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第 191 章
医院里, 终于从沉睡中醒来的江与檀正在对江与菡的恋爱对象进行审判,另一边,褚宁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由于是工作日, 又避开了早晚高峰,褚宁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拥挤,就顺畅回到了租住的小区。
眼下已快到深冬,手机中的本地天气预报也频频提示最近或许有大幅度降温, 并提醒市民们注意御寒添衣。
褚宁坐在电梯上,一边翻看着天气提示,一边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刚才在医院发生的事。
江与檀
真没想到来自阴司的大人,居然在阳世也有身份。
褚宁望着电梯里向上的数字, 一面出神, 脑海中尽是对方清淡沉静的眉眼, 而在同时, 他又有些想不明白,江与檀苏醒时对自己说的那两句。
世界界崩塌, 天地失序。
这话形容的,不恰好就是他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世界吗?
江与檀又怎么突然“梦”到那个世界的?
他用召回魂魄的方式帮助江与檀醒来, 却如何都没想到,对方的七魂八魄居然并非停滞在阴司, 而是陷入了一场失序的“梦境”。
自从车祸中醒来, 褚宁便一直都分辨不清一些事情, 他认为自己上辈子的世界是确切存在过的,但却又对现在的世界感到真实无比。
曾经的他以为,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平行世界, 但现在看来, 他却隐约察觉到了某种怪异之处, 仿佛说两个世界之间,或许存在着一处无形的交点也不一定。
心里存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电梯大门开了。
褚宁操纵着轮椅来到家门前,还未掏出钥匙,就见门从里面突然打开,衣着干练的女人正提着个垃圾袋,一边准备换鞋往外走,一边转头跟屋里人嘱咐着什么。
“老褚,我出门扔个垃圾,再去附近逛逛,看能不能从市场买条活鱼回来,你锅上煮的汤可千万别忘了关火。”梅静不放心地说道。
“哎呀,忘不了!”
很快,屋里就传出一道独属于中年男人的浑厚声音。
褚宁一下就听出来,那是他爸褚弘业。
梅静低着头,一时没察觉到门前有人,直到她甫一抬头,才看见门前俊秀的青年正坐在轮椅上,眼里正带着盈盈笑意。
“宁宁!”
梅静愣了一下,手里的垃圾袋瞬间掉到了地上。
褚宁眼里的笑意几乎压不住了,一边伸手去拿地上的垃圾袋子,一边朝着梅静埋怨道:“妈,你跟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跟我和明明说一声,我们好提前去车站接你们。”
“接什么接,我跟你爸又不是不认路。”梅静激动地阻止了儿子去捡垃圾袋子,忙给他让出道,“外头凉,宁宁你先快点进屋暖和暖和。”
厨房里,正在灶上忙活的褚弘业听到门口传来些说话动静,连忙拿着锅铲探出半个身子。
接着,他就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儿子!
“宁宁回来啦!”褚弘业挥舞着锅铲惊喜说道,“哎,老二没跟你在一起吗?”
褚宁进屋脱了外套,梅静立刻又给他拿出一件自己刚给儿子准备好的家居服,让褚宁回屋试试。
褚宁笑着回屋里换好衣服,出来之后才有空跟父母解释道:“弟弟刚上大一,系里的课程又比较紧张,今晚估计要过了六点才能回,我是下午去医院刚做完了一轮复健,所以才提前回来了。”
“宁宁,你复健的时候,医生有说什么吗?”梅静十分关心地问道。
褚宁笑着安抚亲妈:“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再坚持复健一阵子,或许就不用继续坐轮椅了。”
“真的?你别哄妈。”梅静瞬间就红了眼。
“哪能呢?”褚宁主动伸手搂上梅女士的单肩,语气带着点儿嘚瑟地说道,“同期复健的病友里面,就属你儿子恢复得又好又快,医生都表扬我毅力最大。”
梅静没忍住,抹了抹眼角:“哎”
褚弘业见自己老婆又是难过又是高兴的,赶忙放下锅铲,一块儿坐到了沙发上:“好不容易回桐城见了儿子,老婆你别光顾着哭啊哎,你看咱们宁宁穿着你做的这套居家服,瞧着多俊!”
褚宁的长相本来就偏着俊秀,现在一在家里穿上梅静专门他设计制作的浅蓝色居家服,更是透出一股令人沉醉的温润气质。
“我儿子穿得好看,那是因为儿子长得好。”梅静乍一被褚弘业夸赞,脸上立刻浮起一些红晕。
褚弘业见状,笑呵呵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看着自家亲爸三言两语就把亲妈哄好,褚宁也不禁笑了起来。
厨房的灶上还翻滚着熬了三个小时的鸡汤,案板上更是早已备好了一堆食材,褚弘业看了看表,没忍住重新钻进了厨房。
梅静也还惦记着买鱼的事儿,想出门一趟。
“妈,别去了,咱们一家真吃不了那么多。”看着父母在屋里忙来忙去,褚宁赶紧拦住梅静,“您才从临市赶回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梅静好不容易回来见着大儿子,这会儿也舍不得跟褚宁分开。
她跟褚宁说了好一会儿话,褚宁耐心听着,直到褚弘业在厨房里忙不过来,喊了梅静去厨房帮忙,褚宁这才抽空给褚明明发了消息,让他晚上别从食堂打饭,说父母回来了,叫褚明明直接回家一趟。
彼时,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刚交上论文,正上课摸鱼中的褚明明:“!!!”
什么!爸妈回来了!
褚明明赶回家的时候,比褚宁预计的时间要晚了一些。
满满一桌饭菜被褚弘业端上桌,梅静一边放着碗筷,一边头也不抬地催促褚明明赶紧去换衣服洗手。
褚明明路过桌边,看一眼只需要坐在桌边等饭的亲哥,立刻鼓起嘴,小声嘀咕:“别人家里都是专疼小儿子,轮到咱家倒好,我就是小白菜没人爱”
梅静闻言,立刻白了他一眼:“给你准备的新衣服放你屋里了,你跟你哥一人一件,妈可没忘了你。”
褚明明假意哼哼两声,走到褚宁身边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哥,妈居然给你设计了一身浅蓝的衣服!我倒要看看我那身有没有这么好看!”他高声说着,随后又跟做贼一样,小声说道,“哥哥哥,你快伸手!”
褚宁偏过头,就看到褚明明迅速把一个穿着脏兮兮小衣服的木雕人偶扔进了他怀里,然后便飞速甩手走开了。
褚宁:“”
木雕人偶:“”
只见,木雕人偶的小眼儿跟褚宁眼神一对,立刻发出了一声十分幽怨的“嘤咛”声。
褚宁:“”
他低头打量着木雕小人也就是许久的不见的柳灵童,心里难得产生了一丝心虚。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趁着梅静不注意,褚宁压低声音问它。
柳灵童瞪大一双豆豆眼,木雕的表情透出浓浓的不敢置信:“你还问?是你罚我去你弟弟的宿舍里做清洁的呀!”
只是惩罚的时候,他们说好了,只让它在褚明明宿舍里做一周的田螺小子,可谁知道,等他任劳任怨地在宿舍里搞完一周的清洁之后,褚宁就根本没来接它!
最开始,柳灵童还以为自己是惹了褚宁生气,他是故意想惩罚自己,所以才不来接它的!
可直到它在宿舍里等了又等,差点把宿舍地板都擦到反光之后,就连褚宁的弟弟褚明明,也原地消失,不仅跟学校请假好几天不来上课,甚至他还不回宿舍了!
怎么着?他们这是一怒之下想扔了它吗?
柳灵童委屈,柳灵童愤怒,柳灵童气得不干啦!!
只是说来也巧,柳灵童刚宣布单方面罢工,没想到就见到了回宿舍拿东西的褚明明。
再然后么
柳灵童当然是死赖上褚明明,回来找褚宁要说法啦!
褚宁:“”
说法,什么说法?他是真把柳灵童给忙忘了
面对濒临崩溃的柳灵童,褚宁当然不好直说是自己把它忘了,于是脑中思绪一转,他立刻摆正了脸色,点点柳灵童脏兮兮的木头脑壳,义正言辞说:“这就是你没有体会到我的用心良苦了。”
柳灵童脑门冒出一问号:“?”
“你是阴灵被炼化到了木偶身中,成了有耳报神作用的柳灵童,如果我不安排你出门多积攒功德,你日后又该如何重入轮回去投胎?”
柳灵童反应不过来,脑门上的问号又多了一个:“??”
褚宁说:“总之,你这次给它人做清洁的功德已经被记录在案了,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会再多多安排你去做一些能积攒功德的事情。”
柳灵童听完,内心震动之余,不由挣扎说道:“我、我可以拒绝吗!”
雇佣童工,可是犯法的!
褚宁见状,微微一笑,直接弹了下柳灵童的木头脑瓜,用绝对武力镇压:“不可以哦。”
柳灵童在褚宁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它一边在心里后悔起自己死赖着回来干嘛,一边十分委顿地坐在褚宁掌心,然后原地表演了一个自闭。
饭桌上,梅静刚帮着褚弘业在厨房解了围裙,走过来就看到了褚宁手上摆弄着的木雕人偶,不由惊奇开口:“这小人是哪里来的?”
居然还穿着她做的娃衣!
梅静见木雕小人挺可爱,除了看起来像是掉进煤堆里脏了这一点,不由心里升起一丝喜爱,刚坐上饭桌,就笑着跟褚宁说道:“看见你手里这个,我就想起来,等到娃衣diy工作室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也要去定制几个好看的娃娃,给它们穿上漂亮衣服,放在橱窗里做展示。”
乍一听到漂亮衣服几个字,在褚宁手里保持自闭的柳灵童突然就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脖子,一双漆黑豆豆眼里更是瞬间爆发出了明媚的波光。
漂亮衣服!
是漂亮衣服!!
柳灵童,想要!!!
褚宁:“”
褚宁缓缓抬手,把死人微活的柳灵童压下去,抬眼看向梅静,认真问:“妈,你跟我爸是已经做好准备回来桐城发展了?”
“临市的工作难做,爸也把后厨的工作辞了。”褚弘业坦然说道,“你妈做小衣服的手艺好,桐城这边到处跟她打听私活的客人又多,我是觉着自己再固执着不肯挪窝,就要变成你妈创业路上的绊脚石咯。”
梅静闻言,看一眼褚弘业,颇有些不自信道:“你就不怕我自己干,把宁宁好不容易投给咱俩的钱都亏没了。”
“怕啊,可是怕就不干了?”褚弘业嘿嘿一笑,“而且啊,比起害怕亏钱,我更觉得你能成功,要是实在倒霉,失败了,这钱就等于是咱俩一起欠了咱们儿子的,大不了我回头再去给人做厨子还债啊。”
梅静听了这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恰巧这会儿褚明明从屋里换了衣服出来,跟褚宁那身浅蓝色家居服不同,梅静给褚明明准备的是一身特别耐脏的水泥灰。
“妈!你偏心!你偏心!!!”褚明明看不出梅静正感动呢,出了门就大声嚷嚷,“咋你给我哥准备的衣服那么干净,轮到我就永远是黑灰!啊啊啊我也想要浅蓝的!”
梅静:“”
她几乎原地就回收了感动,看着褚明明冷冷一笑:“你要是能少打点你的篮球,把这身黑不溜秋的皮子变得跟你哥的皮肤一样白,我当然也能给你做浅色衣服。”
褚明明不信邪,伸手手臂就去跟褚宁比黑白。
随后,褚明明就对着自己黢黑的老糙皮,陷入了某种沉思。
似乎是被两人之间的肤色反差打击得太有挫败感,褚明明夸张地叹了口,这才老老实实坐上饭桌。
饭桌上,由褚弘业精心准备了的一下午的饭菜散发着格外吸引人的味道。
褚家一向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况且这又是他们一家四口在半年以来难得家人聚齐的一顿饭,褚弘业干脆开了一瓶老白干,给大家都浅浅甄了一半杯酒。
“这次回了桐城,我跟你妈短时间就不走了。”
一口吞下半杯酒,褚弘业摸了把脸,跟兄弟俩开始絮叨。
“你们也不用担心别的,我俩已经在桐城看好了个房,可以用来做你妈的diy工作室,这边宁宁你安心住着,爸有空了就过来做饭吃给你吃,至于老二,就好好呆学校里上课,学习第一位。”
褚明明光顾着扒拉饭,闻言只是短短“哦”了一声。
倒是褚宁听到两人有看好的房子,不由问道:“你们准备租的工作室大概是多大的房子?”
“一百来平,还带个大仓库,地段也不错,离附近商业街很近。”褚弘业说,“那房子真挺好的,缺点就是租金也要的偏高一些,其它房子倒是有那便宜的,可你爸我又看不太上。”
前头褚宁主动说服梅静回桐城单干之后,转头就直接给梅静转了三十万当创业资金,可算是把夫妻俩都给吓了一跳。
只是惊吓过后,褚弘业就开始拿着着三十万做打算,他总觉得既然钱已经到了手里,那就要好好规划使用方案,所以在租房上,他还是希望梅静未来的工作环境能尽量不要再那么逼仄狭窄。
褚宁见状,又跟褚弘业细细打听了一下他们租的房子地址,并暗自记在了心上。
他现在手里赚的钱,放在桐城也是能全款拿下大多数商品房的了,要是可以的话,褚宁还是希望未来买到的房子,能离着父母近一些。
租房的事,褚弘业说到这里就没有再提之后,毕竟夫妻俩创业是他们自己的事,两人到底不想让儿子多费心,万一再耽误了儿子身体恢复,那就不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宁宁,你那个符咒,现在还在卖呢?”酒过半巡,褚弘业又拉着褚宁,语带担忧问了起来,“虽说你靠这个赚了不少钱,但这事儿咱们能不能不干了?爸前阵子,真是做梦都怕你被人追着打。”
褚宁:“”
褚宁看褚弘业说着说着,鼻子都跟着抽抽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爸。”他一只手挣开亲爹,然后便在褚弘业疑惑的神色中,抬手举起手里的木雕小人,“你看这是什么?”
褚弘业:“一个木雕摆件?”
褚宁摇摇头,先是把埋头苦吃的褚明明叫住,接着又让他坐到梅静身边。
饭桌上,梅静全程只抿了一口白酒。
她这会儿人还清醒着,先是看着大儿子一番举动,又很是不解地看向搬着椅子坐到自己身边的二儿子,奇怪问:“你们兄弟这是做什么?打哑谜似的。”
褚明明一副了然表情,深藏功与名:“您等等就知道了。”
顿了顿,又说,“对了,您可做好准备,千万别吓坏,咱家可没有准备速效救心丸。”
梅静:“???”
褚弘业晕晕乎乎:“到底是做啥?”
褚宁笑笑,这才碰了碰木雕小人的小脑壳,轻声说:“柳灵童,来给叔叔阿姨问声好。”
柳灵童:“嘤。”
柳灵童看向漂亮姨姨,期期艾艾:“姨姨,请问童童可不可以穿您做的漂亮衣服呀?”
梅静:“”
梅静对上柳灵童扑扇的豆豆眼,神色恍惚:“木雕,说话了?”
褚弘业持续晕晕乎乎:“什么?什么说话了?”
柳灵童见状,一下从褚宁手心跳起到桌面,先是走到褚弘业身边,小声说了句“叔叔好”,然后就屁颠颠地迈着小木头腿,跑到了梅静眼前,蹲坐下去。
“姨姨呀!”
柳灵童为了漂亮衣服,努力卖萌。
梅静低头看着它,半晌,才缓缓抬头看向褚明明,喃喃自语:“咱们家,真的没有速效救心丸吗,我怀疑该是你爸的菌子没有煮熟,我好像,看到幻觉了”
褚明明摊手:“妈,咱家今晚没吃菌。”
梅静抬手堵住他:“你闭嘴,让我静静。”
褚弘业则是继续晕着,哈哈大笑:“静静是谁?静静是我老婆!”
就是在这一瞬间。
看着狂笑不止的老公,梅静突然便有了一种隐秘的、想要谋杀亲夫的冲动。
好不容易花了半个小时来接受世界上真的有灵异存在,梅静冷静下来之后,没忍住伸手抱起会动的木雕小人,对着褚宁问道:“所以,你卖出去的那些符咒,都是货真价实有神奇作用的?”
褚宁点头。
梅静见状,又问道:“那些符咒对你消耗大不大?”
褚宁摇头。
梅静吸了口气,不由喃喃自语:“没想到我儿子这么厉害这要是往回倒个二十年,不得被村里称作小神仙呀!”
顿了顿,她看向褚宁,不知为何,又突然泄了气。
“妈?”不清楚梅静心里在想什么,褚宁有些不确定地疑惑喊道。
梅静抬手抹了抹眼,摇头说:“没什么,妈就是想起来以前家里老人说过的一些话。”
她的孩子前半生因为她跟老褚的疏忽,被抱养到了所谓的豪门家族,可以说前二十年都是过得少爷日子。可直到去年,这孩子不仅经历了可以摧垮人的车祸,变成植物人,又变成残疾人,醒来还要被迫面对家庭的重大变故。
都说人只有在生死之际才会大彻大悟,梅静肯定在前二十年,褚宁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甚至还带着点儿纨绔习性的小少爷,之所以他会变成现在这般,仿佛突然间就拥有了沟通阴阳,写咒画符的能力,一定是因为那场车祸经历。
褚宁并未跟他们说起这些本领是从哪里学来。
梅静便也就不打算问了。
想到这里,抱着柳灵童的梅静偏过头,看一眼已经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褚弘业,露出些许嫌弃的表情。
“原本看家里住不下,我跟你爸就在外面订了酒店。”梅静看一眼褚明明,毫不客气地指使起小儿子,“酒店就在小区对面,花了的钱不能浪费,你把你爸带过去,今晚就顺便住那儿吧。”
褚明明反手指向自己:“我???”
褚宁歪头,趁机做无辜表情:“不然呢,难道还能是我吗?”
褚明明:“”
褚明明到底不情不愿地揽着褚弘业出了门。
屋里,褚宁帮着梅静收拾好桌子上的饭菜后,梅静便一直催他赶紧回屋休息。
褚宁看一眼正故作乖巧,老实坐在桌子上柳灵童,表情带了点儿犹豫。
梅静像是看出了什么,看着木雕小人怜爱道:“回来的时候我刚赶制好了几件新娃衣,都是准备以后放在工作室橱窗里面做展览的,童童要不要穿穿看?”
柳灵童弱弱回答:“姨姨,想要”
“那姨姨帮你把身上的脏衣服先换掉吧?咱们童童也要爱干净啊。”梅静主动捏捏它的小手脚,眼中竟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动。
柳灵童立刻羞涩地垂下了头。
褚宁:“”
从未见过这家伙这么乖觉。
他见梅静似乎是想带着柳灵童过一晚,便干脆把柳灵童留在了梅静身边,道过晚安之后便回到了房间。
不用继续带小鬼,让褚宁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才发现时间还不晚。
“还不到九点呢。”
喃喃自语了一句,褚宁抬手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肩膀,随后手臂一撑,就把自给送上了床。
他在床上摆出一副大字,表情难得懒洋洋的。
不过一会儿,他又蛄蛹了一下上半身,从居家服的口袋中掏出了纸巾包着的圆珠。
“也不知道阴司的人什么时候来取。”
盯着珠子发了会儿呆,褚宁把珠子攥进手心。
然而正当他要把珠子重新收起来,另一只手正在床头摸索手机时,突然之间,一道浅淡的影子便悄无声息地在屋内显露了出来。
褚宁感受到陌生气息,倏然抬头。
与此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毫无预兆地附上了他的手心。
“鬼珠是至阴之物。”
只见来者语气淡淡,神色间更是带着些不容置喙的责备,“你不该这般玩弄于它。”
192 第 192 章
鬼珠转瞬落入来人手心。
褚宁躺在床上, 仰头看向来人,双目灼灼,眼底还藏着点儿惊讶:“你又离魂了?还以为你会叫你在阴司的属官来取走珠子。”
“有些事还得快些回阴司处理。”江与檀依旧身着跟褚宁第一次见面时穿的玄衣, “况且你帮我一回,我总要来找你亲自道谢。”
褚宁下意识抿了抿唇边。
从第一次见到江与檀起,他便知道眼前这人在阴司该是个有些地位的阴吏,毕竟在他的认知中, 能被身负青铜刀吏跟随,怎么看都不能说是身份简单。
但显然,他的猜测似乎只对了一半。
而另一半,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曾预料到的, 那就是对方在阳世, 居然也拥有正常行走的身份。
与民间时常提起的过阴不同, 过阴之人往往是因为先天八字特殊, 故而常会在阴司事忙,又缺少人手办事的时候, 被阴司选中,行临时借调之责。
这种人, 只有偶尔入梦之时,才能够被鬼差接引, 离魂办事。
但要将过阴与江与檀的情况放在一起比较, 却又大有不同。
于阴司人世, 江与檀显然是属于能够无所阻碍,自由行走的一类。
眼前男人的身上明显存在着无数秘密,褚宁心有好奇, 却很有分寸的不曾向对方询问太多, 只在看到江与檀将珠子收进掌心后, 微微垂下眼皮。
“谢意我收下了,你还是把珠子尽快处理掉吧。”他说,“也不知你到底得罪了谁,对方居然会趁你陷入沉睡时把这种颗珠子化作圣水送到你身边。”
顿了顿,褚宁又说:“看起来,对方是想你永远都别醒过来。”
“天上地下,想害我的人一直不少,而这颗珠子的本源,应是来自阴司刑罚地狱,能想到用它来害我的人,也算是钻了阴司的空子。”江与檀看着青年微垂的眼皮,就像是看到了一只陷入慵懒状态的狮子猫,眼中不由带了些笑,“回去阴司后,我会着阴吏进行仔细调查。”
“嗯。”褚宁应了一声,听江与檀说话时的淡然,便知道这人身上应该是有许多自保手段。
不过想到对方居然同自己直言仇家众多,褚宁便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所以,就算是男生,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刚说出口,连褚宁自己都愣了一下。
而作为被调侃方,江与檀倒是神色自然,轻笑着回道:“好,我会的。”
看着江与檀的身影在屋里缓缓消失,褚宁对着涂了大白的墙壁微微发了会儿呆。
大概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在事赶事,又或许是因为父母回到桐城,在经过了全家聚齐之后,褚宁自从苏醒后就略显紧绷的精神也跟着彻底放松下来。
于是,在这一夜,他不仅一口气睡了足足十个小时,甚至还在梦里见到了师父,跟师父说了好多好多话。
醒来时,窗外飘起了小雪。
褚宁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神清气爽地坐了起来。
屋外,褚明明已经带着宿醉醒来的褚弘业从酒店回了家,梅静在厨房里熬着锅皮蛋粥,肩膀上还坐着一只换了新衣服的木雕人偶。
全家人围在饭桌上美美吃了顿早饭,褚明明早上十点有课,猛喝两碗皮蛋粥后就准备往学校跑。
褚宁:“等等,我今天跟你一起回趟学校。”
褚明明擦手拿包的动作一顿,疑惑说:“哥,你回学校干嘛,今天外面下雪,创意集市那边肯定开不了市了。”
褚宁从桌上拿起手机扬了扬:“是学校群里刚发的通知,说是桐城未来一周都有降雪,而且创意集市那边原本都是临时搭建的摊位,校方怕万一碰上强降雪,集市上会出现意外情况,所以经过校领导讨论,决定提前关闭今年的创意集市。”
褚明明:“提前关闭集市,那咱们摊位上的东西,得去提前收拾了呀!”
褚宁点头:“通知上写了要求摊主有序整理摊位物品,收拾过后,还得再回学校里找领导签字才行。”
褚明明见状,连忙说:“外面下雪,摊位上的东西我负责去拿,哥你直接去找领导。”
“是啊,就让老二去。”褚弘业也附和,“正好你俩一块儿回学校,我跟你妈也去新租的工作室那边看看,万一要是忙起来,你们兄弟俩晚上吃饭就不用等我们了。”
褚宁跟褚明明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梅静摸了摸肩膀上的木雕小人,拉过大儿子的手,小声问:“待会儿咱们都走了,只留童童一个在家看,会不会不太好?”
褚宁反问道:“妈,你想带着它?”
梅静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褚宁看一眼柳灵童,见它正十分老实地坐在梅静肩头充当吉祥物摆件,想了想,伸手让柳灵童从上面跳了下来。
“妈,先让我跟它单独聊聊。”褚宁道。
梅静“哎”了一声:“去吧。”
对于亲妈似乎格外喜欢柳灵童这件事,褚宁并不敢到惊讶,他带柳灵童回了屋,在柳灵童期期艾艾的目光中,重点提醒它跟着梅静出门,务必注意不要被普通人发现,以及拜托它保护好梅静跟褚弘业的安全。
柳灵童作为阴灵柳木炼化的阴灵,有预知吉凶耳报的能力,如今父母回到桐城创业,有柳灵童跟在梅静身边,褚宁也能放心很多。
柳灵童没想到褚宁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立刻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并狠狠打包票说:“放心放心!装木偶我可是专业的!”
好歹它柳灵童也是在褚宁摊位前锻炼过的!
换成人类的说法,它现在早能从实习生专正式工了!
褚宁轻轻弹它一下:“立个誓。”
柳灵童立刻抬起小手:“立誓!柳灵童绝不给姨姨添麻烦!也不在普通人面前主动暴露!”
它说完,就见褚宁指尖亮起一道金光,“唰”地一下钻进了自己体内。
柳灵童:“!!!”
还未来得及惊慌,它便感到沉重的木雕身子变得轻飘起来,浑身更是充满了旺盛的活力。
“刚刚那道光是什么呀?”
柳灵童语气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喂了口十全大补丸。
褚宁声音淡淡:“是我身上分出来的一道功德金光,只要你维持誓约,它就是可以一直属于你的,否则”
柳灵童眨巴眨巴眼,差点被天降的好处砸晕:“否、否则什么?”
褚宁微微一笑,语带威胁:“它会降下天罚,叫你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柳灵童:“!!!”
它使劲摇头,恐惧后退:“不会哒!不会哒!!!!”
褚宁反手把它捞回来:“你最好不。”
半是施压半是安抚,褚宁跟柳灵童在屋里“友好”交流完毕,出门后便把它交回到了梅静手里。
梅静看着似乎有点儿蔫儿哒哒的小人,摸摸它的脑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要先去创意集市收拾摊位,回头还得去上十点的大课,褚明明跟褚宁很快就结伴出了门。
梅静亲自把两人送下了楼,回来就看到从早上就说话很少的褚弘业,正一脸神神叨叨地盯着她肩膀上的木雕小人瞅。
“这真不是什么机关木偶加了个内置语音系统啊?”
儿子在的时候,褚弘业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看,儿子一走,他倒是自在了不少,伸手就把柳灵童从梅静肩上拿了下来。
柳灵童:“”
柳灵童还记得自己答应了褚宁,要对人客气,于是歪了歪脑袋,十分礼貌地说道:“叔叔好,我是柳灵童,你可以叫我小柳,也可以叫我童童。”
褚弘业闻言,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
梅静看他这副胆小样,生怕他把柳灵童摔了:“你还是把童童给我,咱们童童以后可还要当工作室里的首席模特呢!可不能让你给摔了!”
褚弘业:“啊?”
梅静把柳灵童放在掌心,柳灵童心领神会,穿着梅静给它换的新衣服,摆出一副沉思者的经典坐姿。
“童童真棒!”梅静赞叹了一声。
柳灵童骄傲地挺了挺它单薄的胸膛。
褚弘业眼看着自家老婆就这样被木雕小人吸引了注意,内心居然感到了一些酸溜。
但无论如何,正因为柳灵童的存在,褚弘业在醉倒一夜后,倒是彻底接受了大儿子身上当真拥有了一些常人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奇能力。
如此,他反而对大儿子之前卖出去的符咒重新拾起了信心,做梦也不再是家里会被人打上门的凄惨场景了。
桐城降临的第一场雪,远比所有人都预计的要耐下。
褚宁去到学校里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满层的雪白,轮椅车轱辘卧进去都会有一段明显下陷的压痕。
“哥,我先去摊位收拾东西,你在学校签好字后先别走,没事儿就找找李老师聊天,等我中午下了课带再你回宿舍。”站在总务处的楼下,褚明明絮絮叨叨地反复叮嘱。
褚宁对来自家人的关心向来只有暖心,等褚明明一句话来回嘱咐了三遍,终于不得不走了,才挥挥手说:“早去早回,别耽误了上课。”
看着褚明明离开,褚宁操纵着轮椅进到楼里。
由于创意集市提前闭市的消息是早上刚发出的,这会儿大多数摊主都还在创意集市里收拾东西,所以褚宁来到总务处的时候,办公室里也只有几位坐班的主任教师在喝茶聊天。
李清华最先看见褚宁,立刻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
比他稍慢一步的是康主任。
两人齐齐朝着褚宁走过去,康严明神色惊讶:“今天下雪,怎么还来学校了?”
“学校发了通知,创意集市闭市,要求摊主来总务处签字。”褚宁笑道。
康严明拍了下脑袋说:“对,是有这么个事。”
他也是早上刚接到的通知,可愣是没往褚宁身上想。
找出刚打印好不久的签字表,康严明递给褚宁一张,见他三两笔在表格上填完,签好名字,这才突然想到褚宁身上的不方便:“小褚,你摊位前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没,要不我找几个组织部的学生帮你收拾?”
李清华想了想,主动说:“我也可以帮忙。”
“不用,我弟弟帮我整理去了。”褚宁谢过两人的好意,笑着说,“就是今天天气不好,要打扰两位老师,让我在办公室里多呆一会儿。”
“褚同学,您呃,你这说的什么话,客气了不是?”重新跟褚宁在总务处见面,李清华还突然挺不好意思的,“要不然,先去我办公桌前面坐坐。”
褚宁刚要点头,旁边康严明就把人截住了:“还是在我这边吧,离空调暖风近点儿。”
李清华:“”
你是主任了不起!
两人一番拉扯,褚宁跟着坐到了康主任旁边,美美享受到了近距离的暖风待遇。
康严明桌上沏了养生茶。
他先给褚宁甄了一杯,又给自己续上,这才又问道:“创意集市关闭后,你这边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吗?”
褚宁摇头:“暂时没有了。”
康严明不由感叹说:“安眠玩偶呢,以后也不卖了么?”
“康主任,您是知道的,我先前跟长生科技签了约,他们公司会负责先出一季度的玩偶周边。”褚宁如是道,“官方公告已经发了有一阵,估计正品也即将制作完成,很快就能上线销售,我只需要做个甩手掌柜就好。”
康严明闻言,微微沉思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是你接下来不算忙的话,褚大师,您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褚宁:“?”
他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看上去就精神熠熠的康严明,问:“你家又撞鬼了?”
也不像啊。
“不不不,不是我家,是我爱人”康严明苦笑一声,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本来今天你要是不来,我过几天也得去找你问问的。”
原来,康严明的妻子邹舒兰是桐城电视台的节目副总编,最近恰好在筹备一档叫做《人生奥秘》的探灵综艺,只是这档综艺虽然打着探灵的噱头,但主旨还是为了宣扬用科学的视角看到未知谜题,由于这档综艺并非是新兴,而是已经播过了两季,所以在第三季邀请参赛嘉宾的时候,让邹舒兰遭遇了很大的难题。
“《人生奥秘》第一季播出的时候已经大火过了一次,可由于第二季出现的一些决策失误,导致这档节目口碑变差了很多,直到今年第三季的节目筹备期,节目还没正式启动,投资方引入的时候便又出了些乱子,导致现在一群投资商跟富二代都在盲目往节目里面塞关系户。”
“我爱人作为节目副总编,实在不愿意看着这档节目被毁,所以才想着让我来问问你,是否能够邀请您作为参与嘉宾,好让节目播出后不至于太过失控。”
“当然了,”康严明说到这里,接着面带严肃地补充道,“只要你肯参加,我爱人一定能够为你争取到最高一档的出场费。”
褚宁乍一完康严明的话,面色不禁带上了一丝犹疑。
对于《人生奥秘》这档综艺,他在这之前压根就一点儿也不熟悉,冒然答应下来,去参加的话,即使有出场费,褚宁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适应出现在镜头前。
况且
他最近刚忙完,手头也算是有了不少存款。
实在是想先停一停的。
康严明到褚宁脸上出现了明显将要拒绝的预兆,想了想,还是再接再厉道:“而且你要是愿意参加这档节目的话,不止出场费可以拿到手,其实还有另一项好处在。”
褚宁:“什么?”
康严明轻咳一声,面带严肃地拿出杀手锏:“校内有规定,学生在校期间,只要是参加过社会认同度高的实践项目,就最多可以拿满三个社会实践学分,你转过年即将毕业,这学分”
话音未落,只见褚宁突然便伸手握上了康主任,神色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康主任,我的能力你是了解的。”
“您说的这档综艺,我参加定了!”
193 第 193 章
对于桐城电视台来讲, 《人生奥秘》第三季的筹备不可不谓是一项压力巨大的挑战。
由于节目第二季的历史遗留问题,节目组前期一轮招商失败,导致二轮招商时小额投资过多, 后期便出现了各路投资人无理加塞的混乱现象。
截止到最近日期,节目组统计出的投资商推荐参赛嘉宾已经多达三十余人。
“邹姐,你怎么又拿了一张推荐表来,不是说再有投资商加塞, 咱们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了吗!”桐城电视台内,负责人事统筹的年轻工作人员发出崩溃的声音,“况且组里拨的预算就这么多,现在看起来连盒饭都要发不起了!!”
邹舒兰最近一段时间简直忙到快把自己跑断了腿, 她先是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才在统筹崩溃的表情中, 缓了口气, 轻笑道:“这是属于我个人的推荐名额,之前一直没用过, 你先把人加上,放到头档。”
统筹试图挣扎:“真的容不下了。”
“人员问题你不用担心, 我跟总导演商量过了,决定对这一季的节目设置做出部分变革。”邹舒兰眯了眯眼, “等后面再有投资商内推, 你们也不用再找理由拒绝, 他们推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只是得麻烦跟他们说明一点,我们节目按期付费, 实行首轮淘汰制。”
统筹茫然:“首轮淘汰制?”
邹舒兰故意给她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褚宁即将要参加电视综艺的消息, 在褚家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震动。
褚弘业茫然:“宁宁, 怎么突然就要去上电视了啊?”
梅静则是十分担忧:“桐城电视台的节目靠谱吗?去年咱们家里出事的时候,也是有好几个电视台来邀请我跟你爸上节目,但那些人一看就是目的不纯,都想故意借着咱们家的事情来吸引眼球的。”
“宁宁,你确定不是被人忽悠了吧?”褚弘业忍不住说道。
自从去年两个褚家抱错孩子的事情被捅上网络之后,褚弘业跟梅静两个人就跟被蛇咬了一样,有足足半年的时间,他们夫妻俩都处在了一种非必要不上网的应激状态中。
还是后来事情平息,家里小儿子反复跟他们说网上的人已经不再关注他们家以后,这才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正常生活状态。
两人的担忧不无理由,褚宁一边对父母的经历感到心疼,一边安抚道:“《人生奥秘》这节目乍一听起来有点儿像是谈话节目,但他其实是个打着探灵旗号,但目的却是为了帮助大众解决灵异问题的科学节目。”
“带着灵异问题的科学节目?”褚弘业听完,觉得更荒谬了,“那不就是走近科学吗?科学的事儿,还请你干啥?”
褚明明忍不住插话道:“这节目里也不完全是科学的事”
作为在场中人唯一追过两季《人生奥秘》的正经观众,褚明明觉得自己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爸妈,首先我能替我哥肯定,《人生奥秘》是个非常正经的综艺节目,前年第一季开播,节目不过播了两期就直接爆火全网,甚至当时节目里请的嘉宾,也大火了好几位,你们现在去查,人家有的粉丝都破百万啦。”
“那节目第二季呢?”褚宁没看过节目,但也从康主任那里听说,第二季节目不仅扑了,似乎还出现了不小的口碑问题。
“第二季其实单看节目是挺好看的。”褚明明挠了挠头,坦白说,“只是中间爆出了参赛嘉宾跟投稿事主联合串通的大雷,许多综艺里出现的高光时刻,都是嘉宾跟事主串通之后,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剧本。”
对于这件事,节目组的观众都对此产生了严重逆反心理,不止强烈要求涉事嘉宾退出节目录制,以及严厉惩罚跟嘉宾串通的事主,甚至这件事还波及到了第二季的其余嘉宾,不仅履历过往都被扒了个底朝天,而且风波也同样蔓延到了第一季大热嘉宾身上。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但索性节目组本身还有几分魄力,见到事态即将持续扩大到无法收场的时候,选择了向节目观众发出了一封用词十分诚恳的致歉函,并且还做出紧急公关,将涉事嘉宾镜头全部剪除模糊,以及向所有观众赔偿了为期一月的桐视tv的高级会员。
“这节目第二季口碑这么不好,第三季能行吗?”梅静听到儿,不由拉住褚宁的手,无比担忧道,“网上的那群人,只要怀疑节目嘉宾有问题,就要把嘉宾的所有信息全扒一遍,宁宁去你参加节目,他们会不会”
“哥,我支持你参加这个节目。”褚明明见状,突然打断梅静的话,只认真盯着褚宁说,“咱们家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凭什么要用别人失误造成的悲剧,来惩罚我们自己?”
抱错孩子的事,本就不是他们家主观造成,明明他们也是受害者。
梅静看着小儿子认真的眉眼,默然失声。
倒是褚弘业上前揽住妻子的肩膀,同眼前的兄弟俩苦笑说道:“我跟你妈不是不支持,只是太害怕了,褚宁没有经历过,可老二你也没经历过吗?”
被全网围攻的滋味可不好受。
褚明明抿紧双唇。
“我没问题。”褚宁看着全家都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不由笑道,“节目我是答应了一定会去参加的,至于参加节目的后果,我也会一并承担并接受。”
再说,万一真扛不住,被好事网友拉出来骂了
大不了他到时候辛苦一下,画几张入梦符,去梦里把人骂回来就是了。
说服父母之后,褚宁除了又去医院做了两次复健,剩下的时间便一直窝在家里看起了《人生奥秘》的前两季内容。
中途,穿着玄衣的江与檀又以“阴差”的身份出在褚宁面前出现了一次。
彼时,褚宁正包着被子,只露了个脑袋地坐在床上看节目,江与檀一来,他很是疑惑了一下,连手机屏幕上的节目都忘了暂停。
“鬼珠已经处理完了吗?”褚宁抱着被子问。
在他的认知中,处理鬼珠这种事情似乎并不值得对方特意再来找自己一趟。
“嗯,已经差人去处理了。”江与檀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下,眉眼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平和,“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这个。”
褚宁:“?”
在疑惑的目光中,褚宁看到江与檀走到床边,向它递过来一张泛着黑色光泽的金属卡片。
褚宁下意识伸手接过:“这是?”
“帮助阴司找回失物,阴司承诺给你的奖金。”江与檀语气中带了些莫名笑意,“同阴司求财,你是第一人。”
褚宁闻言,捏着金属卡片的手指稍稍摩挲了一下充满磨砂质感的卡面,目光也跟着落在卡片上:“说来怕你不信,当时我也只是随口一提,但没想到”
没想到阴差甲所言非虚,身为阴司工作人员,居然在阳间真的有活人身份,并且从眼下看来,对方似乎还身家不低,否则也不会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张黑卡。
“这张卡给我,是允许我随便刷的意思吗?”褚宁将卡片夹在手指中间晃晃,笑容带着几分狡黠,“阴司的大人们好生大方。”
明明是自己给的卡,却愣是被眼前人说当成是阴司的大人们的馈赠,江与檀好笑地看向褚宁:“卡可以随便刷,但有个前提。”
褚宁表示洗耳恭听。
“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江与檀慢声道,“毕竟,你也不想日后我来找你,总是只用阴差的身份”
以他在阴司的身份,若想要在人间寻人,自然是心随意动,无不可往。但也正因如此,江与檀才反而更看重,属于真实人生里愈显鲜活的撞见。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褚宁头上翘起的一缕杂毛上微微划过,又迅速离开。
褚宁:“”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把头发,对于江与檀提出的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
看着交换过联系号码,又在添加聊天好友后,对面显示出的个人信息,褚宁陷入了浅浅的沉思。
“桐城首富在线招亲”他轻轻把手机举到江与檀面前,神色莫名复杂,“你是认真的?”
江与檀:“”
一直维持的平静神色出现了片刻的破裂。
江与檀看着褚宁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想到昨晚刚回家住了一晚、今早又迅速离开的江与菡,第一时间就抓到了罪魁祸首。
“是江与菡的恶作剧。”他开口解释。
而这场恶作剧的出现,恐怕就是为前几天,自己审判她恋爱对象所做出的报复跟反击吧。
看着男人脸上的露出的些微无奈,褚宁倒是没能想这人看着正经,却还能被家里的妹妹恶作剧成功。
“桐城首富是吧?”想到这里,褚宁促狭一笑,“那以后可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桐城今年的初雪断断续续下了十天。
在褚宁差不多将《人生奥秘》的前两季节目补完时,第三季节目组也正式向他发出了通知,表示节目将在一周后的桐城体育馆外正式开启录制。
七天时间眨眼过去。
由于褚明明在当天有一门专业课结测,而梅静跟褚弘业都忙于工作室的组建,以及两人又同时对电视台还存着一些抵触,于是陪同褚宁一起去到节目录制现场的人,就变成了李清华。
“整天在办公室里坐,腰都要锈住了。”跟褚宁碰头的时候,李清华正对着花坛边的常青树吸气,“还是外面世界的大自然,空气更清新。”
褚宁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这会儿整个人都埋在梅静给他新织的厚围巾里,闷声说:“你吸的全是冷空气。”
“总比坐空调屋里生锈强。”李清华嘿嘿一笑,语气得意,“这次还是我运气好,你出来参加节目,康主任就给学校提交了份出外差的审批,可惜他本来想亲自来陪你,但愣是因为邹主编要避嫌的缘故,才换了我来。”
褚宁没想到还有这曾缘故,不由失笑。
桐城体育馆距离两人碰头的地方大概有三十公里远,两人花了一个小时打车过去时,体育馆外围已经挤满了人。
“不要挤,不要挤!”
“有工作证的工作人员从左边签到处进!”
“有特殊嘉宾证的嘉宾从中间签到处进!”
穿着小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拿着个大喇叭在体育馆外临时围起来的塑料外墙旁边声嘶力竭。
李清华稍稍听清楚,转头对褚宁说:“咱们去中间签到。”
褚宁点点头,转动轮椅正准备跟李清华过去,不料肩膀上就压下来一道重量。
“小伙计,你也是嘉宾吗?”只见一个戴着个圆框小黑墨镜的中年人抬手搭上褚宁的肩膀,语带微笑,“没想到这节目请的嘉宾里居然也有跟我一般的天残之人。”
李清华面带狐疑地看向对方:“天残?请问您是”
中年人呵呵一笑,反手指向自己的双眼:“看不出来吗,我瞎眼。”
李清华闻言,惊讶地“啊”了一声。
毕竟这年头盲人出门实在太过少见,而这个中年男人虽说自己眼瞎,手里却空空如也,连根导盲杖都不见。
“签到处在哪?”中年男人神态自然地转头朝向李清华,“我观你眼好脚好,是健全之人,就由你来带给我们两个带路吧。”
李清华无语:“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就知道我是健全人了?”
“没见识,我这叫眼盲心不盲。”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对了,我是投资张董事的主推嘉宾,请问你们两位是?”
李清华:“我们是节目”
褚宁:“我们是自主报名节目来的。”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原本还带着明显热络的声音瞬间冷淡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是先快点过去签到,咱们待会儿再聊。”
李清华:“”也没人想跟你聊好吧!
无语地看着自述眼瞎的中年男人从拥挤人群中无比丝滑地走过,李清华跟褚宁也跟在他身后进了签到处。
填完签到表,节目组里便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了体育馆后方的一块宽阔草地上。
只见,草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参赛嘉宾,而这其中,几乎大部分人都身着奇装异服,又或是身上干净,但手上却带着些常人难以见到的奇怪工具的。
李清华并非嘉宾,只能把褚宁送到草地上后,独自回到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等待。
褚宁操纵轮椅来到嘉宾区,附近,一个染了个紫色阴阳头的青年立马吹了声口哨,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说道:“你们都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刚到了个瞎子,这不立马就又来了个瘸子,合着这节目主题不是探灵,而是残疾人开会啊!”
褚宁看一眼阴阳头青年,见对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脖子上还挂着个夸张的骷髅头,手里更是不伦不类地举着一柄十字架。
“这一季节目组真就是扶贫来了。”
一个手里抱着水晶球的年轻女孩儿也撇嘴说道。
阴阳头青年看有人附和自己,脸上对褚宁露出的挑衅更浓烈了。
褚宁:“”
他看一眼随着阴阳头青年挑衅完毕后,便闻风而来的摄影录像,先是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综艺节目竞争激烈是常态”,而后便抬起头,看着阴阳头青年,冷冷说道:“什么是扶贫?是这位阴阳先生自己在跳蚤市场花三块钱买来的廉价骷髅头,还是这位女士手里抱着的假水晶?”
阴阳头青年:“”
抱着水晶球的年轻女孩儿:“”
同一时间,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丝错愕跟惊慌,而这一幕,也恰好被功力深厚的老牌摄像师给全程抓拍记录了下来。
褚宁点到为止,见两人一时没了气焰,他也不跟两人继续纠缠,而是转动轮椅朝着相反的地方走了过去。
围观全程的瞎子中年男没想到褚宁居然口舌这么利落,又过来同他搭话。
但褚宁显然懒得应付对方,目光只落在隔壁一位落单的僧人身上。
大概是察觉到褚宁的注视,背对着褚宁的僧人似有所觉,转身面带微笑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圆通。”
褚宁回以礼貌一笑:“我叫褚宁,衣者褚,宝丁宁。”
圆通大师:“幸会幸会。”
两人身边,中年瞎子却差点喷了口水,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圆通?哪个圆通?大师啊,你不去送快递,也真是太可惜了。”
圆通大师笑意不变地看着对方,圆润饱满的五官下满是波澜不惊的宽容跟慈悯。
中年瞎子见状,只觉得自己的挑衅攻击仿佛打到了一拳棉花,不仅没有把摄像师吸引过来,甚至还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笑点很低的小丑。
自讨无趣了半天,中年男人暗骂一句,转身离开。
周围没了烦人的苍蝇,褚宁面对圆通大师,余光瞥到有摄像端着设备正往这边来,却是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还不知圆通大师今年高寿?”
圆通大师闻言,略带惊讶地看了褚宁一眼,而后状似随意地举起一根手指,微微一笑:“足有一百零一。”
“一百零一?!”
路过的摄像脚步一顿,对着圆通从头到脚就是一顿猛拍,边拍还边摇头叹气。
“哎,这季嘉宾还真是群吹牛不打草稿的!”
194 第 194 章
摄像在褚宁跟圆通大师身边绕了两圈后又很快离开。
草地上, 陆陆续续又有了许多新手嘉宾的到来,在这之中,有两人甫一出现, 就引起了周围其余人的强烈关注跟热烈套路。
两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短发妹子,手臂挽着一条白蛇,在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指引下, 来到草地附近。
而另外一人则是刚好跟在短发妹子的身后,是个长相比较英俊的年轻男人。
“我靠,这新来的妹子可真猛啊,居然直接带着条蛇上节目来了!”
“只是瞧着吓人吧, 估计就是条观赏用的宠物蛇, 仔细想想, 刚才有个说是带了太奶奶骨灰来参加节目的才更瘆得慌吧!”
“你听那人瞎吹, 什么太奶奶骨灰,我看那就是一袋面粉掺了点儿水泥灰!”
“比说那带蛇的了, 她背后的人你们没看见?”
“哦,看见了, 是挺帅一个小子,怎么了?”
“感觉他没有旁边坐轮椅的小子长得俊, 估计到时候节目一播出, 这俩人肯定能吸不少女粉!”
“不懂了吧, 刚刚来的那位,只算现在拥有的女粉,恐怕就比咱们这草地上所有人加起来还多了!”
“粉丝这么多?他很红吗?”
“半瓶酒啊!绿江直播灵异区的top顶流主播, 单平台就有足足三百万粉丝, 没想到节目这次攒了个大的, 居然把这位给请过来了。”
“不是吧,大佬来了,咱们能玩儿啥啊?”
“就跟着大佬蹭热度呗。”
“啧!蹭热度也得有得蹭啊!这节目组可真是太真心机看到咱们参赛嘉宾多,憋到提前一周才正式宣布更改赛制,弄出来个什么首期淘汰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节目过半!”
“兄弟你别说,我也有这种担心”
草坪上,有的嘉宾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相互说着小话,而有一部分则是秉持着孤独又神秘的姿态,并不与周围人搭话。
半瓶酒来到草地上,先是礼貌地婉拒了部分嘉宾的刻意接近,然后便抬眼在四周巡视一圈,最终在圆通大师跟拿着白蛇的短发女生身上分别停顿了片刻。
看清了这两位或许在未来节目中大概率要跟自己产生竞争的对手后,半瓶酒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随意找了块草坪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嘉宾聚齐,《人生奥秘》第三季节目准时在下午两点正式开拍。
“哈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跟你们许久没见的老朋友,连萍!一年不见,不知道大家想我了没?”
“这里是《人生奥秘光耀日》的开播现场,不知不觉中,我们的《人生奥秘》也已经迎来了节目第三季,对于节目来讲,不管是从第一季与大家初见时的青涩,还是经过第二季的披荆斩棘、诘难质疑,《人生奥秘》从始至终,都始终秉持着探寻世间灵异真相,求得科学疑问解答的目的,来试图帮助大家,解决生活中困扰着人们的谜题与未知,在这里”
作为桐城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连萍能够再次作为《人生奥秘》的主持出现在众人眼前,无疑是给节目嘉宾们提供了一针最起码的强心剂。
毕竟从今年参赛嘉宾的离谱数量,以及节目组对于节目环节进行的“仓促”改革来看,第三季怎么看都像是被桐城电视台选做祭天项目了一般。
但好在连萍还在,这综艺好像还有救。
“众所周知,由于咱们节目在第二季播出时遭遇了一些十分难以调控的问题,所以在经过制作人商议后,《人生奥秘》将特别推出‘光耀日’特别季,来跟前两季节目做出区分,而我们的节目,也将以革新的面貌,出现在您的面前”
“现在,大家看到我背后的,就是‘光耀日’特别季的三十三位参选嘉宾,在未来的每一期节目中,他们将以末位淘汰制进行淘汰与晋级,最终节目将选出八位参选嘉宾,来进行光耀之冠的角逐!”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转向我背后草坪上的参选嘉宾们!”
“《人生奥秘光耀日》第一期!正在与您相遇!”
随着连萍话音一落,摄制组便集体调转镜头,对着草坪上的每一位嘉宾来了个详细大特写。
在这段时间中,体育馆外围空地上,有一处一直被塑料板遮挡的神秘领域,也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向四周摔落下来,露出其中一个大小在十平左右的铁皮集装箱。
塑料板的掉落迅速吸引到了嘉宾们的视线,正在他们疑惑不解之时,工作人员便向他们递来了卡片。
卡面描述:【探灵环节:集装箱里的秘密。】
要求:【请各位参选嘉宾在不对集装箱做出任何破坏(打击、摧毁)的条件下,发挥各自的本领,解开藏在集装里的秘密。】
时间:【倒计时1小时。】
褚宁仔细读完手里的卡片,抬眼就看到铁皮箱的背后,一个巨大的计时器在体育馆顶楼亮起。
周围的参选嘉宾:“这就开始倒计时了?!”
“什么鬼,前两季节目可不是这么玩儿的啊?”
“我是来给人解决灵异问题的,不是专门来节目组玩猜猜乐的!”
连萍听到嘉宾里有几声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响起,冲着自己面前的镜头微微一笑:“大家看,节目里有的参选嘉宾已经开始感到焦虑了,但也有一部分选手很是认真呢,他们似乎已经开始调动属于自己的探灵能力了,让我们把镜头转向对方!”
老牌主持人的控场能力十分不俗,几句话就把嘉宾里抱怨的声音压了下去。
而镜头转到集装箱附近,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嘉宾站在了集装箱前。
十根手指都戴着闪亮宝石的中年妇人将手搭在集装箱的铁皮上,缓缓闭眼:“我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深寒的冰冷,透过我的手掌,让我的掌心快要结冰!”
脸上画着油彩的男人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前额画着神秘图腾的地方去接触铁皮箱,半晌才面带犹豫地说道:“有点吵,我听到了一种很怪异的回声,像是幽灵的呼唤难道说,节目组在里面藏了一具尸体!”
“一定是虐杀!里面有杀戮的味道!你们节目组是不是虐待动物了!”手里摇晃着怀表、自称催眠师的男人声音激动,“我听到了小狗的惨叫!你们节目为了搞噱头真是太过分了!!”
处在旁观视角的主持人连萍:“解释一下,就在这位催眠师晃动怀表的时候,有位附近居民的小泰迪误入了录制现场,被工作人员抱走时,确实在集装箱旁边发出了几声比较凶狠的叫声。”
得知真相的催眠师:“”
隔壁画着油彩的男人:“不不不,你们都听我说,节目组一定是在集装箱里藏了一具尸体!!!”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过高亢,周围有几位参赛嘉宾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阴阳头青年举起了他的十字架,朝着太阳的位置,双膝下跪,嘴里念起了圣经。
抱着水晶的年轻女儿则是从怀里拿出一套塔罗牌,进行起了占卜仪式。
中年瞎子在四周溜达几圈,还没想好怎么说,就看到现场唯一的出家人正在双手合十,站在草地上,仿佛入定。而手臂上挂着白蛇的短发妹子,则正漫不经心地拿着根干草在逗弄自己的宠物,表情悠哉,毫不急切。
中年瞎子:“”
他想了想,又看向嘉宾之中,流量最大的半瓶酒,见对方微微紧蹙着双眉,眼珠一转,准备凑上去跟这位直播区顶流说两句。
路过褚宁身边时,中年瞎子还用余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的褚宁:“???”
中年瞎子见他一脸的“你瞅啥”,忍不住停下脚步:“别人都去研究铁皮箱里的东西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老实巴交的?咱们这一季的参选嘉宾可都是签了保密协议,从根源上杜绝了嘉宾跟节目方私下串联的问题,现在大家好不容易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还不快琢磨着给自己抢点镜头啊。”
褚宁惊讶:“说这些,你人还怪好的。”
“好歹咱俩都是走残疾路线,不抱团一下,估计玩不过那些搞花活的。”中年瞎子拍拍褚宁肩膀,感情真挚道,“你等着,我先去半瓶酒那边打探一下,要是真能从大佬嘴里套出点东西,我一定告诉你!当然,你要是也有了头绪,别忘了也跟我聊聊,咱们两个臭皮匠,总能顶上半个诸葛亮吧?”
褚宁顺着他的话,笑笑:“行啊。”
中年瞎子闻言,心满意足,拔腿就朝半瓶酒在的位置走去。
只是他能想到去找半瓶酒,其它人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就在他走过去的同时,好几个注意着半瓶酒身边情况的参选嘉宾,也一块儿挤了过去。
半瓶酒:“”
半瓶酒看着这群能力没有,却硬是在节目里装作自己有灵异的参选嘉宾,眉心肉眼可见,越皱越深。
但骗子在他们这一行实在是太过常见,半瓶酒即便看不过眼,却也很难在节目上戳穿这些人的伪装,最多就是这群人凑上来,他只摆出一副高冷模样,不理不问不答就行。
中年瞎子同样在半瓶酒那里碰了壁。
没有别的办法,他决定再去集装箱附近转几圈,打算学着其它人的样子,胡乱掰扯一个足够神秘,足够吸引人眼球的说法,以图能跟集装箱里的东西沾上点边。
草坪上,褚宁先看了眼倒计时,见中年瞎子开始在集装箱附近摇头晃脑,一边绕着集装箱四肢乱舞,一边又是求天磕地的混乱模样,心底不由闪过一阵无语。
就是说
这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个瞎子人设啊?
应节目总制片要求,摄制组对于每位参选嘉宾都有单独的跟拍环节,时间过半后,对于仍旧在草坪上不怎么活动的几位嘉宾,摄像立刻派出专人,对他们进行了单独的询问环节跟你拍摄。
摄像大哥:“对于集装箱里的隐藏的秘密,大家都有什么猜测?”
闭目入定的圆通大师:“嗯,贫僧猜测里面的应该是个小物件,一件日常生活用品,似乎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了。”
半瓶酒:“不大,是个金属物,长方形的。”
手臂挽着白蛇的短发妹子:“素贞告诉我,这东西它吃不下,嗯,它不是很喜欢,但说是见我用过,估计是家里的一样东西吧。”
褚宁:“呃,要直说吗?是一把钥匙,旧钥匙,带了点铁锈的。”
摄像大哥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下意识问:“这么肯定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集装箱的位置面朝西北,背后正对体育馆与居民社区两处,五行之中,正西方属金行,对应季节为秋季,但偏北的位置属水行,金水碰撞易生财气,所以从物品对应来看,应是能锁财之物,一般猜测应该是保险箱之类,不过”
摄像大哥下意识屏住呼吸:“不过什么?”
“不过体育馆里放保险箱的概率不大,况且你看金水碰撞时,除开玄学角度,从物理层面来看,是不是很容易生锈?所以它应该就是门栓或者钥匙之类可以守护财产的物件了。”褚宁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是门栓呢?”摄像大哥疑惑问。
褚宁沉默了一下,低声道:“门栓好重,钥匙轻便,我想如果东西是借来的,那隔壁居民区里的居民应该不会把自己家里门栓拆出来,给节目组用吧。”
摄像大哥:“!!!”
不是,你怎么又知道这是从居民家里带出来的钥匙了?!
他记得节目组不是提前排查很久,还让嘉宾签了特别严苛的保密协议了吗?
怀着这样的震惊,摄像大哥又默默走向了下一位嘉宾,在得到对方猜测里面或许是放了一杯奶茶的结论后,才微微平息了一下他起伏不定的心情。
首先,节目组肯定是没有跟任何嘉宾采取提前串联的。
其次,除了总制片组,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是在节目开拍后才知晓了集装箱里的真实秘密。
所以,刚刚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到底真就是那么纯分析出来的结论,还是说他真的“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小时的倒计时很快结束。
中年瞎子在集装箱前又跳又叫了一个小时,嗓子都差点冒烟。
但他的努力付出也不是没有结果,至少他在这段时间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几乎把周围所有嘉宾说出过的、能听清楚的猜测言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最后他又自我融会贯通了一下,向节目组提交了最后的结论:“它一定是个有实感的物品,触感是冰冰凉的,或许还有一点腐烂”
而阴阳头青年也给出了答案:“有些人会对它产生恐惧,但有人会很喜欢,比如我,会对它产生有收集的想法,毕竟看起来真的很有收藏价值啊。”
抱着水晶球的女孩则是说:“我感觉不到它的情感,从牌面来看,很复杂,信息很混乱,但让我庆幸的是,神谕卡很爱我啊,掉出来了一个锁着钥匙的笼子,所以我想指向也很明显了。”
答案一一铺开,所有嘉宾都被节目组聚集到了一处,然后便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走到铁皮集装箱边缘,手里提着一把电锯,现场将四周都焊死的集装箱生生割出了一个能进人的轮廓。
嘉宾们:“”
可算是知道你们节目组有多怕信息提前泄露了!
连萍:“节目组看来十分谨慎啊!好的,现在就让我们来干揭秘一下,来自集装箱里的秘密吧!”
说完,只见一束强光从参选嘉宾的身后照射进集装箱,而集装箱内部的场景,也瞬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钥匙!是钥匙!!!”
有参选嘉宾瞬间绷不住了,神色间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会是钥匙?我明明闻到了尸体腐烂的味道!”脸上画有油彩的男人情绪激动地撞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嘉宾,大步跑到集装箱前,扯着手臂说,“不、这里面一定有尸体的存在,是你们节目组,一定是节目组用钥匙调换了尸体!”
“我也不相信,明明我的第六感看到的是一杯奶茶。”有人也不太高兴地说,“看来我要被淘汰了。”
中年瞎子闻言,暗地里把自己的描述跟集装箱里的钥匙做了对比,不由在心中偷笑几下,但表面却是装出一副悻悻地样子,叹着气说:“哎,我也没猜到是钥匙啊,你说这东西谁能猜到具体啊,也不知道咱们这群人到底能留下几个。”
在他旁边,有几个清楚他最后结论的嘉宾:“”
老哥,你这嘴角的笑容都快比AK难压了!
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行吧!
中年瞎子见着周围人丧气的丧气,担心的担心,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情绪的褚宁身上。
“怎么样小老弟,你觉得你那答案,能进下一环节吗?”中年瞎子凑到他面前,面带微笑,“老哥我自己现在看来吧,晋级概率一半一半,可惜啊,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把答案告诉你一部分才对,这样的话,说不定咱俩就都能晋级了。”
褚宁看着对方自说自话,表情得意的模样,不由默默垂下眼睫。
“哎呀,你别难过啊!”中年瞎子以为自己是戳到对方痛点了,嘴角的笑越抬越高,“你难过,我可是会跟着你”
“卧槽卧槽!你说什么?”
突然,人群中情绪低落的催眠师从工作人员身边大喊出声。
“三十三个参选嘉宾里居然有两个人完全猜到了正确答案!!”
“什么?有两个人,都是谁?!”
嘉宾中,有人问道。
中年瞎子小声嘀咕:“什么嘛,估计半瓶酒大佬肯定是其中一位咯!”
催眠师见状,从工作人员手里抢过那张列着晋级与淘汰的名单,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淘汰感到失落,便不可思议地说道:“一个叫牧灵,一个叫褚宁”
“什么?!”
这下,轮到中年瞎子笑容凝固,不敢置信了。
他猛地看向褚宁,圆框墨镜之下,仿佛能隔空感受到他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球!
“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
195 第 195 章
在中间瞎子的质疑声中, 一瞬间,几乎所有嘉宾的视线都落在了褚宁身上。
不过褚宁尚未做出什么反应,嘉宾中抱着水晶球的女孩却惊喜地站出来:“什么, 我居然猜对了?果然,神谕卡给我的指引是对的!”
说罢,她将先前抽到的神谕卡再次拿了出来,而神谕卡上的画面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华丽球笼里的钥匙, 这卡片确实对应到了正确答案!”
“嘶,西玄这么神吗?居然能准确到这种地步。”
“感觉是巧合,不过这个女嘉宾是叫牧灵吧?她运气可真好,不像我们估计是要节目一轮游咯。”
牧灵将神谕卡亮出来之后, 其它参选嘉宾们自然都将关注放到了她的身上, 偶尔有几人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褚宁那边, 但大家见他似乎没什么想说的, 便下意识把人给忽略了过去。
中间瞎子见状,后知后觉到自己好像被眼前这小子给耍了, 脸上黑了又青,青了又白, 最后他好歹还顾及着周围有镜头在拍,于是只能转过身愤愤离开。
苍蝇再次飞走, 褚宁对上摄像偷摸在他身边掠过的摄像, 表情无奈地冲着镜头做出了一个无辜耸肩的动作。
摄像大哥:“”万万没想到, 这小伙子这么能抗镜头。
尤其对方还是坐在轮椅上的弱势方,看着安静瘦削,还隐约被同期参选嘉宾阴阳怪气, 但人家后背就一直没有塌下来过, 打眼看去就根颗催嫩的青竹一样
摄像凭着他多年来的从业经历, 直觉眼前这人怕是要火。
冬日下午的阳光没有那么耀眼,趁着各个机位都在重点抓拍被淘汰嘉宾脸上的失落与懊恼,摄像怀着点隐秘的私心,对着褚宁三百六十度就是猛猛一顿拍。
褚宁:“?”
随着节目第一轮探灵环节的结束,根据节目组制定的规则,最终在三十三位参选嘉宾中,淘汰十六,晋级十七。
“凭什么我跟他最终结论都跟正确答案没有沾边,他却留下来了!”
“强烈抗议,我们怀疑节目组有黑幕”
淘汰的十几人中,有人不爽晋级名单里有那么几个参选嘉宾的答案,居然也是跟钥匙毫不沾边,当场就大吵大闹了起来。
而这群吵闹的参选嘉宾,基本都有不同的节目投资商在给他们站台。
导演组看到场面一度即将混乱,立刻给连萍打了个手势。
连萍心领神会,身边带着一位年龄在七十岁左右的老人,走到了草坪正中央,笑着对众人说道:“看来有很多参选嘉宾不服气咱们的淘汰结果啊,不过大家不要着急,先让我带大家认识一位老先生。老先生,麻烦您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老人虽说上了年纪,但身形却并不佝偻,开口说话也气势十足:“你们好,镜头前的观众朋友们也好,我是咱们桐城体坛小区的一位退休工人,我姓江,今年七十二岁了!”
参选嘉宾们见状,集体给老人鼓了鼓掌。
掌声落下后,老人又继续说道:“刚刚,在集装箱的秘密的环节中,集装箱里藏有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是我家的钥匙,也是我亲自对《人生奥秘》节目组进行的一场探灵委托。”
节目委托人,即是《人生奥秘》这款综艺里的另一部分关键人物,由于他们给节目组委托的奇事怪事繁多,经常被网友调侃称作“事主”。
“事主”的出现,也意味着《人生奥秘光耀日》的第一期节目录制进入到了正式环节。
“在过去的倒计时一小时钟,不止有我们的参选嘉宾们在使用各种方式努力探寻集装箱里的秘密,江老先生其实也在对各位嘉宾进行着全方位观察。”主持人连萍微笑着接过话头,“而在这一季节目规则中,对于参选嘉宾的晋级与淘汰,委托人的意见也不能轻忽,江老先生您说呢?”
江老先生:“当然,虽然老头子我瞧着虽然有几个嘉宾没能猜对,但是他们在探寻过程中说出的一些话,却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
老先生说话的步调有点儿像大会代表发言,声音高亢激扬,还抑扬顿挫的。
“其中,有一位参选嘉宾说,集装箱里有尸体的存在,还有人说仿佛看到了哀嚎的灵魂,他们说的跟钥匙一点儿都不搭边,但是这却让我记起了一件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家里刚换新门,配的就是这把钥匙,只是换完门后,我便跟老伴儿组团出门旅游去了。”
“谁知道,就是我跟老伴儿旅游那几天,体坛小区里就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连环盗窃案,盗窃犯丧心病狂,还用刀捅了我家楼上的一位住户,后来盗窃犯逃逸,从窗户里钻进我家,发现我家没人,趁机洗劫一空后,就想从正门里招摇离开”
“但老天有眼,恶人自有天收,盗窃犯就是从我家正门开门出去的时候,被隔壁邻居的狗咬住了裤腿,盗窃犯一时情急,掰了我家门上的插销去打狗,却没想到反手把插销插进了自己的大腿动脉,然后就在逃跑的路上失血过多,休克致死!”
“这件事之后,我家老伴儿觉得家里是被门神保佑,所以不仅把被掰断的插销又焊了回去,就连集装箱里的钥匙,也被我们俩使用到了现在。”
连萍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怪不得看那枚钥匙上都有了锈迹。”
江老先生一脸认真:“估计是当初插销里有血没洗干净,才让钥匙生锈了吧。”
参选嘉宾们没想到集装箱里的钥匙还有这层典故,于是他们再重新看了一遍晋级名单,才发现挂在最后晋级的几个,不是提到了死亡气息,灵魂哀嚎,就是还有个听见有狗叫的
嗯???
听见有狗叫的那位催眠师不是说自己被淘汰了吗?
被淘汰的催眠师使劲摆手,满脸惭愧:“不是我,我在最后提交答案的时候没提到狗叫,被淘汰了!”
就在他不远处,因为最后提交答案时实在没话编的某位参选嘉宾轻咳一声,偷摸往人群中后退了一步。
至此,现场再没有被淘汰的参选嘉宾提出异议,各自脸上都带着遗憾跟郁闷,被工作人员带离了拍摄现场。
而剩下的十七位晋级嘉宾,则是再次原地集结,等待节目组的下一轮指示。
草坪上,依旧是主持人连萍带着江老先生站在最中间,由连萍率先开场:“很高兴在场的十七位嘉宾都通过了首轮初选!已知我们《人生奥秘》节目的主题一直是探寻生活中的奇异未知,现在,我将把话筒交再一次交给委托人江先生,由江老先生正式向十七位嘉宾发布探灵委托。”
江老先生拿过话筒,清清嗓子。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前不久,我家里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怪事,也是因为这件怪事,我跟我的老伴不得已才临时从家里搬了出来,只是最近临近年尾,眼看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儿女又要从外地回家团聚,无奈之下,这才催使我跟我家老伴,选择向节目组发出求助委托”
原来,所谓的钥匙只是开启江老先生家探灵委托的前置开胃菜。
而真正的问题,此时才缓缓冒出了一个头。
江老先生并未在现场直接告诉众人自己家中发生的恐怖怪事是什么,在他讲完这一段话后,节目组内的工作人员直接调来一辆大巴车,邀请十七位晋级参选嘉宾上车。
由于提前复习过前两季节目内容,褚宁很清楚,在接下来的环节中,节目组以及委托人本身并不会主动把问题摆到眼前,而参选嘉宾的任务,则是需要通过对话询问与探索,来将发生在江老先生家里的事情逐步展现到镜头前,并在问题事件彻底明了之后,针对或离奇或灵异的事件本身,提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大巴车上,导演组也派出了相应的工作人员,给所有参选嘉宾说明这一环节为积分排位赛,发现并探索出正确的“怪事”发生点、发生情况,为普通有效计分,施行有效的解决方案,为高级计分点。
“需注意,接下来在探索江老先生家的古怪事环节中,为嘉宾自由探索时间,地点范围不限于江老先生的主宅本身,嘉宾们可以在附近居民允许的情况下,进行任意探索,在探索时间内,若有嘉宾获得附近居民的认可,同样可以累积为普通有效分。”
“其中,普通有效计一分,高级计分点计三分,请嘉宾们仔细斟酌积分获取方式。”工作人员说到这里,一脸深藏功与名地转身下车。
大巴车上,大部分参选嘉宾听完后都一脸了然,只有少有几个搞不清状况的参选嘉宾疑惑道:“不是说让去解决那老头儿家的委托吗,这跟附近居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一点功课都不做啊。”脸上画着油彩图腾的男人抱臂说到,“这是个探灵节目,你知道吧?”
“知道啊!”对方理直气壮。
“既然是探灵节目,我们又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奇人异士,自然要在节目里干点儿奇人异士该干的事,才应该么。”画着油彩图腾的男人意味深长道,“综艺节目需要爆点,不管是规则内还是规则外。”
在几个搞不清状况的参赛嘉宾中,有人很快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
但有人却依旧满脸茫然。
褚宁也竖起耳朵听了那油彩图腾男的那番话,琢磨两下也明白了。
正如首轮淘汰时,很明显有一批参选嘉宾没有答对,却又幸运晋级,虽然有江老先生出面解释是自己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几位能够幸运晋级的参选嘉宾,无一不是用各种足够夸张神叨的姿态,拉足了节目效果。
而在这些人中,这个油彩图腾男也是首当其冲的一位。
想明白这一点后,褚宁内心倒是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对于《人生奥秘》节目组本身,有了一些全新的认知。
体坛小区,是目前桐城最为老旧的小区之一,小区在八五年初建造完成,由于年代久远,政府中间曾有三次出资补贴老旧小区改造。
于是,当满载着参选嘉宾的大巴车缓缓停在体坛小区外围的时候,不少嘉宾都对着十分斑驳混乱的小区外墙露出了略显吃惊的表情。
“幸好现在是白天,我都不敢想夜里到这小区附近,会不会误以为闯入了什么上世纪的废旧鬼楼。”
“废旧鬼楼还不好?咱们直接楼来个原地超度!”
“是你超度人家还是人家超度你?别吹牛了。”
“前两季节目又不是没去过有闹鬼传说的鬼楼,看节目播出的时候感觉也就那样吧,给个人发挥的余地空间不算很大。”
“你不如直说,是上两季嘉宾编故事的能力不行。”
十七位参赛嘉宾中,有一半都嘻嘻哈哈地说着玩笑话下了大巴车,但唯独剩下的几个人中,诸如半瓶酒跟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妹子都露出了些微凝重的表情。
“阿弥陀佛。”
圆通大师站在体坛小区门口,默念了句佛号。
褚宁在他身后,在大巴车单独给他降下的轮椅通行处下了车。
“这里就是江老先生住的体坛小区了,现在请大家一起跟随参选嘉宾们的拍摄视角,来请参选嘉宾们带领观众们对江老先生家里的怪事,进行一探究竟吧!”
主持人连萍适时出现一下,又快速把镜头交还给参选嘉宾。
江老先生的住址就在体坛小区三十二栋,参选嘉宾们找到三十二栋楼时,便看到江老先生正一脸为难地站在楼前,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说着什么。
“不行,老头子你别上去!”
“咱们不是报名节目了吗,签合同的时候就说这事儿全权交给他们处理,现在怎么又要你上去开门?我不答应!”
老妇人声音高昂,语气里满是不安。
“老婆子你知道,咱家现在这样,我也不敢真进去啊。”江老先生叹口气,“哎,就是去开个门”
老妇人执着道:“我不同意!”
参选嘉宾们走近之后,很快就听清了两人的对话,其中脸上画着油彩的男人见状,立刻大步走上前,分别对着江老先生跟老妇人说道:“你们两位先别吵,既然这位老人家不愿意江先生您上楼,那不如江先生您把钥匙交给我,我去开门。”
江老先生闻言,有些犹豫:“你?只让你们自己上去,能行吗?”
“开个门而已,这有什么不行的?”手上戴着一串闪亮宝石的萨满风格中年女嘉宾也走上前,微微眯眼看了下老妇人后,语带关心道,“老人家,你最近一定因为家里发生的事,被折磨得有很长时间没睡休息吧。”
老妇人抹抹眼睛,点点头:“是啊,这好端端的家住着住着就出了事,叫我跟老头子现在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这心里真是太难受了。”
“您别难受,我们现在就是来帮您家解决问题的。”萨满风格中年女人安慰老妇人两句,又问,“只是还不清楚,您家在几楼?”
“我家在三楼。”江老先生摆摆手说,“你们往上走就知道了,我们这栋楼上一到三楼都不住人了,只有三四五层还有人住。”
嘉宾们闻言恍然,见画着油彩脸的男人拿了钥匙已经往楼上走了,后面的人也下意识跟着往上走。
三十二栋楼下,半瓶酒盯着一楼的窗户看了一会儿。
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摸了摸白蛇尾巴,表情有些纠结。
褚宁见两人都没动,想了想还是来到江老先生身边,问道:“老先生,能跟我说说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吗?”
江老先生愣了一下,看到褚宁居然是坐在轮椅上的,不由面带纠结道:“导演说了,不能让我直接告诉你们。”
“可是咱们也得分情况不是。”褚宁笑笑,小声说,“您看我这样的,连您小区的楼都爬上不去,除了麻烦您亲自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好让我想想能不能给您帮得上忙,别的我也没办法了呀。”
圆通大师站在他旁边,轻咳一声,突然说道:“老衲上了年纪,腿脚也不甚利索”
江老先生满脸惊讶:“不知大师贵庚?”
“老衲今年一百有一。”圆通大师微微一笑,面色红润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老态。
江老先生:“”
他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瞧着都要年轻不少的老和尚,正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老妇人猛地拉了一下胳膊。
“您是,是”老妇人似想到了什么,但表情里又有点儿不敢置信,“圆通大师?”
圆通大师:“正是老衲。”
老妇人十分惊讶:“早先听说您离开桐城二十多年,没想到今日一见,面容竟是未改当年。”
圆通大师但笑不语。
老妇人看着圆通大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近年来越发干瘪的手背:“不过能在这里见到您,倒是让我安心许多。”
江老先生看看自家老伴的态度,大概明白过来,眼前这老和尚估计是真有几分真本事,而并非是骗人的家伙,于是立马攥住身边老伴儿的手,朝圆通大师说道:“大师,求您帮帮我们。”
“江先生,您先同我等说说您家里到底发生何事,老衲与褚小友才好想办法帮你解决。”圆通大师说。
江老先生看看圆通大师,又看看褚宁,想到褚宁也是第一轮唯二两个猜对钥匙的参选嘉宾之一,故而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摄像机后,斟酌着说:“既然两位出于客观情况都不方便爬楼,那我直接跟你们二位说出来也无妨,只是”
他望向还在楼道口未曾上楼的某两个参选嘉宾,轻咳一声。
正竖起耳朵试图蹭个偷听的半瓶酒:“”
还有抱着白蛇同样有点儿抗拒上楼的短发少女:“”
两人在楼下停滞的脚步似乎在同一时间获得了加速度,瞬间就三步并做两步迈上台阶,以某些落荒的方式迅速跑上楼去。
看着三十二栋的楼下只剩了褚宁跟圆通二人,跟随的摄像大哥不由将镜头拉近,而江老先生也深深叹了口气,拉着自己老伴的手说起了让夫妻两个都惊惧难安的家中怪事。
“最开始,是我听到,家里好像有人在哭。”
“家里老伴的耳朵要比我背一些,我白天问老伴儿有没有听到哭声,她说没有,我也就没有当做一回事,可直到夜里,周围都安静下来,那个哭声又来了,这次,就连我老伴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道哭声渗人得很,有时候像婴儿的啼哭,有时候又像是个女人在哭,我跟老伴害怕的不行,被哭声弄得一晚没睡,第二天合计了一下,认为声音大概不是我们自家传来的,于是就去敲了楼上邻居的门。我们楼上邻居正好就是个年轻母亲单身带娃的家庭,我们去问她家里是不是带孩子的时候遇见什么难处了,怎么昨天在家哭了那么久,但楼上邻居却说我跟老伴听错了,她们母子昨晚很早就睡了,更别说哭一整夜。”
“楼上邻居说话我们还是信的,因为我们去敲门的时候,她正准备带娃出门上学,不论大人小孩儿都精神头不错,根本不像是哭了一整夜的状态。”
随着江老老先生的阐述,摄像将镜头缓缓切到了三十二栋楼斑驳的楼面上。
此时,夕阳西下。
背阴的楼面终于露出它阴森疮痍的一角。
“哭声不是来自楼上,这让我跟老伴两人都很苦恼,因为我们隔壁住的是个年轻人,他常年出差,每次出门都要很长时间,而那段时间,他人刚好也是不在的。”
“至于我们楼下,刚刚也说过了,一到三楼现在都没有人住。”
江老先生家里的诡异哭声就这么断断续续存在了半个多月,而且就夫妻描述,那些哭声时大时小,响起时没有任何规律,甚至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候还会夹着一些极端的痛苦尖叫声,很是渗人。
“我们没有办法,无奈之下,还托人请过好几位半仙来家里做法,但法事办了好几次,钱也花了不少,可最后不仅还是解决不了哭声,甚至还把那几位半仙也吓得再不肯登门。”
江老先生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跟老伴如今是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想到能不能寻求《人生奥秘》来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褚宁听完,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圆通大师则是看了眼斑驳的旧楼,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楼上爆发出几声激烈尖叫。
“卧槽卧槽!这屋里怎么有哭声!”
“真他妈白日闹鬼了不是,我也听见有人哭了,听着是个女的,不是你们节目组故意捣鬼吧?”
楼里,跟拍摄像也听到了令人脊背发寒的哭声,端着摄像机的手臂猛地就是一颤:“没、没有啊!”
四楼里的参选嘉宾们听着屋里突然出现的幽怨哭腔,不由汗毛直竖,脸画油彩的男人也开始捂住额头上的图腾,趁机嚷嚷:“我懂了,我懂了!我看到这屋里过去曾经发生过凶杀案!”
十根手指都带着宝石的萨满风女人也拿出一把小刀,反手就割破了自己的食指,并把小刀竖直地插在木地板上,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不安于沉睡的阴灵啊,你有什么不甘想于我们诉说?我愿倾听你动荡灵魂的倾诉”
其它参选嘉宾看两人动作起来,有机灵的诸如中年瞎子跟抱着水晶球名叫牧灵的女孩,都开始有样学样地做法,其余剩下几个胆小的,却受不了一点儿屋里那道诡异无比的哭声,原地就从屋里跑进了楼道。
半瓶酒见状,在屋里环视一圈,微微皱眉。
说实话,自从进到这栋老旧居民楼后,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许多徘徊在楼内不曾离开的灵魂,可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唯独只有四楼,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怨灵的痕迹。
屋内的哭声还在想着,很渗人,很恐怖,但半瓶酒却愣是没从那道声音里面感受到一点儿怨气。
他缓缓退出屋内,向楼上的五楼看去。
就见抱着白蛇的短发女生也站在楼道里,盯着楼下三层看个不停。
“楼下脏东西太多,你难道想要沾手?”
看得出短发女生也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半瓶酒不由冷眼出声。
短发女生收回视线,看着半瓶酒说:“下面三层的脏东西加起来都不如五楼那一个厉害,你难道也想沾手?”
半瓶酒看一眼周围,见暂时没有摄像跟出来,语气直白:“我们这是在拍综艺,不论我要不要沾手五楼,但只要我能跟楼上的住户问点话,累积一下积分,应该不是问题。”
手臂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想了想,提醒对方道:“那你去吧,希望你的问话不会惹怒五楼的那位。”
半瓶酒笑了笑,没把短发女生的话放在心上,转身便上了楼。
楼下,短暂的几声尖叫过后,江老先生浑身一颤,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果然,一定是哭声又响起来了。”
“阿弥陀佛。”圆通大师面带怜悯,抬首盯着四楼的窗户望去,半晌后摇了摇头,“老衲道行浅薄,竟然未曾看出这件事里的一丝蹊跷之处。”
江老先生闻言,满脸失望道:“大师居然也看不出吗?”
“老衲在此处,仅从窗中窥见,皆是气象如虹,正该应了家庭和睦红火,子女成才,长辈也身心康健的好意象。”圆通大师实事求是道,“别的,便再也看不出了。”
老和尚的这一番话若放在平时,自然肯定是能叫江老先生夫妻两口子感到无比满意高兴的,但眼下
就连老妇人都红了眼眶:“圆通大师,我跟老伴找节目帮助,不是为了听大师您说这些的呀!那屋里的声音”
“屋里的声音不用担心。”就在这时,褚宁的声音响了起来,“会有解决办法的。”
江老先生愣了一下,立刻激动道:“解决?你有解决办法了?”
“嗯”褚宁稍微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江老先生立刻追问:“一些时间是指多久?我跟老伴之前请来的那些半仙,也说做完法事之后,隔一段时间就能好,可是后来都没用!”
“不用做法事。”褚宁摇摇头,“您只要听我的,去做一件事就好。”
江老先生:“你说!”
褚宁缓声道:“其实事情不难,去把你家里的总电源拔了就行。”
只是这样的话,冬天天黑的早,后续可能会影响节目组在江老先生家里的拍摄。
江老先生闻言,露出一阵茫然的表情:“拔电源?”
“对。”褚宁叹了口气,“其实圆通大师说的没错,您家里的风水气象一直很好,这件困扰您跟您老伴很久的事情,或许是由于家用电子设备间的错误连接而产生的一场闹剧。”
江老先生:“”
恕他年纪大了,没有听懂。
但即便如此,江老先生还是信了褚宁的话:“那我现在就上楼把电闸拉了!”
老妇人其实并不太想让江老先生上楼,但现在好不容有了个解决办法,她也不好再拦着,于是在单独一位摄像的陪同下,江老先生便上楼拉电闸去了。
“拉掉电闸后,那些声音就会消失了吗?”老妇人不放心地说道。
褚宁摇摇头,并不敢保证:“需要你们家里的电子设备也没了电才行,而且这个事情的根源可能并不在你家”
据他猜测,该是有隔壁住户的电子设备无意连接到了老人家里。
想到跟老人家住在同一层、那个一出差就是很久的邻居,褚宁若有所思。
江老先生很快就在楼上拉断了总电闸,搞得屋里其它参选嘉宾发出一阵骚乱的声音。
“天快黑了,您这么做让我们怎么继续探索啊。”
“这屋里黑布隆冬的,再加上哭声,真是氛围感拉满啊。”
“江老先生,您倒是说句话啊!”
江老先生见状,想说这是楼下坐轮椅的小伙子让自己这么做的,但话到嘴边,他想想还是囫囵了过去,只问道:“你们在我家里探索了这么长时间,有找到我家里哭声的办法了吗?”
“我正在向我的指导灵请求解答方案。”抱着水晶球的牧灵轻声说道,“它指引我,这个家里有着让人极度不安的存在,这叫它很害怕。”
牧灵作为上一轮同样猜到正确答案的参选嘉宾,江老先生对她的话还是有点儿相信的。
于是赶忙说:“那极度不安的存在是什么?你能让你的指导灵仔细说说不?”
牧灵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它说它很害怕,说那是一种极度冰冷的气息,能量很强大,不可轻易触碰”
“江老先生,您家以前发生过凶杀案你知道吗!”脸上画着油彩的男人突然跳出来,指指地下说,“这栋楼里!死过人!不止一个!是凶杀!!”
江老先生闻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太阳落下,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昏暗,配合着拉断电闸后也没有停下的渗人哭声,屋内所有人都不禁变得越来越焦躁。
节目组见状,临时买来来许多蜡烛,让工作人员帮忙点上,但不知是有意无意,工作人员买来的居然全是白色的蜡烛,搞得气氛越发紧张可怖。
楼下,对于楼上恐怖气息完全没有察觉的褚宁看着天色渐暗,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褚宁:【叩叩,桐城首富,在忙吗?】
江与檀:【在。】
江与檀:【别这么叫我。】
褚宁:【好的,江总,很忙吗?】
江与檀:【】
江与檀:【不忙,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褚宁:【嗯,虽然感觉有点儿大材小用,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通知到江总这里,事情才能得到最快的处理。】
江与檀:【什么?】
褚宁:【坐标桐城体育路体坛小区三十二栋楼。】
褚宁:【这里有未能被阴差接引的阴魂若干,以及还有一位红衣厉鬼的怨气就快压制不住了。】
褚宁:【大人,请您速往。】
196 第 196 章
褚宁给江与檀发消息的时候, 三十二栋,四楼之上,半瓶酒已然成功敲开了五楼住户的门, 并且在简单对话聊天后,很快就获取对方的信任,并主动带招来一位负责跟拍的摄像,跟他一起进到了五楼住户的家中。
“家里被孩子弄得有些乱, 半瓶酒先生是吗?您快去沙发上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五楼单身带娃的年轻女人脸上带着点儿局促跟腼腆,她快步从厨房端了水出来,又下意识在镜头前撩了撩自己略显杂乱的头发, “我这样上镜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半瓶酒摇摇头, 跟摄像示意了一下, 安抚道, “我们节目主要还是为了解决四楼江老先生的问题,你作为他家楼上的邻居, 如果没有出镜意愿,节目后期会为您主动打码, 或者只为你保留一些声音信息。”
年轻女人显然被这个说法安抚住了,人也稍微放轻松了一些:“你们要说楼下江大爷家的事, 我也只了解一点, 更帮不上什么忙”
顿了顿, 她又有点急切地说道,“不过半瓶酒先生,您刚刚在门口说的关于我身上的问题, 您能不能再仔细跟我讲讲?”
半瓶酒双腿自然交叠, 语带肯定:“自然, 我来找你,就是因为看到了你身上存在着的一些问题,而且比起江老先生家里的怪异事件,想必你身上的那些事,要更把你本人折磨得不轻对吧?”
“我、我也说不好。”年轻女人闻言,脸上不由闪过点儿惊恐跟慌乱,连语言都有些混乱了起来,“我有时候总觉得很多事的发生,都是因为我太累了工作很累,一个人带孩子也很累,我、我太想找个人依靠了。”
可是
可是每当她脑海中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就会在梦里梦到她那因为意外事故而早逝的前夫。
男人总会穿着一身血衣,满脸都是血泪地看着自己,眼神全是控诉与怨毒。
可她真的太累了,就连班上的同事都看得出她的崩溃。
上个月,有同事问她有没有在再婚的想法,说自己家里有个跟自己情况差不多的亲戚。亲戚本身经济条件不错,由于妻子三年前出了意外去世后,就独自一人拉扯着个小女儿过日子,现在眼看小女儿要进入青春期,亲戚担忧自己不能给孩子好的引导发育,所以最近有了想重新跟人搭伙过日子的想法。
年轻女人当时一听就有些心动,尤其看过同事发来的亲戚照片后,便也没拒绝,只等同事那边安排两人先见个面。
“正是见面的那天,因为家里都是女儿的缘故,我跟对方聊的还算顺利。”年轻女人边说,手指边抠着身下的沙发皮套,“但是就在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我又梦到了我死去的丈夫!”
年轻女人说着,神色间充斥着满满的焦虑与害怕。
“那天梦里,他仍旧穿着他去世时的那身血衣,然后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梦里的她感到了窒息,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捶打着就快要将她掐死的丈夫,终于,在隔壁房间里孩子爆发出的一阵尖锐的哭声中,才让她无比绝望可怖的噩梦中陡然惊醒!
苏醒之后,年轻女人不顾身体上的异样,立刻就冲进了孩子的屋里看情况。
孩子见到她后,哇哇大哭着就钻进了她的怀中。
年轻女人一边安抚孩子,一边声音嘶哑地询问孩子是不是做噩梦了,然后她便听到孩子抽噎地说:“梦见爸爸在掐妈妈的脖子,妈妈好痛!”
年轻女人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几乎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说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人微微扯了扯嘴唇,接着,便抬手将脖子上的高领毛衣拉了下来,当着向半瓶酒跟摄像的镜头面前,袒露出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青紫掐痕。
摄像:“!!!”
他忍不住慌了一下。
而半瓶酒则是眉头紧皱,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们知道吗?从那天之后,我就怀疑,我的丈夫他没走。”她环顾四周,表情充满了神经质般地疑神疑鬼,“他就在这间屋子里,监视着我跟宝宝的一举一动”
每每当她产生放弃这个家,组建新家的念头时,对方就一定会出现在她的梦里,用各种恐怖的方式来警告她!
“你们说,他人都死了,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年轻女人崩溃道,“难道对他来说,只有我跟宝宝一起去陪他,他才能满意吗?他怎么可以这样!”
半瓶酒看着逐渐陷入癫狂的女人,看一眼窗边隐隐吹动的窗帘,皱着眉头问:“可以说一下,你的丈夫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世的吗?”
“他生前是建筑工地的工人,因为在工作当中没有遵守安全规范,导致突发意外,从高台坠落,摔进了正在运行的水泥搅拌机里。”
年轻女人不怎么愿意回想当时见到丈夫最后一面的场景,这对她来讲几乎是这辈子都难以消解的画面。
“半瓶酒先生,我已经把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我?”年轻女人祈求问道。
半瓶酒沉默片刻,尽量低声给出建议,说:“你还是尽快搬家吧,包括新家里面不要保留任何跟你去世丈夫有关的东西,以后尽量也不要再提起有关于你丈夫的事情了。”
年轻女人:“我也想过搬家,可是这样的话,就得考虑给孩子换学校的问题了”
正说着,她突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孩子放学时间快到了,我的先去学校接孩子。”年轻女人匆匆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挂架上穿上外套,充满歉意就要请半瓶酒跟摄像离开,“半瓶酒先生的话我回头会仔细考虑,多谢你们了。”
摄像:“哎?这么突然吗?”
与此同时,半瓶酒却若有所觉得看向年轻女人身边,似乎有一道无形的身影,正站定在那里,牵制着女人下意识的一举一动。
他故作镇定地走到门前,率先请摄像出了门,然后对着屋内挂架的地方就是扔出一把糯米粉。
摄像:“???”
不是,这糯米粉是哪里来的啊?
年轻女人也被半瓶酒的动作吓了一跳,抓着门把的手就要将门合上,半瓶酒见状,直接用自己的半个身体抵住门缝,然后低看着撒了糯米粉的地上蓦地出现了一双十分凝实的血脚印。
“糟了!”
半瓶酒眉心紧皱,心底瞬间暗道一声“不妙”。
他曾想过这楼上怨气不小,该是有厉鬼存在,但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楼里藏着的居然是个红衣级别的厉鬼!
就在他暗骂自己太过倒霉之时,显露出血脚印的厉鬼显然也没有想就这样放过他,它冲着半瓶酒一阵猛扑,竟是直接上了半瓶酒的身!
朦胧中,半瓶酒只觉得眼前一黑。
接着,在摄像大哥的镜头中,只看到半瓶酒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地从门缝中间把自己拔了出来。
摄像见状,刚想关心地上前问一句“没事吧”,就见一直徘徊在一到三楼楼道里跟蛇玩的短发女生突然冲了上来,拉住摄像,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跑。
在一脸懵逼中,架着设备的摄像直觉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无比震惊地发现,刚刚还是个正常人模样的半瓶酒,居然变成了一副满头鲜血的样子!
而五楼的年轻女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尖叫着就从屋里飞奔了出来!
“下楼!所有人都快点下楼!”
冲到三楼的时候,短发女生发现自己的喊叫声根本没被几个人听见,屋里众人还在做法的做法,跳大神的跳大神,她来不及思考,索性一把将江老先生的家门给关上了。
与此同时,她还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符,迅速贴到了门上。
摄像师镜头一闪而过,只能看到上面一张写着“驱煞”、一张写着“祛秽”。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找关系买来的符纸,没想到节目第一期就用上了。”短发女生边跑边痛心疾首地低声喃喃道,“也不清楚回头部里给不给报销。”
带着摄像师从五楼跑下来,短发女生瞅准楼下光线最亮的地方就是一个冲刺。
“哎,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搞清状况的摄像大哥胆战心惊道。
三十二栋楼前,节目组有几十号人在这里驻扎,短发女生摸了摸在她手臂上缩成一团的白蛇,找到人群中的节目总导演,神色严肃道:“出事了。”
“出事?”总导演不由紧张起来,“谁出事了?需要叫医护人员来看看吗?”
短发女生:“医护人员应该解决不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焦急转身之间,就看到附近的圆通大师,以及
“?”
短发女生不敢置信地搓了搓眼。
又搓了搓眼。
只见,就在三十二栋楼,她刚刚跑下来的单元门口,正有四个阴差打扮、面色青白的“人”正站在附近,他们手上分别拿着根链条,神情凶恶,看起来十分来者不善。
“这”短发女生心脏加速了一瞬,下意识拍了拍身边总导演的胳膊,“咱们节目组这是还请了专门的地府coser来衬托气氛吗?”
总导演:“??呃,你在说什么?”
短发女生:“”
确定了总导演似乎真的看不到那楼下几个阴差打扮的人存在,短发女生的心跳这才慢慢重归于一阵平静,而就在这时,满脸都覆盖着鲜血的半瓶酒,也摇摇晃晃地从漆黑的楼道中,慢慢走了出来。
“我去!”
“楼上发生了什么,他脸上怎么那么多血!”
“快,快叫急救去给他处理一下!”
在看到半瓶酒的那一刻,节目组瞬间就炸开了锅!
“等等,不能过去!”短发女生急忙拦住,不叫人上前,“他、他这是中邪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纷纷惊呼,显然不敢置信。
“中邪?!”
从五楼下来的摄像师这时才像是缓过神一般,仓促之间,把先前拍到的东西匆匆拿给导演看。
“导演,这事儿确实特别古怪!”
摄像边说,边把拍到的半瓶酒突然从正常状态变得满脸鲜血的片段调了出来。
“你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跟变戏法一样,突然满脸血了呢!”
也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了正躲在楼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
总导演见状,心里虽然也有点慌乱,但还是沉住气说:“我们探灵节目就是这样,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顿了顿,他压了压手,跟周围工作人员讲,“传呼机通知三楼,让他们继续拍摄,至于楼下,还是先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被厉鬼上身了的半瓶酒走路并不迅速,而且可能是有着属于出自灵魂本能的直觉,在看到楼对面黑压压一群扛着大灯拍摄的人后,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便转身朝着年轻女人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
年轻女人跌坐在地,双腿软的爬不起来。
眼前男人的这副样貌,居然跟她噩梦中频频出现的死去丈夫,惊人地重叠了起来!
这叫年轻女人崩溃不已。
一边,工作人员问道:“导演,真的不过去帮帮她吗?”
总导演犹豫着,抬手制止了一下,语气严厉:“如果那真的是邪祟附体,你以为你过去就能制止地住?”
要知道,一直在楼下的圆通大师都还没有出手呢。
总导演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向四周逡巡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找寻到圆通大师的身影,楼下满脸鲜血的半瓶酒就已经来到了年轻女人的面前,面色狰狞着就要伸出双手,嘴里嗡嗡说着:“我会一直守着这个家,谁都别想破坏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包括你”
年轻女人惊声痛哭,抱住脑袋大喊:“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男人的手指泛着不正常的清白,从脖子到脸上的血管更是青筋暴突,看着异常可怖。
锐利指尖眼看便要掐上女人的脖子,可就在这时,凭空几声锁链声动,男人原本向前倾下的躯体蓦地九十度后仰,整个人都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不明白了!!”
在场工作人员集体屏息凝神,没有任何人敢在此刻轻举妄动。
除了
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一脸呆滞:“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有幸能看到四个阴差同时用锁魂链拉一个红衣厉鬼的脖子,好像还有点儿搞不定”
白蛇听到主人说话,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短发女生摸了摸白蛇,小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场面看着确实有点好笑。”
虽然不知道那四个阴差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短发女生却依旧为他们捏了把汗,因为红衣厉鬼显然并不那么好对付,四把锁魂链一起上,也是只能勉强制住对方不乱动的样子。
“阿弥陀佛,老衲来助尔等一臂之力。”
就在这时,一直没被总导演找到的圆通大师突然从楼前阴影的斜后方走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来到被附身的半瓶酒面前,默念一句佛号后,便朝着对方肩膀猛拍三下!
而就是这三下,使得半瓶酒身上忽明忽暗的肩头火,瞬间高高燃烧了起来!
“不、不!”
红衣厉鬼被汹涌烧起的肩头火烫的痛苦难熬,在他背后,四名阴差趁机一个用力,就联手将红衣厉鬼从半瓶酒的身上拔了下来!
模糊之中,现场众人只看到半瓶酒身上猝然亮了那么一下,之后,他整个人便向是被抽离了什么一般,迅速朝前方跌了下去。
圆通大师稍稍伸出脚,在半瓶酒即将以头抢地前,略微拦了那么一下。
已然清醒的半瓶酒:“”谢谢啊。
红衣厉鬼离了半瓶酒的身,又被四名阴差用锁魂链拉住,即使他在如何挣扎,也暂时无处躲藏。
只是同样的,那四名阴差也暂时奈何不了对方。
圆通大师朝双方拉扯的方向看了一眼,略略退后一步。
半瓶酒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从地上费力爬起,原本满脸鲜血的脸上也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除了面色过于惨白,整个人也虚弱的仿佛刚生完一场大病外,好像其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成功站起身后,他摇摇晃晃走出两步,开口便是气息虚弱地冲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句。
“有葡萄糖吗?”
看完全程目瞪口呆并下意识往后退的节目组众人:“”
“半瓶酒老师,您这是没事了?”总导演毕竟执导过前两季《人生奥秘》,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也反应更快,“咱们节目组的随行医护那里有专门替嘉宾们备下的葡萄糖补剂,我这就叫人过去拿。”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半瓶酒摇摇头。
总导演:“医护车就在小区门口停着,半瓶酒老师您自己过去?”
半瓶酒“嗯”了一声。
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拍摄现场,在场工作人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摄像人员直接问道:“导演,那边还有一位来自五楼的年轻女性,您看现在要怎么办?”
“先找几个好说的话的女生去安抚一下对方吧。”总导演想了想,吩咐道,“刚刚的事情怕是跟她有直接关系,等她情绪平复好了,让连萍去找她聊几句。”
摄像点头:“行。”
拍摄过程中,变故来得快,去的也快,现场工作人员虽然都觉得刚才的事情无比诡异,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什么,只是转头询问起三楼的情况来。
“三楼除了那道哭声还在,没再发生什么事吧?”
三楼摄像听说楼下的“意外”解决了,便带着众人从江老先生家里走了出来。
“没啥别的事情发生,哦,除了江家门口贴的两张符纸烧没了。”摄像老实说道。
总导演看过之前的五楼摄像调出来的片段,知晓那两张符纸都是带着蛇的短发女生贴上去的,于是便拉着几个摄像过去,低声说道:“在之后几期的拍摄里,你们重点跟一下和尚,蛇女,主播,还有轮椅上的那个小子。”
几个摄像听到这里,就有一只跟在三楼的摄像表示出了他费解:“导演,你说的前三个人我都理解,可最后点名的那位,是为什么?难道就凭他长得好看?这跟咱们节目定位有点儿差距。”
总导演瞅一眼那摄像:“这就是那你不懂了吧?”
他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首先这人是邹副总编引荐来的,其次,他第一轮就猜对了集装箱里的秘密,而在这一轮里,他的表现更是不俗。”
一直跟在三楼的摄像:“?”
那小子这一轮的表现哪里不俗了?
要知道,因为轮椅不便,那小子都没有在三楼出现过!
“兄弟,这你就不清楚了吧。”一直跟拍在褚宁附近的摄像大哥呵呵一笑,深藏功与名,“虽然这个年轻人没有参与到三楼的探索环节,但是他却是第一个为江老先生提出解决方案的人,江老先生家的电闸,就是他让人去拉的。”
三楼摄像:“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法子管用了吗?”总导演也十分好奇,“你们下来的时候,哭声还在吗?”
三楼摄像摇摇头:“下来的时候,哭声确实没有响了,不过我们问了江老先生,他也不确定,毕竟那道哭声本来就是毫无规律响起来的。”
总导演见状,眉心微皱,想着针对这个环节,看来只有在第一期节目录完一阵子过后,再对江老先生家里做个后续采访,才能得到确切答案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三十二栋楼下,四个阴差还在使者老鼻子劲儿地跟红衣厉鬼做着斗争。
而在节目组镜头拍不到的角落,坐在轮椅上的褚宁正面带无语地看向自己身旁的某位玄衣阴差,满腹牢骚。
“来都来了,江总,您就不能多带点儿人手过来?”
“我这也是按规章办事,这一片区的阴魂本就由他们四个负责,现在这栋楼上既然出现了未能按时去到阴司投胎的阴魂,以及因怨而生的厉鬼,那他们四个也该一并肩负起来,好好处理。”
江与檀说着,眼神却似笑非笑落在了那四名阴差身上。
四名阴差羞愧到不敢抬头,只能越发用力地想要把厉鬼收服。
褚宁:“”
褚宁:“说真的,有件事我疑惑很久了。”
褚宁:“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东岳阴司现在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草台班子?”
不是这边阴差隔三差五耍滑偷奸,捅出大篓子,就是那边丢了东西自己都不知道的。
江与檀:“”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可是因为阴司目前正面临转型期,所以浑水摸鱼的坏东西才变多了。”
褚宁:“就比如他们四个?”
江与檀颔首。
对于东岳阴司的内部问题,褚宁其实并不太感兴趣。
恰好此时正有工作人员在附近用喇叭提醒十七位参选嘉宾去往楼前空地集结,褚宁便跟江与檀挥了挥手,边操纵着轮椅边笑眯眯说:“辛苦江总处理后续了。”
江与檀张了张嘴,想说让褚宁不必这么喊他,但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却变成了:“你后续还要一直参与节目拍摄?”
褚宁自然点头:“应该吧?如果不被中途淘汰的话。”
江与檀闻言皱了皱眉,沉声说:“下次,你再来参加节目,我陪你过来。”
褚宁惊讶地看着对方:“你,陪我?”
“你也说东岳阴司如今看起来像个漏洞百出的草台班子,出于一种直觉”江与檀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我认为这个节目,可以帮阴司更快地找出一些藏在暗中的问题,就比如这一次。”
褚宁沉默两秒,突然问:“那到时候,你是打算怎么陪我?是”
“我可以用你经纪人的身份出现,不参与节目录制,但可以一直陪着你。”江与檀干脆道。
褚宁愣了一下,下意识问:“经纪人?这”
他又不是明星,哪里就需要经纪人了?
江与檀却说:“身份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必担心。”
说罢,许是怕褚宁拒绝,江与檀微微抬手,便有一张小纸人从他袖口里飞了出去,跳到旁边还在挣扎的红衣厉鬼身上,就是一顿猛捶。
就在这几息之间,红衣厉鬼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而在场的四名阴差也松了口气,赶忙用锁魂链把陷入虚弱的红衣厉鬼给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楼里还有几个游荡的阴魂,也一并将他们带下阴司,交由判官殿。”江与檀语气淡淡,“之后要去哪里领罚,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四名阴差喏喏称是。
江与檀同手下阴差说完,又看向褚宁:“这里事毕,我该走了。”
褚宁:“我也去前面集合。”
“嗯。”江与檀点点头,离开之前,却抬手轻拂过他头上的碎发,“你头上落了片梧桐叶的碎片。”
褚宁“哦”了一声,下意识低头:“那你帮我弄弄干净?”
虽然这人现在是阴差鬼魂的状态,但抬抬手,还是能有点儿扇风的功能就是了。
江与檀眼中带笑,微微俯身给他仔细理清了头上的梧桐叶。
一阵轻风拂过,褚宁再抬起头,眼前却已没了玄衣阴差的身影。
晚七点,十七位嘉宾在三十二栋楼前再度集结。
褚宁回到人群里的时候,遥遥抬手跟被挤在工作人员身后的李清华挥了挥手。
李清华踮起脚尖,也举起手臂挥了挥,然后就又被来往挤没了身影。
因为已经进入了黑夜,节目组已经将各种打光跟补光用的大灯都架了起来,在参选嘉宾(包括半瓶酒)全部到场之后,主持人连萍便站在众人眼前,开始讲起了一串提前准备好的精彩总结。
而在总结过后,则是又让十七位参选嘉宾都非常焦虑的晋级与淘汰了。
这段环节有些漫长,但基本跟预料中相同,十七位参选嘉宾里又遗憾淘汰了八人。
被淘汰的八人这回倒是心情还算平静,毕竟他们在江老先生家里不仅探索环节毫无亮眼之处,甚至在哭声响起之后,还有人承受不住,就想临阵逃脱的。
想到这里,淘汰八人不由全都表情悻悻,甚至不知为何,内心还突然有了点儿早淘汰早超升的隐秘快乐。
不得不说,江老先生家里的诡异哭声,真的快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了。
至此,节目仅剩九位参选嘉宾,连萍率先向九人表示恭喜之后,正要在镜头前开始酝酿第一期节目的结束语,结果就听见操纵着无人机进行高空拍摄的摄像师大喊了一声:“卧槽,等等,有新发现!”
连萍:“???”
总导演:“???”
摄像师:“你们看我在江老先生的邻居家窗口外面拍到了什么!!!”
摄像师:“是一部正在电视上播放的无声恐怖片!!!!!”
总导演:“???”
不敢置信的江老先生:“我隔壁的小赵出差很久了,他家里怎么可能还播着恐怖片?”
总导演仿佛想到了什么,手掌一拍,突然大笑起来:“江老先生,我想您家里的问题,恐怕只要联系上您家邻居小赵,就能迎刃而解了!”
然后他又面带感慨道:“看来这次的积分第一,也是非小褚莫属了啊。”
197 第 197 章
《人生奥秘光耀日》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后的第三天。
褚宁在节目组给晋级成功的参选嘉宾的小群里, 得知了江老先生家里奇怪哭声事件的前因后果。
与他在节目里猜测的大差不差,江老先生家里的哭声来源确实是来自于家里的一种电器设备蓝牙音响。
而这副蓝牙音响,刚好是两老在外地上大学的孙子上半年送给他们的礼物, 但因为两老收到之后操作半天,仍旧不太会用,于是便连着电源放在了电视墙后面,再之后, 便一直没有用过。
而在他们家隔壁的社畜小赵,平时下班回家后的解压活动,就是找到自己在硬盘里珍藏的经典恐怖片,开启静音播放模式。
他享受静音看恐怖片的状态, 所以便也不清楚, 在某一天, 他家电视居然自动连接上了邻居家的蓝牙音响, 并且某一次误触之后,恐怖片里的喊叫声就直接穿进了邻居家中。
在节目组的无人机摄像师发现小赵家中未被关闭的电视之后, 节目组便托人联系上了远在外地出差的小赵。
小赵这才想起自己临出差前由于太过匆忙而忘记关闭的恐怖片,以及自家电视居然连上了邻居家蓝牙音箱的恐怖乌龙!
而得知真相的江老先生跟其老伴, 心情更是各种复杂,其中滋味, 难以用一两句话来简单表达。
不过, 值得高兴的是, 在蓝牙音响被关闭后,两位老人终于可以安心回到自己家中继续平静生活了。
看着群里的讨论,褚宁大致看完了经过, 倒也觉得这件事算是拥有了一种荒诞离奇的圆满落幕。
只不过
褚宁想了想, 找到康主任的妻子, 也就是桐城电台的副总编邹舒兰女士,向她发简讯询问:【邹总编,江老先生家楼上的那位年轻女士现在怎么样了?】
邹舒兰很快回复:【节目组后续联系,听说她精神恢复的不错。】
过了一会儿,邹舒兰又偷偷给褚宁发消息:【小褚,她家里的事,是真的闹鬼?节目组那天拍到的画面都是真的吗?】
褚宁没有跟邹舒兰隐瞒:【嗯,她丈夫死后怨气跟执念不散,在长久怨念的激化下,就变成了厉鬼并一直在生前的家里逗留。】
邹舒兰:【怪不得我听连萍后来跟我们说,她在对五楼的住户进行疏导聊天的时候,对方就一直说她丈夫要在梦里杀死她。】
邹舒兰:【不过那个厉鬼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褚宁:【它已经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邹舒兰:【那我就放心了。】
邹舒兰:【对了,小褚,节目第二期就在四天之后,最近要记得好好休息,保持状态。】
邹舒兰:【你上镜真的非常帅气。】
褚宁看着信息里来自电视台副总编的直白夸奖,面上难得红了一下。
第二期节目录制的前一晚,李清华非常抱歉地给褚宁发消息,表示他第二天不能陪他一起去节目录制现场了。
其实在第一期的时候,李清华就发现自己除了站在拍摄区的外围发呆外,其实根本不能给褚宁提供到多余的帮助,尤其是这一次,他又被学校临时安排了监考任务,所以就更没有条件陪同褚宁一起了。
“没关系。”褚宁接到李清华道歉电话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我明天应该”
他正说着,就听到卧室玻璃上一阵轻响。
接着,褚宁拉开窗帘,就看到一只纯白色的小纸人,胳膊肘下面夹着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条,从门缝里使劲钻了进来。
褚宁伸出手,纸人若有所感,一下就跳上了他的手心,并且把胳膊下夹着的纸条,在他面前慢吞吞地摊了开来。
只见,洁白的纸面上,一行笔锋遒劲的字迹跃然于上:
【看你跟别人通话,遂不便进屋打扰,明早我会来楼下接你,早点休息。】
褚宁将纸面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一时只觉得这人的字可真好看。
都说字如其人,褚宁算是认识到了。
电话那头,李清华听褚宁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实在是忍不住开口了:“喂?怎么说一半没人了,你刚刚是想说你明天应该什么啊?实在不行,我问问康主任办公室里有没有其它老师可以”
“我是想说,我明天有人陪。”褚宁回过神来,干脆说道,“准确说是不止明天,而是接下来的节目录制中,将会有一位江姓经纪人,陪我一同录制节目。”
“经纪人?”不知内情的李清华顿时在电话里愣了一下,声音震惊,“等等!什么时候有的经纪人?!你是准备出道?签的哪家经纪公司?!!”
“没签公司,也不出道。”褚宁好笑地跟李清华解释,“只是我有个嗯,朋友,为了方便录制节目的时候照顾我,所以临时办了个经纪人证。”
李清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原来是这样你早说。”
不然真是吓他一跳!
虽然按照褚宁的长相,原地出道也不是不行。
李清华拍了拍胸口,下意识愧疚道:“这样也好,上次我跟着你的时候,虽然节目组开始没拦着我进,但真正的开始拍摄后,我才发现正式的拍摄范围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搞得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到后来也害的你只能看别人去楼上进行探索”
“李老师,这跟你没关系。”褚宁反过来安慰他,“再说,没上楼我也拿了积分第一啊。”
“能拿第一是你的能力摆在那儿!但没能帮上你的忙,就是我的问题。”李清华说着,没忍住抱怨了一句,“你说怎么我就没想到还能办个经纪人证呢?还是我经验太少。”
褚宁对这块儿其实也不太了解。
李清华:“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朋友体格还行吧?要是碰见又要让你爬楼的环节,他能把你抱上去么?”
褚宁:“”
褚宁稍稍出神,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
“应该”他不确定地轻咳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纸人,小声说,“不过我现在复健还算顺利,如果有人搀扶的话,也不一定非得抱上去吧。”
李清华没察觉出褚宁话里的轻飘,只是惊喜道:“你能站起来走了?”
褚宁笑着“嗯”了一声。
李清华由衷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某些话题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褚宁浅浅吐出一口气,抬手给窗户拉开一道缝,把手里小纸人又重新放了出去。
见小纸人像粒雪花般飘着离开,褚宁合上窗,又把留下的字条仔细对折,想了想后,放进了书桌抽屉的第一层。
转眼到了第二天,如字条上所说,江与檀清早就来到了褚宁楼下。
只在楼下车旁等了不到五分钟,江与檀就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跟平时不同,江与檀今天穿了一身米色休闲西装,并在原本因该是系着领带的颈前挂上了一张白色的工作证,整个人看起来要比穿玄衣古服的时年轻了三四岁。
“还不错。”
褚宁看着江与檀一身着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梅静女士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毛衣外套羽绒服,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俩今天到底是谁要去上节目啊?!
在心底隐隐对比了一下,褚宁抓了抓脖子上的围巾,露出半个下巴:“江总,未来几周都要辛苦你了。”
“嗯。”江与檀不置可否,把人带上车后,他清俊的眉眼才露出几分笑意,“能成为褚少的经纪人,并辅助褚少参与节目录制,是我的荣兴。”
褚宁扣着安全带的手一顿,不由说道:“什么褚少,我可不是少爷。”
江与檀认真看他几眼,顿了顿,复又笑道:“那你也别喊我江总,直接叫我名字不好吗?”
褚宁挑了挑眉,顺势喊道:“江与檀?”
江与檀:“嗯。”
褚宁抬手往前一指:“出发!”
《人生奥秘》第二期的录制地址安排在位于城东的一栋CBD大厦中。
两人到达节目组通知的地点后,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立刻将两人带上了大厦的第十四层,而与此同时,现场也已经有好几位参选嘉宾早就坐在嘉宾席上等候了。
“哟,咱们的节目第一可算到啦。”
嘉宾坐席上,脸上画着油彩图腾的男人冲着发出一阵怪叫。
戴着满手宝石戒指的萨满风中年女人也对着褚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同他热情招手:“快来坐!”
“褚老师,因为您目前在节目内是积分累计第一名,所以您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嘉宾席位的最中间。”有工作人员过来,同褚宁笑着交代。
褚宁放眼看过去,抱着水晶球的少女牧灵穿着一身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巫女袍,正一脸冷淡地坐在最靠近中间座位的右边。
按照节目组目前的规则来看,对方上次节目结束,积分应该是排到了第三。
至于中间位置的左边,排名第二的选手
褚宁看着抱臂坐在位置上,正假装深沉的中年瞎子男,眼神一阵:“??”
不是,这位是怎么排到第二名的?
正内心疑惑着,半瓶酒跟圆通大师以及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也陆续来到了现场。
在看到嘉宾席位后,三人都不出意外地,被工作人员各自安排到了末尾座椅。
褚宁:“”
这节目简直倒反天罡。
他按了按额头,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正准备操纵着轮椅过去。
但在他身旁,刚用经纪人证跟节目组交涉完毕的江与檀却抬手压住他的肩膀,直接上前把嘉宾席最中间摆着的国王椅撤出去后,才转身回来,亲手推着他去到了最中央的位置。
“等等,你不能这样做”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看到之后有些傻眼。
江与檀却皱眉看他:“怎么,这个国王椅是节目里很重要的道具吗?”
道具组工作人员:“可它是第一名的象征。”
江与檀轻嗤一声,却说:“但即便我们家褚老师不坐国王椅,他仍旧是第一名,对吗?”
道具组工作人员看向褚宁:“可是”
江与檀摇头,挡在褚宁面前:“没有任何可是,而且你也不用看我们家褚老师,我是他的经纪人,现在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就请你叫总导演来跟我理论吧。”
褚宁听到这里,并没有出声否认。
他看着全程都表现着一副盛气凌人姿态的男人,莫名觉得对方“逞凶”时候的姿态,居然要比作为阴差所展露的沉静与稳重,要更加鲜活吸晴。
偷偷欣赏了一下“江大经纪人”的英挺侧颜,又看着对方被工作人员请到一边说话,眼底的笑意就一直没有落下来过。
但就在这时,中年瞎子的声音幽幽传来:“真厉害啊,才上了一期节目,你居然就签公司了?哎,小老弟,你能不能偷偷跟我讲讲,你这是签的哪家,也给我介绍介绍啊?”
褚宁:“”
褚宁看一眼坐在旁边的中年瞎子,轻笑一下说:“他家看不上你。”
中年瞎子:“?”
中年瞎子瞬间变了脸色,声音一阵拔高:“哎?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人家就是实话实说呗,你破什么防。”抱着水晶球的牧灵这时也一脸不屑地开了口,“有些人啊,还真是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长得一副猪头样,还整天异想天觉得自己是天蓬元帅,能出道全世界呢。”
中年瞎子几乎一下就从嘉宾席上拍案而起:“死丫头,有种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啊。”牧灵眼底郁郁,看着中年瞎子的目光满是不服,“带了个墨镜就来节目里假装瞎子招摇撞骗,就你这拙劣的演技,也不怕节目播出去之后让全国人笑掉大牙!”
由于探灵节目的特殊性质,《人生奥秘》第三季采取的是录播,需要等节目全部拍摄完毕,节目组向总电局送审过关后,才会在平台登录上线。
所以即便牧灵跟中年瞎子原地吵了起来,四周的工作人员发现后也只是暗中观察,并没有立刻进行安抚干涉。
而归其原因,第二期节目还没正式开机录制是其一,而且就算节目开始录制了,他们是录播节目嘛,到时候把这段剪掉就行了。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在场工作人员中,也有部分希望参选嘉宾之间火气再重一点儿的,毕竟嘛,这年头做综艺的,只有节目内容够激烈、够劲爆,才能在一年几百个立项的综艺节目中杀出重围不是?
果不其然,抱着水晶球的牧灵朝着中年瞎子一顿输出后,中年瞎子立刻就要挑着脚,朝牧灵进行一些激烈的暴力行为。
在场工作人员这时倒是眼疾手快,纷纷上去阻拦:“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中年瞎子被两个一米九的高个工作人员拦住,身上的气势却仿佛更盛了一些,冲着牧灵大声嚷嚷道:“死丫头,你等着,看我等下了节目怎么弄死你!”
对于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牧灵依旧稳坐嘉宾席,冷笑着说道:“第一轮靠抄袭在场所有人的答案晋级,第二轮被哭声吓傻后,靠着发疯在委托人屋里大喊‘屋里没有鬼’,全靠捡来的积分跟弄虚作假拿到节目第二的骗子,你也最好别在节目外遇见我,不然”
“搞死你啊。”
她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塔罗里的死神牌,在中年瞎子眼前晃晃。
中间瞎子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瞬间势弱一秒。
“你们两个,节目还没开始呢,都少说两句吧。”旁边,十根手指都戴着华丽珠宝的萨满风中年女人出来笑眯眯地打圆场了,“咱们节目不过才录了一期,不管是真有本事的,还是纯靠蒙的,只有坚持走到最后,才是真的探灵之王不是?毕竟前两季也不是没有一直名列前茅,却偏偏在最后竞争探灵王的时候大热倒灶的嘉宾对吧。”
女人一开口,其余的参选嘉宾们也纷纷开了口。
“是啊,才录了一期,一切都是未知数。”
“你们两个第二第三现在就打起来,便宜的可是第一名啊。”
“瞎子,人家牧灵说你你就听着,气什么啊,你得跟她说,下期老子还能继续压你,看她还敢说你是弄虚作假吗。”
“小牧,你也是,这张嘴跟猝了毒似的。”
“”
几个参选嘉宾们打着哈哈,中年瞎子终于找着几层台阶被工作人员请回了原位。
牧灵看着这人全然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做派,抱着自己的水晶球讥笑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褚宁身上,突然来了一句:“喂,你可别以为刚刚我是在替你解围。”
褚宁:“?”
他没有这样想啊。
“我骂你隔壁的瞎子,纯粹是因为我看不上他,同样的,我也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牧灵盯着褚宁的这张脸,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论我去哪里,你都要在,不仅跟我争,还跟我抢?!”
褚宁眉心微皱,着实没懂眼前这女生在说什么。
“桐城大学的创意集市,明明我才是先到的,结果呢,你去了以后,我在塔罗屋的客人,起码有一多半的客人都被你抢走!”牧灵神情纷纷,眼底甚至带了几份嫉妒的色彩,“现在创意集市没有了,我没有钱赚,好不容拖了关系才弄到了参选嘉宾的名额,结果呢?你怎么又在!!!”
牧灵自觉自己是个灵感超高的天赋型塔罗师,但自从她在创意集市的私下竞争中,总是三番两次地在褚宁面前败下阵后,就不仅让牧灵感到颜面扫地、脸上无光不说,以至于现在叫她看见褚宁这张脸,就恨不得把他撕碎!
褚宁:“”
他隐隐记起来了。
创意集市上是有个塔罗占卜屋。
不过
“你卖的水晶是假货。”褚宁瞥一眼牧灵怀里这次新换的水晶球,表情正经严肃,“你的客人在你那里不仅花高价买假货,还压根没有任何作用,由此长期造成的客源流失,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其次,你似乎在那时候还指使过自己的客人来针对我,不过这件事我没有证据,所以可以先不提。”
“最后,我来参加节目,是受到了节目组的主动邀请,在这之前,我不仅不清楚你也会来参加节目,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认识你,所以我在与不在,与你何干?”
至于故意与牧灵争抢,那更是无稽之谈!
牧灵听完,眼底闪过一阵惊慌,抱着水晶球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色厉内荏:“你胡说什么!我的水晶才不是假的!你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你害怕我会夺走你的王座!我就知道,你是个冠冕堂皇的家伙!”
褚宁:“”
一阵无语过后,他转身指指被江与檀扯到后面的“国王宝座”,对着牧灵说道:“你想要的宝座就在后面,你想坐随时可以坐,没人拦着你。”
而听到这话的牧灵,却抱臂冷笑起来。
褚宁见状,再也懒得跟对方搭话。他将目光放到了工作人员最集中的位置,正发现他家“江大经纪人”正站在总导演的身边,似乎在进行着什么对话。
瞧着双手插兜,满目悠闲,却依然鹤立鸡群在人群中的男人,褚宁被牧灵莫名质问后的无语心情突然就变得多云转晴起来。
而人群中的江与檀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抬眸,笑着与他挥了挥手。
“江总,您这经纪人证,是认真的?”
人员略显纷杂混乱的导播组内,《人生奥秘》总导演正在用一种略带兢战的情绪面对江与檀。而在两人周围,几位副导演也十分有眼色地给他们空出了一片能安静谈话的区域。
“在节目里,我的身份就是褚老师的经纪人。”江与檀说。
总导演扯着嘴角笑笑:“自然,自然,只是您来这边做经纪人,江氏集团那边”
“集团里有董事会跟我父亲坐镇。”江与檀垂眼看他。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总导演连忙摆摆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想问,江总来我们综艺这边做嘉宾经纪人,江老董事他们知道吗?”
毕竟好端端的一个桐城首富家的继承人,突然来他们这个小综艺里放低身段给个年轻嘉宾做经纪人,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古怪啊?!
总导演在圈内混得久,不免就把心思想歪了一些。
而江与檀透过他的神色,也差不多能猜到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眼神瞬间就冷淡了下来:“江家受过褚老师大恩,不说我来给他做经纪人,就算是给他做秘书助理,父亲知晓后也只会表示赞成。”
总导演:“!!!”
他完全想不到褚宁在首富江家面前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一瞬间,他的眼底有震惊跟慌乱快速闪过。
而就在他心思回转之间,江与檀却意味深长道:“我不清楚你们节目里究竟为了噱头即将搞出什么猫腻事件,但是”
“我会保证节目的公平公正公开!”总导演连忙说道,“绝不允许恶意黑人跟恶意剪辑的存在!”
江与檀这才收回视线,清淡的眉眼间终于有了几分宽和:“希望你的保证奏效。”
嘉宾席上,随着九位参选嘉宾的聚集以及主持人连萍的到来,节目组对第二期的节目录制也即将正式开始了。
“在上一期的《人生奥秘光耀日》中,三十三位参选嘉宾分别在两个环节内各自展示出了个他们的神奇之处,其中,再坐的九位参选嘉宾得以成功晋级到我们的节目第二期,而在今天的节目中,我们将暂定七个晋级席位,现在,九位参选嘉宾们,你们做好准备,即将接受新一期的节目委托了吗!”
主持人连萍带着职业性地激昂声调,微笑着看向再坐九人。
嘉宾席上的众人纷纷开口附和:
“会努力解决委托事件。”
“不知道节目组又准备了什么探灵挑战给我们参与。”
“真是太期待了!”
“我这次一定要拿积分第一!”
主持人连萍见九人中只有两三人激情满满,其余几人大都是安静沉稳的模样,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今天节目组准备的环节有些特殊,当然,这也是我们节目里的经典项目了”
“是什么?”
“好奇!”
“主持人快说!”
连萍:“在本期第一项环节中,节目组邀请来了一位特殊嘉宾,而我亲爱的参选嘉宾们,你们九人将要分别按照顺序,一一戴上节目组的特制眼罩去见TA,以此来探测TA心灵上所遭遇到的困扰跟难题。”
连萍:“在这个环节中,你们每人将有五到十分钟的时间跟TA进行聊天对答,在获得特殊嘉宾的许可后,才能够被允许摘下眼罩。”
连萍:“亲爱的参选嘉宾们,祝你们顺利!”
主持人将节目规则宣读完毕,很快便有工作人员前来,给随机一位参选嘉宾戴上眼罩后,就带离现场,去往附近的一间大厅。
然而,说是给每一个参选嘉宾五到十分钟的时间跟特殊嘉宾聊天,但显然这次节目组请来的特殊嘉宾似乎耐心不多,几乎不到一分钟,第一个被幸运选中的参选嘉宾,就一脸郁闷地走了出来,并表情悻悻地被工作人员请到了等候室中。
紧接着,第二位脸上用油彩画着神秘图腾的男人,在屋内呆了一分半钟。
第三位是十根手指全是宝石的萨满风女人,在屋内三分钟。
第四位,抱着白蛇的短发女生,在屋内五分钟。
第五位中年瞎子,在屋内半分钟。
第六位半瓶酒,在屋内五分钟。
第七位牧灵,在屋内五分钟。
第八位圆通大师,在屋内五分半钟。
第九位
褚宁看着从录制开始,还不到半小时,前面八个参选嘉宾都已经全部坐到了等候室,不由好奇起了屋里的特殊嘉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褚老师,到您了。”
工作人员给褚宁递上特制眼罩,褚宁给自己戴上后,就感觉轮椅被推动了起来,前面一扇门打开,里面安静而空旷。
“你好?”
在空荡的安静中,褚宁轻声问道。
“你好。”
一道经过变声器加工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让褚宁听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嗯请问一下,你想让我从哪一方面开始对你的探索?”褚宁再次好奇问。
“性别,年龄。”对方说。
褚宁:“性别男,年龄可能在二十五到三十左右,如果你想我把答案说的具体一些,就可能需要递出你的手掌让我触摸一下。”
“不用了,下一个问题。”对面又说,“我为什么来这个节目。”
褚宁眉头微微一挑,微微歪头:“因为你站在现实中遇到了难以解释的问题。”
“你是第三个这么说的。”对面的人似乎轻笑了一下,“那你能猜出,我究竟遇到了什么吗?”
“要直说?”褚宁沉吟一下,轻抬前额,对着眼罩下只有模糊朦胧的人影问道。
对面的人:“直说就好。”
“哦,”褚宁颔首,“我大概能看到,你大概前几天刚经历了一场离奇梦境,梦醒之后你还哭了,对不对?”
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继续。”
“你做噩梦之前,应该是恰好在一处公墓附近睡着了。”褚宁又说,“你是为了祭拜家人而去的吗?”
对面的人:“我可以不用回答你的问题。”
“唔。”看出来节目组请来的特殊嘉宾脾气确实不太好,褚宁摇摇头,又说,“我无法窥见你的梦境,毕竟这太私人了,不过我想你最疑惑的一定是,那场梦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你的反问真多。”对面人语气似乎变得不悦起来。
“你别不高兴。”褚宁低头笑笑,又说,“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相信,那梦境就是真实的,反之,那就是假的。”
对面的人:“你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在说废话吗?”
“你认为我是故意的?但我很认真。”褚宁闻言,正了正神色,“你所经历的那场梦境是多少人想要经历却求之不得,所以梦醒之后,你哭了,也是因为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有些冒犯你在梦醒之前,其实没有意识到你在梦里见到的是谁,对吗?”
对面的人沉默良久。
“对。”
“我很后悔。”
“后悔,没有最后拥抱她一下。”
褚宁听着对方话里沉重的遗憾跟怅然,表情也微微带了些沉默,但还是笑说:“可是对方或许早就认出你了呢?或许不止于你来说,对于你见到的人,再相见也是一种从天而降的奇遇。”
对面:“”
眼看着对方再次陷入沉默,褚宁琢磨着从他进门后的时间进度,不由转移话题说:“不然你还是把手给我,我再给你看个相?我还是看相比较厉害。”
对面:“”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过去。
褚宁:“”
不是,这人怎么又不说话了?
正在他试图掐算着准确时间的时候,对方却蓦地开了口:“你把眼罩摘了吧。”
顿了顿,仿佛有些憋不住了一般,对面人又有点儿阴阳怪气地来一句,“多年不见,我倒是没想到,你离了褚家以后,居然改去研究算命看相了。”
褚宁:“??”
不是,兄弟你谁?
他心底疑惑,一把薅下戴在眼前的面罩。
与此同时,一个染着一头蓝发,眉骨打着个眉钉,看起来十分放荡不羁的青年,正以一种双腿大开的姿势,大喇喇地坐在一把崭新锃亮的国王椅上。
并以一种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他说,“怎么,不认识了?”
“叫哥。”
198 第 198 章
褚宁:“”
褚宁:“”
他双眸微凝, 上上下下对着眼前的蓝毛青年看了又看,眼底露出古怪又怀疑的目光。
倒是蓝毛青年在看清褚宁的表情之后,突然嗤笑一声说:“先前听说你跟人飙车翻下山变成了个植物人, 我还以为你大概是连同脑子一起给磕坏了呢,现在看起来,感觉你瞧着跟以前也还差不多么,哦, 除了摔断腿。”
褚宁:“”
他稍稍皱了皱眉,终于在心底搜刮出了一个名字。
“季修阳?”褚宁喊他,“你不是拿了影帝之后就宣布进军好莱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蓝毛青年, 也就是季修阳轻嗤一声说:“好莱坞那群白人只喜欢自己跟自己玩儿, 而且最近他们那边好像还在搞什么性别分类, 我看没意思得很, 所以就恕不奉陪了呗。”
“季导知道了一定又要骂你。”褚宁下意识说。
季修阳撇撇嘴:“好端端的提她干嘛,还是说说你吧, 怎么我才去了好莱坞一年,你就被褚家扫地出门了?那些什么真假少爷豪门抱错的新闻, 别跟我说都是真的吧?”
褚宁看他说的自然,目光不由落在四周的固定位摄像机, 以及正在扛着摄像机给季修阳拍面部表情大特写的摄像大哥身上。
倒是季修阳潇洒得很, 抬起手, 一把就盖上了身边的摄像机镜头,并且对着摄像师随口命令道:“选手摘下面罩后的所有镜头都删掉,不许出现在网络上的任何角落, 另外后面的部分也不许拍。”
摄像大哥:“。”
摄像大哥小心提醒:“季老师, 您还没有完成后续跟心仪嘉宾的谈心环节。”
季修阳不耐烦道:“好不容易见一次, 我先跟我弟叙叙旧,谈心待会儿谈。”
摄像大哥:“”
不愧是圈内霸王。
季影帝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但是算了,谁让人家有个曾经是三金影后,后来转到幕后又成了名导的妈呢?
想到这里,摄像大哥又看一眼褚宁,眼底隐隐露出些八卦的光。
季修阳:“”
季修阳竖眉一指:“你出去等。”
赶走摄像,又十分大牌地命令节目组把大厅里的摄像头全关了,季修阳这才走到褚宁面前,看笑话似地抱臂看着他:“还是刚刚的问题,你还真是叫褚宏深他们错抱来的?”
“是啊。”褚宁神色自然,“这事不假,你随便去网上查查去年褚氏企业的相关新闻,十条里面有八条应该都在说这个。”
“草”季修阳听褚宁这么说,差点忍不住跳起来骂街,“你要是被抱错了,那不就等于我前面二十年都骂错了人?!”
褚宁坐在轮椅上耸耸肩:“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向我道歉吗?”
“啧。”季修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向褚宁的表情欲言又止。
纠结半晌,他突然开口问道:“喂,离了褚家,你是真就一心改行做起神棍来了?”
“神棍不好吗?”褚宁笑笑,反倒说,“我现在这样,总比呆在褚家的时候要好吧。”
“不得了,你可总算承认了。”季修阳看他一眼,哼哼唧唧地说,“以前让你承认那对夫妻一句不好你都不愿意,得现在真被扒了层皮,才算是看清事实了?”
“他们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拥有了更好的。”褚宁也说,“我父母对我很好。”
季修阳眼底闪过一阵了然:“看来你在最近过得是真不错,这样倒是让我没机会继续嘲笑你了、”
顿了顿,他复又长长叹出口气,“过去的事,对不起了。”
作为豪门褚家家主褚宏深前妻的儿子,季修阳刚记事那年,褚宏深跟他妈季敏英就闹起了离婚,后来两人离婚成功后,季修阳就被季敏英强势带离了褚家,并且从褚姓改为季姓。
不过虽说改了名,但对于季修阳这个长子,褚宏深却一直有着十足偏爱。
不,应该说,褚宏深是对于季敏英这位貌美聪明又强势能干的前妻,有着绝对浓烈的情感。
他们夫妻二人中,最先提出离婚的便是季敏英,对于季敏英来讲,当年她手握三金影后的荣耀光环嫁给年轻英俊事业有成的褚宏深,那是她浪漫爱情中最盛大的时刻,但直到婚后,各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且因为怀孕,于是被公婆要求离开娱乐圈,并逼迫她放弃事业,成为一个在家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婚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让曾经最为高傲的女明星逐渐枯萎。
而直到生下孩子,茫然浑噩的几年后,季敏英逐渐发现,她那日渐发福并早已不复前几年英俊的老公身边,似乎有了其它女人的身影
季敏英在那一刻,有如受到当头棒喝。
所以她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婚,并且十分强势地带着孩子离开。
季修阳记事早,人又聪明,对于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虽然大人不说,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于是在母亲问离婚后想要跟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母亲。
但选择跟母亲是一方面,对于父亲,季修阳最开始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舍不得归舍不得,当他得知父母分开居然还没有一年时间,他的父亲便跟另外的女人奉子成婚后,季修阳就对褚宏深彻底凉了心,而对于褚宏深二婚得来的小儿子,他就更是从小就各种看不顺眼。
虽然说欺负也算不上,但季修阳从小对褚宁就没少冷嘲热讽过。
最过分的一次,他还在褚宁面前骂过他是小三的孩子。
想到这里,季修阳面皮一阵火辣,并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现在回想起来,褚宏深以前就对你冷淡的很,不会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你不是他的种了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摇摇头,“也不对,他跟兰丰雅当初是奉子成婚,要是早知道你不是他的种,他早就应该跟兰丰雅闹开了,怎么可能忍这么久?”
想不明白,季修阳眉心微皱,又问褚宁:“不过他俩现在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先不说褚宏深对你本来就没多少关心,兰丰雅呢?”
他以前可没少从别人嘴里听说过兰丰雅对小儿子向来是如何溺爱,而且就是因为太溺爱了,才把褚家小儿子养成了个废物纨绔的话。
现在褚宁出了车祸,还摔断了腿,这种情况下,就算兰丰雅知道了褚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一定不能就那么撒手不管了吧?
好歹有二十年的感情在呢!
季修阳理所当然地这么想着,谁料,褚宁却是神色淡淡:“很久没见过了。”
准确说,是自他从车祸里醒来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那对所谓养了他二十年的豪门夫妻。
季修阳:“”
季修阳:“嘶没见了就没了吧,反正你都说现在的父母更好,以前那俩人就压根不值得你惦记。”
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桀骜性子,骂人的时候比谁都利索,但一到安慰人,就开始卡壳。
而且,其实对于季修阳来讲,他对褚宁的观感也一直非常复杂,虽然从小到大,季修阳一跟褚宁见面就开始在嘴上不饶人,但很偶尔的时候,他也是有点喜欢这个弟弟大于讨厌的。
况且比起外人一说起豪门褚家,第一反应就是讲这家的小少爷如何纨绔愚笨,欺男霸女,又是如何不堪造就,未来必定撑不起褚家的家业,季修阳却直觉这些话过于言过其实。
明明他这个“继弟”是个性子很沉静的小孩,明明这个弟弟从小被他冷嘲热讽到大,却又很少会主动反驳,甚至有些时候看他难过,还会奇葩地反过来安慰自己,说褚宏深就不是个好爹,他母亲能带他离开,也算是提前脱离苦海(?)。
“千错万错都是那对夫妻的错,以前我对你多有得罪,误伤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季修阳抱着二十年来骂错人的愧疚心,拍了拍褚宁的肩膀,“多的话我也不说,以后你要是遇上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是在现在这行混不上饭吃了,就直接去我工作室找我,我允许你在我工作室里白吃白喝二十年。”
褚宁:“”
褚宁略带无语地看了季修阳一眼,正要开口问问他平时是不是在娱乐圈里也这么跟人讲话,就听见背后大门被人不轻不重地叩响了三下。
“谁啊?”季修阳撸了把头发,神情里着浓浓的耐烦越过褚宁,一把将门拉开,“不是说了我跟我兄弟要叙旧,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吗?”
说罢,他还故意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来人。
可谁料,季修阳刚跟来人对上目光,就立刻瞪大了双眼,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连声音都飘了起来:“江、江哥,你怎么在这儿?”
“颐气指使,目中无人”江与檀眼神淡淡地看着季修阳,缓声道,“两年不见,季导就是这么教你的。”
季修阳双腿一软,立马放低了姿态,恨不能给江与檀原地站个军姿出来:“江哥,我这不是才从国外回来,吃了一肚子气”
“在外面受了气,不找给你气受的人反击回去,偏要回国欺负自己人。”江与檀说,“你这窝里横的毛病是随了谁?”
季修阳被江与檀一句话说的面色青了又白。
已知,他的母亲季敏英是现在圈里公认的铁娘子导演,做事雷厉风行,脾气也是直来直去,一般有仇当晚就报,不快乐的婚姻更是能当月就离,根本不会把气留到别的地方撒。
而真正习惯窝里横的,反而是季修阳的父亲,褚宏深。
褚宏深年轻时候还算是个青年才俊,在一众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中还算出挑,但随着对方人到中年,却是手腕魄力越来越少,就拿最近几年来说,褚氏企业的发展甚至还不如周围新兴起来的创业公司强,一天到晚除了窝在家里吃上一代留下的老底,亦或是在公司摆摆董事架子,训训员工外,做什么投资都是赔,俨然早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季修阳本就看不起他这个亲爹,可是随着江与檀简单一句话,就瞬间把他这个人拉到了跟亲爹褚宏深一样的位置,于是,他立马受不了了。
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
大厅里,看到季修阳脚下仿佛被钉了钉子似的一动不动,褚宁操纵轮椅往前推了一下,然后歪歪头,就看到了单臂抵在门边的江与檀。
跟男人隔空挥了下手,褚宁又看一眼低头不语的季修阳,神色好奇:“你们认识?”
“他母亲几年前筹拍一部电影,去我家里拉过投资。”江与檀靠在门边,干脆隔着蓝毛跟褚宁说了起来,“那时候认识的。”
褚宁“哦”了一声。
“你在里面跟他聊天渴不渴,要不要我带瓶水给你?”江与檀眼尖地发现褚宁的唇角有点儿起皮,于是又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着,就转身朝着外面工作人员扎堆的地方走了过去。
季修阳愣愣地看着江与檀离开,竟然真的是找人要水去的,不由猛地回头看向褚宁,眼神里透着股不敢置信:“他给你拿水不是,你们俩之间什么关系?”
居然能让首富家的继承人主动端茶送水!
褚宁:“?”
褚宁:“呃,他现在是我经纪人?”
季修阳:“?”
这下轮到季修阳满头问号了。
“等等,他一个好端端的江氏集团执行总裁,板上钉钉的桐城首富继承人,分分钟能赚一个亿的大富豪,是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来给你当经纪人?别搞笑好吧!”季修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一样,依然不敢置信,“对了,就拿他刚刚跟你说的,我妈当年去找她投资电影,他那会儿才多大,直接扔给我妈九个亿,后来那部电影大爆,直接又给他赚回去四十亿!”
“就人家这样的,脑子抽了才跑来给你当经纪人!”
褚宁:“”
哇哦。
心底泛起一阵惊讶,褚宁跟季修阳错开眼,再次看向拿着瓶刚温过的矿泉水走回来的江与檀,实在忍不住仰头看着对方问:“江总,你还真是桐城首富?”
听到青年又把称呼倒了回去,江与檀暗自瞥一眼季修阳,只神色自然地将水递到褚宁手中,温声道:“准确说,是桐城首富的儿子。”
“原来那天的备注不是在开玩笑。”褚宁想起被改做“首富招亲”的id昵称,才恍然那并非是江与檀的妹妹在恶搞,反而人家才是在正常阐述事实。
虽说从在市里医院里见到江家人的时候,就清楚这家人怕是身家不薄,但他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人正正好是首富家庭啊!
“江总,你这样身份给来给我做经纪人,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点。”褚宁拿上江与檀递来的水,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江与檀低头看他,仗着身高优势,蓦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褚宁连忙抬头:“哎!”
“喊名字。”江与檀说,“给你当经纪人可是咱俩提前说好的,至于跟我是哪家富豪的儿子可没关系。”
褚宁拨了拨被弄乱的头发:“说是这么说”
他这么说着,旁边季修阳却无比震惊地瞪大了眼。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他还在场呢,怎么听这俩人说起话来旁若无人的,就像是直接把他给无视掉了一样!
“喂,我说”季修阳试图开口寻找一些存在感。
但江与檀很快便打断了他:“录制综艺的过程很累,季影帝,麻烦你尊重一下节目组工作人员,跟褚老师尽快配合好,把剩下的环节录制好。”
顿了顿,他又说,“有什么其它想聊的,私下再说,嗯?”
季修阳:“”
有这么一尊连自己亲妈都惹不起的大人物在,季修阳压根就不敢再去耍自己的大牌脾气,原地就是一个刺猬变鹌鹑,老实听起了节目组的安排。
节目录制终于重回正轨,在厅外徘徊了半天的总导演终于热泪盈眶了起来。
好家伙,天知道他当初去请季修阳的时候,只惦记着这位身上的热度跟超高话题度。
但他却忘了,这位季影帝,可是圈里出了名的难搞,不仅脾气火爆,性格桀骜,问题是他特别不受控制,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娱乐圈打工人放在眼里!!
“幸亏有江总在,不然咱们今天的节目录制,怕是要半路出大岔子!”副导演站在总导演身边,十分心有余悸。
总导演也无语:“谁能想到?先前咱们还担心前头八个参选嘉宾的拍摄内容加起来连半个小时都没有,结果最后一位进去,好家伙,人家直接把人给压住,开始当下午茶聊了!”
副导演见状,低声问道:“咱们请的这位褚老师,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一会儿是江总给他当经纪人,一会儿又有季影帝出来说这是他弟?”
顿了顿,副导演眼底闪过一片犹疑,“我们之前给参选嘉宾做背调的时候,可没有这些信息,您说,等到第二个环节,会不会又出”
“你噤声!”总导演听到这里,立马呵斥一声,“节目里的环节制定都是在几个月前就谈下来的,后来参选嘉宾被各方邀请,咱们也不知道事情就会那么巧,就选着他了,真要是出了问题,也该怪推荐他来参加节目的邹副总编。”
副导演“哎”了一声,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隔壁大厅中,季修阳又坐回到了他那崭新的国王椅上,跟“刚刚摘下眼罩”的褚宁四目相对。
一阵寂静无声。
重回岗位的摄像大哥小声提醒:“季老师,接下来是谈心环节。”
季修阳:“我知道。”
他抱起手臂,重新看向褚宁,清清嗓子:“刚刚你猜我的那些话,到底是你乱猜的,还是说,你真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褚宁闻言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可以具体跟我讲讲你的梦吗?”
季修阳愣了一下,一下就陷入了神思。
他知道自己脾气性格不好,所以在进入娱乐圈后,除却接戏拍戏之外,便很少会参加需要露脸跟暴露性格的综艺节目。
而这次他之所以接下《人生奥秘》这个节目的邀请,以真人出镜,也正是因为他在半年之前,偶然一次飞回国内扫墓时候,在墓地所遭遇的离奇经历。
“我外祖母的祭日在每年夏至,当时母亲忙于拍摄,远在深山离不开,所以她提前半个月就叮嘱我,让我准时回国,给外祖母扫墓。”
“回国那天天气不错,下飞机后,我在机场买了束祭奠用的鲜花,便驱车去到了我祖母所在的安然家园。”
“或许是因为前一晚熬了个大夜,到达墓园之后,我整个人都非常困倦,索性到的时候比较早,所以我干脆就在车上补了个觉。”
季修阳台词功底不错,一旦进入状态,讲起扫墓的经过,人就变得娓娓而谈起来。
“我很明确,当时我是睡着了的。”
“只是在睁开眼的时候,我却发现周围场景都变了,除了我身上穿的衣服跟手里拿着的鲜花,周围的一切仿佛穿回到了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到处都泛着些黄。”
“我站在陌生的街道上,突然有人来拍我的肩,问我是不是刚来的住户,然后他就带我从一处小巷里穿了过去,让我去找社区工作人员签到,还说签完到后可以领一个的生活保障金。”
“这一切太过自然,但又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难道我真的穿越了吗?”
“我顺着好心人的指示,很快就在林立的楼房之间,找到了社区管理处,也见到了管理处的管理员,那是个让我一见到就感觉特别面善的中年妇女,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
“她当时正在办公,大概是见到有人来,表情还蛮惊讶的,还问我是才来的吗,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来到这里的。”
“我说我不清楚,只是有人说可以来签到,还能领低保,我就来了。”
“刚说完吧,我面前的女人就笑了起来。我能感觉得到,那一刻,她在很仔细地端详我我是活在镜头里的演员,其实并不会惧怕别人的目光,可是在那个女人面前,我却莫名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很奇怪的感觉。”
季修阳说着,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眼底已经带上了温和的笑。
“说好的在社区定居,只要签了到就能领生活保障金,但我见到的中年女人却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她还当着我的面,把桌上的签到表合了起来,然后就忽然说要带我四处逛逛。”
“她太自然了,以至于我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我对整个社区都还十分陌生,就想着或许先逛逛看也不错。”
“于是她就带我逛遍了整个社区,周围的菜场,果园,图书馆,还有社区公园!正巧那里有人在表演杂技,是用火刀往肚子里吞,感觉已经是失传很久的绝技了,叫我一度看入了神。最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又把带到了经贸街,告诉我这里有社区唯一的一间银行,是所有新来住户的生活保障金存取点。”
“提起银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有了一瞬间的低落,不过我还是太好奇了,只顾着看向银行所在的方向。”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家银行,它的名字居然是”
“天地银行。”
199 第 199 章
季修阳:“或许因为它只是场梦境, 我在看到银行的名字之后,也是非常缓慢且迟钝地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
“我身边的中年女人并没有主动带我去参观银行内部,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又邀请我去她家里坐坐,说我或许需要休息一下了。”
“我没有拒绝,一直跟随到了她家楼下。”
“但不清楚是有意无意,在进到楼里之前, 她突然问我,知不知道这个社区的名字。”
“我告诉她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好像一下醒来就到了这里,看什么都觉得很奇怪, 社区的名字更是无从知晓。”
“我面前的中年女人听完, 就像是听我说了什么让人捧腹的笑话一样, 很快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好看,我真的非常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这会让我想到我的外祖母。”
“真的很奇怪,我居然对着一个认识还没有半天的陌生女人, 想起了我的外祖母,甚至我还当着她的面, 就这么夸赞起了她的笑容。”
季修阳大概也是费解于自己的情商, 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 :“幸亏梦里人不会打我, 当然也可能被我搞无语了吧,女人最后并没有带我去到她家,反而是调转方向, 我把送回了最开始, 我来时站的路口。”
“我怀里抱着花, 她带我去路口,问能不能把花送给她。”
“我说这不好,我的花是要带去祭奠外祖母的,再说送人哪有送菊花的呢?我可以下次再见她,给她送束更好的。”
“她听了我的话,好像莫名有些难过可我还是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我太喜欢她了,见不得她难过,于是把怀里的花递给了她。”
“我外祖母要是知道我拿送她的花送给别的女人,她肯定要从地下跳起来打我。”季修阳笑着说,“当时我在梦里是这么跟对方抱怨的。”
“不过梦里的女人却只笑着摇头,跟我说不会,还说她真的好喜欢这束花,会一直插在她的花瓶里,也会一直想念我。”
“梦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就隐约感觉到,我好像要离开了。梦里的女人也是,抱着我的花,让我顺着眼前的路往前走,一直走,直到看见社区的门牌,然后离开。”
“我听了她的话,往前一直走,而周围的场景也随着我越走越远而变得模糊,直到我看到了一块老旧的巨大门牌,就是梦里女人说的社区门牌,而门牌上面的字,居然是 安、然、家、园。”
“安然家园?”褚宁语气算不上惊讶,“这不是你刚刚才说过的,你外祖母所在的墓园吗?”
季修阳神色复杂:“是。”
看到“安然家园”时,他的脑海中顿时如受当头棒喝,几乎在瞬间就清醒过来,这整个人立刻充满惊惶地从门牌下飞奔而出,然后
“我从车上醒了过来,原来它只是一场梦。”
季修阳回忆到这里,也差不多到了事情最后的尾声,“这一觉我睡的足够漫长,睡前还是上午,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经纪人给我打电话问我到了哪里,我只能老实交代,说在墓园睡过头,飞机恐怕要晚点。”
来到了外祖母的墓园,却意外睡过头,并且梦到了那样离奇的梦境。
“都说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想着既然飞机已经要晚点了,也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所以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找到了我外祖母的墓地,想跟她说说我这一年在国外的见闻,多跟她聊一会儿。”季修阳如是说着,仿佛是在给自己诡异梦境寻找一个解释。
但褚宁却看着他,突然问了句:“花呢?”
“花?”季修阳没想到褚宁会问这个,某些被他试图的抹过细节,就这么被毫无预兆地放到了台面上,让他眼底闪出一些惊疑。
褚宁重复问:“你在机场买好,准备送给你外祖母的花呢?”
“花不见了。”不似意料中的惊惶不安,季修阳表情平静,眼神却看向了别处,随口说道,“可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被墓园里的哪只野猫叼走了吧,也可能真就被我送给了梦里的女人,谁知道呢?”
褚宁:“”
褚宁见他故作淡然,于是挑眉问道:“你认为你的梦是真是假?”
“瞧你这话问的,你这问题不就是我来节目想跟你们参选嘉宾探讨的问题吗?”说到这里,季修阳不由抱怨起来,“但是结果呢,节目里九个参选嘉宾,里面居然有两个人,连我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楚,还有个瞎子,上来就说我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个怀了双胎的孕妇,都快临产了!”
“真不是我脾气差,那瞎子猜我是个女人就算了,但你们看看我这身材,瞧瞧我这腹肌,能是个双胞胎孕妇吗?!”季修阳看向摄像机,浑身上下都是委屈不已的控诉。
褚宁:“?”
褚宁这下总算弄明白,中年瞎子在这里面呆了还不到一分钟就被轰出去的原因了。
说季修阳是个双胞胎孕妇?他可真勇。
内心感叹着,季修阳已经转移话题,对着摄像机集火起了其它几个参选嘉宾。
“不过也有几个不错的,他们说都挺准。”季修阳撇撇嘴,“但他们说的我实在不爱听。”
那几个人也是无聊,又是说他童年不幸,又是说他最近事业不顺,还有提及他父母缘浅,姻缘相克之类的,总之大部分都在围绕原生家庭的内容打转、
季修阳因为这些话感到烦不胜烦,所以才导致他看到节目组规定的时间一到,就立刻开口,把人撵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关他最想在节目里聊起的梦境问题,就一点都没提到。
“先前我还以为我这问题在节目上根本聊不起来了呢,没想到还真有人能跟我同频共振上。”季修阳抱怨完,视线从摄像机上移开,再次看向褚宁,小声嘟哝着感叹,“这位褚老师可真厉害啊。”
褚宁:“”
不愧是影帝,演技真好。
而且他还合理怀疑,季修阳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别的学没学会不清楚,但这欲扬先抑,踩一捧一的本事,肯定是学了个十成十。
就刚刚那段话,节目播出后,褚宁都不敢想,会得罪多少人!!
仇恨条都给你直接拉满!
努力在拍摄镜头前维持住了礼貌微笑,褚宁完全不想再给季修阳更多的自由发挥空间。
深吸一口气,他直接截断了季修阳的话头:“季先生,首先我很高兴能听你说起你的这段离奇梦境,但在我看来,对于你来说,这段梦境已经过去大年,它真假或许早就不重要了是吗?”
季修阳下意识点头:“是。”
“那么关于你梦境里的其它疑问,我们可以在节目之外继续探讨,您觉得呢?”褚宁又微笑着说。
季修阳看了眼褚宁,还没在镜头前面表演过瘾的他表情不太乐意地说:“我很乐意。”
“那今天的交流就先到这里。”褚宁笑着看向镜头,“毕竟节目里时间有限,希望在这之后,可以跟季先生有更加愉快的交流。”
“嗯希望。”季修阳也努力保持微笑。
节目录制就此暂停。
摄像大哥收集够了镜头素材,又暗中偷窥了一下两人的神色,轻咳一声,打破了大厅里的安静氛围:“季老师跟褚老师还有什么话要讲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要去往嘉宾等候区了。”
“两分钟。”季修阳看看摄像,又褚宁说,“再借你两分钟,去角落里说。”
褚宁颔首:“好。”
两人去到角落,摄像见状,想了想,还是给他们录了个私下详聊的小片段。
角落里,这回季修阳倒是没再阴阳怪气说些别的,而是直接进入主题,语气干脆地跟褚宁坦白:“我的梦境是真的。”
褚宁:“然后?”
季修阳:“刚才没在节目里讲,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你也发现在梦里见到那女人,就是你的外祖母。”褚宁也面露了然,随后语气微微一顿,“你是不是不想在节目上谈论这个?”
“是。”季修阳这回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双手插兜地坦言道,“我上节目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就是我能不能再去”
“不行。”褚宁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你在墓园的那一场梦,只是恰好在你沉睡的时候被冥冥引入了安然家园,让你拥有了再见到一次去世亲人的奇遇。可如果你认为自己去过一次后,就能再次通过同样的方法再次进入的话,我只能跟你说,这不可能。”
季修阳眉头紧皱:“真的不行?”
“你要明白阴阳两隔的道理。”褚宁表情认真,“那不是活人生活的世界,你偶然进去一遭,不仅没被其他东西发现不对之处,甚至还遇到了去世的亲人,只能说你是走了大运,若是换成其他人,被直接引着去盖了章签了字,那就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季修阳微微睁大眼:“这么严重?”
“在你的梦境里,有两次,你差点被留下来。”褚宁竖起两根手指,“一次是被引入社区签字处,但由于你外祖母恰好是社区管理的缘故,她认出了你,帮你遮了过去了一回。”
“第二次是?”季修阳好奇问道。
褚宁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第二次,是梦里你被你外祖母带回家的时候。”
去世之人的房子被称之为阴宅,进了死人的房子,便是入墓为安,哪里还能再回去?
季修阳闻言,不敢置信:“不,这怎么可能?我外祖母既然认出来我,又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生前最心爱的外孙在自己死后多年间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是忍不住想要把人留下的吧。”褚宁神色无辜地看着他,“只要留下,大家就又可以重新聚在一起了,总好过墓地里只有自己伶仃一个,每年只有祭日时分,或许才能见到一次。”
季修阳听他这么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惊恐,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生死是人类无法逾越的天堑,你偶尔越过一次,吉凶未知,但好在结果是好的。”褚宁看他终于知道怕了,才安抚道,“只是你的念头必须打住,不要做出让自己的后悔的决定。”
季修阳大概是被外祖母差点就要留下自己的真相给打击惨了,神色悻悻道:“我知道了”
天知道他只是想念自己外祖母,想试图通过“做梦”的方式多去看看她,而不是
直接被留下啊!!
他的大好人生,自己都还没过够呢!
想到这里,季修阳又紧张了一下:“不过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还得再去我外祖母墓前谢谢她啊!”
褚宁没忍住笑:“谢什么?谢你外祖母没把你留下?”
季修阳理直气壮:“对啊!!这都是外祖母对我的爱!而且,你可不知道,我外祖母在下面重返中年的模样,是真漂亮啊!我都没好意思在录制里说!”
褚宁还挺好奇的:“你刚梦醒的时候应该没有意识到那是你外祖母吧?后来是怎么反应过来的?”
季修阳:“我妈那里存着我外祖母年轻时候的照片,也是前阵子,她很突发奇想地偶给我看了一眼,我才总之一切都挺巧合的。”
褚宁若有所思:“听起来确实是些冥冥之中的缘分。”
两人话说到这里,时间也早已过了两分钟。
隔壁,摄像大哥小心翼翼过来问了一次,季修阳这才总算开口放人,并扬声说道:“我跟褚老师聊完了,这次探讨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褚宁:“喂,你可小点声吧,外面的参选嘉宾都被你埋汰完了,你是不在意,但我还要录节目呢!”
季修阳轻哼出声:“你喊我声哥,我就不说了。”
褚宁:“”
褚宁无语看他:“你三岁?”
季修阳却是伸手帮他主动推起了轮椅,还逼逼赖赖说:“哎呀,你是综艺新人,你不懂,人家综艺节目录制需要的是爆点、爆点你懂不懂?我夸你也是为了给你制造话题,帮你吸引观众目光!况且我那这话也是摆事实讲道理,这节目里的其他人就是不如你好吧!”
褚宁听完,只有冷笑:“你一个先前被工作室明令禁止参加综艺的大明星,跟我谈爆点?我只怕你在这节目上的发言被剪辑播出之后,会首先被观众爆破。”
季修阳:“”
季修阳:“怎么可能。”
季影帝或许是对自己的讨人厌没有多少深刻认知,在亲手推着褚宁从大厅出来之后,他便又换回了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被总导演等人簇拥着去了单独的休息室。
临走前,季修阳还朝着褚宁“wink”了一下。
褚宁:“”
恰逢其时,一只干燥的手掌轻轻遮在了他的眼前。
替他挡住了那略显油腻的一幕。
褚宁转过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便站到自己旁边,并微蹙着双眸的江与檀。
果然,比起某位影帝,还是眼前人更好看。
褚宁内心莫名喟叹了一下,眉眼都舒朗了起来:“等很久了吧,我好像该去嘉宾休室了。”
江与檀微微垂眸,温声说:“我陪你一起。”
嘉宾休息室内,久等褚宁不来的几个参选嘉宾们已经在屋里干坐了半个多小时。
中年瞎子:“哎,第一不愧是第一,咱们这群人,八个加起来都没有跟季影帝聊上半个小时,结果人家褚老师倒好,一个人就顶上咱们全部了哈!”
萨满风中年女人:“瞎子,你这话在这半个小时里都说几遍了?少说两句吧。”
中年瞎子瞪眼:“少说两句什么?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第一轮属我时间最短,不到一分钟就被人家大影帝撵出来,要是再不趁着有镜头的时候多说几句,恐怕以后就没我什么机会了。”
萨满风中年女人:“哎,那你也不用专门针对人家小褚吧,你瞧你那话说的,多阴阳怪气。”
中年瞎子:“什么阴阳怪气,我那是实话实说。”
两人正这么说着,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半瓶酒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只在里面呆了半分钟,是因为连季先生的性别年龄都没有说对吧?”
中年瞎子:“!!!”
中年瞎子:“你、你瞎说什么!”
半瓶酒面色淡淡,看着他说:“我问了圆通大师跟白蛇小姐,发现季先生在最开始对大家提出的,都是同样的问题,只有在后续展开的问答时,我们几个的延展方向不同,才造成了在大厅内停留的不同时间长短。”
圆通大师闻言,颔首赞同。
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也说:“没错,而且经过我们的讨论,还发现季先生似乎不太乐意谈论他的原生家庭,但不太幸运的是,我们好像都提到了这一点。”
中年瞎子听到这里,嗤笑一声:“季大影帝当然不喜欢别人提自己原生家庭了,毕竟季导当年可是在拿完三金影后之后突然隐退,再复出时候,就已经是离异带娃的状态哎,一个出生就父不详的人,他能喜欢听别人去议论他的原生家庭才怪吧。”
说完,中年瞎子才像是想起来休息室里有摄像头一样,冲着前面正在拍摄的摄像连连说道:“哎呀,怪我这张快嘴,刚刚说话真是太冒昧了,播出去我会不会被季影帝封杀啊?嗐,还是让节目组把这段剪了吧,千万不能播!”
褚宁刚进到休息室,就看到了中年瞎子的夸张表演。
一瞬间,他的心情不可不谓十分复杂。
就是说,参选嘉宾跟特邀嘉宾分别冲着镜头,背地里故意蛐蛐对方的这种情节
难道在综艺节目里的常见表演环节吗?
褚宁不太理解。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他不是没听见中年瞎子刚才背地里对自己的阴阳怪气,这会儿刚进休息室,正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自己身上,褚宁干脆对着在镜头前最活跃的中年瞎子,露出了自己的笑容:
“瞎子哥,我看你的镜头也确实得多剪掉一些,刚才我跟季先生在大厅里聊起来的时候,无意中听说,你居然把季先生猜成了一个怀了双胞胎,并且是快要临产的女性!”
“你是不知道,你这句话可是让纪先生气得不得了,都恨不得在镜头前展示出自己的八块腹肌,为自己证明清白。”
“也不清楚那些画面要是全部播出来,纪先生的粉丝会不会跑去骂你啊?”
中年瞎子:“你!”
中年瞎子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没想到褚宁居然在镜头前一下就揭了自己老底。
而周围其余参选嘉宾们见状,则是交头接耳起来。
比如用油彩在脸上画着神秘图腾的男人就语气惊讶道:“要是这么说,那刚才半瓶酒老师恐怕分析的不错,瞎子你这是上来就给人家季影帝说错了,也怨不得你半分钟就被赶出来啊。”
“要是这样,瞎子你刚才说季影帝那些话,可就不应该了啊。”
“感觉像是在记恨季影帝啊。”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中年瞎子见状顿时觉得自己颜面尽扫,整个瞬间就气得面皮通红,一串红疹子突然就从脖子底下冒了出来,在猝不及防间,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到了他的全脸。
大概是痒得不行,中年瞎子一面生气得说不出话,一面只顾抓耳挠腮地抓着疹子。
节目组工作人员正要上前关心,却惊讶地看到中年瞎子正抓着疹子,手却莫名伸到了眼睛下面开始揉搓。
揉搓半天,中年瞎子还是不解痒,居然一下就把戴着的圆框墨镜给摘了下来!
“过敏药,快给我拿过敏药!”
中年瞎子揉搓着自己通红的双眼,声音里满是被痒意折磨出来的痛苦。
他再也顾不上其它,瞪着一双通红发炎的眼睛,随手就抓住一个工作人员,闹着要吃抗过敏药,打抗过敏针。
工作人员被他这副模样吓到,立刻安抚道:“有药有药,你别慌!我们这就带你去拿!”
中年瞎子闻言,再次烦躁不已地揉搓起自己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摄像却淡淡来了一句:“这瞎子原来看得见啊。”
中年瞎子:“!!!”
他还没从自己居然激动之下摘了眼镜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接着他就听到背后面的参选嘉宾中,牧灵跟萨满风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早就说了,他就是装瞎,现在可算是露馅了吧!”抱着水晶球的年轻女生牧灵语带讥诮地说道。
萨满风中年女人却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感叹模样,甚至语气里还夹着点儿咏叹调的意思:“一场急性过敏,居然让一个失明多年的瞎子重见天日,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牧灵的嘲笑声顿时响起:“姐,你还在这儿感叹呢,要我说啊,人就是不能给自己造口业,他就是最浅显的例子,就像他这样口口声声说着要给自己剪镜头的,这下可好了,又是过敏又是诈骗,不说淘汰,我看节目组也是很难再让他继续接下来的拍摄了呀”
中年瞎子听见牧灵的话,立刻转过身,瞪眼看她。
牧灵本就跟这中年瞎子有怨,这会儿也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对方,神情里俨然是一副落井下石的得意模样。
中年瞎子见状,怒上心头,竟然在这一瞬间忘却了头脸上的瘙痒,整个人直接就冲到了牧灵面前,揪住了牧灵的头发,竟是一个用力,就扯下了她额前的一大把。
“啊!!!”
牧灵猝不及防被男人抓住,痛到尖叫出声。
看着女生头皮冒出的汨汨血点,中年瞎子感到一阵畅快的同时,也疯狂笑道:“说我不能参加节目,那你也别想比我在节目里多留一秒!!”
“要死!你要找死!”
牧灵抬手摸到一片红,痛苦之余,她更是瞬间冲着眼前的男人拳打脚踢起来。
中年瞎子没有还手,他一边抓着脸,一边疯狂大笑:“臭丫头,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你就继续打吧,看这节目里还能不能容得下你啊!哈哈哈哈哈!”
“去死!!”
牧灵闻言,踢打的动作越发凶狠了起来,直把中年瞎子的头脸打的又红又青。
“我靠我靠!!!怎么打起来了!!”
“都愣着干什么?!快拉架啊!”
“来个人快去叫候场的护工快过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节目组内,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被这一幕惊呆,现场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200 第 200 章
听说参选嘉宾在休息室打了起来, 还打的头破血流,总导演听到消息后差点儿眼前一黑,连身边还没能顺利送走的影帝大佛都管不了了, 抬脚就往休息室里冲。
季修阳乐得看节目组笑话,跟在总导演身后进到休息室,环视一圈,就见到了两个打架的主角, 一个看着头发糟乱,另一个则是鼻青脸肿。
两人已经在工作人员的阻拦中被一左一右地拉开,但他们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神,却透着一种想仇杀对方祖宗十八代的怨毒跟凶狠。
季修阳在看清现场状况后, 对打架的两主角就不是很好奇了。他站在休息室里环顾了一圈, 才看到褚宁跟他的“江大经纪人”居然独自占据了休息室一角, 两个人一起眼底带笑, 靠近说着的话的亲密模样,真是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毕竟, 江与檀是谁,恐怕在桐城乃至全国的豪门圈层中, 都是个震耳欲聋的名字。
作为桐城首富继承人,别家的二代还在开着豪车蹦迪泡妞, 又亦或是经历青春疼痛的时候, 刚刚年满十八的江与檀就已经通过一场豪赌, 给自家狂揽几十亿净收入,不仅一炮打响了自己在桐城豪门圈的威名,甚至还得到了上任家主的主动退位让贤。
虽然最后江家老董事长还是没有退位成功吧, 但外界谁不知道, 江氏集团早就变成了江与檀掌控下的一言堂, 明明是个小辈,但就愣是能让那群在商界混了半辈子的业界大亨们,见了他都得尊上一句“江先生”。
可就是这么个身份凛然,连他这种影帝级明星都看不上眼的人物,居然跟他那长期被称之为纨绔废物的“继弟”褚宁凑在了一起,这是令他万万都不能想到的。
季修阳内心动荡,他是情商低,但不是没有眼色。
看着角落里氛围自成一界的两人,季修阳非常识趣地没有过去瞎凑合。
而是非常大方地给周围几个趁着休息室里暂时混乱来找他偷要签名的小员工写了几个to签。
休息室里的骚乱随着总导演的出现而暂时平息。
角落里,褚宁一边吃瓜看戏,一边从背包里摸出袋水果糖,回头给江与檀拆了一颗,又给自己嘴里扔了一颗。
江与檀看着手心里被塞上的橘子汽水味的硬糖,他捏开外包装的糯米纸,十分久违地吃下了几乎是在他十八岁成人之后就再没有碰过的糖果零食。
“可能会有些甜,但它的配料表很干净,是桐城大学里特有的一类糖果,只在每年冬天的大食堂售卖。”褚宁扬了扬手里的糖果袋,“刚刚我吃了一颗柠檬,你吃了一颗橘子,现在袋子里就还剩七颗”
江与檀听他这么随意说着,一边缓慢品尝着口中的甜,一边垂眸问:“剩下七颗都是不一样的味道吗?”
“是啊。”褚宁笑笑,“糖果盲盒,每一颗都不一样,吃过就没有了。”
江与檀“嗯”了一声:“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个,所以你是很喜欢这个糖,每年都会在学校里买吗?”
褚宁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是啊,每年都会买”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一顿,表情也蓦地陷入了一阵疑惑跟茫然。
江与檀察觉到他神色似乎有点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褚宁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糖果袋子,抬眸间,视线不经意地跟正在休息室里给人签字的季修阳撞了个正好。
季修阳朝他挑挑眉,手指比了个心。
褚宁却只觉得他这位曾经的继兄真是有点儿贱嗖嗖的,以前不知道他是被抱错的时候,每次见了自己都是嘴狠心软,一面偷着照顾,一面又拧巴地非得惹人生气。
现在倒好,季修阳算是清楚他俩原来压根没什么血缘关系了,于是对上自己后,又果断放飞了起来。
褚宁在收到比心后,没忍住笑了一下。
可等自己笑完,褚宁却又恍然出神。
他是,从什么时候对季修阳感到熟悉的?
好像是在脑海中回忆起了这个人的名字,之后就很自然而然地,察觉自己已经跟对方相识了许久。
还有他手里的糖果。
其实这是前几天褚明明从学校给他带回来的零食。
但自从拿到糖果袋后,褚宁也是非常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这是学校冬天才有的糖果,往年冬至的时候,他都会非常有仪式感地在学校食堂买上一袋,然后找一个温暖的地方,慢慢剥开外层的糯米纸,将它们全部吃掉。
是本能,还是记忆?
褚宁一时有点分辨不清,但好在这些感觉并不坏。
反而是季修阳和糖果袋给他带来的熟悉,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踏实跟真实感。
“真的没有不舒服?”江与檀不错眼地观察着褚宁的表情变化,神色隐隐带着些担忧。
“我没事,真的没有。”
褚宁回过神,为自己刚刚的恍然感到了些许好笑。
他仰仰头,看向休息室中间,好奇问:“牧灵跟瞎子打架的事情是已经解决好了吗?”
江与檀点点头“嗯”了一声:“刚才两个人已经被赶来的医护分别带走,估计节目组之后还要对外发个声明。”
嘉宾在综艺节目上互殴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这种还见了血的,更是不可能就这样被轻易遮盖过去。
无论如何,对于接下来的录制拍摄,这两人怕是都很难再参与进来了。
跟江与檀的所料不差,《人生奥秘》节目组在事发之后,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严正声明,并且在接下来的公布第二期第一轮环节的积分排名一项时,由总导演本人代替主持人连萍出面,向众人宣布中年瞎子和牧灵二人将暂离节目,所以本期不再进行额外淘汰的消息。
“呜呜呜呜呜不淘汰了啊!”
“那我是不是又能多留一期了!”
剩余七位参选嘉宾中,跟中年瞎子一样,同在第一环节中就猜错了季修阳性别,被季修阳半分钟不到就撵出大厅的瘦削年轻人激动地哭出了声。
“我还以为我这期肯定完蛋了!”
脸上用油彩画着神秘图腾的男人拍拍他,也心有余悸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上一轮里我也才坚持了一分半,同样没比你强多少,那假瞎子这轮虽然表现不好,可他上一期积分高,我真是生怕算出分来,自己还是倒数第二”
两个倒数末位的兄弟这么说着说着,突然就激动地抱了一下。
一旁的褚宁微微瞪大眼睛,眼底闪烁着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怎么就抱起来了啊?!
两个捡了漏的人相拥而泣,总导演脸上挂着笑,再次通知众人今天的第二轮节目录制,将调整时间到下午两点开始,至于中间的午休过渡,大家可以在大厦第七层的餐厅里度过十分悠闲的美食享用时间。
圆通大师:“不知可否给老衲煮一碗素面?”
十根手指戴着宝石的萨满风中年女人:“有烤牛排吗?我不吃猪肉。”
半瓶酒:“最近肠胃炎,不吃辣,谢谢。”
看着大家突然开始提及忌口,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表情犹豫了一下:“呃,那我不吃蛇羹?”
众人:“”
大家说完一圈,轮到褚宁,褚宁眨眨眼,偏过头低声问江与檀有没有什么忌口,得到对方的轻微的摇头之后,褚宁稍微一想,就跟负责统计的节目后勤说:“我这边要两份这边餐厅的特色菜推荐,不忌口,谢谢。”
节目后勤妥妥给他比了个“ok”手势。
几个参选嘉宾各自点完菜并提过忌口之后,就被工作人员安排着去到楼下餐厅。
褚宁跟江与檀一起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落地的窗玻璃,可以看到附近的一处环形湿地公园,环境十分开阔优美。
餐厅的推荐菜式也不错,褚宁吃得还算开心,后面餐厅经理还给两人端上来一道餐后甜点,小小一个的焦糖布丁,江与檀主动将自己那份推给褚宁。
褚宁:“两个布丁,全归我了?”
江与檀:“我不太嗜甜。”
褚宁低头吃一口布丁:“那我给你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颗橘子味的硬糖可糖分不低。
江与檀却表示:“偶尔尝尝也是可以的。”
褚宁“哦”了一声,将面前的两盘子里的布丁全部消灭,而后轻哼一声,放下刀叉:“那我懂了,看来对我们江大经纪人来说,是硬糖好,布丁坏。”
江与檀失笑。
两人正说着,隔壁,一个端着餐盘,职员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打扰一下,可以跟你们拼个桌吗?”
他表情略带尴尬地指了指旁边,“周围都坐满了。”
“我们已经吃好了,你可以在这里坐。”褚宁同青年说。
“哎,等等等等!”青年职员见状,连忙小声说了几声别,“我、我知道你是《人生奥秘》节目组的嘉宾,我、我故意等人满来跟你们拼桌是、是因为,刚刚在楼道间,我听到了一个可能有关于你的小道消息!”
青年职员端着餐盘,面上带着些许焦急。
褚宁跟江与檀对视一眼,想了想,眉心微皱:“抱歉,我们并不想听你谈论有关于我的”
“哎呀,你是叫褚宁没错吧!”青年也是个急脾气,见褚宁就要拒绝,他立马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咬着牙压低声音凑到褚宁面前说,“我先说我名叫谈喜,是这栋大厦七层方程教育机构的一个办事职员,我刚刚在楼道间,听到你们节目组里的员工提到了下午的录制拍摄地点”
褚宁:“抱歉,我实在不想”
谈喜:“是褚氏企业先前招标成功的一块工地!”
褚宁表情微顿,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谈喜:“我、我去年看过网上的一些八卦,还在网上见过你的照片,所以认出你就是褚家抱错的那个假少爷,但、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在楼道里听见你们节目组的人说起,还说你好像并不清楚褚家刚回归的那位真少爷也要参与进这期节目,所以才想过来提醒你一声,别被节目组坑了”
青年或许是太过紧张,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褚宁打量他几眼,忽然偏头说:“我是富豪褚家抱错的孩子,普通人听到这种事,一般会下意识心疼原本就该拥有真实生活的真少爷才是,我毕竟霸占了原属于真少爷的、足足二十年的豪门人生,所以就算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即将要在节目里相遇了,在大家的普遍想法,都应该是想看看我跟褚家人之间还有什么热闹纠纷可看,而不是觉得我这个曾经鸠占鹊巢、占尽过豪门便宜的人会被节目坑才对吧?”
谈喜:“”
谈喜:“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像是没有预料到褚宁会这么评价自己。
褚宁却说:“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找我说这些,目的是为什么?”
谈喜立刻惊慌失措:“我、我能有什么目的?”
他使劲摇了摇头,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红透成了一颗苹果。
像是有点儿后悔来找褚宁搭话,谈喜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餐盘,转身就想离开。
“喂,你平时很喜欢小动物是吗?”
看着人似乎就要逃走,褚宁突然在他转过身后问了一句。
谈喜顿了顿脚步,诧异的转过头,眼睛睁得更圆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人生奥秘》这季节目里的积分第一啊。”褚宁毫不谦虚地耸了耸肩,“出门之后,看到第一个穿蓝紫色衣服的人,记得过去跟人家搭句话。”
谈喜:“什、什么?”
褚宁瞧着青年一紧张就说话结巴的样子,耐心重复了一遍:“看见蓝紫色的人,要记得搭话,这是你今天的贵人运势色,过了今天就要再等三十年了。”
谈喜:“这”
见青年呆滞在原地,露出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褚宁摇摇头,转动轮椅。
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的江与檀则是走到他身后,很自然地就伸手搭上轮椅的后背把柄,随后轻轻一用力,就推着褚宁走出了餐厅。
片刻后,愣在原地的谈喜猛地回过神。
他左看右看,却发现自己面前的两人早不见了身影,不知想到了什么,谈喜端着餐盘,垂下头后使劲眨了眨有点发红的眼眶,直到湿润的眼眶眨到重新变干,他才重新抬起头,随便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将早已冷掉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走出餐厅的时候,谈喜已经大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他仔仔细细在心底给自己算了笔账,想了想自己手头仅有的一些存款,家里猫猫狗狗接下来三个月的口粮,以及给猫咪大白的手术费用
是的,谈喜最近十分缺钱。
家里最小的猫咪大白得了急病,需要进行多次手术治疗,以及后续的全面观察以及疗养,而这些费用加起来,宠物医院给出的保守估计就要六位数。
可谈喜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职员,他勤勤恳恳上班工作几年,手里的存款也不见得有多充裕,如果所有的钱都用去给大白进行治疗,那么连同家里其余的猫狗跟他自己,恐怕就要过上露宿街头的日子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谈喜听到楼道里的交谈声响起后,他最近一直不停想着要赚钱的脑子,才前所未有地搭上了一根意外之弦
他想利用这个消息,找上这件事里的那位主人公,去跟他换些信息报酬。
谈喜这辈子从小到大上做的都老实人,干的也是老实事儿,干这种不上台面的小道消息去找人要钱的事情,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所以,当褚宁从最开始就打断他之后,谈喜其实就已经变成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异想天开地通过这件事,去试图获得本就不属于他的所谓“报酬”。
心情十分低落地走在路上,谈喜并不为自己的失败感到垂头丧气,而是再次担忧起了给家里猫咪治病的钱要从哪里赚。
可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刺耳的男人讲话声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哎呀,都说了!14111622270508,买这注,准中!”
“老赵,我说你怎么就不信我这回?快点儿给我打十注这个号!绝对稳中!”
“什么?你说我压你那儿的钱都用完了?哎,我说老赵,你就不能提前给我压两注嘛对,工资是月底才发,发了工资我立刻补给你”
“什么?不行?哎,你别挂电话啊!”
谈喜呆呆看着眼前离他不远、穿着一身蓝紫色工装的陌生男人,心脏突然重重跳了那么一下。
他蓦地想起褚宁刚刚对他重复过的句话,然后就在男人即将与他正面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快速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询问道:“请问你是要买彩票吗?刚刚你说的那串号码真的能中?”
本就在骂骂咧咧的陌生男人被突然拉住,本来就心情不爽,可他看眼前这小青年居然真就一脸认真的在问自己,不由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说道:“当然,那可是我研究了整整一年才算出来的中奖号!哎,你要是信我啊,就给我转个五十块钱,这串号我直接让给你买,怎么样?”
谈喜却使劲摇摇头:“不,不用,我可以花五十跟你买刚刚那串号码,但你也不用让我我们可以一起都、都买”
男人笑容更大了:“好好好,那你这就给我转点?”
谈喜点点头,一边给男人扫码转了账,一边认真问道:“那串号码,麻烦你可以再重复一遍吗,我、我记一下”
男人“哦哦”两声,随口就来:“1、4、11、16、22、24、07、08!”
谈喜一边在心底重复,一边仔细记在手机备忘录,记完之后,还不忘跟男人鞠躬感谢了一下。
男人抓着自己油腻腻的头发,嘴里不停“哎哟”几声,钱一到账,人就脚底抹油似地快步走了。
边走还边小声嘀咕:“什么神经病冤大头,想中奖想疯了吧!”
那不过就是他临时有感,胡诌出来的一串数,真能中奖才有鬼呢!
男人一边暗骂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人傻钱多,一边又开始惦记刚白来的五十能在前头餐厅里吃点儿什么好吃的下酒菜,嘴里哼哼着得意的口哨,很快没了踪影。
而另一边,谈喜则是乘坐电梯直冲大厦外,在最近的彩票店里,深吸一口气,直接让店主帮他打了十注彩票。
“他可是《人生奥秘》节目组的积分第一。”谈喜拿着彩票,想着家里病重的猫咪大白,低头喃喃自语,“所以,如果不是骗我的话请一定要中啊”
【📢作者有话说】
号码纯编,但是
我也想中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