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第 181 章
别墅大厅中, 李清华把手机支在一边固定住,手电筒里的光稳稳打在长发女鬼萧瑟干瘪的身形上,像一束公开审判的聚光灯。
“就是这只女鬼, 在我的别墅里做了那么多的害人事?”别墅主人小心翼翼地围着长发女鬼看了一圈,心里堆积着多年以来积攒下的怒气,梗着一口气说道,“要不是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对女人还有老人小孩儿出手, 我高低都得亲手扇它两巴掌!”
李清华原本也在仔细打量着长发女鬼,闻言他十分惊讶又同情地看了眼别墅主人,:“咳咳,确实啊, 这女鬼现在不仅是个女鬼, 看起来还变得十分老迈, 一眼看过去是挺难越过良心直接下手的。”
再打的话, 就很像是在欺负老年人了。
长发女鬼下意识将自己蜷缩地更佝偻了一些。
褚明明见状,却抬手摸着下巴突然说:“李老师, 是不是就是这个女鬼看上你了?唔,它看起来现在像是现了原形, 大概有七八十岁的样子”
顿了顿,褚明明就在李清华震惊到无以加复的目光中, 拍手说道, “所以它对李老师你是忘年恋啊!”
李清华脸色青了又黑, 幽幽道:“褚明明同学,你可以不用提起这件事的。”
褚明明摸摸鼻尖,轻觑一眼李清华, 嘿嘿一笑。
被年轻女鬼喜欢, 李清华的心里或许只有恐惧, 但要是说被一个七老八十的女鬼喜欢,他心里产生的怕不仅仅只是恐惧,更多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唐感!
李清华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瞬间腾起来的一片鸡皮疙瘩,下意识退后一步,离地上的长发女鬼更远了一些。
倒是方留青刚跟褚宁说完话,又听到褚明明三人的讨论之后,偷摸抬手摸了摸自己略微发烫的耳根,然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褚宁身边走开,去到长发女鬼身边。
接着,他毫不留情地抬脚踹了长发女鬼的屁股一下。
长发女鬼呜咽一声,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方留青低头看着长发女鬼,冷笑一声:“装,继续跟我装,我问你,你是女人吗?”
长发女鬼:“”
长发女鬼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嘤咛一声。
它是不会说话的,所有情绪都靠从嗓子里面挤出的声音来表达。
方留青见状,又是冷哼一声,抬脚又重踹了长发女鬼一下。
长发女鬼身上还流窜着五雷化煞符给它带来的持续性伤害,方留青这一脚下去,它直接憋不住了,大声地嚎叫出声
“嗷!!!”
声音之粗噶,宛若两米壮汉。
在场众人:“”
别墅主人绷不住了,既懵逼又震惊地说道:“这声音,怎么像是是个男的?!”
褚明明也没想到,喃喃自语道:“是了,之前没注意,这长发鬼不管是叫还是笑的时候,嗓门一直都嘎嘎粗!我们早该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些端倪才对”
李清华则是面露犹疑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有些女孩子的嗓音也挺粗的,我在学校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单听声音特别像男性的女同学,反差之大,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褚宁在旁边听得有些好奇:“有多大反差?”
李清华:“娇小的身材,可爱的长相,但声音十分电台男主播?”
说来,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同学时,还是在桐城大学的教务处,有一位校外年轻女士直言自己被他们学校的男生欺骗了感情,找上门是希望能跟本人见上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欺骗感情这种事,程度有轻有重,于是经过教务处一番了解调查之后,他们根据校外女士所交代的信息,男学生没找到,反倒找到了一个大二女学生。
再向那女学生一问,才知道那校外的年轻女士原来是她打游戏时候认识的网友,虽说从两人在网上结识最开始,女学生就反复强调过自己的性别,但自从两人逐渐熟悉并开始不断语音连麦游戏以后,年轻女士每每听到对方低沉悦耳的声音,便控制不住地开始头脑发热,并以为所谓的性别女不过是对方在认识之初,为了接近自己,降低自己的警惕心而撒下的谎。
年轻女士在之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单向暗恋,直到大二期末,女学生因学业考试而陷入忙碌学习,不得不短暂退游,年轻女士患得患失许久,没忍住表露心迹,这才把女学生给吓了一跳。
李清华回忆起这事儿,同褚宁说道:“后来那女同学在网上拒绝了人家,也反复解释了自己真是个女生,可或许是网上骗感情的渣男太多,她声音又太过男性化,怎么说对方压根就不信,于是便找到了学校里。”
褚宁听着有趣,先是看了眼安静躺在地上,佝偻身形里透着几分心虚的长发鬼,又看向李清华,问:“那后来呢?”
“后来?”李清华大抵也是觉得这事儿少见,稀奇着说道,“后来那女学生亲自去教务处,都还没跟那位校外女士对上眼呢,人就在进门的时候喊了一句老师好,那位校外女士便绷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甚至还边哭边喊,‘怎么这人还真是个女生。’
那场面,真是一度又好笑又心酸,尤其是那女学生对这个玩儿了半年的游戏好友还有些感情,见到人家哭得难受,于是主动上前安慰,结果直把校外来的年轻女士安慰到哭厥了过去,可差点没吓坏当时在场的几名教务处老师。
“不过万幸的是,昏过去的人很快又清醒了过来,误会解释清楚,也就离开了。”李清华说着,表情里倒是难得带上了几分八卦时的揶揄,“不过在这之后,也不知是谁把教务处里发生的事情传了出去,校广播站的负责人听说后觉得有几分意思,居然还把那位女同学招到了站里,做起了校内夜间情感栏目。”
因着那女同学独有的低沉悦耳的嗓音,瞬间吸引来了无数校内女大学生的关注,而在听说主播还是个女生之后,情感栏目还在短时间小火了起来,女孩子们纷纷争抢着跟去主播连麦谈心。
“据说,那位校外年轻女士听说后,居然还天天去蹲点对方的情感栏目,有次还没忍住抢到了连麦机会,表示自己虽然已经清楚了主播是个女孩子,但作为一个声控,还是很难抗拒沉溺其中。”
李清华说到这里,旁边的褚明明已经忍不住想要跟着八卦了:“这位女生男声的学姐,现在还在学校里没有?”
李清华摆摆手:“她在去年就已经毕业了。”
褚明明不由有些遗憾:“可惜了,这样一讲,可真想见一下真人啊。”
李清华则是说道:“听说对方毕业后进了桐城电视台发展,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就能在电视节目里看到她了呢。”
褚明明眼睛一亮:“那倒好!”
这样一个小插曲,对于别墅主人自己却是不在意的,他眼下关注的只有长发鬼一件事,听李清华总算说完了,于是忙不迭开口问道:“所以,它到底是男是女?”
方留青闻言,表情迷之复杂了一瞬,看向褚宁。
褚宁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稍微斟酌了一下语气,轻咳一声:“只能说,它并非是一位女性。”
“那就是男的了。”别墅主人肯定说道。
褚宁:“也不能说是男性。”
别墅主人:“哈?”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清华跟褚明明都被褚宁说得一脸懵逼起来。
“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不如还是直接给他们看看吧。”方留青抱着双臂,偏头看向褚宁,“褚宁,你来?”
褚宁无不可得点了下头。
随即,他便把一直在指尖颠来倒去的几枚铜钱币朝长发鬼射了过去。
先前,褚宁射向长发鬼身上的铜钱币有部分直接隔断了遮挡在它脸上的长发,但无奈长发鬼的头发太密太厚,断了一截还有大半,而这一次,数枚铜币飞出,破风声像是夹杂着利刃,飞到长发鬼的面前,竟是径直把它眼前的黑发齐齐削断!
“卧槽!”
褚明明刚要感叹他哥露这一手都能直接开店当托尼了,下一秒,长发鬼的整张面孔便全然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他当即就没了心情去想别的,整个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眼前这个长发鬼,它真的是人死以后变作的鬼吗?
而李清华跟别墅主人也同样满脸惊诧,双双表情骇然地看着露出真容的长发鬼。
这鬼、这鬼怎得能长着一张
猴脸?!
而长发鬼似乎也很不情愿让自己的脸露出来,当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它脸上时,长发鬼下意识就双手抱头,喉咙里“嗬嗬”叫着,发出一阵很是崩溃的声音。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墅主人失声问道,“猴精吗?!”
“不可能。”褚明明笃定反驳。
方留青眉稍微挑,抱臂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褚明明理所当然道:“因为有规定啊,建国以后,动物不能成精!”
方留青:“
包括褚宁在内的在场众人:“”
啊,好冷的梗。
182 第 182 章
在场众人因褚明明爆冷的老梗而集体沉默了一瞬。
甚至就连由于失去头发遮掩面容, 处于崩溃中的长发鬼都停下嚎叫,竟是偷摸朝着褚明明的方向翻了个极为鄙夷的白眼。
而这个白眼还是与众不同的血红色,瞧着老看不起人了。
褚明明当然没错过长发鬼对自己的鄙视, 撸起袖子对准长发鬼头顶就是几下连续肘击。
长发鬼回想之前自己被眼前这人不停拖拽头发的痛苦回忆,再次抱头委顿下去。
褚明明也是仗着有褚宁在,才敢在这会儿直接上手。
他见长发鬼终于老实,也不再嗷嗷叫唤, 偏头看向自家亲哥。
“哥!这不男不女的鬼东西,难道还真是个猴精在世?”褚明明特别不情不愿地问道。
褚宁看向瘫在地上表情生无可恋地长发鬼,目光在对方身上落了一会儿,直把长发鬼看得背后莫名发毛, 浑身都抖起来了, 才点了点头, 接着又摇头。
“啊?”
褚明明有点儿懵。
看不懂, 他哥这点头又摇头是啥意思啊?
而别墅主人跟李清华也是一脸茫然。
“只看脸,这该是只山魈无疑。”褚宁微微皱眉指出, “但是除了这张属于山魈的脸,它的躯体又确实属于人类, 虽说是有些精怪模样,但到底也还属于鬼物范畴。”
一般情况下, 厉鬼身上的怨气凝聚到一定程度, 就能够凭借力量凝出实体, 而由此凝结出的躯体虽然在怨气驱使下多有扭曲可怖之处,但却也一定会带有生前的部分显著特性。
也就是说,常规情况下, 如果在你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厉鬼, 那他生前就绝无可能是猫猫狗狗又或者是其它生物, 相反,如果在你眼前出现的是个动物形状的,那就绝对不是人类在死后变出来的。
而长发鬼这种,却又是打破常规外,极为特殊的鬼中另类。
而这种鬼物的形成,往往都伴随着极为苛刻的条件。
回想到长发鬼最先前出现时,一直都是一副女鬼索命的模样,若非事先听出它声音里藏着古怪,且一直遮着整张面目不敢示人,褚宁怕是还发现不了,这女鬼模样的厉鬼皮囊下,顶的居然是一张山魈的脸!
可是,山魈跟人躯又是怎么结合到一块的?!
不仅仅是褚明明他们疑惑非常,很不理解,实则就连方留青这种经常跟厉鬼打交道的,对于眼前长发鬼这样的鬼东西,都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别墅主人见状,忙又磕磕绊绊地问到:“既然还是鬼物,小褚先生跟小青道长可有将它彻底解决的办法?”
先甭管这长发鬼的形成跟来历有多复杂特殊,但他真是恨死这只鬼物对他家里的影响以及妻子女儿做的一切了!
只希望对方赶紧魂飞魄散,原地消失殆尽才好!
褚宁思索的目光从长发鬼身上移开,应了一声,说:“有,但恐怕需要陈先生您的配合。”
别墅主人立刻拍着胸脯说:“我肯定是全力配合您!”
褚宁点点头,它并没有去看长发鬼又是如何惊恐表情,而是说:“那么等天亮之后,烦请陈先生找来施工队,将这栋别墅全部拆除吧。”
顿了顿,他又说,“越快越好。”
别墅拆除的请求,别墅主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而这时,众人也发现早前被长发鬼扰乱的磁场已经恢复了正常,手机也有了满格信号。
“接下来该怎么办?”李清华瞅着地上的长发鬼还是有些发憷,于是哭着脸说道,“我们不会还要跟这东西一块儿在这别墅呆一晚上吧?”
虽然褚宁跟方留青都没有直说,但李清华已经猜到,长发鬼一定是很难解决的一种鬼物,不然小褚同学也不可能提出要别墅主人拆除别墅的请求了!
“怎么可能还有一整晚?”方留青拍了下李清华的肩表示安慰,“你看,咱们都呆了半晚上了,最多么是再继续呆半个晚上!况且李老师你想啊,外面天那么黑,又是山路,这黑灯瞎火的,直接下山多危险啊。”
李清华:“”山路危险,可是跟长发鬼一起就不危险了吗!
虽说长发鬼暂时被制伏,可他天生心里就是对这些东西怵得慌啊!
李清华欲哭无泪,方留青无辜耸肩。
大厅内,褚宁透过别墅的窗子看了眼外面的月亮,原本血一样颜色的月光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高挂天悬。
他沉思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后,就见他从轮椅挂着符箓的口袋中一连掏出十来张,单手掐诀,又默念几句咒,便满眼肉痛得将符咒尽数扔出,铺盖在了长发鬼的身上。
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长发鬼的身躯扭动,像是在做出某种挣扎,但也只是挣扎了几下,就看见长发鬼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在符咒的作用下,竟是没入别墅地板,消失不见了。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震惊于褚宁突如其来的这一手。
倒是李清华见状,竟是一屁股虚坐在了地上,抱住坐在轮椅上的褚宁大腿就是一阵哭:“嗷嗷嗷,那鬼玩意儿可算消失不见了!呜呜呜呜真是吓要死了!”
他边哭还边抽噎说,下回再有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再逞能乱掺和了。
什么轮到自己拯救世界的屁话,都见鬼去吧!
褚宁幽幽看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又有点儿纠结。
幸好方留青凑过来,直接打断了李清华的嚎叫,还顺便帮褚宁从他身上把人拉开。
“一个大男人这么能哭。”方留青几乎是替褚宁吐槽说,“而且你就哭吧,干什么还要抱人大腿啊,再就算一定要抱,你好歹也看清不是?”
李清华猛猛擦泪:“看清、看清什么?”
方留青怜爱得看着他说:“这别墅久不住人,之前我跟褚宁上去二楼,可没少碰到一些蛛网,你也知道这东西有多能沾衣服,是吧?”
这话他原本是真不想说出来,但是吧
褚宁也不纠结了,轻叹了口气跟李清华说:“李老师你先找个地方擦擦脸吧。”
虽然他在二楼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但腿上沾到些蛛网灰尘实在是避免不了。
李清华面色僵硬。
李清华眼神放空。
李清华开始抓耳挠腮,欲哭无泪,声音颤颤:“湿巾,我想要湿巾。”
别墅主人跟褚明明双双去包里翻找,但有的人看起来却更加崩溃了。
方留青见状,无奈摇头。
随后,他瞅着褚宁刚刚扔下大把符箓的位置,慢了半拍后,才分外咋舌道:“刚刚你扔的是什么符?居然就把那长发鬼给生生逼回下面去了,可真是太逆天了点!”
他这个“下面”指的并非阴司地下,而是单纯指向这座别墅的地下。
这长发鬼尤其特殊,普通除鬼符箓的作用对它来讲,实在是作用不显,可即便如此,对方居然还是被褚宁用十几张没见过的符箓就砸了下去,这可真是
想到这里,方留青便又动了动手指,不禁嘿嘿笑道:“你既然有这么牛掰的符箓,之前干嘛藏着掖着的,好叫我们那么辛苦才给它制伏住?不是我说啊,等回过头,你可千万得把这符箓卖我几张!”
褚宁闻言,目光幽幽地转头看向方留青。
方留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你不想卖吗?”
“若是符箓,我自然是能卖你。”褚宁叹息道,“只是,我刚扔的可是祖师敕令,这你也要?”
说到这,褚宁瞥一眼方留青,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可是他自家的祖师敕令,他倒是敢给,但是方留青敢收吗?
【📢作者有话说】
复健章!
183 第 183 章
方留青当然不敢。
拜托, 那可是祖师敕令!褚宁他怎么可以用那么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问他想不想的?!
东岳帝君在上,苍天可鉴, 他方留青敢用列为师门前辈祖宗的名声发誓,自己可完全没有叛出师门,另投他门的想法!
猛吸了口气,方留青赶紧朝着东方恭敬作了一揖, 这才青目光幽怨地看向褚宁。
褚宁抹掉指尖无意沾染的浮灰,也对着方留青露出个笑。
方留青看见他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自己还说不得对方的不是,只能小声哼哼说:“真没想到, 你居然连祖师敕令都用得了。”
顿了顿, 他又好奇问, “不过话说回来, 你这般厉害,我先前也没好生问过, 褚宁,你究竟师承何处?”
也是方才褚宁动作太快, 叫方留青压根没能留意到一点儿那几张祖师敕令符上刻箓的是哪位神尊的名讳,现在回头想想, 不由令他扼腕片刻。
要知道, 祖师敕令符在符箓中可算是稀罕难得, 非得是得到祖师认可之弟子方能制作,而对于祖师敕令符的使用,那就更是有诸多苛刻要求。
虽然方留青早就见证过来自褚宁身上那许许多多超出普通玄门众人的高超本领, 但就在正当下, 他却突然在对褚宁身份的判断上, 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
“哎,咱俩如今也算是互相交付过后背的交情了,褚宁,你好歹跟我说句真话,莫非,你根本不是隐世门派的高人子弟,而你真正的身份,就是”
方留青说到这里,话音一顿,表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褚宁不明所以:“我的身份?是什么?”
见状,方留青也不再犹豫,斩钉截铁说出自己的推断:“就是你便是那传说中的隐士高人本人!对吧!其实你自己就是隐世门派的老大,所以才会拥有那么多的玄学高深造诣,甚至于可以将祖师敕令如臂使指!实话说说吧,其实你根本不是什么二十岁出头,实际上,你应该早活了几百岁,是个修炼到极致后返老还童的老家伙才是!”
褚宁:“”
褚宁听完方留青一通分析猛如虎,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震惊。
“你说谁几百岁?”他不可置信。
方留青:“你啊!”
褚宁默默扶额:“几百岁,还返老还童,你当我是修仙呢?”
方留青自觉说道:“这也不无可能,不都说隐世玄门里全是藏着些不出世的老妖怪么,修到几百岁,差一步登仙也不奇怪。”
褚宁一时竟无话可说。
毕竟他并非是真正隐世门派出来的,倒还真不知道如今隐世门派里是个什么情形,万一还真有活了几百岁的玄门前辈在世也不一定呢?
不远处,褚明明刚帮着李清华用湿巾擦了擦头脸手心,自己手里还拿着块干净没用过的,走过来就要递给褚宁也擦擦,冷不丁就把他哥跟方留青的话,前后听了个囫囵。
祖师敕令什么的他是外行人不懂,可方留青居然说他哥是个活了几百岁老东西?!
简直造谣!!
“哎方留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哥的出生证明可还好好在我们家里存着呢,再不济还有亲子鉴定,去年刚做出来的,百分百保真!我敢肯定我哥他今年就二十一,就是算上虚岁,他也只有二十二!”
大抵是因为经历过去年的事情,褚明明一听到别人怀疑褚宁的身份,情绪就立刻起伏了,说话口气带着些冲,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方留青打从见到褚明明第一面起,就觉得褚宁这弟弟是个心思干净,一眼就能看透的,虽然两人偶尔会互怼几句,但在方留青看来,褚明明整个人都像只顺毛的大狗,十分好说话。
而现在
方留青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整个人就变成了只炸毛刺猬的褚明明,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好像因为仗着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去年豪门褚家闹出抱错孩子的事情发生之后,舆论很快就发酵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热度,桐城上下不说上至九十九,下到三岁小儿都在吃瓜,但凡是有网络的地方,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刷到有关这件事情的新闻报道。
群众吃瓜吃的轰轰烈烈,所以即便东岳观是清静地,却也防不住众人口舌,而方留青这些年轻道士平时也不少上网,所以当时不仅在网上看到了许多报道,还在香客口中听说了许多小道消息。
只不过后来随着有关真假少爷抱错的事情在舆论裹挟下越闹越大,吃瓜群众的情绪也变得愈发高涨,东岳观主施长恩便亲自出面,不许众人在观里提起有关褚家的事情。
现在有关真假少爷豪门抱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多,大家也早已对事件本身不再有多少关注,即便方留青在潜意识里清楚褚宁就是当时这场舆论事件里的关键人物之一,却依旧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毕竟,单看褚宁身上,真的很难看出这人有经历过那样大舆论压力的样子。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方留青还是很快就选择了道歉:“对不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你实在厉害,才忍不住胡乱猜测”
褚宁安慰地拍拍陷入应激状态的褚明明,才跟方留青说:“没事。”
褚明明也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来的太过,把手里捏着的干净湿巾放进褚宁手里后,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再去看看李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哥你跟方道长继续聊吧”
说完,他便又紧紧闭着嘴走开了。
重新给褚宁和方留青两人腾出对话空间,方留青看了眼褚明明离开的背影,深深吐了口气。
倒是褚宁饶是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也是奇怪,你弟弟都被我那话气成斗鸡眼了,结果到了你这儿,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方留青转过眼神,盯着褚宁很是不解道,“说真的,你要是因为我刚刚那话也不高兴了,可别硬装云淡风轻,我是真的想给你认真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没那么脆弱。”褚宁摇摇头,轻声说,“不过你也别觉得我弟弟反应激烈,去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一直医院里昏迷,当时铺天盖地的舆论其实对我造不成很大的影响,重新睁眼的时候,事情都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反而是我弟弟,那会儿他还在读高中。”
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敏感,更何况家里糟了这么大的事,褚爸褚妈更是在重重压力跟议论声中丢掉了工作,后来又为了褚宁的巨额医疗费而卖房卖车。
可以想象,那个时候对于褚家来说,无异于天塌。
褚明明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一年中顺利通过高考拿下高分进入桐城大学,是他本身性格坚毅,在褚宁从昏迷中苏醒,回到真正的亲人身边后,褚明明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褚宁、照顾褚宁,是因为他有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可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人,在受到伤害之后,却比任何人都难以消化。
在学校里,他不允许身边认识的同学跟老师说褚宁一点儿不好,在家里,他更是努力充当家庭的粘合剂,以异常凶狠的姿态,将原先那个占据了他亲生哥哥身份的人,牢牢排斥在家庭以外,拒绝再有任何接触。
褚宁心知,褚明明心里有一道巨大的裂痕。
那是对于褚修然,以及他背后那个豪门褚家的剧烈憎恶。
“发生了那种事,你弟弟居然还能考上桐大!”在校时期就是个学渣的方留青登时倒吸一口气,不免十分佩服,“你们家的基因里怕不是自带牛逼俩字吧!”
褚宁说:“我学习不如他不好。”
这辈子醒过来之前,原来的褚宁能考上桐大,还是因为误打误撞,被录取进了一个十分冷门的非洲语专业。
方留青白他一眼:“谁说你学习了。”
褚宁摸摸鼻子,笑笑不说话了。
方留青:“”
方留青:“行了行了,我不问你师从,也不问你祖师是谁行了吧!”
褚宁见方留青不再刨根问底,这才拿着褚明明给的湿巾擦起手来。
方留青瞅他两眼,嘴巴张张合合,却又忍不住低声说道:“先说好,我明白修道者需谨言慎行,不能为外物所动,不过,我是真的忍不住去年那会儿,抱错的事情发生之后,你原先那个家里,是不是故意扩大了舆论范围?
当时不止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这件事的词条热搜,就连桐城当地的纸媒跟财经频道都在撰写报道,甚至连你原先那个家里的女主人,都上了好几篇采访稿,一个抱错的事情,闹得全国皆知,所有人都在深扒其中缘由,中间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冲突点都聚焦在你家,说你父母是故意掉包”
虽说后来真相被调查出来,孩子抱错是医院工作人员的失误,但因为前期民众投入的各种分析跟深扒,许多人依旧保持了先入为主的心态,认为这还是你家蓄意良久的阴谋。”
“毕竟,把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调换成豪门家里的小孩,里面得到的好处有多少,不用说也能看得出来。”褚宁听到这里,轻声接过话头,“人们都不傻,会分得清其中利弊,可是”
可是如果那个豪门本身就是火坑呢?
他想解释,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感觉自己没有立场开口。
毕竟重新睁开眼睛之前,这个世界的自己确实是被豪门褚家好吃好喝养大的。
倒是方留青觉得这件事里猫腻很大,只含糊说了句:“我不是说你家里有问题,毕竟那本身就是医院工作人员的责任,不过,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跟你一块儿掉包的那位,最近似乎已经回国了。”
褚宁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是,好像听我弟弟提过一句。”
褚修然认回他的豪门父母之后,就被安排着坐了出国留学的交换生,现在回来倒也正常。
方留青一看他就对之前那家人的动向不怎么注意,甚至可能本人也不怎么喜欢看网络热搜,便着重提醒着说道:“他最近经常在热搜词条上出现,动作可算不小,很多人因为他频频登上网络热搜,已经有一部分网友被引导,逐渐开始重提旧事了。”
褚宁闻言,有些皱眉。
“不过现在的舆论范围还比较小。”方留青说到这里,表情有点复杂,“能看出豪门褚家为了这个亲儿子的回国,有点刻意造势的意思,但也不知道这个褚修然是不是最近运道不太好,能看出豪门褚家每次给他花钱送上热搜,但不到一会儿又会被别的事情顶下来。”
褚宁疑惑:“啊?”
“我也不是在刻意关注他。”方留青先为自己解释了一句,然后挠头说,“就是你也知道,咱们俩之所以能认识,还是因为长生科技的创始人邱长生么,他多年失眠那个事儿,不就是因为被自己以前的好兄弟害了,我后来其实挺关心这件事,于是没多久就在网上看到,邱总以前的那位好兄弟跟他母亲一块儿锒铛入狱了。”
邱长生这位昔日好友在国内虽然不显,但在国外那几年可是混迹了不少名流晚宴,在网上也算是富豪网红一个,所以他回国后连同自己母亲的新闻一经爆出,就登上了热搜。
而正是入狱那天,国内刚好有个比较有名气的拍卖晚会邀请对方参加,于是整个拍卖宴会的风头以及与会人员的风头,霎那间全被邱长生这位昔日好友给拉走了热度。
“褚修然那天刚好就在拍卖会上,本来褚家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带单人词条的热搜,结果还没挂上一会儿,就被进了监狱的那母子俩的热搜话题给刷屏挤下去了。”方留青说道。
褚宁讶然:“这”
“不止这一次,后面有好几次,褚修然的热搜都是挂一会儿就下,挂一会儿就下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他每一次准备好了即将展示在人前,后面突然就会有更大更吸引人的热闹看。”方留青摸摸下巴说,“中间有几件事我都忘了,但就拿最近一件事,你肯定知道吧,就梧粱传媒的事情”
“他跟梧粱传媒有关系?”褚宁问。
方留青点点头,说:“梧粱传媒前阵子在招新人练习生,他那边发了几条消息,似乎是想签约这个传媒公司练习生。”
褚宁:“”
褚宁:“啊???”
听到这个消息,褚宁的脑门不禁爬上了满头问号。
184 第 184 章
不是, 褚修然一个高校毕业,又出国留学做过交换生的应届高材生,到底哪根脑门子的筋搭错了, 好好的工作不做,豪门财产不去继承,反而要签约练习生,出道成为偶像啊!
难道是为了梦想?!
褚宁不能理解, 褚宁大为震撼。
以及,他还有一些疑惑:“他这么做,家里也同意?”
想当初,这世界原来的他还在豪门褚家做儿子的时候, 那位豪门里的女主人兰丰雅, 可是对于娱乐圈讳莫如深, 偶尔看到那些年纪轻轻就往娱乐圈里打拼的男孩女孩, 也总是会露出一副百般嘲讽的不屑表情。
原来的褚宁小时候不懂,但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他却很懂得避讳二字, 从记事起,他便几乎从不在家里看电影电视剧, 只怕触了家里女主人的霉头。
直到后来长大之后,很偶尔的一次机会, 原来的褚宁才在豪门褚家某位亲戚的饭局上, 听说起了他那个豪门爹褚宏深, 在兰丰雅之前,其实还有过一段婚姻。
而褚宏深头婚的对象,恰好就是一位曾经在娱乐正当红的女星, 嫁给褚宏深之后也算是恩爱了几年, 婚姻续存期间, 二人育有一子,直到婚姻破裂后,女星毅然带着儿子离开豪门褚家,隐入幕后,至于褚宏深,则是在离异不久后,与兰丰雅再婚。
为此,兰丰雅一直对娱乐圈里的男女抱有敌意也就说得通了。
原本的褚宁在豪门褚家时,兰女士一直不允许家里有人提及娱乐圈里的任何人事物,只是万万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兰女士找回来的亲儿子,居然要成为练习生偶像出道。
也不清楚兰女士心里是什么感想?
褚宁摸不准兰丰雅跟豪门褚家对褚修然的态度,他只是单纯对这件事感到有些惊叹。
方留青堆褚宁心中所想并不清楚,他最多算个网络吃瓜选手,只摇头说道:“我只是在上网的时候看到褚修然前几天是准备好了几个热搜词条,准备为他做练习生出道造势,至于这些热搜背后有没有豪门褚家的支持,这就不为人知了。”
不过随着梧粱传媒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褚修然提前准备好的热搜词条自然又被挤了个无影无踪。
也是因为这个,有眼尖好事的吃瓜群众还在乱中顺势整理了褚修然冲击热搜失败的各种词条案例,最后列出全部内容后,便惊人地发现,这位豪门小少爷居然在短短月余的时间里,已经失败过二十多次了!
回回花了大价钱买好头条,又回回被实时大瓜砸中挤走,这究竟是什么无法攀登热搜的倒霉蛋体质!
有人看了觉得好笑,便跟去褚修然的公众平台账号下留言,结果转眼第二天,就喜提拉黑禁言封号一条龙。
“褚家应该还是很在意褚修然在公众平台上的名声,所以很快就对他的事情做了紧急处理,很多网上对他想上热搜上不去的发言几乎一夜间都被清空掉了。”方留青啧了一声,抱臂说,“也是褚修然本人的热度不高,虽说去年抱错孩子的事情闹得大,但到底一年过去,真正记住他的人少,又正好有梧粱传媒的事情顶在上面,有关他的事很快就被强行公关掉了。”
褚宁听完,除了原来的不解跟惊讶之外,只剩赞叹:“小青道长,你不转行去做狗仔真是可惜了。”
换成别的普通人,谁能把这种犄角旮旯里的事情了解的这么细致!
方留青微微一笑,谦虚道:“我也只是平平无奇网络吃瓜选手罢了,网上冲浪只是我的爱好,比起做狗仔,我还是更喜欢降魔卫道。”
褚宁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半山腰的村子里要比城市中天亮得更早一些。
远处的天际线刚泛了点白,被别墅主人陈先生半夜紧急联系好的施工队长就带着十几个人跟设备上了山,而昨夜听说了陈先生要连夜处理别墅问题的村长更是一夜没睡,早起溜达的时候,看见村口进了个施工队,直接就帽子一戴,棉袄一搂,坠在施工队后面跟了过来。
别墅里,硬熬了一晚上的李清华跟别墅主人明显精神不怎么好,两人背靠背互相挨着睡过了后半夜,醒来要站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僵掉了。
至于褚明明跟方留青,两人倒是熬夜大户,直接仗着年轻熬了一整夜,早上看起来依旧精神奕奕。
“我哥呢?”
听到别墅外依稀传来的人声跟响动,他连忙抬起头在别墅里四处环顾。
昨天晚上到了后半夜,褚明明睡不着又实在无聊,就去了厅里,借着之前准备好的光源,去鼓捣他被鬼怪弄死机了的笔记本电脑,想看看手里的笔记本到底还有没有得救。
可惜他还没研究出个笔记本死机的所以然,外头就好像来人了。
“在别墅门口,不懂他在干什么。”方留青懒洋洋得趴在大厅桌子的另一边,用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刷着短视频,眼睛都懒得抬。
“应该是我联系的施工队到了。”陈先生揉着僵掉的腰跟颈椎走过来,“咱们收拾收拾,先出去吧。”
李清华连忙拿起背包跟上:“走走走,赶紧走!”
这个鬼地方,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回酒店猛猛冲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四人联合在大厅收拾了一下,带着东西走到别墅门前,看见褚宁正在盯着别墅大门的把手,微微出神。
“哥?”褚明明觉得奇怪,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褚宁回过神,眼神又在别墅大门把手上看了一眼,这才转头说:“都收拾好了?外面的施工队已经到了,听声音好像是等在了外面铁门栅栏那边,我们也出去吧。”
褚明明没有异议,越过坐在轮椅上的褚宁,就用力推开了别墅大门。
天光倾泻,李清华跟别墅主人在感受到阳光的那一刻,几乎瞬间热泪盈眶地秒速从别墅里冲了出去。
方留青瞥一眼褚宁,懒散地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门。
把大门推开后,褚明明回过头,帮助褚宁去推轮椅,还小声问说:“哥,你一直盯着那个门把手研究什么呢?”
褚宁摩挲了下干燥的指尖,眼神也带了点不解:“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这上面的气息,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褚明明疑惑地“啊”了一声,挠挠头说:“气息?是铁锈的味道吗?我看这大门把手的柄上都开锈了,虽然不多,但是凑近后多少能闻到一点。”
褚宁心知自己指的并非铁锈味,但还是顺着弟弟的话说:“可能是吧。”
两人一起在出了别墅门,入眼便看到一群穿着施工队服的工人聚在了花圃周围。
旁边,别墅主人陈先生已经迎了上去,跟施工队交代了几句后,他便看见了跟在施工队后面正在对着整栋别墅看来看去的老村长。
“村长您怎么也过来了?”陈先生有些惊讶,赶忙走过去说话。
村长闻言,朝着别墅主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神色虽然有些萎靡,却眼神清亮正常,这才把提起了一半的心稳稳放回了肚子里。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大清早就喊了这么多人过来,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村长压低声音说,“你昨儿不是找了能解决这别墅问题的人来了么,这一晚上过去,处理的咋样啊?怎么就又喊了施工队过来?”
陈家这别墅的问题吊在他们村子里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自打发现了这别墅里头的邪乎,村子里的众人意见就一天高过一天。
也就是亏得陈治强这小子有些硬本事,为人处世又叫人挑不出错,一边花大价钱给村子里修了路,一边又给村里不少人提供了不错的工作条件,这才把村里的怨气压下去了一部分。
只不过,这别墅到底透着邪乎,长久在村子里到底是让人害怕,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都生怕自家的毛头娃娃儿偷溜进去玩儿,家长没办法,都得不错眼地盯着,一点儿也不敢松懈了。
就前段时间,有人来找他来借陈治强别墅的钥匙,开头就亮明身份是个会驱邪捉鬼的玄门人,闹得他还真以为是陈治强找来的高人,结果最后他才知道,对方居然就是个网红,喜欢直播灵异探险的后生,虽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在吧,但还是把别墅里头被高僧封印多年的东西给搞醒了。
一听这话,村长接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每每都梦见别墅里头的东西跑了出来,在村子里大开杀戒。
最近这阵子对于村长来说实在不好过,心里头慌得很,不过幸好陈治强回来了一趟,还说这回可能有把握把别墅里的东西给处理了。
实在耐不住性子,村长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小陈,这别墅到底咋样了啊?”
别墅主人:“别墅,别墅应该是没事了。”
村长拍拍大腿,急忙道:“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没事,啥叫应该?”
别墅主人苦笑一声说:“这话说起来有些复杂,别墅里头的邪乎东西好像是被暂时压制住了。”
“暂时压制?咋又是暂时啊?”村长听完这话,眼底闪过些焦躁,“不是,你这别墅里头到底是住了个啥子恶鬼,怎么来来回回请了这么多人,最厉害的也是只能压,不能除掉呢?小陈,你是不是没找着真正的高人,愣是被那些大师给忽悠了。”村长压低了声皱眉猜测。
别墅主人:“真不是!”
要说他若是以前没直接跟那鬼东西面对面地接触过,他还会存着点跟村长一样的心思,觉得自己是被忽悠,可自从经历了昨晚,什么忽悠不忽悠的话,他可万不敢在小褚先生跟方留青道长眼前提。
毕竟,那鬼东西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应对得了的!
别墅主人继续给村长说道:“您可千万别把这话说给我请来的小先生听,昨晚我在别墅里,可是眼睁睁瞧见人家跟我别墅里的鬼东西斗法,中间有一回跟那鬼东西碰上,要不是我小陈多少有点胆气在,不然早尿裤子里了!”
村长震惊道:“你还真跟那鬼东西打照面了?”
别墅主人点点头,把昨夜的情形大致给村长说了一遍,尤其是中间那鬼东西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钻出来的形容,直把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那东西是最后又被封印到地里头了?”村长听完,也抓住了关键,“你请施工队过来,是真要给你这栋别墅拆咯?”
别墅主人:“小褚先生想拆了别墅,去下面把那东西给找出来。”
村长闻言,哎哟了两声,直呼道:“行,拆拆拆,立马拆,你这别墅先拆,回头我去村委给你补个条子就是!多少年了,好歹是让咱们村子里有个安生盼头了。”
别墅主人听到这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他晓得自己这别墅给村子里添了太多麻烦,如今心里也是唏嘘一片。
施工队那边,别墅主人联系的是认识的熟人,又开了高价的。今天来的包括施工队长在内的工人都大多听说过他这片别墅的事儿,所以在开工之前,众人还是问了个仔细。
得到没有什么诡异危险的回答之后,施工队长还是拉了方留青这个现场唯一的年轻道士,给他们掐算出了一个适合动工的时辰,然后便热火朝天地开了工。
推倒一栋年限已久的别墅对于工地上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比起把别墅推倒,后续的对于别墅地下的挖掘工作才是重中之重。
“除了当初修建别墅打下的地基,若是挖出其它什么东西,不要用手摸。”褚宁通过跟别墅主人交代,又叮嘱了一番在场工人,“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与陈先生联系。”
施工队的工人们看他年纪轻轻,却好像说话比陈先生还管用,于是纷纷点点头应和。
别墅主人想着几人都熬了个大夜,便安排着褚宁去到了山下村子的家庭民宿里洗漱休息。
褚宁在民宿里冲了个澡,又用过早饭,转头就在客厅里看到褚明明还在摆弄他那个坏掉的笔记本电脑。
反应了一下,褚宁问他:“你今天是不是要交论文了?”
褚明明满脸愁苦地回答说:“笔记本暂时是修不好了,也不知道这村子附近有没有网吧。”
褚宁沉思片刻,正打算给褚明明想个办法,然后就听见李清华敲响了他们这屋的门,支支吾吾问他们现在有空没有。
“李老师有什么事?”
褚明明放下笔记本过去给李清华开门,结果刚打开一道缝,就看到三颗脑袋从上到下竖成一列挤在门口,整整齐齐地眨巴着往门缝里使劲探看。
“我去,什么鬼!”褚明明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往后大退一步。
褚宁疑惑:“鬼?”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褚明明:“”
他盯着门口好像也被自己吓到的三颗脑袋,思维陷入了片刻停滞。
“哎,你们几个不能好好站,都挤在门口干什么!”李清华的声音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他不怎么客气地伸手拨开前面的三个脑袋,直接推开门说,“也不怕把人给吓着!”
褚明明:“。”
谢邀,已经被吓到了。
门被大敞开,门外三颗脑袋的面目也露了出来,是三个看着年龄都不算大的年轻人。
褚明明看着三人,总觉得这些人看起来,既是陌生却又有点迷之熟悉,下意识便问:“你们三位是?”
“我我我!弟弟,我是你彪子哥啊!”
“我是怪谈老史,你好。”
“塔罗召唤兽是我没错,请问小褚先生在吗。”
褚明明:“???”
愣怔过后是震惊,褚明明还从没想过只是前几天在网上合作过一次的网友,猝不及防就在线下面基了!
与此同时,正看清几人面孔的褚宁,也微微挑了下眉。
185 第 185 章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褚宁看着进了屋后就局促到连坐都不敢坐的三人, 率先开口道。
“我、我们”三人中,见到褚宁的彪子哥激动地张嘴就结巴起来。
至于另外的怪谈老史跟塔罗召唤兽,则是看着他结结巴巴, 半天蹦不出一句话,表情十分无语。
三人旁边,李清华在屋里找了个沙发坐下,主动揽过话头, 跟褚宁解释道:“他们三个上次见到我之后,一听说我还要留在临市帮你盯着那栋别墅,就一直在旁敲侧击我的位置,刚刚我出门去超市买水, 就瞥见这三个家伙蹲在村口看来看去, 一瞧见我, 就跟过来了, 说是很想跟你见一面。”
褚明明看着三人心虚地低下头,挠挠头说:“你们好像那个跟踪狂啊。”
三人愈发心虚地把低垂的头又向后缩了三分。
方留青在隔壁民宿房间吃完早饭, 一进褚宁的屋门就瞧见这副场景。
他一时间没憋住,笑出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彪子哥摸摸鼻子, 更不好意思说话了。
毕竟他们偷摸找上门来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是追星界里的私生饭, 说出去都是要被人骂的。
倒是褚宁好笑地看了眼几人, 很快就跟方留青说:“没做什么, 这是我几个朋友,他们平时也研究点玄学术法。”
方留青闻言,看向彪子哥几人的目光微顿了一下, 好奇说:“玄学术法?你们都会点什么?”
他自己就是穿着一身道袍, 彪子哥几人不难看出方留青的道士身份, 于是连忙挨着自我介绍起来。
塔罗召唤兽:“我是学西玄的,会使些塔罗牌阵。”
怪谈老史:“我主攻研究各种玄学理论跟记录各类灵异怪谈。”
彪子哥:“我、我是个新人网红,搞灵异直播的”
方留青刚开始听到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还露出一脸兴趣,可到了彪子哥这儿,他就有些无语了:“你什么都不会就敢搞灵异直播?”
彪子哥期期艾艾说:“主要是爱好。”
方留青:“”不得不说,现在的普通人胆儿是真肥。
不过好歹三人中,塔罗召唤兽是个真有本事的,而怪谈老史也称得上是位理论家,于是方留青跟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便有些兴奋得想要掏出自己的桃木剑,跟塔罗召唤兽来上一场东西方玄学的碰撞。
彪子哥很少见到像方留青这样年轻又有本事的小道长,一时间也有些技痒,于是两人说着说着便相约去了后院。
李清华跟褚明明对两人的碰撞十分好奇,也跟了过去,于是屋里便只剩下了褚宁跟塔罗召唤兽还有彪子哥三人。
“你们这几天不会一直在村子里蹲守吧?”屋里人没了大半,褚宁又接着跟两人聊了起来。
怪谈老史闻言,老实说道:“之前没有,是前几天梧粱传媒的事情结束后,彪子说您可能马上要赶到临市这边,来处理陈家别墅的问题,我们才来了村子,试试看能不能蹲到您。”
褚宁问:“既然想在临市跟我见面,怎么不提前问我一下呢?”
彪子哥听着褚宁这么说,瞬间就起身立正,局促不安地红着脸说:“这件事是我的问题,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先前都说要不要问问您的,是我太害怕您会拒绝,所以才冒然找上了李老师匿名爸爸,真的很对不起!”
褚宁:“”
褚宁脚趾抠地了一下:“这个称呼在网上说还好,现实中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姓褚,褚宁。”
怪谈老史立刻改口:“褚老师,抱歉。”
彪子哥:“褚、褚老师,对不起!”
见两人这么叫起自己来,褚宁也不再强求,只哭笑不得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们,你们别再一直抱歉了。”
对于三人的突然出现,虽说没有什么预兆,但褚宁也不是非常惊讶,他想起程昱凤的母校就在临市,于是又问:“昨天忙了一整天,梧粱传媒跟程昱凤之间,没再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吧?”
“没有了没有了!”彪子哥头摇成了拨浪鼓,“在陈爱莲被抓、梧粱传媒那边又换了明面上的董事之后,那家公司基本就处在了一种任罚任骂,息事宁人的状态,对于程老师母亲身上的栽赃侮辱,他们也捉人操刀,写了一封面向大众的公开道歉信,看起来还蛮诚恳的。”
“只是过去的引导谩骂并非是一封道歉就可以抵消得了的。”怪谈老史冷笑一声,“而陈爱莲对程昱凤的伤害,更是抵命都赔不来。”
褚宁对怪谈老史的话十分赞同,只是事已至此,程昱凤的母亲能得到相应的道歉与赔偿,就已经是对活着的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褚宁三人在屋里正说话的功夫,民宿后院里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显然,方留青已经跟塔罗召唤兽切磋了起来。
彪子哥对于方留青的本领尚有一些好奇,虽然在屋里看不见外面,但他还是微微探长了脖子,想从通往院子的窗户那边儿努力看。
只不过,他刚看了几眼,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阵青烟晃过。
几乎与此同时,怪谈老史下意识搓了搓脸,说:“屋里是开了冷风吗,怎么感觉有点儿凉飕飕的?”
看到两人的反应,褚宁“咦”了一声,抬手一抓,就见一缕青烟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微微愣怔了一下,褚宁放开抓住青烟的手指,倒是好笑地说道:“今天怎得都在赶巧?”
“褚老师,您说什么?”
怪谈老史跟彪子哥双脸茫然。
但紧接着,屋里出现的一幕,就叫让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只见徐徐几缕青烟从屋内四周飘然而至,越来越多的青色烟丝图绕在一起,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虚浮的立体人影。
“程、程老师?!!!”看到人影形成的那一刻,彪子哥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急吼吼地说道,“你不是被超度投胎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陈爱莲又对你做了什么?!”
刚从阴司上来,准备向恩人道声感谢的程昱凤:“”
顿了顿,他朝褚宁歉然笑了笑,这才面向彪子哥,开口道:“不用担心,我确实已经投胎,如今陈爱莲已经不能再对我做出任何伤害,今日我是经过阴司大人们的审批,特意前来代表东岳阴司的诸位差吏与小褚先生说声感谢的。”
若非是褚宁心善,肯特意找高人为他们超度,教他们如何在阴司判官面前伸冤,恐怕作恶多端的陈爱莲一家三口,如今还在高枕无忧地踩在他们的性命与血肉之上,享受人生。
“如今陈爱莲的丈夫与儿子均已在阴司中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与酷刑,至于陈爱莲本人,也已经被阴司画了红名重点关照,并且特意派了两名阴差随时监控她的动向,只等她寿数用尽,便立刻带入阴司接受雷罚。”
程昱凤说到这里,看向褚宁。
褚宁颔首,对于阴司的处置情况布置可否。
倒是彪子哥听完意见颇大:“还得等寿数尽了才能带走?那岂不是说,陈爱莲还能逍遥很久?”
程昱凤摇头,只说:“她应该活不长了。”
“滥用邪术,只会反噬己身,她的寿命确实所剩无几。”褚宁看着如同就要原地消散的程昱凤,突然问道,“你如今来到阳世一躺,只是为了感谢我吗?”
程昱凤微微一怔,嘴唇翕动了两下,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彪子哥:“”
他在旁边偷偷瞧着程昱凤的神色,终究是个直脾气,十分忍耐不住地问道:“程老师,你不想再见见你母亲了吗?”
彪子哥真是生怕程昱凤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直接把在他去世之后,在他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全讲了一遍,直言程昱凤母亲为了保护儿子的生辰八字,跟被欺骗的粉丝们做对抗,多年来都背负了许多无辜骂名。
程昱凤死后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如今一听说了母亲在他死后还为了保护他而受到谩骂,一时间飘荡的身体不由震颤了起来。
“我、我对不起她。”
程昱凤只想到替命一事是由恩人一手解决,却万万没想到,其中最关键的,能证明他真实出生八字的证据,居然是由生前对他最为严苛母亲,十数年如一日地保存了下来。
褚宁问:“现在知道了一切,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程昱凤飘荡的身体一时动摇起来,只是他早已许多年再不曾与母亲见过面,而在他活着的时候,两人见到的最后一面,都是不欢而散。
他就是一个生来专门克母的不孝子,又有什么脸面再去见自己的母亲?
程昱凤想说,他与母亲的缘分早已尽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褚宁见他心思动荡,也不催不问。
至于旁边,饶是彪子哥急的要死,这会儿也不敢擅自开口给人家提意见了。
沉默良久,程昱凤终于说道:“她如今在哪儿?”
虽是问句,可这话其实并非是在对褚宁等人进行问询,他是得了阴司特批回到人世寻找恩人道谢的阴魂,然而除了褚宁之外,作为血亲的母亲,自然也对他有生养之恩,是可以被追寻的目标。
所以话一问出,程昱凤几乎在瞬间就得到了来自阴司的冥中指引。
“在我的母校?”
临市艺术学院,校友名人碑前。
程昱凤的母亲带着几块干净的抹布跟水桶,再次来到了这里。
其实她这些年里是很少在程昱凤的祭日之外的日子里来到这里的,毕竟这所学校里的许多学生都对自己拥有很大的意见,就连她给程昱凤立的碑也总是被常年抹上了厚厚的泥土。
究其原因,居然也只是因为,她给自己儿子立的碑铭跟儿子生前所在公司给出的信息不同,而她喜欢他儿子的那批铁杆粉丝,也更加信任儿子的老东家,而不是她这个在儿子生前就与自己决裂过的母亲。
最开始,程昱凤的母亲并不理解那些人的行为,还试图跟着所学校里的孩子争执理论,可随着一年年过去,她的身体跟精神都已经大不如前,人也早已不愿去跟学校里的那群学生仔辩解什么。
每年的祭日到场,仿佛只是出于一些本能的习惯。
但就在前几天,当她在家里收拾杂物的时候,却意外翻出了程昱凤曾经珍藏的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的内容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她早已经记不起来,但看着放录机里,尚还年轻的程昱凤在舞台上尽力跳出的一支舞,看着里面男孩儿亮晶晶的双眼,突然之间,她就很想来这里见上对方一面。
艺术院校里的名人碑并非是程昱凤的冢地,可作为程昱凤的母亲,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比起错落山头的墓园,他一定更喜欢这里。
因为他的梦想在这里,他生前所有的获得过的荣耀也刻在此处。
程昱凤母亲来到碑前,已经做好好了擦拭碑铭的准备,可是真当她戴上胸前的老花镜,准备开始擦拭的时候,才发现多年来都被艺院学生们用泥土污住的碑铭,居然变得干干净净,整块碑面甚至找不出一点污渍跟泥土灰尘的痕迹。
“这”程昱凤母亲眨眨眼,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她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摘摘戴戴,反复几次才完全确认了,儿子的碑铭是真的干干净净的。
“就干净了呀。”程昱凤母亲攥着手里的清洁布,喃喃出声。
在她附近,许多从她进学校起就注意到她的年轻学生们,都慢慢站在了离她不近不远的花坛周围。
这些学生脸上几乎各个都面带着些许歉意与局促,他们都是曾经给程昱凤碑铭上抹过泥土的人,甚至许多人曾经还在网上跟风骂过眼前的这位母亲。
面对程昱凤母亲的到来,如今的他们感到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无比后悔跟羞耻。
“要不要上去道歉?”人群中,有年轻学生小声开口。
“当然要道歉。”
“咱们一起过去道歉吧。”
“阿姨会不会不接受”
“不接受也是应该的吧,毕竟我们之前都那么过分”
众人小心翼翼地互相问询,有人主动带头,深呼吸几口气,踩着僵硬的步伐走到程昱凤的母亲面前。
“阿姨,对不起!”
“阿姨,以前是我们做错了!”
“”
学生们陆续朝着程昱凤的碑铭附近围拢,却都在快走到近前的时候停住脚步,低头弯腰给碑铭前的女人道歉。
程昱凤母亲的脸上露出几分错愕,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学生们一声声的道歉,却让她不自禁看向了眼前的碑铭,眼底莫名浮起几分莫名潮湿。
一阵清凉的风拂过,有金色的光线好像在她身上停驻了片刻。
褚宁几人来到艺院的时候,就看到大批大批的学生去往了名人碑前,彪子哥在人群后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只听到有道歉声的声音在前方陆续想起。
而在人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如同一缕青烟的程昱凤早已出现在了自己的那块名人碑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面碑铭。
上面刻满了他生前的光辉荣耀。
但在这一刻,他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把所有目光都定格在了碑铭前,他的母亲身上。
她老去了很多,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单薄的身体看起来也越发消瘦,甚至于,原本清澈的双眸也戴上了一副厚重的老花眼镜。
“母亲。”程昱凤低低唤了一声,“此生我亏欠您良多,儿子不孝。”
说完,他的身上便散发出一阵金色的微光,浅浅落在了母亲身上。
“如今,不孝子惟愿您,生时无苦,无忧,无怖。”
人群外,提前贴了开眼咒的彪子哥睁大了眼睛。
“程老师身上怎么在发光!金色的光,他在干什么?”
褚宁坐在轮椅上看不清前头的情形,只是听彪子哥这么说,也很快就明白过来,脸上也带了些叹息:“程昱凤身上有些前几世攒下的功德在,他这是打算让渡给他的母亲了。”
彪子哥震惊:“功德?那就是功德金光?!”
褚宁颔首:“应该是了。”
两人说到这里,只见不远处,几个艺院的校领导姗姗来迟,一边开着喇叭努力维持学生秩序,一边往名人碑前面挤。
看着越来越拥挤的现场,褚宁让彪子哥推着他往人群外走了出去。
旁边,同样跟在褚宁身边的怪谈老史说道:“褚老师,程昱凤过来了。”
经过功德金光的让渡,程昱凤本就青烟似的身形一下子就变得黯淡灰沉了许多,他的魂魄浮起浓浓的疲惫,感受阴司对他的呼唤也越来越强烈。
“我该离开了。”程昱凤对褚宁说。
褚宁看问他阴魂有些不稳,主动问道:“需要我送送你吗?”
程昱凤摇摇头:“不必,我已经并非再世游魂,去往阴司的路也已经记得清楚明白。”
顿了顿,他又说,“我此生恩怨已了,很快就会被阴司安排重新投胎,只是小褚先生,我这几日在阴司,观阴司内部似有动荡,东岳府君亦是踪迹不明,想来若非实不得已,希望您也保重自身,行事之时,需对下面的阴差们多有警惕。”
褚宁闻言,面上浮起一丝讶然,随即面带郑重道:“多谢告知,我明白了。”
程昱凤与他微微颔首,很快,他青烟似的身形一震飘荡,便没入风中,消失不见。
186 第 186 章
程昱凤离开之后, 褚宁逐渐陷入一阵深思。
其实从前几次阴差犯事,以及早该被差吏接去下面的阴魂不被理会,游荡人间来看, 东岳阴司内部的动荡恐怕从很早就有所预兆了。
对于阴司现在的局面,在褚宁看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从程昱凤话中透露出,身为东岳阴司的掌管者, 泰山府君居然出现了行踪不明的迹象,这倒让他隐约感到了某些怪异之处。
正思索着,彪子哥手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塔罗召唤兽拨过来的。
“歪, 干嘛?塔哥你不是在跟人家小道长切磋吗?”彪子哥不敢打扰沉思中的褚宁, 走到旁边小声接起电话。
“我跟方道长早切磋完了!”塔罗召唤兽无语道。
彪子哥闻言, 嘿嘿一笑:“哦, 那你俩谁赢谁输啊?”
“当然是人家方道长,我这点儿半瓶水晃荡的小伎俩才算哪根葱。”塔罗召唤兽自嘲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问道,“倒是你跟怪谈老史还有褚老师去哪儿了, 我们在屋里没找到你们,去村子外面找, 也没看到你们。”
“哦哦哦, 刚才走太急, 忘记给你们说,我跟怪谈老史现在跟褚老师在艺院呢。哎,你是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彪子哥激动地跟塔罗召唤兽分享了他的偶像程昱凤回来还恩道谢的事, 又重点描述了一下传说中的功德金光是什么样子。
语气十分嘚瑟。
电话那头, 听完彪子哥这番经历的塔罗召唤兽差点气的跳脚:“有这种事, 你居然不喊我一块儿?!”
彪子哥嘿嘿一笑:“那不是事态紧急么,一时顾不上太多,就忘了。”
“呵,你以为只有你事情紧急吗,我现在事情也挺紧急的。”塔罗召唤兽语带嫌弃地啧了一声,又赶忙说,“先不打岔了,彪子你快点通知一声褚老师,别墅下面挖出东西了,请他快些回来。”
彪子哥惊讶:“什么!别墅那边这么快就挖出东西了!”
他这句话声音不算小,连陷入思索的褚宁都回过了神。
“别墅那边有动静了是吗?”褚宁手指动了动,这才发现身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内容是他弟弟跟李清华几个给他发的各种消息。
随手回了两条信息,他抬手拍了拍有些困倦的脸颊,缓声说:“那我们也快些赶回去吧。”
陈家别墅。
施工队早早就把整栋别墅全部推平,并按照别墅主人陈先生的要求,继续向下挖掘,因为有着高额的报酬,施工队员的工作热情显得无比高涨,效率也变得十分惊人,只一大早,就挖出了深约三米的坑洞。
“你们说,咱们在坑底挖出来的那玩意儿到底是啥啊?”
“说是让咱们边挖边关注着,但我以为最多挖个死老鼠出来,结果居然”
“早就说了陈先生的别墅里是有些邪乎劲儿在,现在看看被咱们挖到的东西,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嗨,老李,你坐上面抽什么烟呢?底下那东西可是你一铁铲子挖到的,快跟兄弟们说说,挖到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
施工队里有人实在好奇,对着坑底瞅了半天之后,直接喊话起了挖到东西的工人老李。
老李抽着根软中华,脸上满是不耐烦道:“能是什么感觉,不就一个普通木头盒子,你是这辈子没见过吗。”
施工队员哈哈大笑:“老李,你说这话可真是自欺欺人了啊,只看大小,这肯定不是啥普通木头盒子!而且这玩意儿肯定带着点邪乎,你是挖它出来的人,记得回了家,先用艾叶去去晦气啊!”
老李闻言,拿着手指的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冷着脸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褚宁来到现场的时候,别墅主人带着方留青他们已经在别墅区呆了有小半个小时。
在这半小时之间,塔罗召唤兽给别墅坑底半米宽的方盒抽了副塔罗,当头便是一张象征了灾难的高塔牌。
看到高塔的那一刻他面色就难看了不少,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来,将他手里的高塔牌吹到坑底,而那张牌居然在接触到木盒的一瞬间,瞬间自燃了起来。
这画面不禁叫围在坑底周围的施工队员们吓了一跳。
而亲自挖出了木盒的工人老李更眼皮突突个不停,手指都忍不住颤了起来。
方留青也直觉这木盒子的气息十分诡异,跳下大坑便试图掐诀接近,结果他刚走到近前,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凉朝自己逼了过来。
这阵寒凉对他来讲并不陌生,跟昨夜作乱的东西气息十分一致。
方留青见状,再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对着木盒席地而坐,紧紧盯着对方,不许它再胡乱作怪。
“这坑底的盒子里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老李,艾叶熏身上那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忘了!里面这东西邪乎,最好把你用的铁铲子也扔了!”
施工队员们现在也不再是看热闹的好奇心态了,直接对着挖出盒子的老李耳提面命一番。
他们这种干施工的,在这行还是比较注意一些忌讳,工人们不怕苦不怕累,怕只怕惹了那些奇怪的东西,沾上身,把人给害了。
褚宁坐在轮椅上被彪子哥推过来,一眼便看到了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工人老李,他发现对方的手指在不停颤抖,低头就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掏了一会儿,最后摸出张三角符。
“这个给你带在身上吧。”他伸出手,又看了眼老李的眉心,如是说。
老李猝不及防地从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白皙的年轻人手里接过符纸,神色还有些茫然:“你这是、这是保平安的符纸?”
褚宁点了点头:“观你眉眼,你最近运势怕是不好,拿着这个可以替你挡去一些晦祟。”
老李捏着三角符,看向褚宁的目光有些犹疑。
旁边,别墅主人陈先生已经走了过来,他看到老李手里的三角符,赶忙也劝着老李快点儿收下:“这可个褚先生的符纸,你赶紧收好,千万要听他说的,随身携带好。”
老李茫然:“小褚先生?”
别墅主人没空跟老李解释太多,只眼馋地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符纸,接着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褚宁道:“褚先生,您可算到了,麻烦您看看坑底的那个木盒,是不是就是您要找的东西?”
褚宁驱使轮椅行到坑洞边缘,目光轻轻往下一扫。
然后木盒子还没看见,就看见了在旁边盘腿坐着的方留青。
褚宁:“小青道长,下面的风景是格外好看吗?”
方留青抬抬脖子又抬抬眼皮,说:“你也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褚宁拍拍轮椅把手,懒洋洋说:“你也看到了,我不方便。”
方留青轻哼一声,神色间带了几分不耐,仰头看他:“赶紧的,快说说这木盒要怎么处理?我在这下面打坐,屁股都要硌成八瓣了!”
褚宁笑笑,同他道:“简单,我给你几张符,你用符咒把它包着拿上来。”
方留青有点儿不相信:“能行吗?你昨晚对付这东西,可是连祖师敕令都用上了,换成现在只用几张普通符咒,难道就镇得住它?”
褚宁没有言语,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一小沓画好的符纸,朝方留青挥了挥。
方留青没有办法,起身两三个跃步,就在一众施工队员的惊呼声中,跟飞檐走壁一般,轻松跳回到了地面上。
面带狐疑地从褚宁手里接过符咒,方留青低头一看,愣了几秒,才看除了清符咒的咒纹之外,中间写的居然是
千钧咒?
这
他一个趔趄,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信邪地在另外几张符咒上翻来复去又看了一遍,发现这居然是整整十张的千钧咒!
“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我下去搬山吗?”方留青不敢置信地看向褚宁,“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给我几张五雷符,驱煞符,结果”
就给他这个玩意儿?
“你去用了就知道了。”褚宁说。
方留青:“”
方留青吸了口气,只好认命转身跳回到坑底,带着手里的一沓千钧咒,十分粗暴地就开始往方形木盒上面拍。
不过也是奇怪,在他没好气地往盒子上贴符咒的时候,坑底的木盒居然愣是什么妖也没有作,直到方留青觉得符咒贴的差不多了,便隔着符纸去拿盒子。
然后
没拿动。
再多使点劲儿。
还是没拿动。
方留青一时间脑子有点空白,只感觉手下的木盒好似扎根在了坑洞之中,他换了几个姿势,却都无法顺利把木盒搬动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方留青才明白了褚宁给他千钧咒的用意。
低头从怀里取出刚刚剩下的几张符纸,方留青干脆将他们全部贴到了木盒身上,之后再试探着去搬动木盒,才将它好端端拿了起来。
“真是神了”方留青喃喃一声,惊觉不可思议。
经过这一遭,终于把木盒抱上地面的方留青忍不住狠狠松了口气。
不过再看向褚宁时,他的目光里就多了许多复杂。
他十分想问问褚宁是怎么知晓这盒子重若万钧的,只是话没开头,木盒子就被褚宁自然而然地抱到了手中。
只见,褚宁早早就给自己的手指上贴上了许多张千钧符,然后,他便在众人都震惊无比的神情中,很是姿态随意地掀开了木盒上端的盖子。
“果然”
褚宁看一眼木盒里的东西,眼底露出片刻的了然。
“果然什么?盒子里面藏的到底是什么鬼?”方留青见状,不禁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褚宁没有遮掩,只是把打开的盒子往前放了放。
于是,连同方留青在内,同时朝褚宁身边靠过来的几人也全都看清了盒子里的全貌。
只见老旧的木盒里铺着层叠的符咒,一只浑身湿漉散发着诡异气息未腐的猴尸死不瞑目地瞪大着双眼,而在猴尸的怀里,一根硕大无比的青色腿骨被它牢牢抱紧,两者之间,仿若死后共生。
“这猴尸就是昨晚在别墅里的那个鬼东西!”别墅主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立马确信道,“就是它,这些年一直在我别墅里作祟的真凶!”
“居然是一只猴尸!”塔罗召唤兽感叹一声,却又疑惑,“可是普通猴子,死后有这么厉害吗?反倒是那根腿骨”
或许是修习玄学之人的灵感在上,塔罗召唤兽只看了那根腿骨一眼,就感到浑身发毛,有种特别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与此同时,看到腿骨的方留青,却突然脱口而出道:“这不是神躯吗?”
“神躯,什么神躯?”李清华是最后挤过来的,他从褚明明身后露出头,往盒子里看了一眼,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的腿骨?不像人的,反而像是某种动物,嘶怎么越看越像从我原来楼下邻居家里挖出来的那具动物尸骨”
“什么?你家楼下挖出过尸骨?”方留青目露诧异,转眼看向李清华。
李清华自然道:“是啊,我原先楼下墙壁里挖出过一具尸骨,不过那份尸骨也不算完整,交给警方鉴定,说可能是由某些动物拼接成的尸体,具体是什么也一直没个结果。”
听到这里,方留青下意识跟褚宁对上了目光。
褚宁倒是神色淡淡,重新将木盒合了起来,交到方留青手里。
方留青:“?”给他干什么!这东西不处理了吗??
褚宁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祖师是谁吗?这盒子里还有我用来暂时压制猴尸跟腿骨的祖师敕令,只要你把盒子带回东岳观,里头的祖师敕令就随便你看,另外还要麻烦小青道长跟施观主说一声,请他把猴尸跟腿骨放进锁神龛里再镇压一阵子,等它彻底虚弱了,再考虑另行处置。”
方留青闻言,愣怔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说:“这里面的,跟饿鬼当时身上的青色手骨,是一样东西?”
“差不多就是了。”褚宁轻轻点头。
方留青又急忙问:“那李清华说的,他家楼下挖出来的那一具尸身,岂不是也非常危险?”
“警所乃是正气精华聚集之地,这东西只要在警所里,应该做不了什么妖。”褚宁如是说道。
毕竟那具尸身从被警方发现起,就表现得乖觉无比,想来它也是有惧怕的东西。
方留青见状,便也放心下来,只不过
“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方留青仍旧不解,“不是人也不是动物,却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制造各种麻烦”
褚宁闻言,并未给出任何答案。
只是片刻过后,他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神躯么这可不像是阳世能出现的东西啊。”
处理完别墅的事情后,陈先生终于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虽说想象中的大仇并没有亲自得报,但自从亲眼见证了那木盒里的东西过后,陈先生就对此十分敬而远之,觉得能把这木盒送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打扰他的家人,让村子里的众人不再担惊受怕,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别墅已经推平,我也不打算在这里重新起房子了。”到最后,陈先生如是说道,“我打算在这附近种一些果树,等到来年枝叶茂盛,村里的孩子也能在树下摘些水果吃。”
褚宁笑道:“听起来不错。”
离开前,陈先生先是爽快地给施工队的成员们结了账,然后便再次邀请褚宁等人在临市多留两天,好叫他多多招待几日。
只不过念着褚明明还要回校上课,以及方留青身上还带着那个诡异木盒,褚宁很快就否了陈先生的提议。
陈先生对此表示出了十分的遗憾,随后便借着给褚宁转账的机会,又趁机在褚宁那里预定了一批自己跟家里人能用得上的符咒,才在村口跟众人依依惜别。
个人账户到账两百多万,褚宁瞬间就从通宵过后的疲惫状态变成了腰杆挺直。
想到这次李□□了自己许多忙,他大大方方便划了两万到了李清华的账上。
然后又给方留青划了二十万的辛苦费。
就像是一个分果果的小朋友,褚宁你一点我一点地把钱给几人分了分,然后又划了五万给自己弟弟,很是阔气地让他拿钱去换一台新的笔记本。
褚明明看看自己账上多出来的五万块,看他哥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暴发户。
虽然多少有点无奈,但却也觉得非常开心。
“剩下的钱,一半我存起来,另一半到时候给咱妈拿过去,她要回桐城创业,少不了有用钱的地方。”褚宁如是说道。
褚明明见他这么分来分去,忍不住说:“哥,你有钱不如给自己买套房。”
现在的房子虽说在交通上比较方便,但到底是租来的房子,老旧不说,面积也不怎么大,他哥平时画个符咒,都得挤在自己卧室里画,连个像样的书房都没有。
褚宁闻言,沉思道:“那我考虑一下。”
准备还给豪门褚家那对养父母的生养费他已经攒得差不多了,拿剩下的钱去买一套房,确实是不错的打算。
去年褚爸褚妈为了他的医疗费卖房卖车,愁云惨淡,而现在的褚家正在一切向好,也是时候该重新拥有属于在自己的新家了。
两兄弟在这边商量着,不多时,彪子哥就找来了一辆豪华七座轿车,把众人都接上了车。
“今天回桐城的车票只剩半夜十二点有空余车次座位了。”车上,彪子试探说道,“褚老师,赶夜车对身体不好,我听方道长说你们昨夜在那幢闹鬼别墅里都没有休息好,不如今晚还是在临市多呆一夜,明天早点出发就是。”
“熬夜伤身,我现在只想蒙头睡一觉。”李清华瘫在车座上,发出赞同的声音。
方留青抱着手臂,老神在在道:“木盒里的那玩意儿半夜怨气贼大,我怕带着它去赶夜车,叫它一发现车上有那么多人,万一兴奋起来,又要闹事,怕是不好。”
褚宁转眼看向褚明明:“你也想在临市多留一夜?”
褚明明期期艾艾:“听说彪子哥在临市的家里有个小庄园”
他也想去开开眼。
褚宁瞥一眼彪子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怕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身边这几位都给说服了。
挑挑眉,褚宁问:“那现在就是去你家?”
彪子哥怪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匿名爸爸,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我是真心想请你去我家里做客!求你了,就住一晚吧!”
褚宁:“”
褚宁再次脚趾抠地!
说好了线下不许叫匿名爸爸这么羞耻的称呼呢!
187 第 187 章
彪子哥家的小庄园坐落在临市寸土寸金的一片富豪区域。
车上七人, 除了彪子哥这个庄园主人之外,连同怪谈老史跟塔罗召唤兽在内,他们跟褚宁一样, 同样是第一次登门。
“其实这个小庄园也不算是我常住的地方,可是来都来了,就跟大家一起回来住一晚。”驱车进入庄园会后,彪子哥便很是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尖给众人解释了一番。
塔罗召唤兽看着眼前的“小”庄园, 表情麻木:“你家花园都快比足球场大了,你跟我说这是小?还有前面的别墅,比起陈家那栋在半山腰的别墅,足足大了三倍!”
怪谈老史也推了推眼镜道:“彪子, 你实话告诉我们, 普通富二代只是你的伪装, 其实你家该是顶级富豪家庭吧?”
彪子哥“呃”了一声, 把车开进车库,这才老实说:“我家里情况比较复杂, 具体来说也是祖上积产比较多,现在这个庄园就是我爷爷辈传下来的, 到了我们这辈,就只有我妈跟我堂姐比较会赚钱, 顶级首富称也称不上。”
停顿了一下, 他又轻咳一声说, “而且这个庄园真的不算大,真要说大的话,还是得看咱们省内首富江家, 我记得他家有的庄园, 里面不仅能跑马, 甚至还有停机坪,房子是建了联排别墅跟佣人楼,进去一趟车得开上足足半个小时,那个才叫大呢!”
李清华听到这里,羡慕地轻“嘶”一声:“这么大的私人庄园啊。”
他这辈子也就在影视作品见过。
众人说着话,终于被彪子哥领着进了庄园别墅的正门。
刚进去,就有管家站在门口接待,因为庄园并非主家常住,所以留在别墅里负责整理打扫的佣人也比较少。
但也是因为这点,反而叫大家没那么局促了。
“家里一楼是佣人房,三楼主人房,客房都安排在了二楼,一共有八间,大家可以商量着随便选,房间每周都有打扫,日用也都齐全,清洁方面更不用担心!”彪子哥贴心说道,“我让管家去请厨师,咱们晚上吃米其林大餐!”
褚明明还没吃过米其林,于是猛猛点头:“这个好!”
选完房屋,安排好众人,彪子哥又带着大家上了三楼,这里有他专门的游戏电竞房,以及在成为灵异区主播后准备的豪华直播间。
不过因为他平时不在庄园常住,所以这边的直播间他也是第一次见。
同为灵异区主播,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几乎在看见直播间里面的各种设备之后,直接发出了羡慕的吸气声。
“好家伙!这直播间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塔罗召唤兽摸着房间里的一台设备道,“这玩意儿我在网上看了好久,但就是太贵,一直没舍得买。”
“这房里哪样东西不贵?”怪谈老史没忍住感叹道。
褚宁不是很懂这间直播房的价值,但看到两个灵异区大主播都发出了如此感慨,也就慢慢欣赏了起来。
不过彪子哥带大家上来也不是为了炫耀,他的直播间跟电竞房是连在一起的,从屋里的侧门推门进去,就是两排背靠背摆放的电竞桌椅。
而桌椅旁边也带上了配套的直播设备。
“咱们晚上一起玩啊!”彪子哥搓搓手,终于露出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上回半瓶酒搞得那次灵异区主播团建,我看有好多观众都对咱们中途断联表示了强烈不满,这次趁着大家在一起,咱们再团建一次啊。”
怪谈老史愣了一下,问:“团建?咱们三个吗?”
塔罗召唤兽说:“我倒是没问题,但是”
他看向褚宁跟方留青等人,说:“那褚老师他们晚上不就”
“褚老师可以看我们直播啊!”彪子哥再次搓了搓手,脸上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要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褚宁老师跟方道长还能指点指点我们。”
塔罗召唤兽:“”
怪谈老史:“”
人的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
这话他也好意思讲!
“褚宁老师,方道长,可不可以啊?”彪子哥眨巴着眼看向褚宁跟方留青。
方留青对他们做的灵异直播还蛮感兴趣的,倒是觉得可以参与一下。
至于褚宁
他轻咳一声,说:“其实我也有绿江的直播账号,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参与你们的团建。”
他说完,看向众人,随后就迎来了彪子哥等人陷入呆滞跟震惊的神情。
“什么?!!”
“褚老师居然也有直播过吗!!!”
“您账号是哪个,我马上关注您!”
几乎在同一时间,做直播的三个人同时大声开口。
褚宁被他们过于火热的眼神惊了一下,不由好笑地解释道:“只是在之前播过一次的普通账号,连粉丝都没有,就不用关注了吧。”
彪子哥听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就是您之前在直播间里发言用的账号吗?”
褚宁点头:“对,就是那个。”
“那、那咱们晚上一起直播啊!”彪子哥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把褚宁介绍给全世界,“就这么说定了!”
七人之中,只有李清华跟褚明明是完全不懂玄学的普通人,在众人各自回到客房休息一段时间,又享受过了无比豪华的米其林晚餐之后,他俩就一左一右跟在了褚宁身边,准备看他上号直播。
“你们两个盯着我这边做什么,我直播间没什么人,很无聊的。”褚宁看着拿着果盘坐在自己身边的哼哈二将,“上回我直播,只有讲冷笑话的时候,直播间人数破了个位数。”
隔壁,正竖着耳朵听他说话的方留青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是,你不是去的灵异区吗,怎么还要讲冷笑话?”
褚宁蛮不好意思道:“因为没有人么,我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讲鬼故事的时候,弹幕觉得他故事老套,可后来他改讲自己上辈子的经历,却愣是把最后一个观众给吓跑了。
几人说说笑笑,另一边,灵异主播三人组已经各自都上号进入了直播间。
由于几人最近都在线下暗中搞事,线上直播时间变得很不稳定,所以粉丝发现三人居然不声不响一起开了联合直播,弹幕区就变成了“!!!”的火速刷屏。
【活久见!】
【big胆!你们仨联合开播,居然不提前发预告!】
【甚至今天还是工作日,群里还在上晚自习的大学牲已经嗷嗷开叫了!】
彪子哥三人虽说都不是什么流量特别大的主播,但在灵异区里却都算是知名当红主播,直播开启还没一分钟,直播间里就已经冲进来一千多个粉丝了。
【不是说三人联合直播吗,我点进来看怎么有四个人啊。】
【看主页是个新建不久的白板账号啊。】
【白板小号?嘶,别不是超凡梅超侠秽土转生吧!】
【谁?超凡梅超侠他不是早就被封禁账号凉透了吗,这会儿也搞起重生了?不行不行,这门重生我不同意!】
弹幕评论里莫名有人带起了联合小号是超凡梅超侠的节奏,彪子哥看见了直呼莫名其妙,赶紧开麦解释:“说谁是超凡梅超侠小号呢?!你彪哥我是能带那种翻车选手玩儿的人吗?”
塔罗召唤兽也发言:“弹幕少替埋进土里的前主播好吧,我们今晚还暂时不想直播三分钟就喜提封号待遇。”
怪谈老史:“加一,弹幕别乱带节奏。”
三个人全都否定三连,彪子哥觉得这还不够,忙催着褚宁开麦讲两句:“大佬,你快说句话,让他们听听你这声音,能是那糟心玩意儿本人吗!”
褚宁:“”
褚宁看见弹幕评论的时候还觉得超凡梅超侠这名字有点儿眼熟,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褚明明就凑过来小声对他讲:“哥,弹幕上说的那个超凡梅超侠,不就是之前被你当场拆穿塌房的那位”
褚宁:“。”想起来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对上另一头都快要从电竞椅上站起来的彪子哥,点开自己电脑上的麦克风,试探着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声招呼:“大家晚上好。”
褚宁的声音一出现在直播间,正在有续刷着弹幕的评论区就出现了一阵爆炸式的增长:
【我靠,这什么神仙少年音!】
【他说话好好听,你们不许说他是梅超侠小号!】
【小哥哥,我相信你不是那个塌房玩意儿了,求求你再多说两句叭,】
【我宣布!本声控选手被精准拿捏!】
灵异区直播间的声控们在这一刻集体得到了心灵上的肾上腺素,各个都激动到不行。
彪子哥看他们一口一个小哥哥,言语中都带着些轻浮跟调戏,立马就不高兴了:“喂喂喂,什么小哥哥,不许喊啊,大家都稳重点,跟我一起叫大佬!”
直播间弹幕:
【彪哥你别笑死人,什么大佬,你土不土!】
【不准喊小哥哥,那我可直接嗨老公了!】
【big胆!彪子哥看到楼上立刻破防封号!】
彪子哥:“”他们有完没完!
眼看情况快要控制不住,彪子哥差点就要真的撸起袖子下场封号了,不过还不等他做点什么,联合直播间里,挂着怪谈老史的皇冠粉却突然发出几条连续的高级弹幕:
【啊啊啊啊啊!全体暂停调戏三秒钟!】
【这小哥哥绝对不是超凡梅超侠啊啊啊啊!他这个声音!你们快打开lv792729这条视频,听听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什么超凡梅超侠,他分明就是揭穿超凡梅超侠真心话游戏造假的幸运锦鲤本尊!啊啊啊啊!!】
【老天鹅鸭QWQ】
弹幕一出,不仅是直播间的粉丝,就连电竞房里的三个主播都震惊了。
“几个意思?我没看错吧,褚老师居然”塔罗召唤兽语气里带着点儿惊诧,但仔细想想,如果是褚老师揭穿的超凡梅超侠,好像又很合理。
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褚宁轻咳一声,点头承认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一出手就把咱们灵异区的大主播之一给干掉了。”彪子哥发出一声感叹,随后便又开麦跟粉丝嘚瑟,“都说了这是我大佬,你们还不信我们褚老师很厉害的!”
弹幕一秒抓重点:
【ohhh!小哥哥原来姓褚!】
【褚老师,快点把麦打开,多说两句啊!】
【呃,好好奇,褚老师怎么跟几个灵异区大主播玩儿一起去了,难道你们本来就是认识的朋友,之前让超凡梅超侠塌房的那场游戏直播,别不是你们蓄谋良久,计划好故意拉他下马的吧!】
【?上面的猜测好阴谋论!】
【都知道灵异区直播一哥是半瓶酒,第二就是超凡梅超侠,彪子哥是个新人主播就不提了,塔罗召唤兽可是曾经跟超凡梅超侠竞争过榜二的人啊。】
【灵异区就是个小众直播间,来来去去粉丝拢共就那么多,我看他们是不爽超凡梅超侠靠着个小游戏吃了那么多流量,才联合起来搞死他的吧。】
【还真别说,我有内部消息,听说平台最近给半瓶酒约了个综艺,半瓶酒最近为了准备上综艺,都不出来直播了,现在灵异区的粉丝没有直播看,都无聊的要死,可不是便宜下面这群中层主播了。】
【而且现在离超凡梅超侠凉了是有一阵了,所以几个大主播是装都不准备装了是吧。】
褚明明瞅着弹幕走向,小声说道:“直播间里好像进了奇怪的东西”
方留青则是摸着下巴说:“是那个凉掉主播的粉丝摸过来了吧。”
李清华平时不怎么看直播,见状不禁感慨:“原来做主播也要这么勾心斗角吗?”
他们三个吃瓜群众在屏幕前面瞅着,彪子哥三人连忙喊了房管出来控场。
弹幕里有人想把超凡梅超侠的塌房原因活水东引,但他们三个也不愿意惯着,尤其是里面脾气最容易爆的塔罗召唤兽直接开麦:
“我说,超凡梅超侠的粉丝少给你爷爷我泼脏水了,塔爷我行得正坐得端,直播了这么多年,别说是榜二了,就是榜一我也能跟半瓶酒争一争,还有,今晚我跟老史彪子团建,褚老师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直播嘉宾,所有敢骂他的都给我滚出直播间!”
彪子哥也说:“骂我没事儿,敢骂我褚老师,见一个封一个!”
怪谈老史:“附议。”
三人态度摆得明明白白,褚宁也忍不住打开麦克风说话:“我的账号只是个白板号,超凡梅超侠那天是随机在评论区选中的我,以及那时候我跟彪子哥他们并不认识,麻烦大家理智看待这件事。”
弹幕区:
“他声音好听,我信他!”
“超凡梅超侠游戏造假,他坏,褚老师拆穿造假,人好!”
“呜呜呜呜褚老师,褚老师求你多说两句,听不够!”
一波弹幕节奏过去,联合直播间里终于恢复了一片和谐,彪子哥看了眼直播时间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赶忙跟塔罗召唤兽两人对视一眼,清清嗓子说:“好了好了,今晚直播,我跟塔哥史哥计划的就是开个粉丝连麦活动,你们上麦之后,可以说出是曾经遇见过的灵异事件,也可以是最近碰到的诡异事件,特别有困扰的观众可以发个留言版,在留言板上具体说说自己的情况,如果我们觉得你十分需要帮助的话,就会来拉你上麦了。”
这个团建环节是他们后来商量出来的,一般来讲,粉丝上麦之后,偏向表演型人格的,会分享自己新编的恐怖故事来让彪子哥进行猜测判断,少部分真的受到困扰的粉丝,则会有怪谈老史出面分析,再请塔罗召唤兽用塔罗牌阵给出帮助。
至于褚宁则是想说什么都行。
在直播间里,会竞争上麦的粉丝都憋了一肚子话来讲,有人是在分享自己新编的灵异故事,试图糊弄到彪子哥,也有人觉得自己最近桃花招的太猛,觉得负担很大,想问自己正缘究竟什么时候来,还有人认为自己最近走水逆,干什么事都不顺利,想求个解法。
整整一个小时,直播间里都处于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之中,彪子哥插科打诨,塔罗召唤兽解个牌阵,再加上怪谈老史跟人谈谈心,几乎没有褚宁什么发挥余地的空间。
弹幕上不停有人催他多说两句,褚宁便多跟在三个主播发言之后表示附和跟赞同,就像是个无情的赞美机器。
看久了直播,原本以为也能有自己用武之地的方留青不由打了个哈欠。
不过也是,现实生活中神神怪怪的事情到底还是极为稀有少见的,要是一场普通直播上来的都是真正的灵异事件求助,那才是坏了锅呢!
直播一边进行着,不能被幸运邀请上麦的直播间留言板上也已经累积了不少发言,只是慢慢筛选过去,留言板上的内容不是求主播祝福语的,就是各种给三大主播吹彩虹屁,或者催褚宁多说话的。
彪子哥一边在直播间里插科打诨,一边翻着留言板,不经意间,他看到了一条单写给褚宁的留言:
“不知道褚老师还记不记得我,我曾经去到过你的直播间,只是后来实在被您讲到的世界末日的故事给吓到退出直播间QAQ。最近,我家里碰上了一件十分困扰的事情,事情的起因还要我的兄长从十几岁的时候说起,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很嗜睡的人,他的嗜睡并非单纯嗜睡,而是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昏倒,陷入沉睡的样子。”
“家里曾经给兄长找来最好的医生进行身体检查,但所有检查下来,他的身体指标却没有任何问题,就在我们全家担心的不行的时候,兄长却又开始恢复了一段时间的规律睡眠,可就当我们全都以为他的病症得到恢复的时候,这种莫名昏睡的情况却又在今年出现了,并且”
留言板是有字数限制的,发言的粉丝因为超过字数限制,后续内容平台便不予显示,所以只剩下一串省略号。
彪子哥看到这条留言板,下意识看了褚宁一眼。
褚宁接受到彪子哥欲言又止的目光,扬眉示意他怎么了。
“褚老师,有你的留言板,你要看一下吗?”直播间里,彪子哥干脆cue了褚宁一下,问道,“这条留言板可是你看过你直播的小粉丝呢!”
褚宁疑惑:“我的粉丝?”
他直播间之前的关注是0,哪里来的粉丝呢?
彪子哥清清嗓子,把那条留言板拉到公屏上:“就是这位id叫独苗苗的粉丝,褚老师有印象吗?”
独苗苗?
褚宁沉默了一下,好像是想起来,之前他直播的时候,似乎是有个进入直播间的观众被他讲的末日世界的情形吓跑的。
应该就是这个“独苗苗”没错。
褚宁轻“嗯”一声,回忆起确实有这么一位观众的存在,于是说:“要邀请她上麦吗?”
“我们褚老师的直播粉丝,当然要邀请一下啦!”彪子哥见状,立刻操作后台,把独苗苗给拉上了麦序,然后又问,“你好,独苗苗你在吗?”
“在在在!”直播间里,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
彪子哥:“好的,你留言板上的问题先让褚老师帮你看一下哈,顺便我看到你留言板的内容没有写完,所以想问问你的哥哥是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独苗苗闻言,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哥在最近一次昏迷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彪子哥听她发言,直觉有些离谱了:“一直没有醒是多久?而且一直没醒的话,那不成植物人了?”
“医院,医院也这么说。”独苗苗说道,“可是我认为我哥他只是单纯在昏睡,是那种叫不醒的植物人!不知道主播能不能理解,我感觉我哥他这个表现不是身体问题。”
怪谈老史这会儿也看完了她的留言板内容,思考说道:“你哥哥这个情况,有点像是离魂,独苗苗,我想问一下,你家以前有没有过阴的传统?”
“过阴?什么是过阴?我们家里没人信这些东西的。”独苗苗疑惑道。
“如果你这个事不是编的,那你哥可能是被喊去走阴阳了,嗯,走阴阳就是被下面临时抓去办事的,是积累功德的一种,不过一般被选做走阴阳的人,人家下面也太不会影响他白天的正常活动跟行事的,你哥这个状况跟走阴阳还不太像。”怪谈老史有些不好判断。
塔罗召唤兽:“呃,这个情况,需要我给你切个牌阵看看吗?我倒是觉得你哥要是一直昏迷不醒,最好还是找找身体的问题,可能是有什么隐藏很深的基因病也说不定。”
独苗苗今天留言本来就是抱着一种看这些灵异区大主播对她哥这情况有没有头绪的期望,但几句话聊下来,她却感觉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毕竟,切个塔罗牌阵能怎样呢?又不能把他哥立刻叫醒。
独苗苗十分沮丧。
但就在他准备下麦的时候,直播间里那道最吸引在自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你的兄长或许是离魂了。”
独苗苗闻言,耳朵一竖:“离魂?不是说什么走阴阳吗?”
“嗯,你哥现在的生命体征是不是还好?一般来讲,我们常人的身体内自有一套阴阳平衡系统,如果是走阴阳之人,因为夜间要去下面帮忙办事,所以阴气往往会比常人更高一些,而对于男性来说,体内阴气过多往往不是什么好事,长年下来总会对身体有些不好的影响。”褚宁慢声道。
独苗苗立刻说道:“不不不,我哥身体指标特别好!除了昏睡不醒这一条,真的浑身上下没毛病!”
“那你哥就不是走阴阳。”褚宁见独苗苗语气激动,不由带了点笑,“他应该就是离魂了。”
“那离魂该怎么办呢?”独苗苗不禁顺着褚宁的话问了起来。
褚宁笑说:“就要叫他呀,只要把人叫醒就可以了。”
独苗苗:“”
独苗苗:“问题就是叫不醒呀!!”
“正常当然叫不醒。”褚宁想了想说,“等下麦之后,你加我个好友吧,我教你个指诀。”
独苗苗疑惑:“啊?指诀是什么?”
“一种小术法,招魂用的。”褚宁简单解释了一下,语气轻松。
独苗苗听到这里,内心不由升起了点警惕。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的其它粉丝也刷起了弹幕:
【褚老师,什么指诀,你也教教我们呗!】
【褚老师,速速打开直播摄像头,声音这么好听,长相一定也不差吧!我们愿意跟你一起现场学指诀!】
【独苗苗,虽然但是,小心线上诈骗,私聊需谨慎!】
独苗苗看见这一条,越发谨慎小心了:“你们这直播正不正规啊,不会是为了骗我钱吧!”
褚宁看到这一条,失笑着安抚她说:“你可是我第一位直播粉丝,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放心吧,免费的。”
话一出口,在场的彪子哥立刻羡慕嫉妒恨了!
“快答应快答应快答应!”他火速催促独苗苗,“小姑娘,褚老师肯免费帮你,你可是占大便宜了!”
面对彪子哥的态度,独苗苗不由疑惑了一瞬。
她进入直播间看了一个有足足小时的直播,以为褚宁只是直播间里的气氛组,发留言板的目的也是奔着为了让那几位大主播帮忙,可现在怎么听主播的语气,自己好像捡了漏一样?
独苗苗心里有点忐忑,下麦之后就主动去私戳了褚宁,加上好友。
聊天界面上,独苗苗率先输入:【褚老师,你在吗?】
独苗苗:【您要教给我什么指诀?】
褚:【稍等。】
几分钟后,褚宁将他临时现场录好的一段掐诀视频发了过去。
视频是方留青负责拍摄的,手端的很稳,一点儿镜头晃动都没有。
褚:【这个指诀有几个步骤有些复杂,你最好先跟着视频多练几遍,熟练之后再去你哥身上试。】
独苗苗:【好,我学。只是这个指诀,真的管用吗?】
另一头,褚宁笑笑,打字回复道:【虽然很想说包管用的,但感觉这样说显得我不太谦虚。】
【所以,你就尽量试试看吧。】
独苗苗:“”
这,感觉还是很不靠谱啊!!!
188 第 188 章
独苗苗收了指诀视频, 犹豫不决在之后还是跟褚宁做了保证,回去会好好练习。
而联合直播在这时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介于在场连同褚宁几人昨天都没有休息好,彪子哥三人的联合直播很也快告一段落。
只是在三人彻底退出直播间前, 直播平台的管理却突然找到他们,告知了他们一个消息。
【管理员43489:最近上级领导接到了第三季《人生奥秘》节目组的邀约,邀请平台推荐一位灵异区主播参与节目录制选拔,而经过平台的综合评估, 平台最终决定推荐半瓶酒作为嘉宾选手进行节目录制。】
【管理员43489:同时,平台也想邀请几位同频道主播在开播之前,能为半瓶酒录制一段打call视频,以此增加半瓶酒的综艺人气。】
两条信息几乎是同时发送到的三人后台。
彪子哥对此, 直接回绝:“忙得很, 不想录。”
塔罗召唤兽:“给钱吗, 一条十万, 否则免谈。”
怪谈老史:“报好意思啊,我这人内向, 跟半瓶酒不太熟。”
三人的拒绝回复地很快,毕竟前有半瓶酒准备团建时刚把他们带去了那么危险的别墅, 险些把命都搭在里面,他们现在芥蒂还没放下, 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半瓶酒鼎力支持了。
管理员不知其中关窍, 见三人同时拒绝, 只以为是平台选人太过独断,伤了其他灵异区主播的心,于是也就此作罢。
经此, 众人没了别的事, 终于各自回到房间, 安稳睡了整夜。
次日,桐城。
桐花市立医院门口。
偷偷摸摸翘了公共课的江与菡从刚医院附近的地铁站走上来,迎风一站,就被冬天的寒风吹了一个激灵,披散的头发也一块儿被吹得东倒西歪。
“说了今天降温,劝你加衣服你不听。”被她拉着一起翘课出来的姜维真抬手给女友整了整头发,又把脖子上的靛蓝色围巾拿下来给她戴,小声说了句,“保暖,不准你嫌弃丑啊。”
江与菡扯扯围巾口,刚想反驳说她才没有嫌弃,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妻正满脸笑容地引着个眼戴圆框黑墨镜,头上盘髻的男人从医院正门走了进去。
“我去,看来我消息得来的真没错,他们还真为我哥找来了个假道士!”看见中年夫妻的那一刻,江与菡便原地把围巾扯到了鼻尖,遮住了自己整半张脸。
眼看着那对中年夫妻带人拐进了市立医院的住院部大楼,江与菡这才回过神,着急忙慌地躲了躲脚,就要拉着姜维真也往医院里面跑。
“小菡?”姜维真被江与菡拉着跑了几步,在快进住院部的地方用力顿住了脚,脸上带了点红地支吾问道,“小菡你等等,你先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看见的那对中年夫妻是你什么人?他们是你父母吗?”
他今天是在下午准备去上课前突然被女友突击喊出来的。
本以为江与菡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结果猝不及防就被带出学校,又带上地铁,到现在,他们俩已经算是齐齐翘掉了今晚的大课,虽说今天的大课老师不爱点名,但万一倒霉,也保不齐会被抽到扣平时分。
姜维真一路都在担心翘课的事,可谁知女友居然带他来了医院,甚至还看到了一对女友明显认识,并疑似是女友父母的中年夫妻?!
这可是让姜维真焦虑之余,又陷入了短暂的纠结之中。
自己跟女友是自由恋爱没错,但他当下完全没有做好去见女友父母的准备!
尤其今天他出门前只是随意套了两件旧衣,这副打扮就去见女友父母,也太有失稳重。
“姜维真你什么眼神,他们哪里像是我爸妈了!”江与菡被姜维真拉住,十分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我哥昏迷,正在这边住院么,而且这几年我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一倒下,我爸妈虽然担心的要死,可还得回头接手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现在自己都忙得团团转,白天还哪里有时间来照顾我哥?”
前面,住院部的电梯缓缓降落到一层,江与菡急忙拉着姜维真站进去,继续说道:“刚才你看到的那对夫妻,是我大伯跟我大伯母,我大伯母就不提了,但我大伯这人年轻时候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里的事他管不上,我爸看他闲着没事,就叫他们夫妻俩多来看顾一下我哥。”
说到这里,江与菡心里就来气。
毕竟,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大伯是个靠不住的混不吝,结果他哥出了事,他爸又忙昏了头,一听到大伯说了几句可以照顾好他大侄子的鬼话,居然想也不想就给答应下来了?
她大伯从出生起就是喊着金汤匙的大少爷,这辈子净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让他去照顾自己的子侄,你就说他能会照顾人吗,尤其还是昏迷中的病人。
自从他哥江与檀转院进了桐花市立医院,江与菡没两天就跟护士站搞好了关系,因为病人是顶级vip病房的贵重人物,而江与菡又是病人的直系亲属,护士站里的好几位护士姐姐都乐意主动帮忙盯着病房里出现的各种情况。
而就在前几天,她来医院探望她哥,有个护士姐姐就偷偷告诉她,最近在给病人输送营养液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她大伯跟大伯母的谈话内容。
说是两人最近偶然遇到了个高人,是专门负责给受到灾殃的不祥之人祛秽除煞的,尤其那高人一见到他们,就肯定说他们家中一定出现了十分不详的灾祸预警,若是再不尽早找到根源,将其祓除,那将会引发巨大的灾难!
护士说,病房里的两位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把那高人的话信以为真,并且认为灾祸的源头就是病人本身,最近几天就要打算把高人带上门了!
江与菡这一听还得了,于是在得到通知,他大伯跟大伯母已经从病房离开,准备带人上门之后,想也不想就拉着自己男朋友杀上了门。
至于她爸妈那边,江与菡也已经给两人发了消息,叫两人也尽快赶回来。
姜维真在电梯上听说了事情经过,不由安抚道:“你大伯跟大伯母带了人上去,但医院的医生护士不会任由他们对病人做什么,而且我们来的也不晚,就算有点什么事,想阻止也来得及。”
“我主要是嫌弃。”江与菡抿了抿唇,“我哥是什么身份的人,他清醒的时候,你看我大伯跟大伯母敢在他面前这样吗?结果他现在昏迷了,就什么东西都能随便往他身边凑了。”
姜维真拍拍江与菡的肩头,抬头说道:“电梯到了。”
江与菡匆忙走出电梯,脚下生风一样地往病房赶,结果到了病房门口,就看见几个小护士站在门前,各个脸上都带着点儿急切的表情。
“护士姐姐,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江与菡问,“我大伯跟大伯母,还有他们带来的那个假道士呢?”
“他们都在病房里呢。”有小护士说道。
江与菡立马急了,就要推门往外进:“我不是说,要是他们带了陌生人来,麻烦你们给拦一下吗?怎么就给带进去了呀!”
“我们本来也拦了,可您大伯说他带来的人,是经过您父亲同意的。”护士们也愁眉苦脸地说道,“护士长刚刚还特意跟您父亲通了电话,也确认过了情况属实。”
江与菡:“”他爸怕不是脑子有包!
几秒钟的无语过去,江与菡大力推开门走进去,陪在她身边的姜维真脚步微顿,落在她身后两步,转身就在门口小护士们探头探脑的小动作中,稳稳将病房门重新合上。
桐花市立医院最顶层的vip病房内设是套间,江家大伯听到屋外开关门的声响,以为又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看不懂眼色,过来检查,立刻就给身边老婆跟高人道长递了个眼神,自己则是满脸不耐地从屋里走了出去。
“干什么?今天的检查不是说都做完了吗?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些护士能不能别老进进出出打扰!”还没看到人,江大伯就出声了。
“您还道我哥需要休息,那为什么还带人来打扰他?”江与菡看到江大伯,原地就是一句怼。
江大伯没想到江与菡这会儿能过来,吃惊道,“小菡,你这丫头这会儿不在学校上课,来医院做什么么?”
“我来医院当然是看我哥。”江与菡撇撇嘴,“我怕我再不来看看我哥,以后就真见不到了!”
江大伯脸色变了变,厉声道:“臭丫头,你这是胡说的什么浑话!”
“我胡说什么了。”江与菡冷笑一声,直接越过江家大伯身边,走进隔壁房间里抬起手就拉开了挡在前面的帘子,在见到里面表情心虚的大伯母跟戴着圆框墨镜完全看不出表情的假道长正在做什么之后,立刻就急红了眼,“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只见病床之上,假道长跟江家大伯母刚摘下了医院给病人注射的点滴营养吊袋,而江大伯母手中正拿着一瓶浑浊的灰色液体,似乎正要给病人换上。
“住手!住手!住手!”江与菡一看这画面,眼前几乎一黑,双腿发软地连忙大喊,“姜维真,拦住他们!快点拦住他们啊!”
姜维真跟在江与菡身边,看到这一幕,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江与菡话一出口,他就立刻走过去,从江大伯母手中夺过了那瓶浑浊液体。
“哎,你又是谁啊!”江大伯母被抢走了手里的东西,气得看向江与菡,“你这丫头带的什么人,怎么刚一进来就把瓶子抢走了,那里面可是给你哥治病的好东西,快点儿让人还回来!哎呀!”
“好东西?你跟我说这是好东西?”江与菡看着姜维真手里那瓶浑水,气得简直冒烟,“你们说来照顾我哥,其实是想害死他对吧!姜维真快,你快替我报警!”
“江与菡!!!”江大伯闻言,立马瞪大了眼说,“你个臭丫头,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那可是道长用来给你哥治病的圣水,只要把这瓶圣水输进你哥的身体里,他立刻就能好!你还报警!你报吧,我为了个你哥这条命,就算你要报警抓我,我现在也得让你哥把这圣水输进去!!”
说罢,江家大伯就黑着脸要把瓶子拿回来。
“疯了吧你!”
江与菡正要制止,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假道士突然就开了口:“贫道明白,圣水的注射治疗在确实十分疯狂,可既然这位小姑娘不愿意用圣水给病人注射,那我们不如各退一步,换个方法也是个可以的。”
“还能换个方法?”江大伯母听到这话,急忙问,“道长您不是说,只有把圣水输进我大侄子体内,才能让他醒过来吗?”
顿了顿,她又拍了拍胸脯,喃喃道,“不过换个方法也好,毕竟这圣水输液的事儿,我们刚听见那会儿也特别接受不了,要不是亲眼见过成功案例,我们也不敢让您这么做的呀。”
“道长,您说换个方法,是要怎么做?”江大伯见状,也不抢瓶子了。
假道士微微一笑:“很简单,只要把原本要给病人注射进体内的圣水,喂他喝下去就好了。本来么,圣水输液是能最快除去病人体内灾殃的方式,现在换了个方法,病人虽然也能醒过来,但你们却是又要等个一两日了。”
“一两日?”江大伯愣了愣,说,“我大侄子都昏迷了这么久,再等一两日,我们也是接受的。”
假道士看向江与菡,笑着问:“那这位小姑娘呢?”
“我不同意。”江与菡看着他们这一问一答,冷着脸说,“这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我不可能让我哥喝下去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犟!真是净在这儿添乱!”
江大伯也是真生气,直接就摸出手机给自己弟弟拨了个电话。
江照勋接到电话时,刚刚开完一场重要会议,也准备跟沈和笙一起去过去医院看看。
“你说小菡也在医院?还拦着你们了?”江照勋在车上皱了皱,说,“你把电话先交给小菡,我跟她说两句。”
江大伯立刻把电话递给江与菡:“你爸要跟你说话。”
“爸!!”江与菡接过电话,没好气地就朝江照勋一顿骂:“我大伯是傻缺,突然信起了什么江湖术士,被人忽悠了还替人数钱,难道爸你脑子也跟着进了水,你也傻了?!”
旁边的江大伯:“??你这臭丫头!怎么说长辈呢!”
听到小女儿的怒意几乎就要冲破话筒,江照勋稍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女儿骂完,这才表情无奈地缓声说道:“小菡,你先听爸爸说,爸爸知道江湖术士不可信,但是你哥他到底昏迷了太长时间了。”
江照勋跟沈和笙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但或许是因为人生经历过的顺遂事太多,两人对于鬼神之事,其实一直并不信奉。
他们见过太多沉迷于求神拜佛旗号的富豪,但往往那些人对神佛的信奉是其次,追求钱权的利益之心才是核心。
想到这里,江照勋叹了口气,又说,“之前我们始终认为你哥是身体出了问题,甚至带他去见了罗德里克医生,可现实证明,就算是拥有最先进技术的罗德里克医生团队,也对你哥的问题束手无策。所以我跟你妈也仔细想了很久,认为在你哥身上发生的事,或许真的不能不信邪。”
江与菡:“爸,可是”
“你大伯到底是好心,你别对他态度这么差。”江照勋打断她说,“我跟你妈很快到医院,见面再聊。”
听到通话被挂断的声音,江与菡愣了愣,看着江大伯表情得意地从她手里拿回手机,整个人脑子简直嗡嗡作响!
“小菡,你爸话也跟你说清楚了。”江大伯哼哼一声,“以后啊,你这小姑娘家家,可别再对长辈没大没小。”
江与菡:“”
她实在是气急了,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病床边上,以绝对拒绝的姿态,不允许江大伯跟江大伯母对她哥做任何事。
江大伯不好跟侄女拉扯,只好去安抚旁边的假道长:“大师,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等她父母来了就好说了。”
假道长呵呵一笑,被江大伯母请去了病房里的会客沙发上坐下。
“小菡,你爸妈真要过来啊?”抱着瓶子站在江与菡身侧的姜维真突然低声问。
江与菡没好气道:“是啊。”
顿了顿,她不禁拉着姜维真开始抱怨:“真是不知道他们脑子里抽了什么疯,以前我说我哥这毛病邪乎,让我爸妈找点儿靠谱的人脉帮我哥看看,可他们就愣是不相信,结果现在好像是有点儿想要信了,却又叫我大伯找到这种一看就是骗子的!我以前还觉得我爸妈就是懒,居然让我哥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全部家业,搞得他连谈个对象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看来么我爸脑子是真不好使啊!”
姜维真:“”
江与菡吐槽一顿,见姜维真一直沉默,忍不住伸手拍他一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姜维真使劲点头:“在听在听。”
只是他听是听了,却实在不好说什么。
毕竟是江与菡的父母,他这个做男朋友的,也不好跟正在气头上的女友一起抨击。
“等会儿他们要是有什么过激行为,万一我也拦不住了,你记得抱着这个瓶子就跑!实在不行,把它摔了也成!”江与菡又小声吐槽说,“当然了能不摔就不摔,我还想留着它做证据呢!”
姜维真小心点头:“我明白。”
江照勋跟沈和笙来的不慢,电话挂断没出十分钟,两人就推门进了病房。
“爸妈!”
“二弟!弟妹!”
江与菡跟江大伯同时朝着江照勋夫妻走过去。
江照勋看了眼闺女,又看一眼满脸都是无语的江大伯,眼光放远,先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先在看到姜维真时目光微顿,随后又从对方身上移开,看向了在会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这位就是贾道长?”江照勋走过去,与假道士握了握手。
假道士笑道:“正是贫道。”
江照勋:“听我大哥讲,您是来自东岳观的道长?”
假道士“哎”了一声,摆手说:“这早都是以前的事了,说来惭愧,贫道确实在二十年前师从上一任东岳观主,只是待我师父羽化后,贫道因与同门师兄弟理念不合,便毅然选择离开观中,此后一直在深山修行,除了偶尔下山,入世行善外,已远离人世尘嚣久矣。”
江照勋微微颔首,又问:“道长既是方外之人,却不知道您又是如何与我大哥相识?”
“只是偶然结缘。”假道士淡然道,“我于江先生于街市偶然一面,却观他面相有异,周身更有一股灾殃不详之气环绕,一时恻隐,这才多管了闲事。”
江照勋对他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但江大伯却连忙解释说:“二弟,大师所说不假,最开始大师找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还骂了大师几句,但你要相信,大师是有真本事的!”
“对呀,二弟不知道,我跟你哥可是眼睁睁看着大师用圣水治好过人的!”江大伯母也插话说道,“况且你跟弟妹也知道,我跟你大伯就差把与檀当做亲儿子看了,我们俩总不可能害他!”
“切。”江与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说,“你俩看我哥哪里是看亲儿子啊,自己家里儿子败家指望不上,不就只能指着我哥这位财神爷了吗?”
沈和笙站一边,拍了下女儿的手背。
江与菡不乐意地瘪了下嘴。
江照勋只当是没听见女儿的阴阳怪气,对上假道长笑道:“既然家兄认为道长有真本事,那我也便请道长出手一试。”
假道长闻言,得意笑笑,抬手就是一指:“我出手容易,可是我为病人准备的圣水,却是被您女儿指使着旁人给抢走了。”
江照勋进来之后,已经好几次听到了“圣水”二子,他思绪回转间,便看向了面色带着些局促的姜维真,随后,又微微偏头问起自己女儿:“这是谁?你同学?”
“爸,他是我同学,也是我男朋友啦。”江与菡见状,大大方方把姜维真拉到了自己身边,催促姜维真快喊人。
姜维真眼神局促,嘴上却应地飞快:“叔叔好,阿姨好,我叫姜维真。”
“你好。”沈和笙面色温和地看着对方。
江照勋面色不变,只是问道:“你手里拿着的瓶子,是不是道长所说的圣水?”
“是,就是这个东西。”姜维真拿不住江与菡父母的态度,只是表情担忧地替江与菡说话,“小菡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小菡的大伯母刚刚拔了小菡哥哥的营养袋,就要换上这瓶、这瓶圣水。”
“叔叔阿姨,这圣水看起来浑浊无比,又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怎么可以随便给人输进体内?”姜维真又道,“即使你们相信这位道长有本事,但毕竟是要输进血液的东西,先拿去做个检测不过分吧?”
他一番口苦婆心,就是想劝住江家父母。
但谁知,江大伯又开始插嘴:“这圣水成分我知道啊,这可是大师拿驱邪符咒配上万斤清泉水,大火猛烧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烧出来这么一瓶!可真贵呢!”
“就是啊,再说小菡不许用输液,大师不是说了还有别的法子吗?咱们给与檀把这瓶子圣水喂下去,虽然见效慢,可也是一样能好的呀!”
江与菡:“万斤清泉水?”
姜维真:“烧七七四十九天?”
两人对视一眼,总觉得江家的这对老大夫妻算是没救了。
就在两人对那所谓的圣水敢到荒谬不已时,江照勋却伸手从姜维真的怀里把瓶子拿了过去。
他把瓶子放在灯光下照了照,并没有对圣水本身做出什么评价,而是语气淡淡地同假道士讲:“我儿子昏迷多日,要直接让他服下一整瓶圣水,怕是不易,只是不知,大师有没有办法,能叫我儿子短暂醒来片刻,这样也能让后续更好操作。”
“短暂醒来片刻么。”假道士故作沉吟,墨镜下眼珠子来回转了转说,“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儿子深陷灾殃,在不使用圣水的情况下,叫他短暂醒来,贫道怕是要耗费不少功力。”
“道长想要多少钱,直说就好。”沈和笙笑笑说,“我们家里别的没有,钱却是不少的。”
假道士闻言,松了口气:“如此,贫道自然拼劲全力。”
说罢,他走到病床前,撩起袖袍,从腰间抽出一柄小木剑,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个猛扎的假动作。
扎过几下后,他又把木剑向外,在床上人的头上画圈,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江与菡环抱手臂,冷眼看着那假道士一番动作。
旁边,江大伯跟大伯母却屏息凝神,甚至江大伯母已经开始双手合十,走到窗前,默念起了“老天保佑”之类的话。
沈和笙见状,不由拉拉江照勋的袖口:“老江,不然还是算了吧。”
江照勋耐住性子说:“再等等。”
刚说完这话,就见正在“做法”的假道士突然从病床前退后几步,竟是直退到了江照勋身边,然后猝不及防地就是一个回头,伸手就要去抢江照勋手里的瓶子!
“你做什么!!”沈和笙反应快些,下意识抬手推了江照勋一把。
江照勋趔趄一下,手里一滑,瓶子也瞬间落在地上,碎成一地。
一股难闻的恶臭味铺面而来,假道士见瓶子碎裂,脸上表情扭曲了一瞬,接着嘴里撂下一句“该死”,之后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助跑,跑到了将大伯母所在的窗户边,拉开窗户,一跃而下。
“跳,跳出去了”江大伯母嘴唇颤抖道,“他疯了么?这可是二十七层!”
其余人反应过来,同时冲到窗边。
却发现,从上往下看,除了正常来往的行人,楼底空空,既没有人的尸体,也没有刚才那假道长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碰上神仙了?”江大伯回过神,立刻拍着大腿说道,“我说,咱们这不会是把真神仙给气走了吧!”
“怎么可能!”江与菡看着仍旧执迷不悟的大伯,翻了个大白眼,“我看神仙是假,那人想害我哥才是真!难道大伯你就没看出来,那个人从头到尾只是想让我哥把那瓶臭水给喝了吗!”
那瓶子打碎的瞬间是真的恶臭,可江与菡这么一说起来,姜维真回头一看,屋里的恶臭味却不知在何时消散一空,屋里地面上,只剩了几片碎片。
这事儿到底太过玄乎,江照勋跟沈和笙也是第一次遇到。
只是两人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了解的太少,眼下能分析到的情况,也只有那道士曾经师从东岳观的前任观主。
想到这或许是个线索,江照勋便打算由此来着手调查。
“这个假道士身份有古怪,看着并非常人,看来我们是得联系几个圈里的朋友,找几个靠谱的大师来给与檀瞧瞧了。”沈和笙跟江照勋说道,“我听说,前段时间长生科技的邱长生就是找了个高人,把他多年来的失眠症状给治好了说来小邱我以前见过,瞧着是个挺正派的年轻人,要不要我找人问问他,他是从哪儿找来的大师?”
邱长生是失眠,她家儿子是沉睡,都是跟睡觉有关的问题,对高人来讲,应该算是对口的毛病吧?
“先打听打听看看。”江照勋对邱长生印象不错,于是同意了沈和笙的意见。
喊了医院的医生来重新给病床上的江与檀重新做过检查,确认过病人仍旧只是在沉睡,没有其它问题后,江大伯跟江大伯母两个就偷摸一溜烟儿地离开了。
见状,江照勋失望地摇了摇头,沈和笙也说:“虽然大哥两口子是好心,但以后还是别让他们来了吧”
毕竟,这两人的眼光真是如出一撤地差劲,再留两人这么照看下去,被人坑了钱是小,害了她儿子的性命才是大。
江与菡听到自己终于开口,立马拉着姜维真,哼哼唧唧走到病床边。
还偷摸拉上了病床隔壁的床帘。
姜维真见她这副做贼样子,不由紧张问:“小菡?”
“嘘,你小声点儿。”趁着自家爸妈在外面谈话,注意不到他们,江与菡小声说道,“我爸妈也真是,现在了才知道要找关系摇人,就我看,让他们去找人,还不如我自己上!”
“你亲自上?”姜维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女朋友,“小菡你要做什么?不对,你是说你自己去学那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江与菡拍他一下,叫他小声点儿:“我昨晚才学来的,你当然不知道。”
“昨晚?”姜维真更疑惑了,“那种东西是一晚上就能学来的吗?”
江与菡努努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教我的人说只要我练熟了就能行,所以我打算试试看!管用最好,不管用也没吃亏!”
说着,她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冲着床上昏迷的江与檀就比了手势。
姜维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但又怕自己讲话声音大把女友父母给叫过来,于是只能皱着眉头,很是不安的看着自己女友开始比划。
刚开始,江与菡做起手势的时候,因为是在自己男友面前,又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动作还有点儿僵硬不自然。
但不知为何,随着指诀一步步的进行下去,江与菡只觉得冥冥中像是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在带动着自己,使自己脑海中对指诀中的各种手势要求,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起!”
“降!”
“醒!”
随着三句配合口诀的结束,江与菡也跟着进行了最后的收势。
江照勋跟沈和笙听到这三句动静,双双来到床帘前,看到的就是自己女儿刚一副做完法后的吐息动作。
“小菡!”沈和笙没见过女儿这样,慌忙上前晃了下女儿的肩。
江照勋见状,正要开口责备女儿这是跟谁胡乱学来的动作,就见病床上一直静静闭合着双眸的江与檀眼皮抖动了起来。
江与菡:“!!!”
江与菡:“哥!!!!!”
她瞬间爆发出一声惊人的尖叫。
床上,江与檀眼睛未睁,口中却率先吐出一句:“好吵。”
他的声音因为多日昏迷变得沙哑无比,不等江与菡跟江家父母高兴片刻,便又低低接了一句:“小菡,听我说,我很快又会睡过去,哥哥劳烦你一回,去帮我把教你指诀的人请过来,只有他”
话还没说完,江与檀的气息便又变回了沉睡时的悠长平静。
江与菡愣了一下,扑到床前连连又喊道:“哥!哥!!!”
无人应答。
好似那短暂的醒来跟开口,都像是一场镜花水月,是她太想让哥哥醒来出现的大脑幻觉。
但好在周围人都在,江照勋跟沈和笙都见到了这不平常的一幕,对于大儿子口中的话,也瞬间牢牢记了下来。
“小菡,你的指诀是谁教你的?”江照勋斩钉截铁道,“就按照你哥说的,立刻去把对方请过来。”
189 第 189 章
“小菡, 你有没有对方的地址?要是离得太远,只要是不在国外的,我们家也可以派私人飞机去把人接过来。”沈和笙也急忙补充道。
江与菡:“”
江与菡对上父母俩殷切的目光, 不由抠了抠手指说:“我、我其实是从网上一个直播间那里学到的这个指诀,压根不认识对方是谁,更别说知道人家是哪里人,家又住在哪儿了。”
说实话, 昨晚在直播间里,对方说私下教自己指诀的时候,她心里是一万个不相信的,毕竟现在网络大环境就这样, 十个主播里有九个主动去加粉丝好友的, 基本都是不怀好意, 不是图钱就是图色。
不过江与菡到底是对直播间里那个好听的声音没有太多抵抗力, 所以还是选择加上了对方,而对方教她指诀的时候, 虽然看着挺随意的,但却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言语出现, 所以江与菡才信了对方一回,拿到视频之后就跟着练了几回。
没想到
那指诀居然真的有用!
此刻, 江与菡才反应过来, 自己昨晚怕是真的遇上高人了!
看着自己爸妈着急, 江与菡不由也跟着变得急切了起来:“不过我昨晚加了那个人的私信好友,我现在就去发消息问他一下!”
江与菡找了个沙发还是给昨晚刚加的私信好友发消息。
旁边,姜维真想跟在女友身边, 却被沈和笙拦了一下。
“小姜是吧?”沈和笙笑着看他, “小菡现在有急事要忙, 你就先别过去了,不过阿姨没事,你方便跟阿姨聊聊天,咱们互相认识一下吗?”
江照勋跟在老婆身边,投给姜维真一道淡淡的视线。
姜维真:“”
姜维真下意识站了个军姿,立正说道:“好的阿姨,没问题的阿姨。”
看到“独苗苗”新私信的时候,褚宁刚好在康复训练室做完了一组训练。
算起之前忙的那阵子,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来医院做过康复训练了,所以今天一早从临市赶回来,又目送着褚明明回了学校,褚宁这才又琢磨着往医院跑了一趟。
重新坐回到轮椅上,褚宁拿了块毛巾给自己擦汗,一边擦一边看起消息提示,发现居然有来自“独苗苗”的新私信,眉梢便不禁轻挑了一下。
独苗苗:【sos!sos!大佬,您还在吗!!!】
褚:【突然叫我大佬,是不是说教给你的指诀,你已经用了?】
独苗苗:【啊啊啊啊大佬,之前是我有眼不识真泰山!我今天已经为我兄长用过指诀指诀,他确实有醒了一下!】
褚:【嗯,只是醒了一下?】
独苗苗:【没错只有一下。[猫咪擦眼泪.jpg]】
褚宁看着这句话,原本轻松的表情出现了微微的疑惑。
褚:【这不应当,在使用指诀之前,你哥身边是不是还发生过别的事情。】
独苗苗:【别的事情,您是指什么样的?】
褚:【具体不好说,只是想让你回忆一下,你哥昏迷后,有没有人对他做过什么怪异举动?】
独苗苗:【!!!】
手机另一端的江与菡惊异于网络对面的敏锐,一点都不敢私藏,于是噼里啪啦就开始打字。
独苗苗:【有的有的!是我大伯家不知道在哪儿遇到了个假道士,对他们说以前自己是师从东岳观前任观主,骗得了他们的信任,说是我哥身上有什么灾殃,然后忽悠着我大伯跟大伯母来了医院,就要用符咒烧出来的圣水给我个输液!】
独苗苗:【幸亏我机灵,提前找护士站的姐姐们帮忙给我递消息,接到通知后立刻赶来了医院,成功阻止了假道士的阴谋诡计,不然我哥就要完蛋啦!】
独苗苗:【不过那个假道士好可怕,我拒绝让他给我哥输入圣水之后,他还继续忽悠我大伯她们,说能做法,让我哥短暂醒来一会,然后叫我哥自己把圣水喝下去。】
独苗苗:【可谁知他就在我哥面前比划了两下,就突然反水去抢圣水瓶子,混乱中瓶子打碎,味道还特别臭,那假道士一看,居然发疯一样从窗户跳了出去!!!!】
独苗苗:【我哥的病房在医院顶层,当时都快把我们全家吓死了,结果我们冲到窗台边,竟然什么都没发生,楼下没有坠楼的尸体,而四处也都看不见那假道士的影子!】
独苗苗:【大佬,那假道士他不会是个妖怪吧!】
江与菡一番叙述下来,褚宁的眼神里终于带了些认真,干脆跳过了打字步骤,直接语音问道:“那个道士的长相,你有看清楚吗?”
江与菡愣了一下,表情茫然:【他就穿着身道袍,戴着圆框的墨镜,后脑勺挽了个道士发髻,其它的我不记得了。】
这个问题没被褚宁问出前,江与菡还没有察觉什么,可等她真的开始回忆假道士的长相,才突然惊觉,自己对那个假道士的印象,居然是完全模糊的!
江与菡自以为记忆力一直不错,但这会儿却突然怀疑起了自己。
倒是从褚宁从江与菡的答案中获得了一丝蛛丝马迹,但他并没有就此再说什么,而是沉思了一下,感觉这个独苗苗哥哥本身,怕是有些什么奇特之处。
而江与菡说到这里,也想起了自己私信褚宁的目的。
独苗苗:【大佬,我哥虽然只醒了一会儿,可他好像知道一些什么,只交代我说,务必让我把您请过来一趟。】
独苗苗:【不知道您现在在哪儿,方不方便过来桐城一趟?】
顿了顿,江与菡立刻补充道:【价钱好说,只要您能过来!】
这次,她绝不白嫖!
听到独苗苗说出地点在桐城的时候,褚宁只觉得很巧。
但等他询问具体地址,然后又得知独苗苗的哥哥目前就在桐花市立医院的高级私人病房时,褚宁的表情已经从巧合时的惊讶,变成了“??”
“这都可以?”褚宁手指夹着手机转了一圈,发现康复训练室里又进来几位新的康复科病人,于是推动轮椅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又跟独苗苗问清了病房号,随后就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麻烦你现在到二十层C座电梯口接我一下吧。”
独苗苗:【???】
因为之前在医院里做过将近一年的植物人,褚宁很清楚桐花市立医院私人病房只有刷单独的特殊房卡才能上去。
而另一头,江与菡却对着手机上,来自高人大佬的最后一句留言,陷入了轻微呆滞。
现在就去20楼C座?
难不成大佬他就在医院?!
不是,这真不是对面在故意耍自己吗,也太过巧合了吧!
半信半疑中,江与菡匆匆跟病房里的父母说了声自己要出一下门,随后就按下了去二十层的电梯。
医院电梯往往使用紧张又升降缓慢,褚宁等了会儿电梯,来到二十层时,就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正站在电梯门口左右张望,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点儿茫然。
“独苗苗,”褚宁控制着电动轮椅从电梯口出来,微微仰头看向对方,“是吗?”
江与菡到处张望的眼神猛地一顿,在看到眼前坐着轮椅的俊秀青年时的那一刻,差点惊呼出声。
“大、大佬?”江与菡听过褚宁的声音,能想到对方还算年轻。
但是,她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年轻,还这么好看啊!!!
乍一见到帅哥,就算是已经有了男朋友姜维真,可江与菡还是不能控制地红了红脸,然后急忙点头:“对,我是独苗苗,本名江与菡。”
顿了顿,她不禁感叹道缘分居然如此神奇,“没想到您竟然就在医院里!”
褚宁笑笑说:“嗯,我也是刚在楼下康复科做完康复训练,确实有些巧了。”
闻言,江与菡脸上的红晕微退,眼神中满是不确定地看向褚宁身下的轮椅,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佬,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还有你的腿还好吧?”
她想起自己以前看到过的小说中,都说像是那种自带灵异天赋的人,天生都会带有一种残疾,而这种残疾又通常被叫做五弊三缺
褚宁:“”
小姑娘心思都写在脸上,他一看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并不想获得什么同情,褚宁很快就打断江与菡的思路,同她说道:“我姓褚,去年出了一场车祸,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还是先带我上楼,去看看你哥吧。”
江与菡回过神,连忙:“哦哦哦,好的!”
带着褚宁刷卡重新回到二十七层,一进到楼层,褚宁的鼻尖就隐隐嗅到了一股恶臭味道。
只是他偏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以及在护士站里正常说话走动的小护士们,似乎并没有人闻到这股异味。
“我哥的病房就在左边,我带您过去。”江与菡主动帮忙推起褚宁的轮椅,褚宁表示感谢后并未拒绝,只是在离病房越来越近时,他的眉心也皱得越来越紧。
终于停在病房门前时,褚宁不由轻轻掩住口鼻,低声喃喃一句:“真是太臭了。”
这股臭味与现实中的臭味不同,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酸腐气息,仿佛融合了几十只发霉水鬼的皮脂、无头鬼脖子上那永远愈合不了的腐肉,以及饿鬼口中的浓涎。
江与菡在褚宁身后,看不到他眼底浅浅积聚起的厌恶。而就在病房内,一直在跟江家父母尬聊的姜维真却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之后,立刻从会客沙发张站了起来。
病房门被打开,江家父母很快就看到了被江与菡推着轮椅进门的褚宁。
两人微微一愣,还未开口,一旁站着的姜维真便语气惊讶道:“褚学长?”
褚宁看见姜维真,也有点儿惊讶。
江与菡闻言,疑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褚宁呵呵一笑:“这位学弟应该是找我买过东西。”
而且他能记住姜维真,还是因为这家伙是头一个敢对着他说,他的手作玩偶丑的人。
姜维真看着褚宁笑起来,一时有点儿局促,小声解释道:“之前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就是从褚学长的摊位上买的。”
江与菡:“”她记起来了。
自己当时好像还嫌弃过姜维真给自己买的玩偶特别丑!
只不过那个丑玩偶后来突然在校园内外爆火,直到现在,想买玩偶的人甚至都天天排出了长龙,据说凌晨三点就要出发去能够买到玩偶的创意集市上排队。
就算这样,说不定还要面临摊主不出摊,或者出摊了也只卖上几十个就拉倒的倒霉情况。
江与菡有了解过,最近学校里天天有人出高价回购这个玩偶,但遗憾的是,几乎所有买到玩偶的人都把它当做手里的宝贝,二手市场根本很少能回收到真正的安眠玩偶。
想到这里,江与菡这才恍然道:“没想到大佬您就是创意集市上卖玩偶的摊主,那算起来,咱们都是同校学生,那您也是我学长啊!”
褚宁笑笑,算是默认了江与菡这个故意套近乎的说法。
病房内,江照勋跟沈和笙自褚宁出现起便默默互相打量着,他们没有主动问起褚宁的身份,褚宁也就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只是在隐隐察觉到两人打量的视线时,笑意放浅,同两人微微颔首。
“先带我过去看看昏迷中的病人吧。”并未与几人客套,褚宁歪头跟江与菡说道,“这屋子里有对生人来讲很不好的味道,你们看能不能去护士站借医院的消毒水来,给地上喷几遍。”
江照勋闻言,突然出声:“是因为那瓶圣水?”
褚宁回了句“是”。
姜维真见状,连忙表示自己可以去拿,于是朝江与菡比了个出门的动作,便从病房里快步走了出去。
病房内,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沈和笙刚想开口问两句别的,却只见褚宁已然抬手掐起了一个剑诀,随后掌心朝上,口中默念了几声诀后,屋内便陡然起了一阵轻盈灵动的细风。
已知,病房里的窗户早在假道士跳窗后就牢牢关了起来,而眼下平地起风,就显得十分奇异。
轻风动荡,吹的病床前的帘子沙沙作响。
褚宁透过微微透着的点光的床帘,看向躺在床帘后面的人。
“唔,好臭。”
江与菡站在褚宁身边,轻风过后,她的鼻翼间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臭气。
而江照勋跟沈和笙则是眼睁睁地发现,之前掉在地上诡异消失掉的圣水,居然又重新出现在了病房地面上!
只是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那圣水就仿佛生了触角一般,显现之后,居然已经流淌到了整个病床周围。
这一幕吓得江照勋夫妻差些肝胆欲裂。
就在同时,褚宁已经捂着鼻子,从轮椅挂包里挥手扔了几张祛秽符出去。
祛秽符接触到圣水,登时冒出徐徐白烟,而圣水也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拼了命地就想往病床底下钻。
褚宁见状,又怎么会让圣水真的躲到床底。
于是他操纵轮椅来到病床附近,一边盯着圣水,又一边去拿符咒往床下扔。
终于,被符咒烧得差不多的圣水最终偃旗息鼓,原地化作了一枚黑色圆珠,滴溜溜滚到褚宁脚边,老实地一动不敢动。
褚宁摸出一张纸巾,隔着纸巾弯腰将圆珠捡起。
然而,还不等褚宁仔细看过黑色圆珠的性状,目光便率先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是他?
褚宁眨了眨眼,平静的眼底骤然掀起一丝莫名涟漪。
190 第 190 章
房间里, 看到圣水被符咒烧到只剩一颗黑色圆珠的怪异一幕,把在场的江家三口人吓得不轻。
他们原以为那个假道士从二十七层一跃而下,却诡异消失的情况就已经算是超出了普通人能理解的范围。可直到他们发现, 假道士留下的圣水居然早就隐藏在了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甚至还像拥有意识一般,正伺机朝着病床上的江与檀挪动的时候,他们为数不多的理智与思考, 却隐隐开始崩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和笙一只手被江照勋紧紧攥着,整个人却浑身颤抖地跌坐在了沙发上,“与檀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用这般、这般可怕的手段害他!”
沈和笙原本是完全不信什么邪门异术的, 更何况江家在商场从来只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与同行竞争, 在她的认知里, 所有的灵神怪异不过都是文学创作, 根本不可能进入到真实的现实生活中。
江照勋稍稍拍拍她的肩背,眉心紧皱:“看来那假道士跳楼只是假象, 他是刻意在引导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好让所有人都暂时不去注意那瓶被摔碎却莫名消失的圣水。”
江与菡也摸着胳膊, 浑身寒毛直竖,声音瑟瑟:“褚学长, 这圣水是什么东西, 它怎么还结成了珠子?”
江家三人纷纷开口, 终于把褚宁落在病床上的视线拉了回来。
“你哥他叫”并未回答几人的疑惑,褚宁看向江与菡,用指腹隔着纸巾摩挲了两下黑珠, 语带迟疑。
“江与檀。”江与菡急急说道, “是动如参与商的与, 檀施寄禅枝的檀。”
褚宁闻言,慢声重复道:“江与檀。”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与江家三人缓声道:“他的情况有些复杂,我现在可以让他醒来,但却不能保证他日后会不会再次突然陷入昏迷。”
江照勋的眉心已然皱出了深刻的“川”字纹,沉声问道:“可否烦请您详细解释一下,我这位长子究竟是遭遇了何事?是有人给他下了诅咒,还是其它诸如蛊虫之类,会控制人睡眠的邪术?”
“没有。”褚宁摇摇头,同三人安抚道,“今日虽有有邪祟作怪,但坏事未成,他身上如今也并无异样。且,他之所以会陷入沉睡,却是跟他身上自带的先天体质有些关系。”
“先天体质?”江照勋神色一怔。
褚宁笑着看向江照勋:“我看你们家也不像是有所信奉的人家,却为何给长子取了个颇带禅意的名字?”
海尘留法雨,檀施寄禅枝。
意为法度无边,普降法雨,信徒便用檀香寄托虔诚。
取名与檀,便像是对皈依禅门的一种隐隐表态。
“与檀的名字,是我公公叫人取的。”沈和笙这会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渍,不等江照勋开口便说道,“那年与檀刚出生,便有人说他是带着大气运出生的小子,我公公生前曾十分喜爱与高僧辩法,彼时恰好输了高僧一筹,便索性叫大师给他赐名。”
江照勋也缓声道:“只是名字取下之后,那高僧却回去琢磨了七日,回头又跟我父亲说,是他见与檀命格奇特,为天星降世,一生自有不凡,遂才在取名时动了些私心。他自言破了戒,从此之后便外出云游,积善行德,至今也不曾回过桐城。”
当年高僧此言,江家众人从未放在心上,就连老太爷也因为已经把长孙的名字叫顺了口,于是便就此定下了。
“褚”江照勋神色微顿,“褚小友,可是我儿的名字,对他有所阻碍了?”
褚宁想起前几次见江与檀时,曾跟随在他周身,对他极为敬服的鬼差,摇头说道:“非也,姓名于他只是人间行走的代号,虽然可能会引起一些来自的误会,但应该并不防事。”
中间有个词他说的模糊,江照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褚宁并没有给对方继续追问的机会,只是干脆说道:“他这体质是先天带来的,虽然会时不时陷入沉睡,但对他自身却并不会受到影响。”
沈和笙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真就不能治好他的莫名昏睡了吗?”
褚宁安抚地看向沈和笙:“很抱歉,夫人。”
沈和笙有些难以接受,倒是江照勋更加看重眼下,只说道:“劳请褚小友帮忙,这回先帮我唤醒他”
褚宁颔首点头,再看向病床上的江与檀,眼底波光闪过,抬手便对着江与檀沉静安然的眉心,掐起一段指诀。
初时,江与菡还在旁边跟着褚宁的动作偷偷比划。
因为她发现这段指诀,完全就是昨晚褚宁教给他的那段,可随着指诀的持续变化,江与菡突然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理智告诉她,褚宁是一个人在施展指诀没错,可为什么她的眼前,却好像出现了好几双无形的手,在一起做着各种手势比划?!
病房内,只见褚宁掌心一起一落。
江照勋与沈和笙便好似看到了一道金光,瞬间没入了江与檀的眉心正中!
“这”
两人的神色皆有些惊疑不定。
而与此同时,病床之上,沉睡多日的男人终于眉目轻张,一双黑沉失去焦距的星眸像是滴入了清泉,在看清眼前人后,喉头滚动。
“我做了很漫长的一段梦。”
“世界崩塌,天地失序,人们在求救。”
仿佛尚在梦中,江与檀用沉静的双眸看向褚宁。
褚宁笑着看他:“只是一段梦,你已经醒来了。”
“是啊,幸好醒过来了。”江与檀于胸腔发出一声低垂的叹息,随即便神色自然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屋里味道有些不好闻。”
褚宁将黑珠拿到他眼前晃晃:“这事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两人自然而然地说了几句,语态自然地好像是多年好友。
旁边,看到儿子跟兄长醒过来后,原本惊喜不已的江家三人却全都不由自主地控制住了想要冲到病床前的冲动,直到褚宁说完了话,主动给他们让出了位置,这才纷纷走到了床前。
“哥!你终于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一下昏迷这么久,真是担心死我跟你爸了!”
“你先别乱动,让医生过来再给你做个检查。”
病床上,江与檀压根没听江照勋的话,直接起身松了松浑身僵硬的骨头。
他看了眼退到后面的褚宁,稍微安抚了一下身边的家人,然后便走到了褚宁面前,低头说道:“你手里那颗珠子戾气太大,不好处理。”
褚宁抬头,好笑地看他:“那怎么办?”
江与檀也笑了笑:“晚些时候我去找你,这黑珠不该来自这里,自然要尽快带它回去本来的地方。”
褚宁十分同意:“也好。”
江与檀从昏迷中苏醒,褚宁又见他不像是下一秒又能睡过去的模样后,很快就提出了告辞。
江家作为桐城首富,照理说有人能把莫名陷入昏睡的首富继承人唤醒,江家人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些什么感谢跟表示。
然而
江与菡瞅着他哥,见他哥一直对着褚宁离开的背影看个不停,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哥,你跟褚学长之前认识啊?”
“有过几面之缘。”江与檀淡淡道。
“照你这么说,那你们俩之前应该称不上熟悉了?”江与菡嘀嘀咕咕说,“亏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关系呢,人家现在帮你从昏迷里醒过来,你居然连句感谢都没有!”
沈和笙听见了,也语气责备道:“小涵说的是,我以前虽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可也偶尔会听说业内的谁谁谁,请人办事花了多少钱,你既然跟人家没有多熟,咱们就应该给人相应的感谢费才对!”
江照勋没说话,但显然他意思也是如此。
“这件事你们不必管。”江与檀同父母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单独处理。”
江照勋闻言,面带肃容地看向自己儿子,语气缓慢:“自从你过了十六岁,第一次出现了昏睡的症状之后,我就知道你心里藏了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你不乐意说,我跟你妈也不会刻意追问。只不过,我和你妈还是希望你日后能平平安安的,最起码别再让我们担心这么久”
顿了顿,他又道,“那位褚小友并非常人,能力更是深不可测,你想与他结识,又不想与他仅仅产生金钱利益上的来往,这种心情我都能懂,只是我想你能明白,这位褚小友并非是你商场上刻意结交的友人,想要跟人家好,必须要用真心。”
江与檀:“”
江与檀诧异地看了江照勋一眼:“爸?”
江照勋皱眉看他:“怎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江与檀神色复杂:“不,听得懂。”
江照勋这么才舒了口气,感叹说:“仔细说起来,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看着平易近人,实际傲气都快冲破天去了,看周围的人,时常像在看一群蠢货,这么多年以来,你说你除了在商场上结识的那群人,平时连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事到如今,还得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提醒你。”
江与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江照勋见儿子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无奈摇头。
旁边,江与菡则是露出一副捂嘴偷笑的样子。
江与檀偏头,见她笑得开心,不由眉梢一挑。
他看了眼从刚才就抱着个喷壶,默默站在病房角落里当蘑菇的青年,便跟江与菡招了招手:“江与菡,你过来。”
江与菡还浑然不觉危险降临,只茫然地走到自家哥哥身边:“哥,你干嘛?”
江与檀见状,缓缓搭上她的肩头,直接把人面向了角落里的蘑菇青年。
接着,便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先不管我的事,不如你先来主动介绍一下,这位男同学是谁?”
江与菡:“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