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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夜遇山鬼

    “啪!”

    夜黑风高, 柴火燃烧的声音时不时在寂静的破屋里响起。

    没人添柴后,火光越来越小。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里紧张的氛围得到了些许缓和, 两边都有人扛不住睡意轻微打起了鼾声。

    就在众人都以为今夜能平安过去之时。

    “咔嚓!”

    突然响起的木棍断裂声让丁游和对方领头的人一激灵, 睡意顿时消失。他们同时看向彼此, 并握住了手里的刀。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叫醒了自己的人。

    “丁叔, 怎么了?”王春睡眼惺忪,十分疲惫地问丁游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丁游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注意力一直在外面,反而是旁边的张大奎让他们拿好自己的刀,低声道:“外面有东西在靠近。”

    张大奎没有说是人,因为他们也不确定来的究竟是不是人。

    王春几个少年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就在颤抖, 大气也不敢出地守在货物身边。

    就在众人目光都聚集在门口时。

    突然。

    断裂的墙壁处突然伸进来一只干瘦的手,一把将墙壁下的人抓到手里,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对方的琵琶骨,鲜血横流。

    “啊啊啊!救命!!”

    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之时,外面也传来了马匹的声音。

    马匹是商队不能缺失的东西, 丁游与张大奎对视一眼, 便提刀冲了出去,而张大奎冲向被抓住的人, 但他还没有出手,王春便率先挥刀将外面伸进来的手给斩断了。

    而断裂的手依旧死死抓着已经昏厥的人。

    王春还在惊魂未定,但是外面又有许多诡异声音传来, 众人这才发现来的东西竟然不是一只。

    冲到外面的丁游也被眼前的东西给吓到了。

    只见这破屋已经被团团围住,那些东西在夜色之中如同鬼魅一般让人看不清模样。

    茂密的林木挡住了月光, 丁游只能依靠屋里的微弱火光看见有东西扑向马匹,他来不及想什么就提刀冲了上去,努力听声辩位。

    与此同时,破屋里也响起了嘈杂的打斗声。

    突然,凛冽刀光闪过,丁游心中一惊。

    好在大刀只是擦着他的脸庞扎入面前的东西身体里。

    丁游回头一看,发现帮忙的是同样在破屋里落脚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手里拿着火把,不多时就助他驱赶走周围的东西,让他有时间拉着马匹进入屋中。

    这也让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顿时变得拥挤无比。

    “不要靠近外面,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那领头的男人突然开口,这时候众人也无法顾忌什么,全都挤到一起。

    丁游看着屋里的一堆残肢断臂,心中惊骇,忧愁地问领头的人,“外面的东西是什么?”

    那样锋利的指甲,枯瘦细长的手臂根本不是人能有的,但若是鬼物的话早就冲进来了,根本不会在外面徘徊不进来。

    “它们是山鬼,只在山林中的夜晚出现,与夜色融为一体时无声无息,喜好吃人。”

    男人边说边用臂弯擦去刀上的血,眼中还闪着狠意,只是这狠意不是对丁游他们,而是对外面的山鬼。

    丁游这才想起来道谢,“多谢几位侠士方才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

    “高隆,”男人看了丁游一眼,“别高兴太早,那些东西不进来是因为火光,等火熄灭它们就会一窝蜂地涌进来将我们撕成碎片。”

    方才也是因为有火把他们才能驱散山鬼。

    说白了,就是他们也不是山鬼的对手。

    此话一出,王春他们面色惨白,虽然刚才除了那已经昏过去的兄弟外他们都没有受伤,但这都是因为有对面这群人的存在。

    现在听这话,他们明白一旦山鬼闯进来,大家都自身难保。

    “高大侠,恕在下多问一句,你们如此厉害也拿对方没有办法吗?”

    张大奎看他们个个都挺厉害的。

    可高隆几人对视一眼,却是无奈叹气,“我们平时就是接点捉鬼人和那些修士都瞧不上的任务,赚点银两混饭吃,比你们多一点经历罢了。”

    他们虽然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但终究只是会些腿脚功夫的凡人,比不上捉鬼人也比不上修士。

    闻言,丁游几人都大失所望,看着那正燃烧的火堆面色惨白。

    这火堆顶多再撑一柱香。

    这时。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先生一定有办法的。”

    想起陆风的一系列手段,王春他们几个忍不住嘀咕一声,这倒是给丁游和张大奎提了一个醒。

    陆风不是交给他们一首战歌吗,说能驱鬼避邪。

    那样的人物拿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山鬼也能驱退。

    “没想到多少次死里逃生,竟然会折在这里。”

    高隆一行人都不知道丁游他们在想什么,各自握紧手里的刀,拿出一切能使用的手段,脸上都是决绝之色,显然对自己不得善终的事早有准备。

    只是真当事情到来时还是有些唏嘘害怕。

    “也许,也许我们有办法。”

    丁游这话也说得不大自信,他并不确定能不能行。

    闻言,高隆他们则是诧异地看着他,脸上精彩万分。

    从进这破屋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群人只是一支商队,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年轻人,这样的一群人能有什么手段。

    不过见丁游都说出来了,还是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一首曲子,听说能驱鬼避邪,山鬼也是鬼……想来应该可以。”

    丁游说完之后,高隆他们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觉得丁游是被吓坏脑子了。

    “一首曲子能成什么事?”

    “算了,你们就试试吧,高歌一曲冷静冷静。”

    都是将死之人,也没必要把话说得太难听打击人心。

    但高隆看着屋里的马匹,眼睛微动,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谈话间,林中突然掀起大风,屋里的火堆四处乱摇,剧烈的燃烧之后就是火光逐渐微弱。

    “它们要进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门外的山鬼正对他们逐步紧逼,虎视眈眈。

    这次他们总算是看清楚了山鬼的模样,不过这模样却让他们大感意外。

    这长发及腰,容貌与常人毫无区别的东西竟然是山鬼,若不是那奇长无比的四肢昭示着面前的东西不是人,他们只怕是都要觉得是有误会了。

    “它们只有人的皮囊,并不是人,你们不要被迷惑了!”

    果不其然,在高隆说完之时,王春他们从断壁处看见一只山鬼突然张开嘴,裂开了大半个脑袋,然后缓缓退到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但那恐怖模样吓得他们差点惊呼出声。

    “火越来越小了.……”

    众人的心也越来越凉,双腿宛如被浸泡在寒冰之中,那股阴冷顺着他们的腿逐渐爬满全身,最后像一只大手紧一样紧禁锢着他们的心脏,让连呼吸都呼不过来。

    在最后的柴变成炭火的那一刻,破屋里越来越黑。

    屋外徘徊的山鬼也长手长脚地走了进来。

    “一会儿若是骑上马拼命往林子外跑,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要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它们不会追。”

    动手的最后一刻,高隆还是对丁游他们说了这话。

    他原本是想将马留给自己人的,仅凭丁游他们根本无法与他们相争。

    但是看着王春那几个年纪尚小的小子,他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丁游愣了一下,却是沉默着没有回应,而是转头对王春几人道:“你们试试看先生教的曲子。”

    说完他就提刀和高隆他们一起与山鬼厮杀起来。

    但是山鬼的速度非常快,进来两三只他们就招架不住,高隆为救兄弟眼看就要被那利爪穿透胸膛。

    “万众一心兮……”

    突然,战意高昂的词在破屋里响起,伴随着敲击大刀的声音宛如数万将士在冲锋陷阵。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屋里的众人都心神恍惚,耳边响起了无数厮杀呐喊声。

    声音从虚到实,带起一阵阵音浪猛地将闯进来的几只山鬼震飞出去。

    “嘭!!”

    破屋也被震碎,露出了外面的其他山鬼。

    但是这些山鬼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捂住耳朵不停哀嚎。

    见真的有效,丁游和张大奎也赶紧加入进去,这让高隆他们看傻了眼。

    但仅是犹豫几息,他们赶紧弹刀和之,虽然不会唱,但是弹刀不难。

    整齐划一的清脆声中,有手拿大刀、身穿铠甲的众多将士虚影出现,他们随着音浪向四面八方的山鬼杀去。

    霎时,周围响起了阵阵撕心裂肺的鬼叫声。

    声音平息的那一刻,周围已经不见一只山鬼。

    众人心有余悸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一个难言的激动。

    “真的可以,先生没有骗我们……”

    丁游猛地敲在王春的头上,“不许再说这话,先生自然不可能骗我们,说这话是对先生的不敬。”

    他也是害怕,像陆风那样的存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听见王春的话。

    竟然如此轻易就逃过一劫,高隆他们仿佛还在梦中,不可置信地看着丁游他们,咽了咽口水之后颤着声问:“你们说的先生是何人?”

    他们也算是见过很多大人物的人,但是从未见过仅凭一曲战歌就消灭山鬼这样的事情。

    丁游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形容陆风,也不知道该不该同别人说,最后只能道:“是我们半路上遇见的一位青衣先生。”

    见状,高隆他们也知道不该再问下去,转而略带希冀地看着丁游。

    丁游自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便道:“这首曲子自然是人人都可以学,先生宅心仁厚,定不会介意我们传出去。”

    这样实用保命的东西,若是人人都能学会,就能少死一些。

    而且就算他说不可以,高隆他们都已经听过这曲子了,他们想唱,他自个儿也拦不住,况且他看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多谢!!诸位这个朋友,高某交定了!”

    大虞王都。

    白鹿书院里打坐休息的陆风突然睁开眼睛。

    “山鬼?”

    这种鬼物他倒是没有见过。

    第202章 奔赴大贞

    翌日, 张君鉴同几位老友排排躺在庭院中晒太阳,脸上都是唏嘘之色,看来是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会输得如此之惨。

    张君鉴心中要好受一些, 因为他知道陆风是个修士, 所以猜想年纪定然是没有看着这样小, 他也就算不上是输给年轻人。

    就在几人感叹万分之时,陆风撑着竹竿来到他们的身边。

    “几位前辈, 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嗯?”

    几人听见陆风的话,瞬间来了精神, 没有想到陆风竟然也有请教他们的时候,顿时一个个都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陆风拿出画卷,对众人道:“陆某想找到这个作画之人。”

    一听与画有关,那姓崔的老者喜笑颜开, 棋琴书画中他最拿手的便是画, 在场几人在这方面都要比他逊色。

    “崔兄,这画可是你的强项。”

    张君鉴他们也是很有自觉,听见是画就齐齐看向那灰袍老者。

    “那就给我看看吧,名家画作我看过不少,想要认出是谁的画不难。”

    说着, 灰袍老者就接过画。

    见其有些陈旧, 还以为是昔日古画,展开的时候动作都是谨慎的, 只是刚一打开他就觉得不大对劲,入眼是一大片白。

    等到将画全部展开他便傻眼了,眉头皱着看向陆风, 好似在问陆风是不是在消遣他们。

    便是张君鉴看到那画上只有一口井后,也觉得陆风是在开玩笑。

    “这画上就丁点着墨, 谁能看得出来!”

    陆风适时解释,“此画是在下偶然所得,因对画上枯井十分感兴趣便留下了。但见这是幅未完成的画作,便想找到原主请其补全。”

    听见陆风的话,几人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同时仔细打量画上的枯井。

    “从这井看确实是能看出原主画技不错,但是要仅凭这几笔墨迹就看出是何人所作,那确实很难。”

    至少这灰袍老者目前做不到,其他几人也看不出来。

    不过他们倒是给陆风指了一个方向,那便是三月后设在大贞不知山的十国大比。

    虽说那只是十国状元的比试,但是每次都有不少大儒、名家齐聚在此,其中定然有画道大家。

    陆风若是想找人,去那里找最合适,不过若是画这画的人是个无名之辈,那去了也是白去。

    闻言,陆风收回画卷,感慨去大贞后事情还挺多。

    “多谢几位前辈。”

    见陆风有要去大贞的意思,张君鉴开口道:“先生若是要去大贞的话,不如同我们一道,状元出来之后我们也要启程去大贞。”

    一是大虞的状元需要有本国文人陪同,二是这样的盛事他们也不想错过。

    若是能在大儒身旁听上几句,对他们来说也是受益匪浅。

    因为能成大儒之人,身上多少都会有能令鬼邪畏惧的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在大儒授课之时,还能助听课的人增长文气,是所有读书人都想要的东西。

    可是陆风想了想后便拒绝了。

    若是和张君鉴他们一道,那需要很久才能到大贞,但他还有事要做,自己孤身一人速度能快些。

    闻言,张君鉴微微失落,不过却不强求。陆风一个修士,也许一个人行事要方便些。

    接下来的这两日,陆风都在白鹿书院中落脚,偶尔打坐修炼,偶尔在书院中四处走走。

    这白鹿书院无疑是最好安静看书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牵动人心的殿试已经结束。

    众多学子从贡院里出来。

    纪明悟出来后就一直在寻找陆风的身影,没有看见之后也不气馁,坚信先生既然来了,那一定会来见他的,遂同展少观几个书院的学子一起回去。

    路上,几人凑在一起讨论考题,相互对了一番之后便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有纪明悟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看不出悲喜。

    “纪兄如此平静,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除了纪兄,我也不知道这状元之名还能花落谁家。”

    “尚书家的金公子倒是有可能,不过他们家也真是倒霉,临考前竟然被下狱了。”

    “那是自作孽,老天都看不下去阻止,用雷劈了他家祠堂,贪官一个……”

    谈话间,众人已经回到了书院,这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拜见院长。

    只是一行人踏入院长的庭院中。就看见一个青衫男子坐在树下看书,还不等他们想明白这人是谁之时,身边的纪明悟却已经如离弦之箭奔向陆风。

    “先生!你竟然在这里!”

    纪明悟还以为陆风会在城外或者在客栈落脚,没想到竟然在书院之中。

    见纪明悟回来,陆风温和地笑了笑,将书放在石桌上问纪明悟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殿试不难,学生有十足的把握拿下状元。”

    同纪明悟一道回来的学子看见他这个模样不禁感到诧异。纪明悟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十分低调的人,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张口便说状元是他的。

    虽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说和纪明悟自己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自己说出来就有自大傲慢之嫌。

    但是更令他们意外的是陆风接下的话。

    “我自然知道,所以不是在问你殿试结果如何,而是问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如何。”

    纪明悟闻言一愣,“学生挺好的,就是有些想大家了。”

    他感觉已经离开小山村很久了,不止一年那麽久。

    陆风闻言笑了笑,“事情结束之后便回去看看,苏木和平生他们都要离开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纪明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是知道苏木和平生的身份的,知道他们终究不可能一直留在小山村。而且混元界这么大,若不是有心寻找的话,确实很难再相见。

    “是,学生一定会回去看看。”

    这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回去,上任之后就很难再回去了。

    两人谈话间,旁边的人等不住了,上前拱手一问:“您便是纪兄的先生?真是久仰大名。”

    纪明悟能在书院中占有一席之地,便是因为他学识过人,而这一切纪明悟都说是他的先生教他的。

    他们一直以为这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几人说话间,张君鉴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刚好听见这几个年轻人的问话,顿时觉得不可置信,然后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走到陆风身边。

    “没想到明悟的先生就是你……”

    等了许久的人竟然早就相识,有些意外但感觉又在情理之中。

    张君鉴有些魔怔地拿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一堆稿纸凑到陆风面前。“这些让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的算式都是您教纪明悟的?那能教教我吗?”

    其他人闻言都眼巴巴地看向陆风。

    他们是知道张君鉴手里的东西的,当初也得纪明悟教过一阵子,但是这师父想来一定比徒弟更厉害。

    面对众人请求,陆风无奈笑笑。

    “陆某已经将所学尽数教与明悟,他教的与在下教的并无区别。不过放榜之前陆某都会住在明悟的小院里,诸位要是有不解的地方,陆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起自己还住在书院,纪明悟又的书院照拂,陆风也没有拒绝太彻底,只是听这些人的意思,这几天他很难安生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日,放榜之事被许多人遗忘,他们大多挤在纪明悟所住的小院里,不仅是算数,那各种五花八门的问题层出不穷。

    好在纪明悟是知道陆风喜静的,他将人尽数堵在门口,只有他回答不上的问题才会让陆风来看看。

    小楼中,陆风与张君鉴看着屋外的场景。

    现在的纪明悟教起人来已经颇具大家风范,虽然年纪较轻,但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些陆风的影子。

    陆风感叹,不知不觉纪明悟就长成了宠辱不惊、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先生教出一个好学生。”

    就如陆风所说,学识这一块,纪明悟得陆风真传,已经担得起一声夫子了。

    得纪明悟一个学生抵张君鉴收十多位门生。

    曾经他还想收下纪明悟,但是在与陆风相处几日后,他越发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只怕是在耽误纪明悟。

    听着张君鉴的感慨,陆风微微一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说起来他这个师父当得确实不大称职。

    纪明悟很聪明,所以多是自学成才,平生则是受苏木和吴羽子教导较多。

    “哎~”

    “先生何故叹气?”

    “只是颇感惭愧……”

    看陆风这样,张君鉴不明所以。

    三日后,正是放榜的日子。

    无需纪明悟亲自去看,报喜的人已经率先到书院了。

    接着恭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书院门口几乎被踏破,熟的、不熟的都想要见一见这新科状元。

    只是得到消息的纪明悟却是谁也没有见,径直去找陆风去了。

    “先生!我……”

    只是当纪明悟进来之后,那桌边已经没有陆风的身影,桌上只有一大袋银子和一张字条。

    先行一步,大贞不知山见。

    猜到陆风是有要事要处理,纪明悟倒也不失望,只是颇感无奈地笑了笑。

    “先生似乎不擅长处理离别之事。”

    这是纪明悟从与陆风相处数年中得来的结果。

    陆风总是不声不响地来,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知是不喜分别时的心情,还是不习惯送人离开,或是别人送他离开。

    反正陆风鲜少与熟人有真正的告别。

    没想到强大理智如先生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不会处理之事。

    纪明悟在心中感叹一下,而后将纸条小心收起,这才看向那一袋银子。

    放手上掂了掂,纪明悟顿时明白这估计是陆风身上的全部积蓄了。

    他不禁鼻头一酸。

    在纪明悟感触颇多之时。

    九天之上,陆风腾云驾雾好不潇洒,半天时间就已经出了大虞边境。

    只是走到半路陆风才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忘记同纪明悟说他有几个师弟的事了。

    陆风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想了想还是作罢。

    觉得他们师兄弟若是有缘遇见,定然会认出彼此的,只是到时候希望不要太惊讶才好。

    想罢,陆风双手背负在身后,毫无负担地飘然而去。

    大贞地处较远,中间还要横穿一个王朝。

    陆风虽然对这些没有去过的王朝很是感兴趣,但是现在还是找奈河比较重要。

    遂只是在云端上匆匆看了一眼那王朝,最后在天黑前终于在大贞地界内落脚。

    “这是什么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正在陆风疑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吁!!!”

    马上的人被陆风吓了一跳,紧急拉紧缰绳。

    第203章 新婚良缘

    看马蹄与陆风险险擦过, 马背上的人心下一紧。

    “你这人怎么回事?突然窜到路中来!”

    他之前明明瞧路上是没有人的,但只是眨个眼的功夫,陆风就忽然出现在他前方, 若非是他及时勒马, 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这人出现得实在诡异, 若不是看他气息平平,身上不见任何异样, 他都要怀疑这人是盘踞在荒郊野岭里的恶鬼了。

    陆风带着歉意地一拱手,“抱歉, 在下眼睛不好,在山间迷了路,这才……”

    “眼睛不好你也不能……”

    那人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陆风手里拿着根竹竿, 加之眼神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他心中一惊, 顿时明白这眼睛不好具体不好到什么程度,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愧疚。

    “算了,也是我的马太快了。”

    说罢,马背上的青年看看周围的荒芜人烟,又看看手无缚鸡之力的陆风, 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问:“既然是迷了路, 那原本是要去哪?”

    陆风想了想道:“进城吧。”

    听这语气,青年感觉陆风像是临时决定的目的地,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进城也还算顺路。”青年说着就对陆风伸出手,“上马来,我捎你一段。”

    陆风有些诧异, “天黑后不是要关城门吗?”

    “关不了,今日城里有大喜事, 城门已经连开两夜了,快走吧。”

    虽说随时都能进城,但是去迟了也是个麻烦事,若是叫有心人挑拨关系,他回去无法与父亲交代,遂催促着陆风上马。

    但是没想到陆风竟然拒绝了他,“在下不习惯与人同骑,我还是骑我的牛吧。”

    活落,陆风身后的林子里突然传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头大青牛就从林子里冒了出来。

    “这……”

    青年头皮一紧,他之前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头牛的存在,按理说就算藏在林子里他也不会看不见,毕竟这林子可算不上茂密。

    这青牛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之前陆风也是如此。

    现在再看陆风,青年此刻只觉得诡异,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在下还要赶时间,所以路上可能就无法停留。”

    马比牛快,陆风骑牛追不上他。

    陆风好似没有察觉到青年语气中的不自在,“无妨,公子尽管走,在下会自己跟上来的。”

    “哪……走吧。”

    话落,青年就迫不及待地打马离开。

    陆风听着对方着急离开的马蹄声笑了笑,慢悠悠地坐到牛背上,对大青牛嘱咐道:“跟着他吧。”

    对方已经骑马跑出去很远了,但是大青牛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只是眨眼间,它驮着陆风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跑了半晌,青年回头看着身后空无一人,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

    若只是他想太多了,却因此将人抛下,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这个口。可路上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人,他会提防也正常。

    就在青年进退两难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牛蹄声。

    他回头一看,就见陆风悠哉游哉地坐在牛背上朝他招手。

    “……”

    不对劲,这瞎子绝对不对劲!

    青年也顾不得什么,拉起缰绳就跑。

    看着那一溜烟就消失在视野里的一马一人,大青牛哭笑不得地出声,“先生,看来是您吓着他了。”

    “确实好像吓到了……那就更要追上去给他赔礼了。”

    听这话不像是追上去给他赔礼,倒像是追上去吓死他。

    大青牛有些诧异地扭头看陆风,“莫非先生认得他?”

    它跟在陆风身边许久,头一次见陆风这般。

    “不认得,”陆风摇摇头,“不过有些缘分。”

    闻言,大青牛就不再询问,朝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半晌后。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青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后面不紧不慢的大青牛,他干脆停在了城门口。

    等陆风过来之后,才不大自在地拱手道:“前辈何必如此戏弄于我?”

    “嗯?”陆风露出不解的神色。

    见陆风这个模样,诸多怨气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里,姜闫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前辈既然是修士,又怎会迷路?”

    他这一路可算是确定陆风的身份了。

    可陆风却真诚道:“因为在下看不见,确实不知道该往何处走为好。”

    他是来找奈河的,但入了大贞后一时拿不定该往何处走,可是姜闫的出现刚好帮他指明一个方向。

    闻言,姜闫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开口问陆风是不是来贺喜的。

    “什么喜?”

    陆风并不知是什么喜事,但来都来了,若是能讨到一杯喜酒,蹭蹭喜气也不错,他喜欢这种热闹。

    姜闫闻言反倒觉得奇怪,“自然是宋家公子娶亲之事,这来来往往的修士几乎都是为了此事来的,莫非前辈不知道?”

    两人边说边下马往城里走,一进城就看见满城张灯结彩,红菱挂满千家万户,热闹非凡。

    看这架势,陆风还感叹一句:“好大的手笔。”

    “世家的喜事自当如此,何况是家主之子娶亲这样的大事。”

    陆风微微一愣,“世家?哪个世家?”

    五大世家他都见过,家主之子也见过几位。

    宫巡缮、皇甫应海、欧阳真章、宋衢……前两个应当不是,但如果是柳家的话,这喜酒他不大想喝。

    听见陆风的问话,青年音量不自觉地拔高。

    “难道前辈连宋家家主之子娶亲,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这可是人尽皆知的!”

    毕竟是世家,地位仅此四大皇朝之下,所以这事在大贞可谓是人尽皆知,有头有脸的宗门都会到来,就是皇宫里也有人来送礼。

    “原来是那小子。”

    听见是宋家,陆风还挺意外,没想到宋衢竟然要成亲了,那这杯喜酒他就非喝不可了。

    走在城中,听着街上的热闹声,陆风问姜闫:“这么说来,此处便是篁山了?”

    姜闫发现陆风对大贞的事知之甚少,甚至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他再次觉得奇怪。

    “这里是大贞云州,不过篁山就在云州外不远。”

    “前辈既然已经到城里,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既然陆风不是来贺喜的,姜闫便不打算再同他一路,他还要赶着去送礼,不敢误了时辰。

    说罢,与陆风匆匆行一礼便走了。

    “哎~”

    陆风叹息一声,他原本还想借姜闫的请帖进宋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先走了。

    没有请帖可不好进门。

    陆风想了想,拍拍大青牛的头,将之收入袖里乾坤中,然后杵着竹竿往城中走。

    街上有人注意到了陆风,见跟在他身边的大青牛不在了还觉得奇怪。

    而陆风在街上悠闲地走着,朝着城中那喜气最旺盛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来他看到许多修真人士的身影,感叹不愧是世家,宾客如此之多。

    宋府外还设了禁制,宾客都只能拿着请帖从正门进入。

    看着在门口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意气风发的宋衢,陆风脚步停在不远处。

    宋氏父子见过自己,某种程度上他还有恩于他家,自己上前定然是无需请帖也能进入的,但是来往的修士都是人精,少不得要被人围观一番。

    陆风一想到那场景就觉得难以应付,遂转身往后院的方向去。

    这些禁制对他而言并无作用,陆风很是轻松就越过墙头,身姿轻盈地落到院中,与面前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

    “你是谁?!”

    见陆风是翻墙进来的,黑衣人惊疑不定,一时想不通陆风与宋家是什么关系。

    不过陆风却是一眼就看出这黑衣人是宋家的仇人,对方臂弯里还夹着个一岁多的孩子。

    府中的喜气比外面还要浓厚,看来是桩良缘。

    只是这喜气逐渐散开,其中还生出缕缕黑气,看着是喜转悲,这让陆风很是不高兴。

    他喜欢看人间大团圆,喜欢宁静祥和,不喜挑事的人。

    尤其对方挟持着的孩子,手腕上还戴着一截常青藤。

    那是苏木亲自取下来,由他交给这孩子的,便是盼望这孩子能无灾无病地长大。

    “把孩子给我吧。”

    陆风平静开口,语气不掺任何情绪,但也不似平时温和。

    黑衣人见陆风丝毫不受那禁制的影响,自己又看不透他,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可若是将孩子交出去,他回去也无法交代,只得迂回道:“既然你我都是不希望宋家好过,那孩子在谁手里都一样,不如离开再说……”

    说罢,黑衣人就想穿过禁制。

    “陆某生平最厌恶为非作歹之人,尤其是对稚子出手的。”

    话落,一枚功德敕令甩出,黑衣人连忙抬手抵挡,深知不够还拿出了法器。

    可是白光闪过,法器变成灰烬,黑衣人也被敕令猛地击晕过去。

    孩子从臂弯间脱落。

    陆风剑指一动,功德敕令化作柔和大网将其稳稳接住。

    看着被送到面前的孩子,陆风伸手接过,探查后发现这孩子没有大事,只是被药迷晕了才松口气。

    陆风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招手便是隔空取物的小神通,晕死在墙角的黑衣人就一下子被拖到石桌旁躺着。

    不再管他,陆风伸手唤醒熟睡的孩子,看着他感叹。

    “没想到你都这样大了。”

    当初襁褓里的婴儿眨眼就这样大,这个感觉十分奇异。

    小孩迷糊睁开眼,看见陆风后丝毫不怕生,因为是在鱼池边风大,还往陆风怀里钻了钻。

    陆风微微一笑,院里的风突然变得柔和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

    陆风看四处张灯结彩,前院声响震天,便猜到这孩子是被人趁机掳走的,现下宋家应当已经发现不对了。

    “宋……遇仙。”

    一岁半的小孩说话还不大流利,不过陆风却是轻松便听懂了,听见这个名字还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也是哭笑不得。

    “宋御关倒是给你取了个好名字。说起来前不久还是你的生辰,我送你一个生辰礼好不好?”

    宋遇仙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畏惧,高兴地说好。

    ……

    就在陆风带着宋遇仙在后院闲聊之际,前厅里听到下人来报的宋衢却是变了脸色,连忙带着人在府中四处寻找宋遇仙。

    今日宾客众多,就是其中掺了些心怀不轨之徒他们也察觉不出来,若是宋遇仙被仇人抓住,宋衢想一想就觉难受。

    “怎么会不见呢?不是叫你们小心看着吗?!”

    “看护小少爷的人都被迷晕在屋里,我们也是才发现,四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小少爷,只怕……”

    听到回话,宋衢火冒三丈,也顾不得今日是自己的大婚,拔出剑就在院中杀气腾腾地找人。

    “禁制没有被破坏,人一定还在府中,大门看紧了,一处一处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闻讯而来的宋御关连忙问宋衢怎么回事,听完宋衢的话后眼中亦是寒气森森。

    “拦住大门,任何人都不许出去!若是找不回来,几位长老随我血洗柳家!!”

    除了柳家,没人会干这事,到时候便新仇旧恨一起算!

    当所有人都动起来之后,前院的众多宾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大喜的日子没想到竟然会出事,有人担忧,也有人事不关己,但无一例外都在打探消息。

    宋衢提着剑一处一处找,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听见了声音,便猛地冲了进去。

    “贼人拿命……”

    陆风抬头看着来人,温和笑道:“大喜的日子,如此杀气腾腾的,可不像是做新郎官的人。”

    宋衢看着坐在院中,怀里还抱着宋遇仙的陆风,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愣怔,当初与陆风相识的场景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直到看到地上还躺着个黑衣人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之后。

    “哐当!”

    “宋衢拜见仙长。”

    剑被丢到一边,宋衢噗通一声跪在陆风面前,“多谢谢仙长救下我小弟。”

    第204章 家族兴旺

    陆风还未来得及叫人起来, 院外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贼人在哪?!”

    一个身着华丽喜服的女子提剑踏进院中,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红盖头,话语间豪爽又带有侠气。

    宋衢听见声音也是愣了一下, 回头看去发现新娘竟然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着急地说什么新娘新婚夜不能出门这样的话。

    但新娘却是十分爽朗道:“贼人都打上门来把小弟掳走了,我还坐在屋里干什么?”

    话刚说完, 新娘进入院中便见自己的新郎跪在地上,这着实让她好好愣了一下。

    这时陆风赶紧开口:“快起来吧, 在下与这孩子缘分不浅,此刻遇见也是命中注定,无需行此大礼。”

    后面陆陆续续进入院中的人越来越多,叫众人看见新郎官跪在地上也不像话。

    闻言, 宋衢才从地上爬起来。

    而此时, 宋御关和宋家几位长老也寻着声音找到了这里。

    看见陆风,宋御关脚步一顿,自动忽略了地上的黑衣人。

    “您,您是……”

    其他人不明白这院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是谁,宋御关却是在看见陆风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再看见宋遇仙在陆风怀里的时候, 呼吸都不禁加重。

    立马就行礼, “拜见……”

    眼看宋御关又要跪下去,陆风及时开口,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是是是!”

    宋御关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身后的众人道:“还请诸位在前院稍坐片刻, 宋某稍后就来。”

    在主人家的催促下,众人只能一头雾水地被宋家长老请到前厅去。

    有人好奇地问其中一个长老, 问院里的人是谁,为何会得宋御关这态度?

    可是那长老哪里晓得,都是十分不解,又鉴于这是自家私事,也只能随意说两句糊弄过去。

    后院中不多时就只剩宋家几父子和刚过门的新娘。

    陆风将宋遇仙交还给他们,见几人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主动笑着对宋衢道:“你倒是福源不浅,能得这样一桩良缘,娶到如此侠义的女子,可要珍惜。”

    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宋衢会笑着客套几句,但出自陆风的口,他就有些脸红,回头看着新娘子道:“我与苓儿青梅竹马,此生自当不离不弃。”

    说罢,他牵过还十分疑惑的单苓的手,略带紧张地问:“不知能不能请前辈做个证婚人。”

    宋御关也是恍然大悟,如果这桩婚事能有陆风见礼,那一定是喜上加喜。

    “自然可以。”

    陆风笑了笑,他也想蹭蹭这难得的良缘喜气,便点点头答应了。

    此刻一切从简,宋衢重新给单苓盖上红盖头。

    单苓见宋家父子都如此郑重高兴的模样,虽不明白,但也愿意与宋衢就在这小院中拜堂。

    “一拜天地!”

    宋御关站在陆风旁边,手里牵着宋遇仙,高兴到有些颤音。

    他这两个儿子都是福源不浅的,宋家来日可期。

    前面拜天地还十分正常,可单苓后面听见宋御关说二拜仙人的时候,她心中一惊。

    随着他们转身,她才知道这仙人是哪位,顿时明白陆风做证婚人,为什么宋衢他们会如此高兴。

    没想到宋家与仙人有些关系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当初宋家从大祈回来之后就传出宋家与仙人有关,只是当时大家都不觉得这是真的。

    后来宋家更是一字未提,众人都只当那确实是个谣言,她当时好奇还问过宋衢,宋衢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她也不再在意。

    没想到这样的事,宋家竟然能守得这么严,若是换作别人,早就忍不住大肆宣扬了。

    连得她现在都仿佛身在梦中。

    “礼成!”

    在陆风面前拜完堂,两人都有些紧张地递上喜酒。

    陆风接过酒杯,抬头看向上空。

    那些将散未散的喜气终于凝实,中间掺杂的那丝不吉利的黑气也已经不见。

    良缘带来的喜气中有若隐若现的五彩霞光,让人心情舒畅,深感天地之奥妙。

    喜气凝成气柱,落到宋家祠堂,顿时令宋家气运涨了几分,这是家族兴旺之兆。

    还好他出现得巧,将宋遇仙留下,阻止黑气扩散,若是今日喜事变丧事,宋家定然会受影响,逐渐走向衰败。

    沾了这喜气,他找奈河也能容易些。

    陆风看着面前的新人很是欣慰,抬手间手中白光闪过,两枚喜庆的同心结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百年恩爱双心结,有情人终成眷属,定当白头偕老。”

    两枚同心结分别落到新人手中。

    宋衢与单苓对视一眼,眼中都十分欣喜,给陆风行礼道:“多谢前辈赐福。”

    宋御关看着很是激动,可就在这时,宋遇仙摇摇晃晃走到陆风面前,抬头稚气地问:“我的呢?”

    他还记得方才陆风说要给他生辰礼的事,现在哥哥嫂嫂都得了,他便开始着急。

    陆风温和一笑,“自然是忘不了你的。”

    说罢,他伸出剑指在宋遇仙手腕上的常青藤上拂过。

    “我在这上面留了东西,日后便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伤到你,所以这藤蔓你要一直带着,不可以摘下来。”

    闻言,院子中的人都大喜,对着陆风是拜了又拜,“多谢先生赐予我儿这样贵重的东西。”

    可宋遇仙年纪太小,根本不懂什么贵重不贵重,但能听出这是陆风很厉害的意思。

    便好奇问:“你这么厉害,能当我师父吗?”

    在草堂住过一段日子,被灵气滋养的宋遇仙明显比一岁小童还要聪慧。

    “小弟,不可胡说!”

    听见这话,宋御关他们都冒出冷汗,可同时也有些期待地看着陆风。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看见陆风摇头的那一刻,他们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陆风话锋一转道:“你的师父另有其人,你以后会遇见他的,那是一个极好的人。”

    闻言,宋御关他们心情跌宕起伏。

    欣喜地想,陆风说不错的人,那一定不错。

    原本因为宋遇仙这坎坷的命运,他们就想早早给他找一位师父,好早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现在陆风都这么说了,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事情了结,陆风开口道:“好了,无需顾忌我,大喜的日子忙自己的事去吧。”

    若因为自己将所有宾客都晾在前院实在不像话。

    宋御关他们对视一眼,最后对陆风拱手道:“先生不如同我们去前院坐坐,我让下人去备个安静宽敞的院子……”

    他们想留下陆风多住几日。

    陆风摆摆手,“不必麻烦,这小院就不错,陆某喜静,就不去前院了。”

    “是。”

    陆风愿意留下就最好了。

    几人拱手行礼后,就拖着那地上昏死的黑衣人离开小院。

    陆风并不在乎那黑衣人怎么处置,宋御关他们带走了他也省去一些麻烦。

    只是宋遇仙却是哭闹着被抱走的。

    小院位置偏僻,好在时常有人打理,如此清幽的环境很是和陆风心意,他盘腿坐在院中打坐休息。

    前院。

    宋御关他们红光满面地出现,看得众人满心狐疑,忍不住各种探听,但是宋家人嘴严得很,什么都没有说,叫众人心头痒痒。

    姜闫在角落里坐着闷闷地喝着酒。

    他家只是这云州的小家族,哪怕有幸进入宋家,位置也排在了角落里,连宋家主都没能搭上话,不禁为接下来事感到着急,不自觉就多喝了几杯。

    可是他这个样子却是引起了隔壁人的嘲讽,“好酒难得,寻常人家可喝不到,姜兄这个时候多喝几杯,还可以把礼品钱挣回来。”

    “我……”

    姜闫是个木讷的,被这么一说脸上不禁臊红,抬着酒杯结结巴巴,不知如何作答。

    他的礼品和众多贵礼相比确实显得寒酸,还真的比不上这酒,所以才会这般不知所措。

    不过好在除了附近这几个人,其他人都没有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他们也不在意,都在讨论宋家方才发生的事。

    “你们说那位青衫男子究竟是何人?”

    “眼生得很,看不出是哪路修士,不过这样眼生的,估计不是大贞人,倒像是外来的。”

    听着众人的讨论,姜闫微愣,不自觉就想到了路上遇见的陆风,不过想想又觉得那只是巧合,毕竟陆风不是来贺喜的,想来连宋府都没有进来。

    不过旁人紧接着的一句,让他差点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眼瞎的修士倒是第一次见,感觉那人不像修士,倒像书生。”

    姜闫如遭雷击,方才他还心存疑虑,但是此刻已经是十分肯定了。

    连忙站起身来,“敢问诸位方才说的是不是一位气质儒雅,青衣执杖,举止不俗的年轻人?”

    “是又如何?”

    众人看着突然插嘴的姜闫面露不解。

    但姜闫却已经跌坐回位置上,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莫大的机会,了。

    早知道陆风与宋家如此关系匪浅,他就应该同陆风一起过来的,如此,求药的事情或许还要简单许多。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姜闫万分懊悔,但是旁人见他这样却是不明所以,觉得他是酒喝多了,发起了疯。

    可是下一刻,宋御关突然来到姜闫身边,满含笑意地问:“小友认得陆前辈?”

    姜闫看着宋御关同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如果是姓陆的话……想来应该是认得。”

    在宋御关询问的眼神中,他将自己与陆风认识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宋御关听后若有所思,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请姜闫上坐。

    这番举动让众人更加好奇陆风的身份,先前说话笑姜闫的人却是不知所措,暗道姜闫是走了狗屎运。

    而坐上主位,得宋衢亲自招待的姜闫也是不敢置信。

    翌日。

    陆风在小院中活动身体,宋衢早早便端着早饭送来。

    昨日他们连夜审那黑衣人,结果和他们想的大差不差,所以这大婚第二日宋府就忙碌起来,其实送饭这种事大可以让下人送的,但是怕这些人冲撞了陆风,宋衢凡事都亲历亲为。

    陆风边用饭边问宋衢,知不知道一个叫奈河的河流。

    “未曾听闻,先生寻这河做什么?我这就让人出去找。”

    “不必如此麻烦,陆某自己去寻就是,听说就在大贞。”

    陆风将自己之前听过的故事娓娓道来,“陆某对这种鬼怪志异的事颇感兴趣,所以才想去那奈河瞧一瞧。”

    “原来如此,这故事我好像听苓儿说过,也许她会知道,先生稍等。”

    说罢,不等陆风说什么,宋衢便急匆匆去找单苓了。

    没多久,小夫妻两就来到陆风所在的小院中。

    “拜见前辈。”单苓对陆风款款施了一礼。

    她在路上已经听宋衢说了来龙去脉,此刻见到陆风便直接说道:“我虽也不知奈河在何处,不过却知道这故事是出自大贞南边。”

    宋衢补充道:“兴许是在幽州,那边多是河流水泽,就算不在幽州,那里的人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第205章 假平安符

    有了大致方位, 陆风便不打算在云州多留。

    而乍然听见陆风要走的宋衢他们都觉得突然,但也知道这地方留不住陆风,便要安排酒宴给陆风送行。

    饭桌上人不多, 除了宋家人, 就只有几位长老。

    只是吃的却不只是山珍海味这般简单, 摆盘刀工都极为讲究,一个个如山水画卷样养眼, 陆风都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文学最盛的皇朝,连吃的都这么讲究。

    果然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 也许他可以在大贞四处看看,不必着急赶路错过了沿途之景。

    饭后,即使陆风一度说不必再送,可宋衢还是送陆风出城才停下。

    “告辞!”

    陆风空身而来, 走时却带了个包袱, 里面都是一些极为精致的糕点和酒。

    宋御关他们自然是知道陆风什么都不缺的,所以思来想去,见陆风在席上对那些吃的挺感兴趣,就给陆风多装了些,若是其他东西陆风反倒不会收。

    送陆风走后, 宋家父子还得应付那些没有走的宾客, 只是很有分寸的,对陆风的事没有说只言片语。

    但姜闫不同, 直接是来求见陆风的,宋衢只得实话说陆风已经离开。

    “这就走了……”

    姜闫有些意外,昨夜他转辗反侧, 觉得自己无法从宋家求到药,也许可以找陆风帮忙, 毕竟陆风看起来更好说话,与宋家关系又好。

    可没想到这才一夜陆风就走了。

    见姜闫面露失落,宋衢便问姜闫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此时此刻,姜闫也知再无他法,就只能开口道:“不瞒宋公子,我母亲几个月前生了场大病,现已到弥留之际,我来是想向贵府求一味药材。”

    说是药材,但其实是能扭转乾坤的灵药,这样的东西整个云州估计只有宋家才会有。

    其实之前他就几次差人来求药,但是结果无一成功。

    可不愿放弃的姜闫还是孤身前来,想再试一次。

    结果听见这话的宋衢却是爽朗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一味药嘛,我立马就叫人去取来。”

    宋衢的爽快让姜闫转不过弯来,反应过来后对着宋衢便是千恩万谢。

    宋衢摆摆手,“这药确实难得,我宋家也仅有两株,不过救人救急,姜兄只管拿去。”

    宋衢想的很简单,能与仙人遇见的人,气运都不会差,一株药换个善缘就很值得。

    姜闫虽然不清楚陆风的身份,但是看宋衢如此举动,顿时猜到自己能拿到这株救命药与陆风有关,只是陆风已经离开,他就是想弄清楚也无从下手,只盼还有再见之日。

    半月后,幽州。

    晨光破晓,山林间凉气幽幽,早晨的露水挂在叶尖上将落未落。

    突然,一队身着黑衣,腰间挂着大刀的捉鬼人出现在官道上。

    “驾!”

    急促的马蹄震落露水,匆匆与一头驮着人的大青牛擦身而过,眨眼间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午后,捉鬼人才停下,下马到路边的茶棚歇脚。要了几屉包子正吃着时,一铜牌捉鬼人晃眼一看,被出现在不远处的大青牛吓了一跳。

    “我们一路快马加鞭,这牛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听见他的嘀咕,身边的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确实见有一头大青牛正晃晃悠悠地往茶棚走。

    有人不敢置信,“不是之前遇见的牛吧,或许只是长得像。”

    “不可能,牛可能像,但人不能也一模一样吧,这坐在牛背上看书的人可不多见。”

    几人小声争论着,旁边的金牌捉鬼人突然开口:“休要再议论,只要不是鬼物就不干咱们的事。”

    其他人闻言,皆不再开口。

    但金牌自己却是抬眼看向陆风,眼神打量。

    牛背上的人看起来明明只是个凡夫俗子,但一个凡夫俗子又怎能追上他们?

    此时,大青牛已经来到了茶棚前。

    “店家,麻烦来两个素包。”

    陆风闻到香味顿时觉得有些饿了,将竹简塞到袖子里后,从牛背上下来。

    宋家带出来的吃食在路上早已吃完,现在就剩一壶酒在牛角上挂着晃晃悠悠的。

    “客官,四文钱。”

    摊主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乎的包子,用油纸包着递给陆风。

    只是陆风从钱袋中倒出来的,只有三个铜板。

    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摸着仅剩的铜板,陆风只能尴尬一笑:“实在囊中羞涩,麻烦只包一个包子就行。”

    “这,行吧。”

    摊主见状便要收回一个,但就在这时,那金牌捉鬼人突然出声道:“给他装上吧。”

    说罢,一文钱从他手中飞出,叮当一声落到那摊主面前。

    “先生这是遇上好人了。”

    有钱收,摊主就笑着将包子递给陆风,又接过他的三文钱,对陆风感叹一句。

    陆风道过谢后转身,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杵着竹竿来到捉鬼人面前。

    拱手道:“多谢,但无功不受禄,这样吧,我这里有个平安符,可保人平安,便当着一文钱卖给你了。”

    “平安符……”

    此话一出,几个原本静静喝茶的捉鬼人却是脸色一变,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陆风疑惑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金牌捉鬼人痛快接过,什么都没有说。

    “多谢,告辞。”

    既然收了,陆风就不再多问,重新回到牛背上,抱着两个热乎的包子再次悠哉游哉向前走去。

    可在他走后不久,那几个捉鬼人突然出声,“一个鬼画符能有什么用,肯定又是个假的,大人可不要再被这东西骗了。”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瞎子也是卖假货的。”

    “……”

    仙人的事被传得满天飞后,各种与仙人有关的东西到处都是,平安符自然也是被人频频提起。

    不知何事,这暗中就有人卖起了平安符,还是千金难换。

    眼前的金牌捉鬼人曾经就掏空积蓄买了一个,结果差点被坑掉性命。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鬼画符。

    但是没想到现在又来了,只是这次不同的是,这是一文钱换来的。

    虽然便宜,但看来依旧是假货,否则一瞎子哪里能弄来这种东西。

    对于几位捉鬼人的提醒,何隽只是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他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发现模样和上次买的差不多,心中失望。

    原本还以为陆风会是返璞归真的高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想罢,何隽便要扔掉。

    只是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东西扔在这摊子上不合适,就随手揣进了怀里,几口吃完包子后同其他人一道翻身上马离开。

    另一边。

    从官道上下到小路来,陆风可算是遇见了一个正在下山的猎户。

    “小哥,劳烦问一下这陈家村怎么走?”

    猎户手里提着两只野味,上下打量着陆风,“先生找陈家村做什么?瞧你可不像是来走亲戚的。”

    “在下会一些拳脚,听闻最近陈家村闹鬼祸,就想来看看。”

    陆风并未胡说,他这半月来一路打听,总算是听到了陈家村这个名字,只是听说正在闹鬼。

    听见陆风的话,猎户没忍住笑了两声,“我就是陈家村的,先生这身板只怕是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是鬼了,而且也并非是我们村里闹鬼,是村外边,离村里还远着呢。”

    “……原来如此。”

    “算了,天色不早了,现在离开可没有地方落脚,先生不妨到我家去住一晚。”

    猎户见陆风举止不俗,眼睛又不好,还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便卸下戒备,邀请陆风去自家落脚。

    陆风也不推辞,拱手道谢后便从牛背上下来。

    猎户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大青牛,“先生这牛不拴绳,就不怕它跑了吗?”

    而且长得又肥又壮,要是被人看上赶走了,一个瞎子能上哪里找去?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他只能在心中腹诽。

    闻言,陆风只是笑了笑,“我不拘着它,要是想走,那便走吧。”

    猎户听见,感觉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话,诧异地看着陆风,“这么大的一头牛,先生干脆卖我得了,我还没娶上媳妇呢,把牛给我换彩礼。”

    陆风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得看它自己愿不愿意。若是愿意,我分文不取,若是不愿意,那便是黄金万两也换不走。”

    “卖牛还得问牛愿不愿意……真是个怪人。”

    猎户觉得这瞎子着实奇怪。

    可突然,他就被顶得一个踉跄,回头一看,就是大青牛在顶他,直接顶得他往前窜出去。

    猎户无奈拍拍背,“得,看来是不愿意了。”

    不多时,两人一牛踩着日落进了陈家村。

    路上遇见几个村民对着猎户打招呼,“大山你这次进山收获不少嘛,怎么回来还带着人呢?”

    “路上遇见的,天要黑了,在村里住一晚。”

    这村里人不多,进村后就没遇见几户人家。

    陈大山领着陆风来到茅屋前,进到院里后,随手将野鸡往笼子里一放便去烧火。

    陆风在院中站着,法眼下见远处有黑气盘踞,猜想那便是闹鬼的地方。只是现在鬼气并无躁动,看来是还没有闹起来,不过天黑后恐怕就不太平了。

    看来一会儿得过去看一眼。

    陈大山做饭简单,几根从地里拔出来的菜苗,加上几个土豆炖一锅,两个人就这么就着吃了。

    这时,陆风突然开口问:“陈兄弟可知道奈河在什么地方?”

    “不远,先生想看的话,我明天带你去,刚好我要去镇上把从山里带出来的东西卖了。”

    奈河就在村外面,下游还有个镇子,刚好刚好顺路。

    说到这里,陈大山想起什么似的道:“先生可别想着去抓鬼,我听说那鬼物可厉害了,先后来了几波人,没一个人活着回来的。”

    吃饱饭,陆风取下牛角上挂着的酒壶给陈大山倒了一点,好奇问:“你知道那鬼是怎么回事?”

    “嗨,说来也是可怜,听说人是活活烧死的,死后就变成那样了,冤孽哦。”

    陈大山小心捧着有缺口的碗,闻着酒香,猛尝了一口。

    “感觉和我之前喝过的不一样,味要浓多了。”

    “啧~看来以前喝的都是假酒,掺水了。”

    喝了这酒,陈大山才知道自己酒量差,眼前已经开始天旋地转,不多时更是直接嘭地倒在饭桌上。

    陆风没有想到他如此不胜酒力,无奈笑笑后将人送回屋里去。

    再从屋里出来,陆风嘱咐大青牛,“在此处等我。”

    话落,他便脚下生云,从院里升起,一眨眼就飘向了天际。

    此时天已黑,陆风腾云驾雾飞过山头,无需寻找就看见了那鬼气最盛的地方,然后微微一顿。

    “看来,是无需我出手了。”

    山脚下有一间客栈,何隽等人骑马来到客栈外,看来是打算在此处落脚,又或许他们的目的地本来就在这里。

    陆风飘然落地,站在门口打量着客栈。

    原本热闹的客栈在他眼里却是大火后的废墟,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其中还有鬼影晃动。

    陆风并没有进去,里面的人和鬼也都没有发现他。

    按理说捉鬼人既然来了,那就无需他动手,只是这样一间大的鬼楼在这里,他走也不安心,就在外面的树下盘膝而坐,看结果如何。

    第206章 祸福难说

    热闹非常的客栈里走出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貌美女子。

    她慵懒地靠着门框, 笑着问客栈前的人为什么不进去。

    何隽他们对视一眼后,选择将马留在客栈外,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刀, 一言不发地进入客栈。

    客栈中人影绰绰, 何隽几人一进来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仿佛没有见过他们这种人似的,一直小心打量。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吃喝玩乐我们都有哦。”

    女子举止妩媚, 身体不自觉靠近一个铜牌捉鬼人,身上的胭脂香味沁人心脾, 让那捉鬼人有些忍不住多嗅了两下。

    那女子看着是对身边的铜牌捉鬼人有意,状似不经意地撩拨,但眼睛却是看着对面的何隽。看起来是想靠近又不好意思靠近,此外还时不时往何隽腰间大刀上看去。

    “上酒来。”

    何隽把刀往桌上猛地一放, 沉沉的刀声吓得那女子身躯一颤。

    “喝酒便喝酒, 客官如此凶做什么,吓到人家了。”

    女子娇嗔一句,转身离开,只是回过头后那魅惑的笑意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等人走了, 何隽突然一杯水淋在了那痴痴看着女子离去, 而舍不得回神的铜牌捉鬼人脸上。

    “尸香味好闻吗?”

    被水泼醒的捉鬼人脸色煞白,他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但是没想到一进来还是中招。

    此刻看着何隽铁黑的脸色,羞愧地低下头。

    “大人,这事也不怪他, 实在是这鬼物的幻境了得,我方才也险些着了道。”

    若非是何隽的震刀声及时唤醒了他, 他只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脊背发凉,如此厉害的幻境,可见这鬼物实力不俗,难怪之前的人进来后就没有再出去,看来都陷入了幻境里,而后被悄无声息的分尸扒皮了。

    何隽闻言看了一眼之前中招的捉鬼人,冷声道:“你实力不够,一会动手了就退到门边去,情况不对就往外面跑。”

    那铜牌捉鬼人羞愧地低下头,轻声道:“知道了。”

    他明白这话并非是何隽瞧不起他,而是若真是连他们都应付不了的鬼物,那能活一个算一个。

    突然。

    “几位客官在说什么呢?不如说出来大家伙一起听听。”

    女子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何隽他们,那僵硬的脸看着着实让人不适。

    “动手吧,无需再耽搁了!”

    话落,何隽几人瞬间拔出大刀,手中还拿着一个角铃。

    方才就是因为这个角铃他们才自成一界,谈话无所顾忌。

    拘鬼阵法已成,原本热闹的大堂瞬间变成一个囚笼,将那些装作客人的幽魂全部拘住。

    众捉鬼人晃动角铃,使得被困阵法中的鬼物痛苦不堪,一个个原形毕露,疯狂冲击阵法。

    捉鬼人的角铃声清脆悦耳,但是在女子耳朵里就像是魔音一般,让她不适地往后退去,怀里的酒坛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在整个酒楼之中。

    “屏住呼吸。”

    闻到酒香,就算是何隽都有些昏头,连忙叫人封闭嗅觉。

    “几位客官进来就要打要杀的,如此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说着说着女子就有些生气,表情越发狰狞,“说到底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欺软怕硬,都该死!”

    尖锐的鬼叫声在楼中盘旋,何隽眉头一皱,猛敲大刀,刀声与鬼叫相互摩擦着。

    “恶鬼!休要猖狂!”

    话落,他已经提刀冲了上去,一刀砍入女子肩膀中,但女子不怒反笑,血红的利爪猛地向何隽抓去,一人一鬼顿时交手在一起。

    阵法中的鬼物都只是一些游魂,不多时就已经消灭大半,众人压力顿减,其他捉鬼人见状便要上前支援,只是这时,客栈后面又冒出几个浑身烧伤的鬼物出来。

    他们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朝捉鬼人扑来,显些将拘鬼阵扑开。

    “怎么会有这么多恶鬼。”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厉鬼。

    光是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让其他人自顾不暇,甚至他们还要分出心神稳住阵法,免得那些游魂跑出来捣乱。

    今日这客栈中,便是一个游魂都不能放出去。

    但如此一来,何隽一个人对付女鬼就有些困难了。

    交手后他才知道这女鬼是个鬼将,还是一个怨气极为恐怖的鬼将。

    当女鬼将全身鬼气放出之时,他会失去女鬼的踪迹,不自觉地踏入早已经准备好的幻境之中。

    这女鬼的幻境着实厉害,有些时候他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身处幻境之中。

    但奇怪的是,每每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的幻境总是会不攻自破。

    看到这一幕的何隽也百思不得其解,那女鬼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卑鄙无耻的男人,只敢背地里使手段,有胆就把身上法器拿出来!”

    可何隽同样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宝贝,叫他拿他还真拿不出来,若是能拿早就拿出来了。

    女鬼见何隽一言不发,不禁怒火中烧,脸上越发狰狞,露出了化脓流恶水的脸。

    “去死!!”

    女鬼身上鬼气躁动,分化成无数只大手扑向何隽。

    因为动作多大,女鬼脸上撕裂,尤其是烧烂流脓的嘴角直接露出了牙床。

    何隽单手起势放出他刀中封印的鬼物,驱使其冲向女鬼,自己则是提刀挥砍冲过来的鬼手。

    但是他豢养的鬼物显然不是那女鬼的对手,被一手戳破了胸膛,泄露出不少鬼气。

    何隽受到反噬,喉咙里涌出鲜血。可就是这停顿一瞬的功夫。

    他的后背就被一只鬼手抓破,顿时鲜血淋漓,同时,另一只鬼手趁机猛拍一掌,将他拍飞出去狠狠地撞到墙上,落下时又砸碎了桌椅。

    一连串的冲击让何隽头晕目眩。

    “大人!!”

    听见呼声他连忙稳住心神,抬眼望去就发现几个兄弟被鬼手抓在手中,霎时,楼里响起一道道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该死!”

    何隽猛拍地上,借助反弹力站起身来,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大刀上,刀身顿时亮起猩红的血光。

    感受到威胁,几只鬼手同时向何隽抓去,何隽却是猛踏地面,身躯爆射而出,从几只鬼手底下险险穿过,霎时就出现在女鬼面前。

    女鬼全身鬼气已经放出,只能自己抵挡,但是她没有料到这一刀竟然会这么强,眨眼间就砍下了她的头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

    女鬼头颅被何隽提在手里,他拉紧头发时,头皮就这么被扯了起来,露出头皮下正在蠕动的蛆虫,混着恶心的腐烂味冲击着众人眼睛。

    有人情不自禁地挠着头,觉得头皮下很痒,像是有东西在爬。

    先前那被尸香迷惑的铜牌捉鬼人看见这一幕时,胃中一阵翻腾。

    “你们必死无疑!”

    身躯倒下,女鬼头颅却还是在喋喋不休,刺耳的笑声在楼里回荡。

    何隽不搭理她,回头看大家只是受了伤,并没有一个人死去,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已经筋疲力竭,不能在这里逗留。

    “一把火烧了。”

    其他鬼物早已经被诛杀大半,剩余的见何隽凶残的模样吓得满楼逃窜。

    何隽不打算再追杀他们,大鬼已经诛杀,这些小鬼只管用捉鬼人特制的火烧干净就是。

    “布火阵,别让他们逃出……”

    “噗呲!”

    触不及防的,何隽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肚子被捅了个对穿。

    “大人!!”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顺着捅破何隽的东西看过去,就见一个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发现的鬼王正冷眼看着他们。

    “快……逃……”

    微弱的两个字混着鲜血从何隽嘴里喷出。

    但是那鬼王显然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攻势迅猛地直击何隽天灵盖。

    “大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可就在众人绝望之际。

    “嗡!!!”

    一道绚烂白光从何隽身上亮起,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睛,这反倒是更加能清楚地听到有什么东西被灼烧着。

    “嘭!”

    强大的冲击将何隽一下子震飞,刚好倒在门边那铜牌捉鬼人的身上。

    众人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直接傻了。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那鬼王的伤看起来要比何隽的伤严重多了,身上冒着灰白的烟,不少地方都被烧烂了、烧穿了。

    而一切显然与那悬浮在空中的平安符有关。

    众人现在哪里还能关心何隽,就连何隽自己都顾不上自己汩汩冒血的窟窿。

    “真的……这一次的平安符是真的……”

    甚至比他们听说的威力还要大。瞬间就重伤了鬼王。

    “那个瞎子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究竟是谁?”

    此刻,众人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表,不知道是该震惊这鬼楼里藏着一个鬼王,还是震惊那被他们当做假货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比起他们的庆幸,那鬼王却是十分惊恐。

    从做鬼开始后,他就没有真正感受到痛苦。但是现在,他被灼伤的地方传来的那种钻心刺骨的痛,就算是魂体都忍不住战栗,纵使用鬼气也无法修复受伤的地方,反而只会无尽消耗鬼气。

    他只能顶着这副重伤的样子面对这些人。

    那喋喋不休的女鬼离何隽最近,此刻已经寻不到她的影子,甚至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此刻双方都呈重伤的姿态,两两相望,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倒是那平安符就像是悬在鬼王头上的利剑,让他心生畏惧,想了想打算先逃为妙。

    这鬼王能屈能伸,说逃便逃。

    他一动,众人如临大敌,就在他们准备好拼死一搏时,却见鬼王竟然只是虚晃一枪,眨眼就转身逃出鬼楼。

    也是直到他离开,这鬼楼才出现变化。

    那火烧后的痕迹开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楼体逐渐倒塌。

    女鬼抱出来的美酒也变成了带着血腥味的猩红液体。

    众人连忙退出去。

    下一秒,鬼楼轰隆一声就倒得只剩一个摇摇欲坠的框架,到处都是大火后的痕迹,废墟中甚至还有许多被烧焦的尸骨。

    众人深感苍凉、唏嘘。

    “完了,平安符!”

    他们没看到平安符出来,毕竟那不是人,还知道逃跑。

    何隽此刻也顾不得伤势,着急道:“快扒出来!”

    众人闻声而动,可突然。

    一道白光飞到何隽手中。

    “这是……它自己回来了。”

    “莫非这东西还是灵物?”

    何隽闻言伸手试探一番,然后摇摇头。

    他甚至觉得这平安符上的痕迹都有些淡了,看来威力大不如前。

    “一文钱,捡回一条命……”

    何隽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曾经散尽千金才换来一个假货,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一文钱捡到真货却不识,反倒被救了性命。

    果然是祸福难说。

    另一边,逃出去的鬼王在去深山和去城镇中难以抉择。

    逃入深山他伤迟迟好不了,易被其他鬼物盯上。

    逃到城镇可以吃血食尽快恢复,但同样容易被人盯上。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身旁有温和的声音传来。

    “怎么不逃了?”

    第207章 冒充鬼差

    鬼王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陆风, 不禁冷汗直冒。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宛如一阵风那般让人琢磨不透,看不出具体的深浅。

    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气息, 同烧伤他的符纸气息一样, 显然那符纸就是出自面前人之手。

    “高人何必揪着不放呢,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诛了我高人又能得到什么?不是那些捉鬼人, 杀了我也不会得到一丝好处。”

    “陆某非为好处而来。”

    陆风负手站在云团之上,夜风中尽显潇洒从容,清冷月色下他笑容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是叫鬼王如坠冰窟。

    知道面前的人是铁了心不会放自己走, 鬼王眼睛一转, 强壮镇定。

    “我可是地府的鬼差,若是杀了我,高人不怕得罪地府吗?”

    陆风闻言愣了一下,深深看了鬼王几眼。

    这副模样落到鬼王眼里就是陆风犹豫了,见状鬼王大喜,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挺起胸膛直视陆风。

    “既然知道地府的恐怖, 那就赶紧让开,我还要回地府复命, 若是耽误了正事,就算你是得道高人也要吃些苦头。”

    陆风闻言十分好奇,“你这是要复什么命?据在下所知地府纪律严明, 可没有会在人间为非作歹的鬼物。”

    听见陆风的问话,鬼王丝毫不慌, 煞有其事地怒道:“地府之事岂能与外人道,你若是再胡搅蛮缠,等地府康笙带鬼差来接我,到时你便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见这鬼王说得振振有词,还提及了康笙的名字,陆风脸上逐渐带有厉色,周身气息浮现,让鬼王畏惧地不住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

    陆风接下来的话仿佛给他当头一棒。

    “自然带你去地府对峙!”

    陆风伸手一抓,那鬼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五识都被封闭了,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身为冥界之主,只要陆风想,冥界就在眼前,他只需念头一动,去往冥界的路就会出现在他的脚下。

    许久没来地府,陆风看着只觉得焕然一新,处处井然有序。

    陆风出现在赏善罚恶殿不久,陈召他们便快速赶来。

    “拜见先生。”

    几人齐齐行礼,陆风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发现他们修为大涨,身上功德也日渐浓厚。

    陆风多看了康笙两眼,见他身上并无恶业,心情这才好些。

    康笙察觉陆风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久,不禁感到疑惑,暗暗回忆自己这些日子可是做了什么。

    直到陆风把带来的鬼王丢到大殿之中,温声问:“康笙,你可识得此鬼?”

    那鬼王已经傻了眼,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就真被人抓到地府来了,思及陆风的身份,他后背发凉。

    听见陆风点名自己,康笙立马便知道事情定与面前的鬼王有关,陈召他们都同时看向康笙,为他捏了把汗。

    他们自然是知道康笙什么都没有做,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地府的事,但是见那鬼王身上还有功德灼烧的痕迹,他们也知道这鬼王定然是犯了陆风的大忌。

    虽然他们坚信陆风不是不讲道理、胡乱冤枉他人的人,但都怕康笙说错什么话。

    可是康笙看着那鬼王却是面露迷茫,半晌后才恍然大悟。

    “回先生,这小鬼从前在罗酆山呆过,后来离开了罗酆山不知所踪,我虽见过他,但并无任何交情。”

    见康笙就在眼前,鬼王心如死灰,他没想到自己会撞到正主头上来,这下只怕是死也不会死得痛快了。

    听见康笙的回答,陆风指着鬼王对他道:“这鬼物打着你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残害他人,一身罪孽百死难赎。”

    康笙闻言,顿时目眦欲裂,看着那鬼王恨不得活剐了他。

    其他地府之人同样如此,要是这鬼物打着康笙的名号为所欲为,那岂不是败坏了地府的名声。

    “地府威严何在!”成履咬牙切齿。

    “简直岂有此理!请先生让我一巴掌拍死他!”

    陈召脾气最是火爆,此刻乍然听闻这消息,手中运起法力蠢蠢欲动。

    那鬼王被众多眼睛盯着,连忙求饶,“别,别,我可以加入地府,我可以将功赎罪,我是鬼王修为,有我地府必将如虎添翼!”

    话落,大殿中一片寂静,陈召众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

    见陆风并不作声,成履便往前一站,鬼皇修为展露无疑。

    “凭你也配!!”

    不等那鬼王惊诧,陈召和康笙皆将修为全部放出来,大殿中顿时就出现了三个鬼皇,后面跟着的鬼差都一一展露,立马又是十多个鬼王。

    他们平时在地府并不会收着修为,只有在陆风面前才会收敛以示尊敬。

    陆风对他们的修为并不感到意外,如今混元界鬼物横行,他们抓一天鬼下来可攒不少功德,修为飞涨也是正常。

    等日后地府的鬼差愈来愈多,等地府的足迹遍布混元界,功德就不像现在这样好得了。

    到时地府也才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那鬼王被众多恐怖气息压着,顿时瘫坐在地上,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陆风不再注意他,看向成履他们,将手中无数小木牌拿出。

    这木牌与纪明悟他们的不同,这上面只有一个阵法,还是槐木所刻,用一次便会消失。

    “最近有不少人和鬼打着地府的名义行事,你们拿着这些木牌就不必在限于地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每到一处便布下传送阵法,方便日后行走。”

    “是!”

    几人收住修为,双手接过木牌,即使陆风没有说他们也知道陆风的意思。

    地府之名,不可辱!

    看着几人,陆风嘱咐道:“若遇贤德之人,大可通过阵法告知于我。”

    土地也好,城隍也罢,若只靠陆风自己,这些鬼神不知何时才能遍布混元界。

    也许……不用他亲自来也可以。

    陆风将那鬼王交给康笙处理,自己则离开了地府。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这事,不禁想到:为皇者,可镇九州。

    帝王身具紫薇之气,手中玉玺凝聚国运,若有玉玺加盖,便可敕封城隍、土地这些行走在阳间的鬼神。

    如此一来可解决很多问题,像当时的大贞就无需忌惮荀元这个都城土地,觉得是地府在夺权夺民心,自己也能省去很多事。

    当然,这些鬼神还需受地府认同,确定是贤德之人才可。

    这种凝聚民心,加强威望的事,想来没有一个皇帝会拒绝。

    一夜过去。

    陆风驾云落到陈大山的小院中时。

    天色渐亮。

    陈家村静悄悄的,村里鸡鸣声接连响起,偶尔夹杂着犬吠,灰蒙蒙中可见远处山头有浓雾笼罩。

    不多时便要天亮了,陆风不打算回去休息,而是坐在院中看清气流转。

    天才蒙蒙亮,正是清气在天地间流转,浊气退避的时候,第一缕阳光落下时会有紫气东来,万物向生,此时吐纳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

    陈大山醒来上茅厕时,就见陆风在院中坐着,想这凉意袭人,便是他这个身体健硕的汉子也忍不住打寒颤,便诧异地上前打招呼。

    “清早露水重,先生怎么起这么早。”

    若不是昨天多喝了两口酒,陈大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就醒来,肯定还要多睡一会儿。

    陆风回头笑了笑,“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对身体好。”

    说着他还起身活动活动。

    “行吧。”

    陈大山尿急,匆匆就往茅厕去。

    农家人起得早,不多时,村里接二连三冒出炊烟,路上逐渐出现了人影。

    从茅厕出来的陈大山也没有睡意了,收拾一下就提着东西往镇上去。

    出了村,往前面走了一段路便听见水声。

    “先生,下面就是奈河了,河水可以没到人的肩膀,先生在岸边走的时候小心一些。”

    “多谢。”

    陆风与陈大山在岔路口分别,看着对方的身影,他往陈大山身上弹去一缕清气,然后才转身朝着水声走去。

    他在前面走,大青牛在后面甩着尾巴,时不时埋头吃草。

    站到岸边,陆风略微失望,这条河和普通河流没有什么区别。

    水浅处,河水清澈见底,岸边水草下藏着些鱼苗小虾,下游还有捣衣声。

    显然河流十分寻常,并非是他要找的奈河。

    陆风手拿竹竿顺水而上,蜿蜒的河岸上时不时吹来河风,走了一段距离,见前方出现一座石桥,陆风便走了过去。

    河对岸还有处村子,也是陈家村,只是这村里的人要多一些。

    石桥有些年代了,有修缮的痕迹,但上面依旧有一些摇摇晃晃的石块,缝隙间长满了青草,看着不大牢固。

    陆风让大青牛就在岸边等着,这石桥可承受不住它。

    站到桥上,听着潺潺水声陆风心情渐好。

    只是宁静被突然打破,岸边传来一个少年焦急的声音。

    “这位先生何故想不开?!”

    “嗯?”

    陆风闻言有些诧异,这周围他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想了想,少年说的可能是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刻少年急匆匆到桥上来,对着陆风好一顿劝。

    “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是有眼疾也不能自暴自弃,万一遇见神医将眼睛治好了呢,死得痛快是亲者痛,仇者快……”

    “小友误会了。”

    受不住这好一顿说,陆风赶紧出言打断,“在下只是来桥上吹吹风而已,没有其他意图。”

    少年仔细打量陆风,见他确实没有那意思之后,尴尬地挠挠头,“抱歉~”

    “无妨。”陆风温和地笑笑。

    少年不再打扰陆风,从桥上下去后坐到桥头看书去了。

    听见翻书声,陆风干脆也走下桥,来到少年的对面坐下。

    他随意看了这桥头的红花一眼,然后看向少年,“小友可是要考取功名?”

    少年点点头,“得家中长辈重视,将一家期盼寄托在我的身上,本来只需在家里看书就好,但是心里过意不去,就拿着书来放牛了。”

    那是头黄牛,被绳拴着他也无需废心看着。

    “方才一抬头就见先生站在桥上,半只脚都悬出去了,这才……”

    陆风微微一笑,“小友心善。”

    少年不好意思,但见陆风的竹竿立在红花旁,忍不住提醒道:“先生身边有一朵花,还望先生不要折断了。”

    陆风低头看着那朵红如鲜血的花,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很喜欢这花吗?”

    少年点点头,看了看陆风,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先生相信花能变成人吗?”

    “为何这样问?”

    陆风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这给少年一些信心,然后鼓起勇气道:“说来先生可能不信,我之前……有看到这花变成人。”

    说完他小心地观察陆风的反应,他之前也给家人说过这事,但是大家都说他是书看多了眼睛花,并不相信他所说的。

    但是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好在陆风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还笑着问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红衣姑娘,只是可惜了,我没有看见她的模样,她只出现一瞬就不见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依旧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所以他经常来这桥头,希望能再与对方遇见。

    “先生相信我说的吗?”

    陆风点点头,道:“不过这么久都不再遇见,那说明你们缘分很浅,你不该一直惦记。”

    少年脸上一红,忙道:“我也没有惦记,只是偶尔看看,这花孤零零的一朵守在这桥头,日复一日的多孤独啊。”

    所以他才时常过来读书给花听,也是生怕有人不注意将花给弄断了,毕竟如此罕见的花弄死就可惜了。

    陆风闻言也不戳破他,只是暗中掐算了一番。

    少年见陆风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嘲笑自己,加上谈吐不俗,就知道陆风也是读书人,忍不住与陆风攀谈起来。

    不知不觉就日落西山,少年精神抖擞地收起书同陆风告别,看了看红花之后赶着牛回去了。

    残阳铺在水中,陆风坐在桥头没有离开,夜色一点点铺下来。

    “出来吧。”

    陆风话落,红色花朵摇晃两下,一缕红烟从花中飘出来,逐渐凝成一个虚影。

    “竟然是你!”

    陆风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青袖,拜见先生。”

    虚影看着陆风,满心都是激动,对着陆风拜了又拜。

    若不是之前时间不对,她早该在看见陆风的第一眼就出来的。

    “没想到你竟然能有这样的造化。”

    当初抱着怨气变成鬼杀了仇人全家的小丫头,此刻竟然又变成一株花重新来过,便是陆风也没有预料到。

    “托先生的福,当初先生一剑倾天,让青袖也得一丝生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飘到这里,在桥头落地生根,重新修行。”

    初时她浑浑噩噩,后来是那少年经常来桥头读书,她才从读书声中慢慢恢复神智。

    “可惜了,修炼到现在,也仅仅是能勉强凝聚神魂。”

    陆风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知精怪修行之路有多难,有些便是五百年也无法凝聚人身,你能短暂凝聚神魂已经是得天独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了。”

    青袖闻言又是一句:“托先生的福。”

    她的话倒是不假,她能有这样的机遇,大半是陆风的原因。

    陆风见状,便意味深长地嘱咐一句:“修行路漫漫,百年都算少的,你要坚定本心,莫要坏了修行。”

    “……”青袖沉默,半晌后才道:“青袖知道人妖殊途,只是我是因为他才能这么快凝聚神魂,又从他的书中明白许多道理。”

    “他对我有恩,所以想斗胆问一问先生,他的将来如何,可有得到他想要的?”

    之前陆风暗中掐算的时候她看见了,所以很想知道结果。

    陆风看着青袖,许久后无奈叹息一声,“是早夭之相。”

    闻言,青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激动下魂体都有些不稳,摇晃两下便缩回到花中。

    陆风见状摇摇头,“因果早已注定,你莫要自误,既坏了他的前路,也坏了你的修行。”

    良久,花中才传来一声:“青袖明白。”

    第208章 绝笔之作

    翌日, 少年再次赶牛来到桥头,见陆风还在此处,不禁感到诧异。

    栓好牛绳后, 少年兴冲冲来到陆风身边, “我还以为先生已经走了。”

    陆风笑笑, “一会儿便要走了。”

    少年好奇地问陆风要去哪里。

    陆风一指大青牛,“这青牛走到哪里, 陆某就去哪里。”

    少年闻言面露向往,“先生如此潇洒真是叫人羡慕。”

    他说着说着, 突然看见那红花没什么精神,不禁感到奇怪,以为是缺水,便用手在河中取水, 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

    陆风见状无奈摇摇头, 少年却是看着恢复精神的花心满意足。

    忽然他想起陆风博学多识,便好奇地问:“先生见多识广,可知这花有没有名字?我翻遍所有书籍,都不得其解。”

    闻言,陆风偏头看了血红的花一眼, 那血色在风中摇晃, 摄人心魄。

    陆风缓缓开口:“花开彼岸,引亡魂, 渡忘川;奈何桥头,生死两难全。”

    乍然听闻,少年不解其意, 就是隐隐觉得这句话实在不吉利,不明白陆风为什么要给这样艳丽绝伦的花, 赋予这样凄凉无奈的判词。

    可等他想要再问时,清风卷着绿叶吹来,眨眼间,身旁已经没有陆风的身影,只有那株彼岸花在送陆风离开。

    少年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呆愣在原地。

    一个多月后。

    青州城里。

    一个酒鬼摇摇晃晃走进醉江楼,小二看见他就面露难色,连忙走到门口将人拦住,“柳老爷子,今日你已经醉了,不如就改日再来吧。”

    酒鬼挥开小二搀扶的手,身体歪歪斜斜倚靠在门框上,两颊绯红,带着满身酒气高喝道:“我没醉!老子千杯不倒!”

    说着便跌跌撞撞往楼里闯,小二见状赶紧拦住,“您没醉,可是您的账单已经堆得老高了。”

    闻言,酒鬼不服气地指着小二,“我哪次没有还钱,哪次亏了你们。”

    “是是是,您是还了!”

    可是每次都是踩着最后一点时间还,还完又马上记账喝酒。

    如此几回下来,小二被掌柜的下了最后的通牒,凡是他姓柳的来,绝不再赊酒给他,烂酒鬼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要是在楼里喝死了还影响酒楼生意。

    酒楼里的人显然对这件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听见声音只是回头看了看,然后便不再注意。

    柳生被拦在门口,长叹一声后就一屁股坐在了门口台阶之上,眼神迷离地摇头晃脑。

    “人间千般滋味,酒色最动人心!不喝酒,还有何趣可谈。”

    小二见柳生坐在台阶上耍酒疯,摇摇头,略带嫌弃地往酒楼里走。

    就在这时,身后有温和的声音传来。

    “敢问这里可是自称有人间仙酒的醉江楼?”

    小二叹息一声,“檐下匾额上写……”

    回头看见面前的人手里拿住竹竿,小二连忙收回还没有说完的话,上前道:“正是,客官里面请。”

    小二伸手在陆风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看不见后连忙引人往里走,“客官可来几碗?”

    陆风将腰间酒葫芦取下递给小二,“劳烦将这装满,另外给一碗尝尝滋味,看这酒能不能配得上人间仙酒这四个字。”

    “先生只管尝,喝过的人无人不说好!”

    小二十分有信心,将陆风带到一处桌旁坐下,端来一碗酒后就去给陆风打酒。

    其实还没进来的时候陆风就已经闻到酒香了,现在凑近了闻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浓烈的酒香汹涌又绵长,是闻一闻都能醉倒的程度,听说这酒若是倒在江中,便是江里的鱼也会醉倒,由此得名醉江。

    此酒虽然和大祈的三月酿各有风味,但这酒的酒劲要更胜一筹,但若说这是人间仙酒,那还差点,人间仙酒四字只是噱头罢了。

    就在小二去打酒之时,柳生趁机混了进来,转悠一圈坐到了陆风的身边,酒气熏天地问:“先生可是要去不知山?”

    陆风表情无甚变化,淡淡问:“兄台如何知道?”

    柳生摆摆手,“如今这个时候,青州城来十人就有九人是冲着不知山来的。”

    说着柳生嘿嘿一笑,“我在青州城多年,一眼便看出先生是头一次去不知山,可这山高水远的,先生孤身一人可不妥,要有个人引路才好。”

    “兄台想做这个引路人?”陆风问。

    柳生呵呵一笑,“我不需要报酬,只需要先生路上管酒就可。”

    这种要求倒是少见,陆风微微一笑,“那便有劳了。”

    见陆风答应,柳生喜笑颜开,“那今日……”

    陆风笑了一下,对着走出来的小二道:“再上一碗酒。”

    小二看是给柳生的,张了张嘴后又闭上了。

    喝完酒,陆风掏出他在来时的路上挣的全部银子,然后两袖清风地带着柳生离去。

    柳生虽然醉意未消,走路依旧摇摇晃晃,但这个引路人也还算是称职,告诉陆风要去不知山,走水路最快,沿途风景更是别处没有的。

    于是,一个摇摇晃晃的酒鬼和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瞎子就这么来到码头。

    无数船只从码头驶出去,上面说不定就有这次科举的状元。

    平时商人来往的码头此刻变成了文人墨客的乐园,耳边几乎都是寒暄和久仰这样的话语,所以陆风两人格外扎眼,周围人更是被柳生身上的酒气熏得对他们退避三舍。

    两人独站江岸,既没有钱上船,又没友人相邀。

    柳生也没有想到陆风身上竟然是一文钱都不剩,之前在酒楼看见他掏钱如此爽快,便以为陆风手头是富裕的,没想到和他一样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嗝~我说先生你没钱,那去不知山做什么?”

    柳生打着酒嗝,只觉得接下来几天是没办法喝到酒了。

    陆风见状也是感叹:“我以为文道圣地会容纳天下读书人,没想到它只容纳有钱的读书人,容纳不了无钱的读书人。”

    柳生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万事钱为先嘛!便是到了不知山,想要上山也是要交钱的。”

    不知山没有上山的路,只有上山的飞舟,要坐飞舟就要交钱,只是柳生没有想到他们会连山脚都到不了。

    就在这时,两人旁边来了个人。

    “有钱的读书和无钱的读书人,先生说话倒是有趣。”

    此人一身华服,约莫有四十多岁了,身后还跟着下人,想来是出身不凡。

    钟道杉看着陆风两人,也不嫌柳生酒气熏人,拱手道:“在下钟道衫,有画舫一艘,不分有钱无钱,只载读书人。二位若是有字画诗词相赠,钟某就知二位是读书人,可载二位一程,便是上山的飞舟也包了。”

    柳生闻言笑了,“便是小儿随手涂鸦也算字画,难道兄台也认?”

    “自然。”

    周围几个同样没有挤上船的人闻言立马挤了过来,“不知我等可否?”

    钟道衫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朗声笑道,“天下读书人皆可,但是船满了可就不载了。”

    闻言,众人都争先恐后地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字画这些东西出来。

    有买的,有自己画的、写的,

    柳生看陆风两手空空,哈哈哈地笑着,凑到陆风身边道:“嗝~我若助先生上船,先生能否送一半的酒给我?”

    “可。”

    陆风并非没有,只是都收在袖里乾坤中,无法当众取出罢了,但是柳生既然要换,那他也想看看柳生要拿出什么。

    柳生闻言,立马带着酒味挤开人群,“让让!都让让!”

    “这人怎么这么臭,还如此袒胸露乳!实在有辱斯文!”

    有位夫子见柳生摇摇晃晃,身体几乎被酒味浸透,黑白参半的头发随意披散,胡子拉碴,衣衫大敞,实在没有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模样。

    柳生闻言,回头一口酒气喷夫子脸上,“何以解忧……唯有醉江!”

    说完也不管那夫子脸色有多黑,自顾自挤开人群来到钟道衫面前,伸手在松松垮垮的衣服里掏了又掏,还不忘嘲讽周围的人。

    “小儿涂鸦之作也好意思拿出来,且看我这画如何碾压你们!”

    说罢他还真掏出一个干净完好的画卷出来,一把丢给钟道衫。

    “你且看它值不值我们二人上船!”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画卷上,便是周围很多已经有船的人都围了上来。

    钟道衫半信半疑地将画给展开。

    “若是连小儿涂鸦都比不上,岂不是让人笑话!”

    “一介酒鬼能拿出什么。”

    起初众人还满眼不屑,但是随着画卷展开,码头一片寂静。

    没有看到的人则是有些好奇,“这是看见什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有的人没有看出名堂,有的人看出后却是不敢置信。

    钟道衫许久才用干涩的喉咙道:“这是欧阳先生的画。”

    一言便可惊天地。

    “欧阳先生?是那个欧阳先生吗?”

    “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在画道上称欧阳?”

    画道方面,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欧阳。

    “假的吧。欧阳先生的画都有去处,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一幅。”

    “不可能,看这画意和欧阳先生的如出一辙,便是那私章就足以证明。”

    “可为什么这画会在这酒鬼手中?”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多时就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人,谁都想目睹一眼欧阳先生的真迹。

    但钟道衫却是颤抖着手收回画卷,毕竟某种意义上,这画已经是他的了。

    自古钱财不可外露,名画也一样。

    “听闻欧阳先生早已隐世,莫非这是隐世之作?”

    “那这酒鬼……”

    柳生醉醺醺地摆摆手,“什么隐世,那人早死了,这是绝笔之作!”

    “欧阳先生死了!”

    众人闻言大惊。

    柳生毫不在意地看向钟道衫,“我们二人还不能上船吗?我可是瞧见你把画收起来了的。”

    钟道衫回过神,“自然可以,二位请。”

    见柳生他们上船,又看钟道衫轻易就得到欧阳先生的绝笔之作,众人暗自懊悔。

    如此能引起文界大乱的画卷,竟然就这么被一个不识货的酒鬼交出去了。

    便宜了钟道衫。

    第209章 画仙欧阳

    两岸青山之前, 一条绿色江河如绸缎一样在山脚下蜿蜒而过,江面上有无数小舟大船犹如过江之鲤向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画舫上,柳生如愿从陆风那里拿来半壶酒, 不顾形象地坐在船头大口畅饮, 醉意上来便一个人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

    周围人嫌弃他这副醉得不清的模样, 避而远之。

    抬头看,几只仙鹤在山间盘旋, 清脆的鹤鸣声穿透云霄。

    陆风负手来到柳生身边,任由江面的风从身上掠过, 带起青衫与山水融为一体。

    柳生眼神迷离,看了眼陆风就抱着酒壶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钟道衫也来到船头,对陆风微微拱手, “外面风大, 先生怎么不坐船里。”

    陆风抬手回礼,淡淡道:“外面视野宽阔。”

    闻言,钟道衫下意识看向陆风的眼睛,心中疑惑,不过却没有多问, 而是看着肆意睡躺的柳生问;“先生与这老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在酒楼喝酒认识, 可是有什么疑问?”

    “没什么,随口一问。”钟道衫摆摆手, 视线却一直落到柳生身上。

    陆风好似没有察觉,转而问起方才大家说的欧阳先生是何人?

    “先生竟然不知道画仙欧阳一清吗?”钟道衫有些诧异。

    见陆风面露疑惑,是真的不知道, 钟道衫就滔滔不绝起来。

    “欧阳先生之所以被称为画仙,不仅是因为那出神入化的画技, 也是因为欧阳先生是个不拘一格、风流潇洒的人。听说他身高八尺,面容俊朗,交友广泛,有仙人之姿。”

    钟道衫边说边细看满身酒气的柳生。

    这酒鬼身形佝偻,闻到酒味就不追着不放,身体被酒侵蚀,两颊浮肿,身体却枯瘦如柴,看白发丛生就觉得最少有七十多岁。

    这副模样与他所形容的完全不同,且两人都不是一个姓。

    将心里的想法拔除之后,钟道衫再次看向陆风。

    “欧阳先生年少成名,手中画卷千金难求。听闻其艺高人胆大,曾与众多鬼物度过一夜却毫发无损,第二日还画出震惊世人的百鬼图。”

    “传说图上鬼物狰狞恐怖、栩栩如生,甚至有修士说那画上还有鬼气,时日久了画里面的鬼还真有可能跑出来,并非凡物。”

    “世间有不少人都临摹过欧阳先生的画,可就算是最厉害的仿者都只得七分形似,少三分神韵。”

    钟道衫说得心潮澎拜,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恨不得能亲自去拜访欧阳一清。

    “说起来我还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得欧阳先生的绝笔之作。”

    说到这里,钟道衫不再情绪高涨,反倒是微微失落。

    “之前欧阳先生突然隐退,世人一直以为他还有出山的那日,没想到……”

    他过来就是想问问柳生是在哪里见到欧阳一清的,这幅画又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中,欧阳一清又埋在何处?

    但是这老酒鬼喝得神志不清,现在根本问不出过所以然。

    见躺在甲板上的柳生翻了个身,被风吹得蜷缩着身体,钟道衫就招来两个下人将人抬回船里休息。

    抬走柳生,钟道衫就问陆风:“先生到不知山后可有住处?”

    见陆风摇摇头,他便主动开口:“那先生与柳老先生就同在下住在一处吧。”

    离不知山大比还有半月时间,所以大家到了山上都是要先找地方住下。钟道衫得到如此贵重的画卷,就很是乐意安排两人的吃住。

    “那便叨扰了。”

    陆风闻言也不推辞,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地方落脚。

    第二日,众人终于到了不知山。

    看着停靠的飞舟,许多人啧啧称奇。

    大贞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皇朝,竟然把飞舟拿出来送人上山。第一次坐上飞舟的人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

    毕竟飞舟难得,寻常人更是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上去坐了。

    只是与周围人比起来,陆风他们就显得过于镇定了,毕竟一个看不见,一个醉得不清。

    “走吧。”

    在钟道衫的招呼下,两人跟着踏上飞舟,等飞舟上的人满了之后,飞舟就徐徐升起,周围出现灵气缠绕。

    陆风觉得这和坐船的区别不大,只是不像水上的船颠簸,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知山上。

    这山由众多绝壁孤峰组成,其上有灵气,但更多是文气。

    尤其是离山顶越近,感受到的文气就越发浓厚,金黄的文气铺满目光所及之处,照耀着来到这里的所有读书人,难怪有文道圣地之称。

    读书人在山上待得越久,便开窍越多,便哪怕是愚者也有明悟的一天,难怪在十国大比的时候天下读书人都会往这里赶,哪怕是上不来,在山脚下住几日也是好的。

    飞舟落到一处山峰上,众人便要在这里落脚。

    从外面看,这山峰之上就只有一处房屋,但是进入里面才知道别有洞天,容纳他们一飞舟的人不成问题。

    钟道衫并未带下人上来,所以三人就选了处小院,刚好三间屋子。

    安顿好不久便有人前来拜访,大家相互走动走动,要是合得来便一起探讨文学上的问题,不仅可解平日解不开的疑惑,还可以引文气入体,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陆风并不需要积攒文气,所以并未发言,当然别人也鲜少会问他,只当他是个旁听者,听到最后觉得无趣,便回房打坐修行。

    两日后。

    纪明悟等人终于到了不知山。

    状元都聚在主峰,见面时便知道彼此是这次大比的对手。

    能站到这里的无疑都是天之骄子,早有名气,有些人几乎不用介绍便能一眼看出对方是谁。

    “小兄弟可是大虞王朝的纪明悟?”

    纪明悟闻声看去,就见一个手里拿着扇子,举止温文尔雅的男子对自己拱手行礼。

    纪明悟赶紧回礼,略带不解地问:“正是在下,敢问兄台是?”

    “在下大覃荀瑾,久闻纪兄大名。”

    纪明悟是这一次所有状元中年纪最小的,十分好认。

    两人认识一番之后,荀瑾便带着纪明悟在主峰转了起来。

    “前面这十座院子便是你我十人的住处,后面的是几位大儒住的地方,轻易不可叨扰,不过若是有不解的问题,可以前去拜访。”

    到了大儒这一步,心境早与其他读书人不同。

    寻常时候他们是心系家国的,但大事上,他们心中并无国界之分,只要是学识上的问题都会回答,这是对晚辈的爱护,也是希望有人能走出更远的路来,延续先贤意志,强大人族。

    为此,他们甘愿做垫脚石,越是超越他们,他们越是欣慰。

    这便是大儒。

    这也是为什么要将大儒同这些状元安排在一处的原因。

    谈及此,荀瑾看着后面的宅院,眼中满是敬重佩服,纪明悟听完也觉得心中酸胀,一股荡气生出。

    “将来,我也要站到那个位置,继承先贤意志,强我人族!”

    听着荀瑾的豪言壮志,纪明悟想了想,明白他要站的不是那个位置,他要走得更高,只是,现在这话显然不合适说出来。

    两人路上又遇见了其他状元,虽然不久后就是对手,但是现在都有心心相惜之感,干脆聚到一起肆意交谈着。

    前院热闹,后院也是如此。

    一处雅致的小院中,安从郡与易水寒等人又聚在了一起。

    这一次院里不仅有易水寒、姜云台、武诏先,还多了两位大儒。

    而此刻易水寒他们正用珍珑棋局杀这两位老友的威风。

    “你们觉得这次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一位姓濮的大儒迟迟解不开棋局,便问这话来分散安从郡几人的注意力。

    “想来,只怕魁首还是会出现在大贞。”旁边那曾姓大儒也开口。

    以往的十国大比中,十次里有五次是大贞夺得魁首,而大祈和大覃各占两次,剩余一次便是七国相争。

    如此结果他们并不意外,毕竟大贞是文道发源地,连文道圣地的不知山亦是大贞的,大贞读书人自然更受文气照拂。

    曾学谵本以为安从郡等人会同意自己的话,但是他说完后身边却是一片沉默。

    “你们为何不说话?”

    濮文伯同样疑惑地看着几人。

    安从郡想了想道:“我更看好大虞王朝的纪明悟。”

    毕竟这人很大可能是自己的师兄。

    论公,如果纪明悟真的是师父的弟子,那仙人之徒定然不差。

    论私,这是自家师兄,他自然不能灭自家人的威风。

    安从郡说完,易水寒几人也同样点点头。

    他们这反应叫曾学谵与濮文伯大为不解,以往大家对于魁首人选不是没有争执或是认同,但是这种事从来没有出现在王朝的状元上,而是出现在三个皇朝的状元上。

    濮文伯奇怪道:“那小子我知道,成为大虞的状元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是从目前来看,他一直中规中矩,在十位状元之中并不是太过突出。”

    “大虞更是一次魁首都没有拿到过,你们几个为什么会同时看好他?莫非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安从郡笑了笑,手指摩擦着腰间的木牌,“且看看吧,等那些小子来找我们,自然就能看出深浅了。”

    说完安从郡顿了一下。

    纪明悟十有八九就是先生的弟子。

    虽然他年长,但算时间那孩子终究排在自己之上,合该是自己这个师弟去见他,说不定还能看见陆风。

    想罢,安从郡立马起身,去看看纪明悟到主峰没有。

    “哎?这人怎么突然就要走?”

    曾学谵看着安从郡风风火火的实在不理解。

    哪知易水寒几人也是同时起身追了上去,显然他们也想见见仙人的弟子,独留濮文伯两人面面相觑。

    “那我们……”

    第210章 画卷问心

    不知山上, 纪明悟同其他状元分开,来到山峰边缘四处张望。

    往下看深不见底,脚下白云幽幽浮浮。

    “也不知先生在何处。”

    身旁青松半数探入崖下, 纪明悟看着远处的众多山峰, 不知道陆风是不是在其中一座上。

    在纪明悟思索陆风所在之时, 身后不远来了几个人,正是安从郡他们。

    几人见纪明悟立于悬崖之上就不敢贸然上前, 怕把人吓得跌落山崖,不过站在这后面一看, 几人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纪明悟是陆风的弟子绝对没错。

    “那举止、那仪态……已经有几分先生的影子了。”

    山崖之巅,少年迎风而立,背影挺拔如风雪中的松柏,任风雪压来也不曾弯一下筋骨。

    易水寒他们恍惚间能从纪明悟的身上看到陆风的影子, 心中十分肯定这人就是陆风的弟子。

    “不愧是师兄, 不愧是先生的弟子。”

    安从郡适应自己的身份极快,他看见纪明悟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大师兄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在他之下。

    易水寒几人嫌弃地看了安从郡一眼,他这明摆着也是夸自己,简直厚颜无耻。

    不过想来也是,要是不厚颜无耻, 也不会拜入先生的门下, 要是换作他们,他们脸皮也能如城墙一样厚。

    纪明悟回头从山崖上下来, 在看见自己后面站着几位老者后立马愣住。

    看年纪他们自然不能是今年的状元,那能出现在这里的,想来就是大儒了。

    但是听说大儒轻易不会出来闲逛, 多数时候都在自己院中与其他大儒探讨文道,引文气入体寻求更高的成就。

    纪明悟心中疑惑, 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看那样子还是冲自己来的。

    怀着疑问,纪明悟走到几位大儒面前,正要拱手作揖,但安从郡却快他一步,率先拱手道:“安从郡,拜见师兄。”

    纪明悟:……

    他是听说过安从郡的,但是却不知这师兄是什么意思,拱手问道:“敢问安大儒这话从何说起?”

    安从郡收回手笑呵呵道:“师兄请看。”

    他将腰间木牌取下递给纪明悟,纪明悟一眼就已经认了出来,但是直到接来仔细看过之后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安从郡。

    “你……见过先生?”

    木牌是真的,与自己的对比一番后发现上面的东西完全一模一样。

    这倒是让纪明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安从郡了,大儒是尊称,师兄也是尊称,这么一叫就显得乱套了。

    见纪明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说明陆风并没有同他提过,安从郡还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将自己与陆风在何处遇见,又如何拜师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得纪明悟大感意外,意外陆风竟然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师弟,按年纪对方都可以当自己的爷爷了。

    以前,平生虽然是鬼,做鬼的时间比自己活着的时间还要长,但是容貌上他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心态也是如此。

    所以自己这个师兄也做得心安理得,但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大儒师弟,纪明悟看着着实适应不来。

    他小心地看着安从郡身边的几位大儒,深吸一口气后问:“几位大儒……”

    易水寒他们捋着胡须笑了笑,指着安从郡道:“我们没有那个福缘,无幸拜入先生门下,只有他抓住了这次机遇。”

    闻言,纪明悟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只是一个人的话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只是这称呼……

    安从郡是活了多年的老人精了,一眼就看出纪明悟的难处。

    “文名是空洞的,只能排其次,亲缘在眼前,当排首位。所以师兄在先,大儒在后,师兄叫我名字亦可,叫我师弟亦可。”

    闻言,纪明悟也不再纠结,将木牌还给安从郡,笑着说一句,“那便是师弟了。”

    安从郡无需行大礼,但是面对其他几位大儒,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

    “后学末生纪明悟,见过几位大儒。”

    易水寒他们和蔼地点头回应,关切道:“果然是天之骄子,对这次魁首有几分把握?”

    “这话岂能在这里说,”安从郡连忙阻止,“找个院子,咱们坐下再谈。”

    这里离纪明悟住的地方不远,几人便决定去他的院子。

    不知山的院子长得都差不多,且十分安静。

    安从郡很是期待地问纪明悟,“师兄,先生他老人家来了吗?”

    纪明悟闻言有些汗颜,他感觉和陆风比起来,安从郡才是那个老人家。

    “先生说会来的,只是他向来独来独往,并未与我一路,现在估计就在某处山峰上。不过先生既然来了,那就一定会来见我们的。”

    “来了便好。”

    说起陆风,纪明悟就想起似的道:“先生有没有同你说你排在第几?”

    安从郡摇摇头,面露失落,陆风甚至没有给他细说过纪明悟,这个师兄还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估计是忘了。”

    纪明悟心中暗暗叹气,打算同安从郡仔细说一说。

    “我是大师兄,跟在先生身边许多年了,在你上面还有一个师兄,排行第二,叫平生。”

    观几位大儒一眼,纪明悟觉得他们既然能和陆风结识,那想来是不会将今日的话胡乱传出去,便道:“平生与我们不同,他是鬼物,不修儒,只修鬼道,现在是鬼皇修为,若是将来遇见无需害怕,有危险还可以找他帮忙。”

    “鬼!鬼物!”

    众人完全没有想到陆风竟然收鬼物做弟子。

    不过是陆风的话,感觉也不是没可能,真应了那句有教无类。

    “没想到我还有个鬼皇修为的师兄。”

    这一次轮到安从郡感到无法适应了。毕竟是鬼皇,与那些孤魂野鬼不同。

    不过想到对方是自己师兄,他也不大怕了,很是好奇地问:“那二师兄现在身在何处?”

    “平生尚未入世,不过想来也快了,他性子有些顽劣,后来在书院里学了许多道理,是知道是非对错的。”

    “原来如此。”

    交谈许久,安从郡与纪明悟的关系拉近许多,毕竟同出一脉的关系摆在这里。

    安从郡很是想多听一些陆风的事,但是想到纪明悟来此是为了争魁首,便将这事先放下,问纪明悟在学问上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他这举动并非是助纪明悟走捷径,毕竟其他状元身后几乎都有大儒的身影,安从郡自然也可以对纪明悟倾囊相授。

    而且出题人并非是他们,并不存在徇私舞弊,提前透题。

    不知不觉,几人一坐便坐到了天黑。

    起初易水寒他们还能以前辈的身份给纪明悟指点指点,但是聊到最后纪明悟的问题越来越少,他们的问题却是越来越多。

    纪明悟时不时说出来的文章诗词叫他们大吃一惊,还有看问题的角度也极为新奇,一问就全是陆风教的。

    相比之下,安从郡这个弟子着实像免费送的,并不得陆风真传,这叫安从郡心情更加郁闷。

    天黑后,安从郡他们便回去了,毕竟可能还有其他状元来找他们,他们全都挤在纪明悟这里实在不合适。

    另一边。

    在两块木牌凑到一起的那一刻,陆风就知晓纪明悟与安从郡已经遇见,只是他并不着急去见他们。

    收起炼化好的画卷,他起身来到柳生的房门前,还没进门就闻到酒味,猜到这人睡一觉后又继续喝上了。

    “叩叩叩。”

    陆风本欲敲门,只是那门随意一碰就打开了。

    叹息一声,陆风抱着画卷走了进去,进门就见柳生醉倒在地上神志不清。

    陆风坐到桌边,将画放到桌上叹息一声。

    “酒醉得了人,糊不住心,昔日的画仙变酒鬼,真是令人唏嘘。”

    “你谁啊……”

    地上的柳生好似没有听懂陆风在说什么,艰难坐起身,迷糊地问陆风是谁。

    见这人记忆错乱,神志不清,陆风也不在意。

    抬手作剑指,指尖凝聚功德一下打在画卷上,桌上画卷就徐徐展开,其上亮起微弱光芒。

    “唉~妖鬼易降,人心难治,可废了我好大的心血。”

    用功德作画可真不易,若非有功德笔相助,这等凡纸哪里能承受得住功德,早就墨散不聚了。

    “你可别浪费我这一番苦心。”

    陆风笑着道一句,拉起迷糊的柳生,两人身影就化作青烟钻入画里。

    他们才刚走,钟道衫就走了进来。

    “先生,柳老先生?”

    唤两声不见陆风他们,他感觉十分奇怪,“方才是亲眼看见先生进来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他正疑惑着往门外走时,忽然看见桌上那敞开的画,只见一片山林之间有两道身影,看着极为眼熟,一人手拿竹竿,一人抱着酒坛,俨然就是陆风和柳生。

    “好画!”钟道衫感叹一声。

    可惜画不是他的,君子赏画不擅取,钟道衫再喜爱也不能取走,只能起身离开,打算等陆风他们回来再问这画是何人所作。

    只是他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画上的两人居然动了起来。

    黑夜顿时变成白天,柳生酒醒三分,疑惑地看着周围。

    原本的房间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林子,身边的陆风却好像不觉得奇怪,依旧拿着竹竿向前走去,嘴里还念叨着。

    “疯疯癫癫,虚虚实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爽朗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柳生下意识跟了上去,想问陆风这是哪里。

    可是陆风一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感觉在他的眼前,又不在他的眼前,虚实难辨。

    “先生,先生等等。”

    突然,陆风的声音虚虚实实传来,“你不愿向前走,又为何要让向前走的人为你停留?”

    柳生不明所以,捂着隐隐作痛的头努力向前看,想看看前面有什么,结果这一看就见有个男人将麻绳系在树上,脚下一蹬便寻死去了。

    “兄台助手!快住手”

    柳生摇摇晃晃跑过去,将挂在树上的人抱起,十分费力地将人抱了下来。

    但是他晚了一步,人已经断气了。

    柳生愣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尸体,酒醒了大半。

    就在这时,陆风坐在一旁树下笑出了声。

    柳生怒气上来,质问陆风不救人便罢了,为何还要笑一个死人。

    谁知陆风却笑得更大声了。

    “求死之人,劝人向生,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