光。
她?穿过那晶莹的?雨幕,水珠落在她?的?脸上,浸湿她?的?睫毛与发丝。
下一刹那,她?的?剑已与瞿不知的?剑光相撞!
受她?影响,湖中的?水都涌动?着跟在她?身后?,也极具攻击性地朝着瞿不知砸去。
瞿不知敏捷一闪,金丹期的?灵力?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想要用远超白拂英的?灵力?量,让躁动?平息下去。
战况尤为激烈。
随着灵力?倾泻,瞿不知体内的?毒素进一步蔓延,他心头一阵绞痛,又诱使旧伤复发,灵力?几近失控。
必须快点解决她?!
瞿不知双眼一厉,反而将更多的?灵力?聚集在攻击上。
风灵根的?锋利特质环绕在剑气之上,形成一道风的?漩涡。
白拂英被逼的?后?退几步,身上不断有伤口愈合,又有新的?伤口出现。
她?双目微阖,动?作却丝毫不变,湖水也随她?动?作,与瞿不知抗衡。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正在此时,一列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两人交战之处赶来。
“这里!!”
“就在那边!快点!”
白拂英目光一闪。
是瞿不知的?手下来了。
这次交战地点是城主府,又闹得这么大,就算他们想装不知道也无法。
这群人还是有点实力?的?。
要是任由他们配合瞿不知、打乱她?战斗的?节奏,也稍微有些棘手了。
而在她?对面,瞿不知露出一个笑容,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待在附近寻找出手机会的?左茯苓忽然动?了。
只见她?快速起身,朝着那队人所在之处冲去,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拦住他们。
瞿不知眉头一皱,一道风刃聚集在掌心,朝着左茯苓后?背拍去。
然而这一击还没打出去,就被人拦住了。
瞿不知回过头,只见白拂英的?脸上带了几分笑。
“师叔的?对手是我才对。”
瞿不知冷声道:“我就不该留你到现在!”
说罢,那蕴含了大量灵力?的?手掌一转,反手朝着白拂英胸口拍去。
白拂英挡住这一击,一剑刺向他胸口,瞿不知同?样躲闪开来。
两人立在湖面之上,飞快交手。风与水两种属性的?灵力?被催动?,也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一时间,附近花草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附近一片狼藉。
嘭!!
白拂英用水幕挡住瞿不知的?袭击,轻盈落在湖心亭的?尖顶上。
经此一战,她?总算知道瞿不知有多强了。
也怪不得武寒光与他同?为金丹期,却还是被他压着打。
而她?接触到的?,还是受了重伤、中了毒的?瞿不知。即使如此,她?也只能勉强对付他。
全盛时期的?瞿不知有多强可想而知。
而瞿不知站在她?对面,心中同?样惊骇无比。
两人各怀心思,双方见招拆招,全力?出手,招招狠辣致命,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而左茯苓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也不知她?用什么办法,把那群人糊弄住了。
白拂英一剑劈开精致的?湖心亭,木屑同?琉璃砖一起迸射而出,被灵力?卷着,朝瞿不知撞去。
自两人开始战斗,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夕阳西垂,晚风轻拂,夜晚即将到来。
比起刚才,她?的?攻击强度有明显减弱。
毕竟,白拂英再强,也只是个筑基期。
光从灵力?储量和强度上来说,她?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瞿不知相比的?。
这一个时辰内,两人数次以灵力?直接对抗。
白拂英的?灵力?被严重消耗,力?度不如最开始。
见她?攻击,瞿不知双眼微闪,余光不自觉地瞥向手臂。
白皙的?皮肤上,正盘踞着一道道青黑色的?血管。
它们伸展、蔓延,如同?一棵千年古树的?根部,互相交错,且还有进一步延展的?趋势。
而随着这些青紫色血管的?蔓延,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针扎般十分严重的?刺痛。
瞿不知下意识动?了动?手指,便能感觉到指尖发木,远没有最开始的?灵活。
比起白拂英,他的?情况更是不妙。
他急于?杀死?白拂英,频繁催动?灵力?。
在大量灵力?的?冲击下,他还未痊愈的?旧伤持续恶化?,灵力?有些失控。
而没了灵力?的?压制,他体内的?毒素横冲直撞,进一步蚕食着他的?身体。
拖得时间长了,他恐怕会直接死?在这毒素之下。
这就是白拂英的?战略。
拖!!
瞿不知眼中凶光一闪,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
哪怕……以伤换伤。
哪怕以伤换伤!
瞿不知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被疯狂催动?,以一种超越平常的?速度,朝着白拂英的?方向冲去。
白拂英瞬间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他这是在压榨体内所有的?灵力?,将这些灵力?汇聚在一处,在有限时间内,强行提升战力?。
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
而瞿不知,却对这一招很有信心!
来不及多想,那一招已到了面前!充沛的?灵力?凝结成实质,青色的?风刃朝着白拂英方向袭来。
在这风刃之中,隐藏着瞿不知最强的?一剑!
白拂英疾速后?退,剑光紧追不舍,朝着她?心头袭来。
她?双眼一凝,心神汇聚,同?样调动?剑意,与那道风刃中的?剑气相撞。
一瞬间,周围狂风大作。
以白拂英为圆心,湖面炸开一个漩涡,水流被冲击着朝着湖外爆去,掀起一阵巨浪。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更小的?青色剑气,突然穿过风刃,接近了白拂英。
什么?!
白拂英向右侧一闪,那道剑气如一条小小的?青蛇,活跃地蹦到她?身侧。
紧接着,青蛇以极快的?速度变大,几个呼吸间,就从筷子粗细,变成了一柄剑一样长。
咻!!
青色剑气目的?明确,甫一出现,就对准了白拂英的?右手。
只听一阵破空声,它灵活地穿过白拂英的?右手,而后?化?为灵力?碎片,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白拂英的?掌心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那血洞几乎涵盖了她?整个手掌,掌中筋骨都被那一击粉碎。
鲜血从血洞中流下,染红了她?整个手掌。
这道青色灵力?上也不知道附着了什么,一阵痛感很快传来,掌心的?灵力?也被阻断。
白拂英能感觉到,在血洞愈合之前,她?这只手是无法用灵力?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愈合……
白拂英估算了一下。
完全愈合,大概需要两三天吧。
盯着血淋淋的?手,白拂英双眸沉沉。
半晌,她?忽地笑了一声。
“师侄还笑得出来么?”
瞿不知见她?右手受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知道,白拂英左手用不出剑。
用不出剑,她?的?招式就废了一半。
“如果你投降的?话,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说话间,瞿不知欺身而上,不给她?任何反扑的?机会!
然而当他来到近处,却见白拂英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道寒芒。
倏然间,瞿不知心头警铃大作,像是在催促他迅速逃离!
不好!
他目光一闪,下意识地想要向旁边闪躲。
却见白拂英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的?左手,正拿着一把剑!瞬间,那剑上就迸射出无比雪亮的?光芒!
那光芒比之前更明亮、更璀璨,犹如漆黑天空中的?月华,冷静地、默然地,照亮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她?骗了他!
什么不会左手剑、不学左手剑……
她?的?左手剑,明明比右手还要熟练几分!
瞿不知骇染后?退,双手持剑挡在胸前。
下一个瞬间,那道月华般的?剑芒化?作流光,毫不犹豫地斩向他胸口!
他手中持着的?宝剑与那剑光相接,却瞬间被砍成两半。
剑芒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就这样撞在他胸口处。
瞿不知猛然吐出一口血,身体倒飞出去。
撞断几棵无辜的?树木、穿过战斗产生的?废墟,瞿不知“嘭”地撞上一个凉亭的?红色柱子,旋即狠狠摔在地上。
那凉亭被他一撞,轰然倒塌,一片废砖碎瓦哗啦啦滴落而下,砸在瞿不知的?身上。
随着这最后?的?一击,毒素在五脏六腑中蔓延开来,灵力?也消耗殆尽。
瞿不知彻底失去了胜利的?可能。
呼呼的?晚风从废墟间吹过,几只蟋蟀此起彼伏地叫起来,月亮不知何时爬上天空。
夜晚重新变得寂静起来。
瞿不知用最后?的?力?气,掀开了砸在他身上的?瓦片,从凉亭的?废墟中爬了出来。
耿耿月光悄然落下,照在废墟上,也照亮了废墟前的?那道身影。
瞿不知缓缓抬起头,看向白拂英。
她?站在那轮明月下,几乎与银白的?月光融为一体。
第056章 接管
白拂英用左手拎着剑。
左手的剑上在滴血, 右手也在滴血。
她每走?过一处,就会留下两排可怖的血印。
白拂英对血腥味,已经习以为常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的周围总是萦绕着浓烈的血腥味。
白拂英顿住脚步,侧目看着右手。
在月光下, 右手中?央的洞显得无比狰狞。
白拂英看着右手,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说的,其?实并不全是假话。
至少在玄云仙宗时, 她的确没有专门使?用过左手。
来到太荒后, 她的右臂断掉,不得不使?用左手。
直到后来, 浣灵道体把她的右手臂重新催生出来, 她才用回右手。
至于右手臂因何而断……
白拂英看着瞿不知。
赢家和输家在月芒下静静对视着,相顾无言。
半晌,瞿不知才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说话时, 不小心牵动?了胸膛处的伤口,疼得瞿不知闷哼一声,身上渗出冷汗。
白拂英坦然承认了。
她不觉得算计有什么不好。
在更多?时候, 算计都能?让她更好地活下来。
对她来说, 光这一点,“机关算尽”就足以把“光明磊落”比下去, 成为最好的形容词。
见她模样, 瞿不知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总是对白拂英有一种?超乎常理的信心。
每当他心里提起一点警惕的时候, 心里就会闪过一个声音。
那?声音告诉他, 白拂英那?么柔弱,没有力?量, 她什么也做不了。
瞿不知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自己给说服了。
也许是因为她外貌过于无害,总让人提不起警惕吧。
“看走?了眼?”
白拂英只是看着瞿不知。
“别给自己找借口。”她淡淡道,“你?早该死一百八十?次了。”
瞿不知不是个聪明人。
也许他的设定是个聪明人,但他做的事从来都不聪明。
毕竟,将左茯苓这个隐藏的仇人留在身边,轻贱她又信赖她。
这种?事,有且只有蠢货才做得出来。
听?到她的话,瞿不知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自以为能?平静地面对失败。
可当白拂英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挽尊的说辞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愤怒起来。
这种?愤怒,又让他显得更加狼狈。
他这副模样落在白拂英眼里,她只是笑了笑。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把瞿不知当做对手。
她知道,他不是。
甚至谢眠玉都不是。
他们只是包装精致的废物。
既不聪明,也不努力?,甚至都没有一些恶毒女配抛弃一切向上爬的决心。
没了天?地的眷顾,也不过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白拂英重复道。
瞿不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他很久没有这种?恐惧感了。
十?年,百年,那?么久,久到他都忘记了,恐惧是一种?什么样
的感觉。
好像死亡对他来说,也成了一种?遥远的概念。
直到死亡来临的前一秒,他才终于有了几分?落入死地的实感。
那?种?恐惧,也就随着死亡的逼近油然而生,仿若黑洞一般,想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瞿不知压抑住狂跳的心脏。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白拂英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瞿不知扯了扯嘴角,总算压下对死亡的恐惧。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以平稳、洒然的态度说道:“我输给你?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白拂英一眼。
白拂英那?张柔美的面孔上仍旧没有表情。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他的遗言。
瞿不知深吸一口气。
“杀了我吧。”
说罢,他闭上眼,心中?竟多?了几分?轻松和解脱。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有蟋蟀孜孜不倦地叫着,沙哑的声音划破整个静夜。
白拂英突然笑了。
她的笑声低沉,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瞿不知睁开眼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笑。
笑声顺着风,从废墟间滑过,最后消失在漆黑的角落。
半晌,白拂英才停下笑声。
她俯下身,丝滑的秀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膀垂落,那?双漆黑的双眼看着瞿不知,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你?觉得,你?还有权选择去死吗?”
瞿不知皱起眉,正欲说话,忽觉丹田处一阵疼痛。
他闷哼一声,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睁开双眼,恨恨地看向白拂英。
她废掉了他的修为。
“虽然你?的灵脉已经被毒素侵蚀,不太可能?修复了。”
白拂英半蹲着,一手放在膝盖上,与他对视。
“但我觉得,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瞿不知拧起眉,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某种?不祥的信号。
“什么意思??”
白拂英站直身体,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她挑挑眉,回过身一看,只见左茯苓带着一队人,绕过废墟走?了过来。
她身后那?些人还穿着统一的制服,很明显是瞿不知的手下。
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探头探脑,一脸茫然地看着废墟。
白拂英道:“这里。”
左茯苓看到她还站在废墟里,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脊背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而那?些修士就不一样了。
当看到瞿不知浑身是血倒在废墟中?,而白拂英拎着一把滴血的剑、同样伤痕累累之时,即使?再迟钝的人,也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修士们都愣在原地,有人一脸恐慌,有人眼瞳闪动?,一时间,谁也不敢有动?作。
白拂英没管他们,侧头看向左茯苓。
“怎么回事?”
“我骗他们说,城主不让他们过去。”左茯苓耸耸肩,“暂时拦住他们了。等这边没动?静了,我才敢带人来看看。”
余光瞄了眼瞿不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输了?”
白拂英点头:“输了。”
左茯苓畅快地大笑三声,又走?到瞿不知面前,踢了踢他。
“瞿不知,你?没想到吧!”
瞿不知冷眼看着她:“白拂英许了你?多?少好处,你?敢冒这么大的险?”
“好处?呵呵。”左茯苓冷笑,“对付你?不需要好处,只要让我报仇,我愿意倒贴钱!”
瞿不知皱眉:“报仇?”
他脸上的疑惑不是假的,是真?忘记自己杀过左茯苓道父母了。
左茯苓又是气得不行,恨恨踢了他一脚,这才对白拂英道:“你?不打算杀了他吗?”
白拂英没说话,反而看向那?队修士。
见她注意到这边,修士们浑身一僵。
但很快,就有聪明人反应过来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城主有何吩咐?”
左茯苓皱眉:“城主?你?眼瞎了吗,这是白拂英,不是瞿不知!你?男女都能?认错?”
那?个机灵的修士立马道:“什么瞿知瞿不知的?我们只认城主一个,唯城主马首是瞻。”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
“属下也是!属下愿追随城主!”
“愿为城主上刀山下火海!”
“城主随意吩咐小的!”
白拂英扫了他们一眼。
这群人倒是很有生存的智慧。
毕竟瞿不知对他们也就那?样,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他们没得过瞿不知的恩惠,自然也没理由抛弃身家性命,追随一个输家。
左茯苓看看跪倒一片的修士,又看看白拂英:“白……呃,城主?”
她之前没去想这方面的事,不过现在想想,白拂英接替城主之位,似乎也不错?
至少她能?继续跟着白拂英,不用失业了。
白拂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
半晌,她露出一个带有血腥气的微笑。
“把他关起来。”白拂英看着瞿不知,“关到后殿的黑牢里。不要让他死了。”
瞿不知睁大眼。
众修士则是暗暗心惊,心道这位新城主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狠人。
看着瞿不知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同情和幸灾乐祸。
也不知这位旧城主,在她手底下要受到怎样的折磨。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更不敢反抗白拂英了。
几个修士上来,把瞿不知抓起来。
他现在失了修为,毒素又侵蚀了灵脉,身体比普通人还不如。
两三个筑基期修士抓着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白拂英看向另外两个人:“去找能?打万重金的工匠,我要打一副镣铐。”
两人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领命离去。
打万重金的工匠不难找,毕竟不久之前,他们才找过一个,那?人还留在城主府没离开呢。
白拂英又点了两人:“你?们两个,以后负责每日给他放血,放血数量需填满此瓶。”
说着,她找出一个瓶子扔过去。
瓶子不算小。
那?两人有点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犹豫着说道:“城主,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放不了两次就死了。”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冷意与杀意冰得修士一个激灵,心脏狂跳起来。
修士缩了缩头,就听?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用灵药吊着命。”
白拂英收剑入鞘,从两人身边走?过,掀起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
当路过湖面时,她忽地顿住了脚步。
“每日收来的血倒进湖中?。”她垂下眼,“等把湖水彻底染红,就给他个痛快吧。”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悲悯,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湖这么大,还有水灵根修士定期清洁,即使?放上十?年二?十?年的血,恐怕也是染不红的。
这就是新城主的手段……
剩余的修士挺直脊背,噤若寒蝉,生怕白拂英一个不痛快,就把他们也抓去放血。
不过,白拂英是没有这个癖好的。
感受到修士们发自内心的恐惧,她扯了扯嘴角。
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残忍。
当年,瞿不知的作为,可比她还要残忍百倍。
囚禁、伤害、放血,这可都是小事。
当年,他为了尽快恢复伤势,吃掉她手臂的账,她还没有和他算呢。
白拂英伸手摸了摸还健在的右手,那?右手掌心处的疼痛,在记忆中?恐怖的痛楚面前,似乎也都不算什么了。
不过,这件事就暂且往后挪一挪吧。
瞿不知可没有浣灵道体,他的血液和肢体没有任何价值,也很难再生。
她可不想让他死太早。
至于面前这些修士,她也不想恐吓这些墙头草。
总归只要有力?量在,这些人就会听?话。
而她,只要他们听?话就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在她伤到了瞿不知的时候,瞿不知也伤到了她。
白拂英侧头看向左茯苓,见左茯苓若有所思?,她微微笑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太狠心?”
“没有。”左茯苓回过神,满脸厌恶,“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放你?的血,你?报复回去也正常。”
白拂英回过头,搭在剑鞘上的手放下了。
如果左茯苓表现出一点诸如“同情”“不舍”之类的情绪,她就会立刻出剑。
她几次三番救下她,可不是为了让她心疼男人的。
左茯苓没注意到
她的小动?作,更不知道自己曾命悬一线。
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挺了解你?呢,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
白拂英道:“没必要。”
“嗯?”
白拂英道:“没必要了解。”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冷淡地说道:“人活在世上,只要知道谁是敌人、谁不是,这就足够了。”
了解得越多?,就越会陷入一个精美编制的陷阱。
白拂英杀了很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也数不清。
她从不想着了解谁。
越是了解,关注点就越是偏移,关注点越是偏移,就越容易忽略自己的真?正目的。
这本虐文就是如此。
她的仇人们,都有悲惨的故事——癫狂的父母、凄惨的童年。
了解得越多?,越会关注他们的悲惨之处,即使?知道他们做的是错事,也想着为他们找上个合理的借口。
所以白拂英不想了解任何人。
只有不了解,才能?从尘世的陷阱中?脱开身。
她不需要了解别人。
只需要了解自己,就有一个活着的理由了。
左茯苓鼓着腮帮子:“只有敌人和不是敌人?没有朋友吗?”
白拂英看她一眼:“不需要。”
说着,她往偏殿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左茯苓撅起嘴。
回到偏殿,白拂英略微放松了一些。
心腹大患已经解决,中?洲那?边又不知道她还活着,短时间内,她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了。
白拂英盘腿坐下,开始查看身上的伤势。
她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其?实,瞿不知也让她受了不少伤。
若非有浣灵道体顶着,她恐怕要先瞿不知一步退场了。
想到这里,白拂英扬了扬嘴角。
对自己,是救命的体质。
对别人,则能?坑死所有觊觎她的人。
这样的浣灵道体,就很好。
比前世那?个,对自己没多?大用、只会帮助敌人恢复伤势、提升修为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现在,她身体里还有几处伤比较重。
一处就是右手。
还有一处在胸口。这一招若非她躲得快,可就要刺入她心脏里了。
第二?处凶险一些,至少要七日才能?彻底恢复。
除此之外,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伤,睡一觉应该就能?结痂了。
还有就是,这些日子白拂英被放了一部分?血。
虽然比起前世不算什么,但到底有所损伤,需要好好补一补。
所幸,她接管了城主府,也不缺各种?资源来。
白拂英服用了一些丹药,配合体质缓和了一下伤势,又开始思?索之后的安排。
瞿不知败了,太荒这段时间不会太平,恐怕又会闹出各种?事来。
不过瞿不知和武寒光都败在她手上,其?余人应该也不敢挑衅。
顶多?是太荒城乱一些,人心浮动?一些,多?派些人手看着,也就没事了。
说起来,白拂英本来不想接管城主府。
但最后,她还是顺势接手了。
城主府的修士在中?洲排不上号,但在太荒,已经是体量最大的势力?。
瞿不知虽然败了,剧情却?还在发展,白拂英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好在之后的剧情中?掌握先机。
另外,她还需要更多?的毒,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东西,背靠城主府,都能?耿方便?获取。
除此之外,城主府还掌握着与外界联络的渠道,对她也不是全无用处。
想到这里,白拂英也就顺理成章接收了城主府。
捋顺混乱的思?绪,白拂英闭上眼,继续修炼。
与瞿不知一战,她虽然受了伤,但受益良多?,若能?好好消化,应该能?在两个月内再次突破。
她进阶的速度已经极快,无论是放在太荒,还是中?洲,都足以被称为天?才了。
但白拂英知道,还不够。
谢眠玉比她更快。
白拂英有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谢眠玉修炼的速度有多?恐怖。
她不像谢眠玉一样,有魔神血脉,打不过还能?觉醒。
白拂英不敢有丝毫放松。
微微吐出一口气,白拂英运转体内灵力?。随着灵力?在体内流动?,修为的壁障变得薄弱了一些。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尝试着冲击壁障了。
就这样修炼一夜,养好了一些轻微的伤,灵力?也恢复了大半。
第二?日一早,白拂英就感知到有人来到了偏殿的范围内。
第057章 计划离开
来者是瞿不知以前的手?下。
当然, 现在是她的手?下了。
“城主。”
见到她出来,修士恭敬呈上一个檀木盒子。
“您吩咐属下打的镣铐已?经打好了。”
白拂英扫了她一眼?,见她捧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就知道这万重金打造成的手?铐绝对不轻。
即使是筑基期修士,一直捧着它, 也是有些吃力的。
白拂英道:“放在桌上。”
听她吩咐,修士心底微松,赶紧把这沉重的盒子放下。
白拂英走到桌前, 掀开盒子看了眼?。
里?面确实是一副金光闪闪的手?铐。
因为拿不准她这位新城主的性情, 负责锻造手?铐的工匠打起了十?成十?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镣铐被打磨得明亮, 倒映出红色的盒子内里?。
白拂英拿起镣铐, 感受着它的重量。
比她之前带的那副还要沉重几分,白拂英还算满意,将东西重新放回盒子里?。
见她满意, 底下的修士也松了一口气。
白拂英坐回桌子旁,抬手?盖上木盒的盖子:“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修士略一沉吟:“消息还没完全?传开,只在太荒城内小范围传播。”
白拂英道:“城内动向如?何?”
修士回答道:“大?部分人还在观望, 暂时不敢做什?么, 只有小部分的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今早有一些试探的动作。”
只不过, 无论是白拂英, 还是城主府的修士, 都没把这些人的试探放在眼?里?。
这种时候跳出来的, 要么是蠢货,要么是被当枪使的棋子。
白拂英支着下巴, 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你叫什?么?”
女修一愣,随即快速答道:“属下叫陆雪绒。”
她心中隐隐兴奋。
新城主上位,旧人就不那么好用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
对她这样的底层修士来说,更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果不其?然,只见白拂英思索两?秒,就道:“秦阔死了,就由你接任他的位置吧。”
陆雪绒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好事就这么轻易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等反应过来,她立刻向白拂英表忠心:“城主放心!属下一定会管理好府内事务,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拂英点点头。
城主府事务众多,她还需要潜心修炼,自然不能让这些杂务分去?自己的时间。
既然如?此,找个人来管理就是。
她也不在乎陆雪绒有没有小心思,是否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为她赴汤蹈火。
只要陆雪绒能管好府里?的事就行?。
看了眼?陆雪绒,白拂英顿了顿,又道:“至于?城里?……”
陆雪绒低眉顺眼?:“城主有什?么指示?”
“多派些人手?巡逻,不要闹出大?乱子。”
白拂英垂眸,语调没有什?么起伏。
“那些不老实的,先警告一遍。若还不知好歹,就杀了,尸体在城门口吊上七天。”
这些人,记吃不记打,不给?几个血淋淋的教训,永远学不会听话。
陆雪绒心里?一惊,对白拂英的态度也愈发恭敬:“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领了命令下去?,直到冷风吹到脸上,陆雪绒才如?梦初醒,从接任总管之位的欣喜中缓过神来。
她双手?拢在袖子里?,略微有些出神。
这位新城主外表看着清清冷冷,没想到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听闻新城主是旧城主的师侄,两?个人都是中洲流放过来的。
可见中洲,也未必是传言中的好地方。
不然,怎么从里?面进来的,都是这种凶残的狠人?
摇摇头,摇去?脑袋里?的杂念。
陆雪绒想到白拂英交代的事,脚步一顿,朝着守卫队的方向走去?。
事实证明,陆雪绒事情做得不错。
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越珍惜每一个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陆雪绒几乎是拼尽全?力去?完成白拂英的交代。
幸而,城主府的人完全?不敢违抗白拂英,陆雪绒说什?么,他们都照做了。
第二日,城门口就多了几具还新鲜着的尸体。
尸体被吊在城门上,身上满是伤口,可见死前受了不少折磨。
鲜血从伤口中滴下来,在地上积攒了一滩殷红的血洼。
偶尔有修士没注意,正好从尸体底下路过。
鲜血就滴在他们衣服上,留下一整片脏污。
这实在是晦气的事。
然而没人敢抱怨,甚至不敢露出一丝的不满。
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个人是被谁杀的,又是因何而死的。
偶尔有几个不知情况的,还满脸疑惑,直到听到别人的解释,才是一脸的惊慌,看着那尸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色。
没过几日,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以一种火山爆发般的速度,在太荒传开来。
“什?么?!你说瞿不知死了?”
“也不一定死了,但肯定是输了。”
“那太荒城,是不是……”
“劝你们别想了,击败那瞿不知的,就是那个新城主。”
“看见城门口的尸体了没?你们数没数过?整整二十?七具尸体,每天还都有新的替换!”
“可见这新城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即使太荒修士们并不热衷于?八卦,但太荒城易主这样重磅的消息,没人能忍住不讨论。
黑市上,几名摊位相近,又有交情的修士,忍不住谈起来这件事。
“都说新城主新城主的,那新城主是什?么来头啊,怎么从前没听说过?”
“具体来头也不知道,不过我?有认识的人在城主府,听说新城主也是从中洲来的。”
此言一出,几人还没说话,其?中一人摊上的笼子里?忽然传出激动的声音来。
几名修士循声望去?,只见发出声音的,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人。
此人蜷着身体,被塞进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头发散乱,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过了一会儿,那摊位上的摊主才想起来:“哦,这个人也是别人卖给?我?的,听说好像是从中洲来的。”
听到这话,几人来了兴趣:“什?么,中洲来的?”
“那他肯定知道新城主的来历了?”
其?中一人走到笼子前,扯掉堵嘴的布条:“你认识城主?我?记得新城主叫、叫白……”
“白拂英!”笼中人有了说话的自由,立刻接话道,“我?是她师弟!让我?见她!”
这下,几人都有些傻了。
见他们不信,笼中人又大?叫起来:“我?真是她师弟,我?是玄云仙宗的!你们让我?见她!”
对视几眼?,一名修士试探道:“我?们不如?……把他送到城主府?”
“谁?”
白拂英皱起眉。
陆雪绒低着头:“一伙修士带来的,自称是您师弟,要来见您。”
最开始,她也不觉得那么个落魄的奴隶是城主师弟。
但那人语气笃定,还说了一些中洲的事,陆雪绒也就信了几分。
这事她不好决定,就把人留下,来询问白拂英了。
白拂英想了想:“我?知道了。带他来见我?吧。”
她确实想起了一个人。
陆雪绒下去?,没过多久,就把人领了过来。
来人骨瘦如?柴,宽大?的黑色衣裳套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瘦得骇人。
一头黑发脏乱地披散在身上,露出的皮肤上有多处伤口。
身上唯一整洁体面的,就是那件黑色衣裳。
不过那衣服是城主府的样式,应该是陆雪绒给?他新套上的。
一见到白拂英,来人就激动地叫了声“师姐!”,紧接着痛哭起来。
白拂英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他痛哭流涕,没有一点动容。
只有瘦弱男子歇斯底里?地痛哭声在大?殿中回荡。
除此之外,周围静得可怕。
半晌,他的哭声才有减弱的趋势,男子忍不住抬头看向白拂英。
当目光对上她那双盛满漠然的双眼?时,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白师姐。”
白拂英笑了声,漫不经心道:“你认错人了。”
男子愕然道:“师姐,是我?呀,我?几个月前来太荒,和你见过一面。你不记得了吗?”
白拂英当然记得。
她那次是在黑市见到这所谓师弟的。不过他对她出言不逊,痛骂她这个“玄云的叛徒”。
白拂英也懒得和他计较,干脆地走了。
中洲的修士,一旦成为奴隶,都会过得很?凄惨。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呢。
没想到不仅再见面了,对方还能自称是她师弟,好像全?然忘记几个月前两?人见面时,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我?是玄云的叛徒,可没有什?么师弟。”白拂英语气淡淡,“只有仇人。”
闻言,男修脸色惨白几分。
实际上,他来白拂英这里?,也是想碰碰运气的。
他实在过够了毫无尊严、被任意转卖的奴隶生活了。
他也没想到,白拂英居然能成为太荒城的城主,早知如?此……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男修低下头:“师姐,我?之前的话都是无心的,求师姐看在曾经是同门的份儿上,救救我?。”
白拂英无动于?衷。
见她没反应,男修狠狠心,继续道:“我?相信师姐是清白的,从前在玄云仙宗时,你最关照我?们这些小弟子,我?身边有不少人都受过你的照顾……”
他想到,从前在玄云时,都说白拂英最是心软。
那只要他表现得可怜一点,白拂英一定不会忍心看着自己去?死吧!
上首久久未传来声音,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男修跪久了,膝盖隐隐作痛。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在地板上的倒影,正想着看一看白拂英的神色,忽然听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
“把他送回去?。”白拂英道,“就说是认错人了 ”
男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是冰冷的眼?眸。
随着男修被带走,一切杂声都消失不见,大?殿内再度恢复寂静。
半晌,白拂英站起身,从储物空间中掏出木盒子。
木盒子里?的镣铐随着她的动作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白拂英就带着这个沉重的木盒,朝着原本囚禁她的偏殿走去?。
一路上,她遇到不少修士,这些人见了她,就立刻恭顺地行?礼,不敢有丝毫犹豫。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昨夜的战斗,但战场还没清理干净。
只要路过花园,就能看到被撞碎的亭子、连根拔起的树木、几乎被重新犁过一遍的土地。
这片废墟不断冲击着修士们的心神,也让他们感受到新城主实力的恐怖之处。
再加上她对老城主残忍的惩处方式也在城中传开,众人都知道眼?前这位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因此,在她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恭敬。
景色依旧,白拂英的处境却?已?大?不相同。
从阶下之囚,到太荒城的掌控者,她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但这只是个开始。
白拂英并未刻意隐藏身形,因此她一来到监牢的范围内,就被外面看守的修士发现了。
“城主。”
白拂英顿住脚步:“他的情况如?何?”
为首修士道:“昨天有医修过来检查过,拿了些吊命的丹药。今天也检查了,说是好了不少。”
小心窥着她的脸色,又低声补充道:“已?经性命无虞。”
白拂英点头,朝着牢房走去?。后面修士很?有眼?色地跟在她身后。
这附近防守严密,进入需要几次搜查。
不过白拂英是城主
,自然免去?了这些繁琐的步骤,直接就进到了牢中。
那扇铁门还是那么沉重。
不过,在牢房外的人却?是没什?么感觉。
只有被关在其?中,失去?自由的人,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厚度。
白拂英顿住脚步,站在牢门口。
隔着一扇门,牢房内显得很?安静。只有时而传来的浅浅呼吸声,提醒着她里?面还有一个人存在。
见她停住,身后跟着的修士殷勤地走上前,将钥匙插进锁孔。
门应声而开。
外界的光顺着门缝,猛然投入到牢房内,昏暗的环境被这一丝光照亮。
端坐在牢房内部的人听到了声音,倏然抬起头。
当看到白拂英的脸时,他眼?中闪过怨毒与恨意,沙哑着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白拂英侧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修士:“你先出去?。”
修士点头哈腰地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了门。
瞿不知见到昔日手?下对着仇敌谄媚的模样,不屑地嗤笑一声。
“谁给?骨头,就冲着谁摇尾巴的狗。”
白拂英忽略了他的嘲讽。
“这种时候,师叔还笑得出来吗?”
这话莫名耳熟。
瞿不知顿了几息,才想起这正是自己对身在牢中的白拂英说过的话。
“所以你现在来这里?,就是要羞辱我?的?”
他扯了扯嘴角:“羞辱够了,你可以走了吗?”
瞿不知现在的样子的确很?狼狈。
往常一尘不染、洁白如?雪的白衣,已?经破破烂烂,染上大?片的血污。
发丝也被鲜血浸透,连脸上,亦是有干涸的血迹。
修为被废、灵力全?失,瞿不知整个人都颓然下来,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可是这还不够。
白拂英蹲下身,拿出那个木盒子。
盒子被掀开,露出其?中的镣铐。
幽幽灯光照在手?铐上,冰冷的金属光芒让瞿不知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你……”
白拂英道:“给?师叔带的礼物。”
也是瞿不知无法拒绝的礼物。
瞿不知恨恨地看着她,眼?白爬上几条蜿蜒的血丝,远远看着,他神色比地狱恶鬼还要狰狞几分。
从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
他在中洲时,也是颇有名气的天才;后来背叛宗门被流放太荒,有师尊轻虹真君保驾护航,也过得顺风顺水。
无论是在中洲,还是在太荒,他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何时受到过此等侮辱!
“白拂英……”
他咬牙切齿,嗓子沙哑,如?生锈的刀剑互相摩擦:“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如?干脆杀了我?,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白拂英已?经将手?铐铐在他手?腕上了。
瞿不知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力道压在自己的手?腕上,将他双手?禁锢住。
在这股力量的禁锢下,他这失去?灵力的身体,竟然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白拂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折磨你?”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连散落在脸侧的发丝,都染上了几分金色。
“我?没有折磨你。”白拂英缓慢且又果断地回答道,“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锤在瞿不知的脑中,锤得它脑中嗡嗡作响。
“你——”
好不容易回过神,眼?前却?没有了白拂英的身影,只有牢门紧紧闭着,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冰冷的铁光。
仿佛刚才的那场谈话,都是他的错觉。
白拂英离开监牢,秋日的暖阳重新落回她的身上,给?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生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瞿不知。
这不是放过他的意思。
她只是,不需要再为一个废人费心了。
白拂英呼出一口气。
压在她身上的山好像又塌了一点,她的仇人,又少了一个。
下一个是谁?
白拂英不知道。
也许是谢眠玉,也许是其?他自私自利的深情男配,或者是癫狂无脑的恶毒女配。
也许是整个世界。
白拂英不知道。
她只是紧了紧外袍,抬头看向秋日的阳光。
白拂英想着,是时候计划离开这里?了。
第058章 太荒结界
杀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后, 剩下的修士都老实了。
太荒再度恢复了宁静。
由于不?敢在这个关键时间点上作?死,修士们都老老实实,连日常的争斗都少了。
太荒甚至平静更甚从前。
白拂英将城主府底下的修士交给左茯苓管理, 事?务则是?交给陆雪绒,自?己则是?开始了闭关。
这次闭关时间很长, 一直持续了大半年。
之前越阶与瞿不?知一战,白拂英受益匪浅,早就有了突破的趋势。
再加上城主府的资源加持, 等她出关的时候, 修为?已经来到了筑基后期。
只不?过距离金丹,仍有一段距离。
除此之外, 白拂英在闭关期间, 融汇了灵力属性与剑意的特点,在剑术方?面也颇有进益。
白拂英出关时,已经是?初春了。
初春时节, 冰雪尚未完全退去,风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
寒气涌入白拂英的鼻腔,在她眼睫毛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雪。
白拂英裹了裹外袍, 身边立刻有人给她递上一件黑色的大氅。
即使?不?怕冷, 修士也习惯在天冷时穿得稍微厚实一点。
“恭喜城主出关。”
陆雪绒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毕竟, 白拂英是?太荒城的新主人, 她越强, 作?为?她手下的陆雪绒也就过得更好。
“城内现在怎么样?”
陆雪绒道:“各部门各司其职, 城内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紧接着, 她又向白拂英简单报告了一遍城内的情?况。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半年里太荒城发生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拂英敲了敲茶杯, 止住了她的汇报。这些小事?也没有出手干涉的价值。
“中洲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接任城主府的同?时,白拂英也让陆雪绒接管了瞿不?知原来那条情?报线。
卖给瞿不?知情?报的人也不?在意太荒城易主这件事?。
像他们这些被?派来太荒附近镇守的弟子?,说着好听,实际上和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回不?去宗门,附近灵气匮乏,资源短缺,份例也少得可怜。
想要更进一步,除了和“里面”的人做交易,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至于和谁交易,都不?太重要。
反正镇守弟子?们也不?认为?,太荒修士能?对中洲产生什么影响。
说起中洲,陆雪绒的表情?明显严肃了几分,正色道:“这段时间,中洲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就是?中洲各地,都出现了邪修活动的痕迹。
原本随着中洲各正道宗门的强力镇压,邪修已经销声匿迹了。
只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又死灰复燃,而且他们的行动轨迹还呈现出一定的规律。
至于具体是?什么规律,以?及邪修活动频繁的原因,涉及到更高层次的机密,陆雪绒就打听不?到了。
“属下无能?,没能?探听到更多消息。”
说到这里,她又垂下头,生怕白拂英因此怪罪她。
白拂英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责怪她。
她眉头动了动:“以?后此类消息不?必费心探听。”
探查不?到,不?是?陆雪绒无能?,而是?因为?,就连三大宗门,也不?知道这些邪修活动的原因。
不?过,白拂英却是?知道的。
这些人隶属同?一个组织——魔神山。
听名?字就知道,这群人和谢眠玉,或者?说和谢眠玉体内的魔神血脉有关。
实际上,魔神并非真正的神,而是?上古时期的一位修士,也是?修真界公认的、世上第一位邪修。
魔神的真实姓名?和出身已不?可考,只有部分故事?流传。
按照修真界的典籍记载,他性情?残暴,修杀伐之道,
以?人血祭炼己身,身上背负上万人命。
只是?他实力高强,无人敢惹,曾是?整个修真界的噩梦。
后来,魔神修为?愈高,性格也越发暴戾。
为?了飞升,他生出了以?整个世界的生灵祭炼神魂,从而突破桎梏的想法?。
这想法?触怒了全世界,上古修士联合起来,与他战斗十天十夜,最终杀死了魔神。
魔神陨落,神魂中的业力反噬天地,传闻他葬身之处寸草不?生,凡是?进去的生灵,都会受到业力与血债的反噬。
只不?过魔神虽死,但他阴险狡诈,又窥尽天机,竟然?瞒过众修士,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他临死之际,偷偷剥离了自?己的一滴精血,保证自己的力量能传承下去。
这滴血中含有他全部的力量,一旦觉醒,则有毁天灭地之威力。
只不?过,魔神之血择主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一直在中洲飘了几万年,他才找到合适的传承者?。
当时,谢眠玉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
魔神之血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与胎儿相结合,自?此,谢眠玉拥有了魔神的血脉。
而谢眠玉的母亲,却也因这滴血而难产,失去了性命。
谢眠玉出生于夜晚,当他出生时,冲天血气将圆月也染成血色。
加上他生而克母,谢家认为?其不?祥,将他抛弃在了一个偏远的山村中。
这就是?谢眠玉的身世。
至于魔神山,则是?魔神从前的追随者?,这群人一直在寻找拥有魔神的传人,并唤醒魔神血脉,让魔神重新降临世间。
唤醒魔神血脉需要特定的法?器,而法?器则需要人血祭炼。
这群人在中洲各地大开杀戒,目的就是?为?了祭炼法?器。
这件事?少有人知,中洲也只把这些事?当成普通的邪修杀人事?件。
陆雪绒打听不?到很正常。
“中洲各宗门情?况如何?”
陆雪绒想了想:“天明剑宗和灵衍真宗还算平静。只是?最近灵衍那边,有一位元婴真君寿尽陨落了,宗门内部稍微有点动荡。”
白拂英道:“三大宗门中,灵衍底蕴最深厚,一个元婴期,不?至于伤筋动骨。天明剑宗呢?”
“天明剑宗那边有个新人崭露头角,在中洲有点小名?气。”
“叫什么名?字?”
“苏落雁。”
白拂英点点头:“原来是?她。”
陆雪绒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城主认识?”
“有几面之缘。”
白拂英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又问起最关注的玄云仙宗来。
陆雪绒知道白拂英来自?玄云仙宗,因此提到玄云时,用词更斟酌,态度也更小心。
“玄云那边,因为?连续有好几名?弟子?失踪在太荒,内部略有动荡。”
白拂英点头。这个她早就知道。
“玄云还想派人来调查,但是?其他宗门说什么也不?让,最后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玄云仙宗的谢眠玉突破到金丹中期……还有就是?今年年底的各宗联合大比,各宗已经定下人选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琐碎的消息,没什么价值了。
陆雪绒说完,就站在原地等着白拂英的指示。
白拂英坐在一边,似乎在沉思。
半晌,她站起身。
“城主?”
“压下我出关的消息。”白拂英凝望着远方?,“我去太荒山脉一趟。”
太荒山脉?
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陆雪绒心中惊讶,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听话?退下。
白拂英走出寝殿,殿前台阶上的雪已被?扫干净,只剩下些许雪花在空中飞舞。
虽说是?初春,但天上总是?飘着雪。
太荒的冬天,持续得格外长。
白拂英踩着青石小路,朝着城主府门口走去。
当路过花园时,她看到两名?修士站在湖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白拂英顿住脚步。
那两人捣鼓完手里的东西,一同?回过身,就看到白拂英站在他们身后,像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黑色幽灵。
两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请罪。
白拂英的视线扫过二人的面庞:“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她问话?,其中一人赶紧回答道:“城主,我们是?奉您的命令,把收集来的血倒入湖中。”
“血?”
白拂英蹙了蹙眉,目光掠过他们手上的瓶子?,才想起了什么。
她当时,是?让人每日收集瞿不?知的血、倒入湖中来着。
白拂英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到湖面上。
因为?低温的缘故,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下的湖水仍旧是?清澈的,没有任何血色。
说来也是?,这湖这么大,又怎么会轻易被?染红?
白拂英收回目光。
“他如何?”
她没有说名?字,但这个“他”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两人对视,其中一人斟酌着说道:“似乎……不?太好。”
另一人紧接着道:“要不?是?城主好心,让库房拨灵药吊着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好心?
白拂英轻笑一声。
那修士见她没生气反而笑了,就知道她的态度,心里有了底。
“最开始的几天,他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开始要求见您。”
“见我?”
“没错,都告诉他您闭关了,他还是?要见,吵着要见您。”
白拂英扬起眉,示意她继续向下说。
“就说要见您,说他不?应该,还说一些莫须有的胡话?什么的。我们都觉得他被?抽血抽多了,神志不?清了。”
“什么胡话??”
“就是?……”修士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什么不?该伤害您……呃,放您的血,还有……呃,手臂什么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拂英倒是?有些意外。
若说放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瞿不?知都做过。
但是?和“手臂”有关的,也只有前世了。
看来瞿不?知这家伙,也意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嘛。
这倒也正常,毕竟她这个女主都有机遇,被?气运眷顾的男配,自?然?也不?差什么。
不?过这时候看见,已经晚了。
“我们说您闭关了,他还觉得您是?故意躲着他。”修士接着道,“就算没闭关,您也不?是?他一个罪人想见就能?见的呀。”
白拂英不?置可否:“他现在如何了?”
“现在也不?大喊大叫了,也不?说话?了。整日躺在牢房里,要不?是?还有气息,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白拂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城主要见他吗?”
“不?必了。”
白拂英盯着宁静的湖面,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
“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意义。”
白拂英转身继续向前。
她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幽暗的影子?,只有话?语随着湖面上的水波,微微荡漾。
她已经没有见瞿不?知的必要了。
这件事?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从花园中穿过,在修士们恭敬的目送下离开城主府。
白拂英刚走到街上,就意外遇到了左茯苓。
左茯苓披着件大红色的袍子?,头发利落地扎成辫子?,正在大街上巡视。
见到白拂英,她立即凑上去:“你出关啦?”
白拂英点头。
“我看你修为?好像有突破?”
左茯苓修为?比白拂英修为?低,看不?透她的具体修为?,还能?从她气息上隐隐感觉出她进阶了。
“你这修炼速度可真快啊!”左茯苓道,“我这半年也一直修炼,怎么就没什么进步呢?”
不?过想了想白拂英的修炼强度,她也就释然?了。
左茯苓不?懒,却是
?个好动的人。
自?从认清瞿不?知的真面目,她心里有了紧迫感,开始多花时间在修炼上,实力也大有进步。
不?过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很难完全静下心投入到修炼中。
白拂英的修炼强度,她是?做不?到的。
“你刚出关,就要出城?”
左茯苓跟在她身后。
可能?因为?除了白拂英以?外,没人乐意跟她这个狗脾气说话?,所以?白拂英闭关期间,她憋得不?行。
见白拂英出关,就立刻跟上来了。
“你去哪里?”
“你怎么也不?带个随从?那样多气派啊。”
“瞿不?知以?前出城都坐马车的……要不?我帮你把车叫过来?”
白拂英顿住脚步,回头道:“不?用了,我要去太荒山脉里。”
去山里可没法?坐马车。
“太荒山脉?”左茯苓重复了一遍,“你去那里?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白拂英看她一眼:“你去干什么?”
“呃……帮你倒倒水,铺铺床什么的?还能?帮你打扇、驱蚊……”
“……”
白拂英深吸一口气:“你愿意跟就跟着吧,不?要拖我后腿。”
她倒是?可以?拒绝,但要是?拒绝了,左茯苓又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能?烦死个人。
白拂英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杀了她。
左茯苓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白拂英真让她跟着,顿时嬉皮笑脸。
“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能?做,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对左茯苓的话?持怀疑态度。
很怀疑的那种。
冬日的霜雪严寒并不?能?摧毁太荒坚韧的树木,茫茫雪地间,森林仍是?一片青翠。
偶尔寒风吹来,白雪从树叶上落下,飘洒在地上。
地面上柔软的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冰雪。
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人走后,留在雪上的,就是?两行整齐的脚印。
左茯苓揉了揉鼻子?:“这山里面,怎么比其他地方?冷那么多。”
即使?是?修士,她也有点扛不?住了。
说话?间,她抖了抖袍子?上的雪。
一阵寒风吹来,顺着缝隙钻进她的袍子?里,左茯苓暗骂一声,立刻裹紧了衣裳。
白拂英没理她。
即使?天气很冷,她也依旧保持着从容,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乌黑的长发上。
白拂英跃上一棵高高的树枝,将右手挡在眼前,眺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群山依旧保持着青绿的底色,几缕云雾飘在山间,挡住山脉的全貌。
正是?这条绵延的山脉,将太荒包裹,将太荒与中洲,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就是?白拂英的目的地。
白拂英去那里,是?为?了寻找一条离开太荒的通道。
她这个想法?,若被?其他人知道,那无论是?太荒人还是?中州人,都要嘲笑她一声“异想天开”。
是?的。她这种想法?,就是?异想天开。
自?从太荒结界出现,就没有任何一名?修士能?离开,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白拂英却知道,太荒结界实际上已经老化了。
要不?然?,瞿不?知也不?会想要打破结界出去。
虽然?他没成功,但他的行为?也不?可避免地给结界造成了一些破坏。
在原剧情?中,他带着白拂英离开太荒后,太荒就漏得跟个筛子?一样。
是?个人都能?出去。
既然?瞿不?知能?出去,不?如瞿不?知的其他修士也能?钻空子?出去,那没道理她不?行。
白拂英决定出来查看一下情?况。
双脚踩在雪上,清脆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雪松味道传入鼻腔,带来一阵冰冷的味道。
左茯苓道:“就在前面了。”
顿了顿,又道:“你来太荒山脉,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这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吗?”
等了一会儿,见白拂英没说话?,又自?说自?话?道:“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连只鸟都没有,唉。”
雪景乍看确实美丽,不?过看久了,就会发现很单调。
看来看去,也就是?那个样子?。
左茯苓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些什么。
白拂英道:“你嫌冷,可以?少说几句话?。”
左茯苓又是?唉声叹气,余光看到白拂英向前走,也赶紧跟上。
第059章 向中洲去
两人的速度不慢, 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脚下。
越靠近太荒山脉,附近的云雾就越浓, 等走到?山脚下,基本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白拂英站在山下, 一手扶在剑上,抬眼看着群山。
那群山高耸,直入云端, 以她的角度, 只能?看到?黑色的幽影。
翻过这座山,就能?到?达太荒了。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实际上也只相隔一步之遥。
“走吧。”
白拂英叫上左茯苓, “现?在上山。”
太荒山很?高、很?险峻,危险更甚于那些隐藏着妖兽毒虫的森林。
那浓浓的白雾中也有毒素。这些毒素攻击性十分强,修士只有不断运转灵力, 才能?勉强护住身体。
若是把灵力撤下去,恐怕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就会毒发身亡。
两人一路向上, 期间遇到?了无数妖兽, 若算起?来,简直比白拂英来到?太荒后, 遇到?的妖兽总和还要?多。
左茯苓不禁咋舌:“怪不得这边没人来, 也太危险了。”
要?不是还有白拂英在, 光靠她自己, 左茯苓是不敢来的。
“毕竟是结界所在。”
白拂英望向远方:“不仅是妖兽, 还有镇守结界的弟子。如果被?他?们遇到?,他?们也会出手的。”
左茯苓摇摇头:“还是别遇到?比较好。”
无论是对她们来说, 还是对那些镇守弟子来说,不遇上都是件好事。
路上遇到?的妖兽众多,加上地势险峻,即使两人速度不慢,登上山顶仍旧花了三四天的时间。
第四日的傍晚,两人终于得以到?达结界前。
分割太荒与中洲的结界就伫立在山顶处。
结界从山峰顶部撑开,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灵气薄膜,透过这层薄膜,白拂英能?看到?山那端的景象。
“原来中洲是这样的。”
左茯苓把脸凑近薄膜,好奇打量着外面:“这么多灯光,我?从来都没见过。”
结界的外面同样有山。
但?不同于太荒的萧条,结界外的山间隐隐有灯火闪烁。
此时夜幕降临,点点灯火点缀于群山之间,犹如一条璀璨的星河。
左茯苓从来没见过这样繁华美丽的景象,一时间不禁有些呆愣。
“怪不得太荒的修士都那么想要?去中洲。”
白拂英站在一旁,也看着结界外的远方。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中洲最偏僻的一个角落而?已。”
灯火映在白拂英眼中,光芒明?明?灭灭。
左茯苓看看她,又看看结界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要?出去吗?”
白拂英没说话。
她向前几步,缓缓伸出手,朝着那层薄薄的结界探去。
结界的光映在她的手掌上,照亮她的掌纹。左茯苓忍不住道:“这结界……很?危险吧?!你要?直接碰它吗?”
白拂英动作?不停,指尖探向前方,最终轻轻触碰到?结界上。
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当即泛起?一层水波状的涟漪,就像一只蜻蜓轻盈地落在水面上。
随后,在左茯苓震惊的目光中,白拂英的指尖穿过结界,却没有触发任何?攻击。
“什么?”
左茯苓惊讶地看向结界,又看了看白拂英的手指:“这个结界难道已经失效了吗?”
说着,忍不住也想去碰一下。
然而?手一伸出去,就被?白拂英的剑鞘挡住了。
“不是它失效了。”白拂英道,“只是触发它,需要?特殊的条件。”
看了左茯苓一眼,她又道:“这个结界实际上是作?用于灵力的。如果你现?在收起?体内所有灵力,也能?通过结界。”
左茯苓皱眉:“但?这周边全是毒雾,收了灵力,恐怕还不等过去,就中毒了。”
“若非如此,太荒结界也不会千年来无人突破。”白拂英放下手,“况且,这也
只是第一道结界而?已。”
太荒结界由七道子结界组成。
在这第一道结界之后,还紧挨着其他?六道结界。
结界越靠近中洲,效果越强。
就算收敛灵力的方法能?侥幸进入第一道,也无法躲过其他?六道结界。
瞿不知之前就是闯到?第五层结界时被?拦住,之后就一直没能?过去了。
“如果没有停止灵力运转,结果就是这样。”
白拂英运转灵力,而?那结界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疯狂地运转起?来,整个金色的天幕都发出了剧烈的波动。
几息后,白拂英收回手,左茯苓再仔细一看,她的指尖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本来样子了。
左茯苓倒吸一口冷气:“你明?知道,还去试探?明?明?随便扔点什么就能试出来了。”
下一秒,就看到?白拂英指尖血肉疯长,伤口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快速结痂,然后很?快就脱落了。
白拂英修为进步后,伤口恢复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快了不少。
“我只是想试试它的强度而已。”
白拂英将手拢在袖子里,抬眼看向天空。
不知何?时,天空中凝聚了一团阴云,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尽管只试了第一道结界,但?白拂英心里对结界的强度也有了底。
如果硬闯,倒未必过不去。
毕竟她不怕毒,浣灵道体也让她不惧受伤。
不过,太荒结界外,常年有弟子驻扎镇守,人数还不少。
倒也有些麻烦。
白拂英沉吟片刻,这才回过神:“看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左茯苓“咦”了一声:“你一出关就往这边走,我?还以为你今天就要?过去呢。”
“不急于一时。”白拂英朝山下走去,“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虽然她并不把太荒城放在心上,但?这里到?底是她的势力。
用得好了,以后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走之前,她还需要?交代陆雪绒一些事。
左茯苓“哦”了一声,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白拂英停住步伐,缓缓抽出剑。
“后退。”
左茯苓动作?一顿,还未来得及询问,就听前方传来一声兽吼。
与此同时,她只觉自己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灵力汹涌地凝聚成漩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紧接着,五颜六色的灵力凝成流光,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袭来。
至此,左茯苓终于看清面前的景象!
只见前方的雪地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修士。
这些修士均是穿着镇守弟子的制服,手持武器、身后跟着已被?驯化?的妖兽,粗略一数,就有十几人之多。
左茯苓一怔,也快速抽出长枪挡在身前:“这群人……”
白拂英双眼微眯:“冲我?们来的。”
看这群人的模样,应该是这附近的镇守弟子。恐怕是刚刚她试探结界,正好被?这群人给感知到?了。
真是……瞿不知都冲到?结界第五层了,这些镇守弟子也没感知到?。
她就碰了一下结界,还没能?出去,就引起?这群人注意了。
无论如何?,今日一场恶战无法避免了。
在她们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们。
领队的是一名中年女修,她皱着眉,手持钢鞭,面色不善:“刚刚触动结界的,就是你们?”
说来也是白拂英两人倒霉。
本来,这么轻微的结界波动,镇守弟子是很?少会管的。
毕竟结界覆盖范围大,不慎撞死只鸟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支队伍刚巧在附近巡逻,遇到?波动,这领队的中年女修就打算过来看一看。
没想到?,正好撞上白拂英两人离开。
左茯苓冷哼一声,白拂英没说话。
无论此时回答什么,两人都不可能?轻松离开了。
或者说……
白拂英不想让他?们离开!!
剑气从她剑上凝聚,仅仅一瞬间,就朝着那为首的中年女修劈砍而?去。
就在这一瞬间,对面也出手了。
那中年女修灵活一跃,钢鞭朝着白拂英的身体袭来。
两人的动手仿佛什么信号,随着金戈碰撞之声响起?,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交战在一处。
连带着那些妖兽,也随着众人,朝着两人袭来。
这些修士都是筑基期,为首的中年女修修为最高,即将突破金丹期。
加上人多,他?们出手更是肆无忌惮,短短瞬间,就将白拂英和左茯苓两人包围起?来。
左茯苓也不是吃素的,冷笑一声,也抄起?武器,朝着对方攻去。
瞬间,众人就打做一团,灵光剑光乱飞,时而?夹杂着几声震耳的兽吼声。
白拂英凝神,与对面的女修战在一处。
那中年女修身体十分柔韧,钢鞭也是特殊的法器,时短时长,时硬时软,一招一式都十分难缠。
只是,她对面的白拂英,比她更难缠。
中年女修眯了眯眼,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面前这个女子,是太荒的修士吗?
出手果断,战斗技巧娴熟,每一招一式,都将体内的灵力发挥到?极致。
更何?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神秘女修,甚至领悟了剑意。
剑意……即使是天明?剑宗这样,以剑为主的剑修宗门,能?领悟剑意的,也不到?五人!
更何?况,这女子修为算不上太高,仅有筑基期而?已。
筑基期,就领悟了剑意。
这样的修士……
可太荒,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中年女修盯着白拂英,神色阴晴不定,几息后,她的攻势愈发猛烈起?来。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太荒!
否则,等她突破到?金丹期、元婴期,再想解决她就晚了!
念及此,女修动作?越来越快,手上的钢鞭被?她舞动着,几乎快出残影来。
灵力注入到?钢鞭上,随着钢鞭的舞动,灵力也凝聚成虚影。
也就在此时,其余几名弟子也冲上来,试图牵制白拂英。
白拂英冷笑一声,持剑与众人对抗。
经过大半年的修炼,她的剑愈发锋利。且与水属性灵力融会贯通后,剑意的威力也更上一层楼。
每挥一剑,地上便留下深深的沟壑。
不多时,众修士身上就都挂了彩。
余光瞄过左茯苓那边,由于大部分修士都被?白拂英分散了注意力,所以她那边还算轻松。
“不行!”
中年女修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
这样不行。
他?们不是白拂英的对手。
此时看着人多,实际上完全不占优势,只能?多拖延点时间罢了。
“信号发出去了吗?”女修抵挡着白拂英的攻击,一边沉声问道。
“发出去了,但?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等不了了。”
女修定了定神,快速做了一个决定:“布阵!!”
布阵?
听到?她的话,众人眼中都闪过异色。
但?没人质疑她的决定,所有人都默契地后退一步,拿出布阵所需的东西——一个球形法器。
连与左茯苓缠斗的那两个人都放弃与她纠缠,后退几步,与众人站在一处。
左茯苓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她在两人的围攻下受了点小伤,不严重,但?很?狼狈。
白拂英没有回答。她举起?剑,没有给对方动作?的时间,径直朝着那女修攻过去。
不管他?们要?干什么,现?在动手就对了!
见她袭来,女修眉头一横,身形向边上一闪,然而?手上灵力还是源源不断输入球形法器中。
下一刻,所有人手中的球形法器都亮起?光芒来。
这些光芒形成银白色的线,银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白拂英所在的方向割来。
白拂英持剑相迎,只听“铛”地一声,银线与剑锋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银线应声而?断。
“怎么可能?!”
当即有人惊呼出声。
这阵法,是他?们从宗门那里得到?的一个群体阵法。
此阵由十几个人一同布成,威力不可小觑。这些年,众人凭借着这个
阵法无往不利,极少受挫。
为首女修倒是沉静些:“这阵法只能?困住她一时。”
目光沉了沉,她又道:“把她逼到?结界前。”
众人同时心头一动。
更多的灵力输入阵法中,银色丝线从四面八方而?来。
白拂英仰起?头,一根丝线从她面前穿过,甚至擦到?了她的鼻尖。
与此同时,更多的攻击朝着她所在方向压过来。
白拂英皱皱眉,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她冷笑一声,身体后退一步,一剑斩断向她袭来的丝线,剑意所到?之处,几名弟子也随之失去声息。
下一瞬间,那女修持着钢鞭,已跃至她的身前。
而?在白拂英的身后,就是闪烁着流光的第一道结界。
乒!!
白拂英的剑格挡开女修的钢鞭,那钢鞭失了准头,径直刺入结界之中。
与此同时,女修的身体失去平衡,径直栽入第一道结界之中。
而?她眼疾手快,一手抓住白拂英的身体,也将她带入结界之中。
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让她出去!!
白拂英本就站在结界边缘,被?那女修一扯,一条手臂被?拽入结界之中。
身体进入结界,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冷。
很?冷,好像浑身的鲜血都被?冻结了。
在冷之后,就是无尽的疼痛。
白拂英透过半透明?的结界,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暴乱灵力顺着经络游走,由内向外,冲击着身体各处。
而?那中年女修带着通行令牌,身体没有受伤。
她站在结界的另一端,正抓着白拂英的手,想将她彻底扯过去。
女修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光芒。
白拂英看着她,忽然缓缓地笑起?来。
她非但?没有抽回手,反而?将身体向前一送!
灵力在掌心聚集,狠狠拍在那女修的胸口。
她这一掌蓄了十足的力道,被?她打中,女修朝着后方跌去。
与此同时,白拂英的大半个身体也已经穿过结界。
她的面容被?隐藏在半透明?的结界后,看上去有些飘忽不定。
“你……”
女修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白拂英穿过结界,还有力气伤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的脸。
忽地,女修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脸。
那是她曾经见过的一个罪人。
那个罪人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但?似乎又格外不同。
其他?人被?押送到?太荒,都疯狂咒骂,只有她安安静静的,虽然害怕,但?好像并不怨恨。
女修问她为什么。
她只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来到?太荒的修士大多会这么说。
当然,他?们说归说,女修一个字都不信。
而?她,是她唯一一次,有些信以为真的。
“你……”
白拂英不回答。
她的剑比她还无情,冷酷地穿透女修的身体。
然后她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鲜血走出结界,开始屠杀剩下的人。
人总是杀不尽的。
一队人死干净了,他?们叫来的支援又来了。
等白拂英解决完所有人时,天已经亮了。
这是个阴天。
风夹着雪,纷纷扬扬飘落,太阳被?蒙在一层雾霭之中。
银白的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尸体,鲜血浸透了洁白的血,在雪地上形成诡异而?恐怖的血色纹路。
“暂时不会有人来了。”
白拂英收回剑。她的身上同样沾满了血。
左茯苓气喘吁吁道:“真没想到?能?碰到?这么些人……好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她伸出手,要?拉白拂英的衣袖。
“走晚了,又有人来了。”
白拂英没有说话。
她只是慢悠悠地穿过结界,鲜血滴在地上,留下整齐的一排血印。
“我?的确要?走。”她看着远方,“不过,是往这边走。”
第060章 那不是我的师姐
按照白拂英本来的计划, 她是打算先查看一下结界的状况,再徐徐图之。
只是没想到惊动了巡逻的弟子?。
现?在两支巡逻队都死在她的手上,这么大的动静, 想瞒也瞒不住了。
如果这事传出去,镇守弟子?已经?会加强巡逻, 连中洲那?边,说不定也会派人进来调查。
到时候,再想出去, 就要费更多力气了。
“这么突然!”左茯苓惊讶, “那?这边怎么办?”
白拂英坐在一棵横倒在雪中的松木上,风雪打着旋从?天空中落下, 将她的眼睫毛染成霜白。
她倒是并不慌张:“还有些时间, 我把接下来的安排录到存音符里,你把符隶带给陆雪绒。”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闭关期间很少插手城主府的管理, 太荒城也照样运作?。
把事务甩给陆雪绒,问题不大。
倒是左茯苓皱眉:“你这么相?信陆雪绒?”
白拂英掀开眼皮,看她一眼:“你要是不信她, 可?以在一边监督着。”
“好吧。”左茯苓抿抿唇, “东西我一定带到。”
白拂英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存音符,将符隶激活后?开始交代接下来的事。
整个过程, 她都没有避着左茯苓。
倒是左茯苓, 站在一旁, 听着她的吩咐, 略微有些惊讶。
“培养实力和天赋强的修士, 还不吝啬资源?你就不怕这些人反噬你?”
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太荒不算少。
别说属下, 就连亲生子?女,或者弟子?,都要防着几手。
哪里有人像白拂英这样慷慨。
白拂英对此有自己的考量。
“太荒不过是个小?小?的鱼缸。里面的食物有限,里面的鱼就会争抢。”
她慢慢说道:“如果把鱼缸里的鱼扔进大海,面对更强的敌人,他?们自然就会抱团取暖。”
左茯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话?里隐藏着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放出去?”
说到这里,左茯苓略有些兴奋。
没人不想离开太荒,她也是。
“迟早。”
白拂英摸着自己的剑,一边说道。
“在那?之前,我需要把城主府里不听话?的人,以及不值得信任的人,全部剔除。”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浪费资源。
既没有才干替她管理事务,也没有天赋壮大她的实力,甚至连最?基本的听话?都没有。
这样的腐肉,还是早些剔掉为好。
“这件事,你与陆雪绒合力完成。另外,”
白拂英把符隶交给左茯苓。
“我离开的事,暂且不要声张。”
左茯苓接过符隶,再一次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管好太荒城的。”
白拂英点点头。
大雪吞噬了左茯苓的背影,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白拂英绕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身体,朝着结界的方向走去。
太荒的结界……已经?不能拦住她了。
前世?,她就被瞿不知强行带着,闯过了七道结界。
不仅自己要忍受着结界的摧残,甚至还要给瞿不知疗伤,支撑他?也走出去。
这次,没了瞿不知这个累赘,白拂英离开得只会更顺利。
冷风肆意地吹着,白雪打着旋儿飞入结界,又悄无声息地消融。
而与太荒只有一山之隔的中洲,却已是一片生机盎然。
两名镇守弟子?在结界附近,等着与巡逻队人交接。
这是个闲差,毕竟谁都知道,没人能突破太荒的结界。
“该换班了吧?”
其中一名抬头看了眼天色:“天都亮了。”
按照他?们的值守时间表,这个时间,应该早早换班了。
“怎么还没来?”
“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另一名弟子?安抚道,“再等一等吧。”
第一名弟子?皱了皱眉,也压下心中的不满。
其实他?也不觉得,那?队迟迟没来的人是出事了。
毕竟,他?们那?一队人有十几个,是个大队,和他?们这种两两行动的小?队不一样。
领队的人还接近金丹期,就算真遇上点什么,也是
完全不虚的。
“陈师姐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二人说道,“就爱没事找事,都被放逐到这里看守太荒结界了,还那?么认真干什么。”
“她不是快突破金丹期了?突破之后?,应该就能回中洲了吧。”
“哪像咱们,这冷板凳要坐一辈子了。”
两人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一边在原地等待。
可?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人过来交接。
事到如今,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怎么还没来?而且不止是陈师姐带着的天队,连后?来去巡逻的地队也没回来。”
“该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要不我们回去,把这件事报告给上边。”
正转头欲走,其中一人忽然脚步一顿:“你看结界,好像有人要出来了。”
另一人往结界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结界上泛起巨大的涟漪。
这是有人要出来的征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只手臂就猛然从?结界中伸了出来。
光从?手的形状来看,那?截手臂应该属于女子?。
“是陈师姐!”一人立刻高兴道,“他?们果然没事!”
说着,就自顾自走到那?手臂边上。
另一人却瞳孔一缩,忽然发现?了什么。
只见?露出一半的手臂上带着一截袖子?,只是那?袖子?是黑色的,与巡逻队的制服完全对不上。
除此之外,手臂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连袖子?也是破损状态。
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手臂上的累累伤痕,正是结界所伤。
这个人没有令牌,是个依靠自己实力,强行突破了结界的太荒人!
电光石火间,弟子?想明?白其中关窍,转眼就见?到同伴已经?来到了那?截手臂面前,好像要拉她出来。
她急声道:“等等!那?不是——”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如闪电般,悄无声息地在两人眼前闪过。
女修心中一骇,未曾说完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嘴里,只能震惊地看向前方。
而随着那?剑光落下,她面前同伴的颈部,已经?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线。
咚!!
这是尸体倒地,重重敲在她心弦上的声音。
她甚至很难理解,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然而,她没有再思考的时间了。
结界里的人已经?探出了半个肩膀。
女修咽了口口水,甚至忘记了动作?,只能死死地盯着结界。
在她的目光下,一张脸缓缓从?结界中出现?。
那?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满是细小?的伤痕。
随意飘散的乌黑长发血淋淋地黏在模糊的面孔上,血液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地上,染红一小?片土地。
这实在是惊悚的一幕。
女修后?退了一步,这才意识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索命的女鬼,而是一个从?结界中强闯传来的疯子?。
不能让她出来!!
清醒的意识终究赢过了逃跑的本能,女修抽出武器,朝着那?张恶鬼一般的面孔刺去!
“嗯?”
没想到对方还有胆子?对自己出手,白拂英抽出腰间的剑,微微抬起头。
她的脸已经?被鲜血糊满了,只是那?双眼睛还是黝黑而明?亮的——就像是冬日晴朗的夜空。
而后?,她拿起剑,一道月芒一样的光芒从?她剑上迸射出来。
女修瞳孔紧缩,那?剑气的锋芒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下一个瞬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失了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脱手而出。
剑光逐渐散去,而她最?后?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双漆黑冰冷的双眼。
白拂英挣脱结界的束缚,从?彩色的泡沫状薄膜中走了出来。
鲜血顺着发丝与衣裳,滴落在地上。
但出乎意料地,她并不觉得十分疼痛。
白拂英收起剑,施了个除尘诀,衣袍瞬间变得一尘不染。
然而下一刻,鲜血又源源不断从?伤口中涌出,再度浸湿了衣裳。
白拂英眉毛皱了一瞬,又很快舒展开。
她扫了眼地上两具尸体,半蹲着在两人身上摸索。
白拂英摸尸技能相?当熟练,不多时,就把两人储物袋给翻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又从?两名弟子?腰间摸出两块令牌。
这是镇守弟子?的令牌。
她现?在还在山上,下山只有一条必经?之路 ,路上则是有一道关卡。
在那?道关卡附近有专人核验身份想要顺利离开,还需要出示弟子?令牌才能通行。
白拂英抹去储物袋上的神识,从?里面找出镇守弟子?的制服。
换上制服,拿起令牌,又将两名弟子?的尸体扔进结界毁尸灭迹。
白拂英看了眼远处,不疾不徐地朝着山下走去。
明?明?是同一座山,仅几道结界之隔,中洲和太荒看上去,就好像两个世?界。
太荒还在下雪,茫茫大雪覆盖了一切绿色。
而中洲这边的山中,已经?有了绿意。
山路上修了石阶。
日光穿过石阶旁的松树,几块光斑穿过树枝的间隙,静静地照在白拂英的脸上。
白拂英提着剑,走在山路上。
这附近很静,既没有妖兽的嘶吼,也没有飞鸟的悲鸣。
向下走了很长一段路,狭窄到只能容许一人通行的山路倏然开阔了起来。
远远地向下眺望,时而能看到一些人影。
太荒山脉附近镇守的弟子?,由许多宗门组成,其中既有三大宗门的人,也有人来自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镇守弟子?众多,彼此之间也不算熟识。
因此,白拂英也不担心被拆穿。
她服用了易容丹,变成那?女弟子?的模样。
白色的弟子?制服穿在她身上,倒是意外地合身。
白拂英临时找了个发冠,将散乱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倒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从?容地与其他?弟子?擦肩而过,白拂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路过弟子?活动区,继续朝着山脚下走去。
镇守弟子?们也是行色匆匆,没有分给这个陌生的家?伙一个眼神。
或许他?们也想不到,就在不久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一次性杀死了他?们二十几位同僚。
白拂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山脚下。
“姓名?”
“项薇。”
这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使用的那?块弟子?令牌上的名字。
她属于那?个被她杀死的女修。
核验弟子?点点头:“过去吧。”
白拂英接过令牌,往前走了两步,正要走过关卡,忽听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
“项薇?我看巡逻记录上,你今天正好换值。”
白拂英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提出疑问的修士。
“现?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巡逻吗,怎么要出去?”
此言一出,原本没在意的人也都打起精神,对白拂英投以疑惑的眼神。
几道目光同时落在白拂英身上。
有几个人的手甚至已经?放在了武器上。
一旦白拂英回答得不好,他?们就会立刻出手,把她这个可?疑人员拿下。
而面对这样强大的压力,白拂英冷静如常,没有丝毫紧张。
“我找别人帮我巡逻了。”她平静地回答道,“修炼出了问题。”
“找了谁?”
白拂英道:“安玲玉。”
她刚刚在山路上,与其中一名弟子?擦肩而过时,正好记下了她弟子?令牌上的名字。
核查修士看看她,又看看关卡。
见?白拂英对答如流,又毫无惊慌之色,他?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就放她过了。
白拂英顺利通过关卡。
山脚下还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向前,走上不到半个时辰,前面就会出现?一座城池。
这城池名为“镇邪城”,虽然建在山里,但是十分繁华。
镇守弟子?常年驻守,无法离开太荒结界附近,唯一的消遣之处,大概就是这座城池了。
也正因如此,镇邪城不算萧条,往来商人修士众多,虽在山中,也不显封闭,比起太荒城,更是
豪华了十几倍。
白拂英换回平常的衣裳,戴着斗笠,混在进城的人群中,轻轻松松就进了城。
她打算在城中待上几日。
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些镇守修士倒也没蠢笨到无可?救药,要不了几个时辰,他?们就会发现?有人从?太荒结界内逃了出来。
届时,他?们必然会展开大规模的追捕。
而镇邪城,是附近唯一一座城,其他?地方都是山野荒村。
比起太荒修士,这些镇守弟子?搜捕手段众多,如果在荒野里逃亡,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倒不如藏在城里。
镇邪城中鱼龙混杂,有大量的行商散修,白拂英藏在这些人中间很难被发现?。
等到镇守弟子?的搜捕结束,她再混在行商中离开这里也不迟。
白拂英按住斗笠,朝着前方走去。
在太荒城,街上即使有许多人,也总显得冷清。
所有人都会用戒备或是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其他?人,将其余人视为自己的猎物。
而镇邪城的街上,就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连街头巷尾栽种的几棵垂柳,也发出初春的嫩芽,一片勃勃生机之景。
白拂英随意找了家?客栈,要了间临窗的房间。
价格是黑心客栈的十分之一,但住宿环境好于她那?破客栈的百倍。
白拂英推开窗,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而后?便在床上打坐养伤。
太荒结界虽即将崩坏,但仍有余威,现?在还有几道灵力在她体内乱窜,折腾得她不得安生。
白拂英闭上眼,感受着灵力从?体内流过。
街道上人群喧闹依旧,镇邪城一如既往地宁静。
直到傍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抹宁静。
来了。
白拂英睁开眼,走到窗前。
只见?原本寂静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身影。
这些人穿着镇守弟子?的制服,带着各式武器,成群列队地走在街上。
街道上的其他?行人碰到他?们,纷纷避让,留出一条能容这支队伍行走的路来。
明?月雪亮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脸上,所有人的表情均是凝重而肃穆,甚至有人面带愁容。
他?们从?街道另一头走来,拍开沿街各客栈的门。
一时间,镇邪城从?沉睡中被叫醒,街上的声音愈发嘈杂,偶尔能听到有人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镇守弟子?。”
“嘶,该不会是太荒结界出事了吧?”
“怎么可?能!太荒结界千百年来从?没出过事!”
微凉的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进屋子?,白拂英关上窗,下一瞬间,就听到有脚步声在廊内响起。
紧接着,相?继有房门被敲响,脚步声也很快来到她的门前。
白拂英赶在对方敲门前打开门,就看见?客栈里的伙计站在门口,正做欲敲门状。
见?她打开门,对方悻悻收回手:“这位客官,麻烦和小?的下楼一趟吧。”
白拂英:“怎么回事?”
“是太荒镇守在下面等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挨家?挨户敲门呢!”
说起这事,伙计也皱起脸来。
白拂英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见?她没有为难,伙计应了声,往前走两步,又敲响了另一间房门。
白拂英拎着剑下了楼,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
穿着白色制服的镇守修士正一个个盘问着众人,但从?他?们的脸色来看,很明?显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白拂英下来,其中一人拦住她。
“你是什么人?隶属于哪方势力,为什么来镇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