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维护
柳明月当然已察觉到太子妃对太子虽有夫妻感情,但不多,而这本就不多的夫妻感情中,基本不存在什么恋慕之情的事实。
若是原主,肯定会因此而感到失望与愤怒,可是柳明月并不是原主,所以她不仅不介意,还很支持太子妃没有让自己陷入男女之情的通透心态。
因为太子就不是一个值得让妻子真情以待的人,听其说什么‘情难自尽’,她是真的很想告诉对方,那不过是他体内的渣男本能在冲动。
“你能想得开就好,本宫也是在近两年才意识到,咱们女子这辈子,也不是非要为丈夫和孩子而活,能心怀大爱,做些造福百姓与后世的事,其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让自己困在那些小情小爱中,喜怒哀乐皆不由己,是种很愚蠢的行为。”
太子身为堂堂一国皇位继承人,任柳明月和皇上再怎么教他,都意识不到这点,太子妃却是一点就透。
“多谢母后的教诲,儿臣一定会铭记在心,儿臣一直很钦佩母后的作为,太子将来也会明白母后这番苦心的。”
柳明月可不觉得那个已经彻底废了的便宜儿子,还能有醒悟的那天,太子妃也不过是想要安慰她罢了。
“太子对本宫的怨言颇多,你不要在他面前维护本宫,他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很倔强,但凡是他认准的事情,就很难让其改变主意,本宫与陛下不行,你也不行。”
太子妃闻言,心中不禁一酸,她无法想像,到底是有多失望,才会使得一位母亲,竟然这样劝自己的儿媳。
心中为自己的婆婆感到憋屈与不值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无奈,她实在无法理解太子的心思和言行。
皇上也听说了太子去找皇后的事。
“怎么,他嫌朕给他那侍妾的位置太低?”
柳明月也不打算替对方掩护,皇上皱眉不悦道。
“朕没有将那两个侍妾当祸害给处理掉,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他竟然还不知足?”
皇上当即派苏福去那两家传达他的口谕,斥责那两家教女无方,要求那两个侍妾在朝为官的父兄居家反省。
对那两家而言,皇上的斥责与责罚,相当于是祸从天降,让他们都感到十分意外和不解。
尤其是陈家,陈家女为太子生下第二个儿子,母凭子贵,他们陈家在朝中与京中的地位,眼看就要跟着水涨船高。
结果他们没有等来宫中的赏赐,而是先等来了教女无方的斥责,相当于是皇上直接指着他们鼻子,骂陈家女儿言行不端,让陈家直接在京中名誉扫地。
消息传开,顿时引得京中众人议论纷纷,猜测这两家如何惹到宫中,竟然招来皇上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还与两家的女儿有关。
人们也迅速联想起了这两家都有女儿在东宫当侍妾,却不被皇后所喜,一个给太子生了儿子,仅被封个太子昭训,一个至今没有正式份位的事。
那些曾羡慕陈家,觉得陈家未来可期,想要亲近陈家的人家迅速销声匿迹,某些想让自己长相貌美的女儿或是姐妹,也去设法攀附太子的人家,迅速打消想法。
柳明月本身并不赞成皇上的这种做法,这会让那两族的无辜女子受牵连,可她知道皇上是想为她出气,所以她并没阻止。
因为真要说起来,太子对她的怨言越来越多,多到如今敢当面与她对峙的地步,确实有那两个侍妾为投太子所好,从旁推波助澜的说她坏话的因素。
而太子妃之所以会与太子渐行渐远,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太子妃总想维护她,替她说好话,希望他们母子可以少些隔阂,和睦相处。
柳明月不与那两个东宫侍妾计较,是因为她知道主要原因在太子身上,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易,没什么选择机会,所以她对她们的容忍度也要更高一些。
从东宫传过来的消息看,太子这次之所以会为位份的事,直接来找她,也是因为受到那两位侍妾的挑唆。
陈昭训在接到封赏圣旨后,一直表现得郁郁寡欢,若得太子担忧,另一名黄侍妾,从旁替好姐妹抱屈,两相配合之下,成功激得太子出面为她们争取位份。
她们想的很简单,就是皇后只有太子一个亲生儿子,肯定不愿与太子将关系闹得太僵,尤其还是因为给她们提升位份这种小事。
只是她们没有料到,太子的行为,不过是在进一步消磨柳明月对太子的耐心而已,她根本不可能如她们所愿,成全太子的要求。
若公开封陈侍妾为昭训的决定,是皇上的意思,太子可能还不敢有怨言,陈昭训她们也不敢这么这挑唆。
毕竟受太子的态度影响,皇上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可比柳明月这个皇后高得多。
而柳明月之所以不愿公开这件事,则是想要维护皇上的声望。
他一个皇帝,亲自干涉儿子后院侍妾的位份,在太子妾室的位置充足的情况下,仅给生子有功的侍妾一个昭训位份,传出去未免显得有些小气。
柳明月一个当婆婆的,还是素以重规矩著称,不喜那两个东宫侍妾,不愿给她们高位份,外人就容易接受多了。
“哼,再敢生事,朕连一个昭训都不给她留,想要靠着太子飞黄腾达,也要看朕给不给她们机会。”
柳明月笑着安慰道,“跟她们计较,咱们有失身份,警告一下也就算了,她们再敢做什么逾越的事,臣妾会将他们都给料理了。”
在这件事情上,柳明月绝对能说到做到,两个侍妾胆敢试图通过太子拿捏她,真是给她们脸了。
皇上却叹道,“你啊,生气起来,看着倒是挺厉害,但是到底还是太容易心软了些,才纵得他们一个个这么胆大包天。”
对于这一点,柳明月也不得不承认,除了有维护原主人设的因素,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在于,她毕竟是成长于法治社会的人,与时下的人,尤其是高位者的思想观念不同。
哪怕已经当了五年皇后,近三年还一直大权在握,她也不曾做过仅凭自己的喜恶,就随意打杀什么人的举动。
“臣妾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总着他们还年轻,想要多给他们一些机会,不想将关系闹得太难看。”
皇上苦口婆心的劝道,“既然你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就一定要改,要不然,那些东西不仅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领你的情,还总想着要得寸进尺。”
“陛下放心,通过这次的事,臣妾是真的心寒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跟他们讲什么宽容和仁慈。”
【作者有话说】
182
第182章
矛盾
皇上亲自下达口谕斥责那两家的威力足够大,刚小皇孙的出生而热闹了几天的东宫,迅速变得沉寂起来。
陈昭训和黄侍妾再怎么心怀不甘与怨愤,也慑于皇威,不敢继续在太子面前流露半分。
太子也不对皇上生怨,他知道皇上此举不仅是在敲打他的两个爱妾,同时也是在敲打他。
毕竟他敢抱怨自己的母后,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母后唯一的儿子,但他可不是自己父皇唯一的儿子。
对柳明月而言,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说几句就算告一段落,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
冬季马上来临,各地的防寒防灾工作,需要安排下去,这都是直接关系民生的大事,朝廷若不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地方官员就会敷衍应对,出了差错还会设法隐瞒不报。
朝廷看似一年到头,都会在相应的时间忙相应的事,看似在重复,实在年年都不同,都要进行相应的调整,容不得半点的疏忽与敷衍。
因为下边有太多的人盯着,上位者一旦出错,就很容易让下边人找到钻空子的机会,而且上行下效,上位者的行事作风,可以直接影响到朝中大多数人的工作态度。
所以柳明月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处理政务的态度,绝对称得上是兢兢业业,这也正是皇上越来越放心的将大半时间与精力,都放在骑车运动和当教席上的原因。
承天八年的秋季,军事学院再次迎来一批将士,与上一批不同,这一批将士都是从各自所在的驻军中,通过一场场比试,真正比拼出来的佼佼者,都能称得上是精兵强将。
这批新人的到来,让皇上更加满意,对当教席这份工作,也更加的乐此不疲,柳明月见状,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承福宫中,五皇子正满脸不服气的抱怨道。
“四哥除了是中宫嫡出,有哪一点能比得过我?他根子软,先是听任那些东宫属官摆布,后听信两个女人的挑唆,一再惹怒父皇与皇后,竟然还能稳居太子之位,这也太不公平了!”
曾经在宫中以嚣张跋扈著称的常贵妃闻言,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没外人后,才小声道。
“我的祖宗诶,你要小心点,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五皇子皱眉不满道,“母妃现在真是越来越胆小了,四哥能做得,我凭什么说不得?父皇就是偏心,嫡庶在他心中,就那么重要?”
常贵妃有些委屈的回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胆小了,还不是因为你,你可别忘了,你二哥和德妃、谨嫔的事,才过去不到一年,你想让咱们娘俩也步他们的后尘?”
提起去年那桩牵连甚广的案件,五皇子也难免感到后怕,但他还是嘴硬道。
“那是他们空有野心无能,我们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当着父皇的面儿,我也敢说,他就是偏心,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四哥就能占所有尽便宜?”
提起这件事,常贵妃也觉得心有不甘,但她在经历过去年的那桩大案后,看着与她斗了十来年的老对头被赐死,连老对头的女儿,也被送到宫外出家修道,她纵有再多的小心思,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更不敢放任自己的儿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是真的怕了,因为皇上狠起来,丝毫不顾念什么夫妻之情、父子之情,是真的连亲生儿子都杀。
“就凭你四哥的母亲不仅是你父皇的原配发妻,还因她有心机、有能力,能临朝,能得你父皇的信任,都怪你母妃我无能,不仅没身份、没能力,连娘家人都靠不住,所以你一定要给我本实本分些。”
五皇子不满的回道,“那母妃为什么还要一心想着要给我娶个高门贵女?明知父皇不会允许,也不放弃。”
因为她已接受自己处处不如皇后的事实,只想在唯一有可能会压皇后一头的地方,再努努力。
常贵妃冷着脸道,“因为我要面子,喜欢出身好的儿媳,这事你别管,等我落实好人选,就去求皇后,她那样的贤惠人,肯定不好拒绝本宫。”
五皇子皱眉道,“母妃难道忘了,前两年,您亲自去找过母后,求她不要干涉我的亲事,人家也答应了,你现在反倒要主动找过去,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听儿子提起这件事,常贵妃才想起被她刻意遗忘的这个件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强撑着道。
“彼一时,此一时,我当时又没料到,你父皇在这件事情上,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五皇子却道,“你应该是没想到舅舅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吧,母妃现在也太矛盾了,一边被二哥和德妃和的下场给吓住,怕我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一边自己又不甘心,总想与皇后较量一下,您这是何苦呢?”
被儿子戳穿她的那些心思,常贵妃不满的瞪着自己的儿子。
“我这么操心,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你?咱们前些年没少得罪中宫,她现在在朝中势大,连你外公和舅舅,都不敢对她有半分的不敬,若不给你找个势大的妻族,*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哪里会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五皇子却不以为然的回道,“依儿子看,是母妃太高估咱们在母后心中的地位了,您就没发现,人家根本没将咱们放在眼里吗?要不然,咱们现在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哼,她不敢,有陛下在,她就算是装,也得装成一个贤惠大方的皇后,肯定不敢挟私对付咱们,你父皇一再拒绝我给你挑的妻子人选,说不定就有她的手笔。”
五皇子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抱怨一下父皇信心,就将母后吓得不轻,母妃又总将中宫视为大敌,依您之见,我们母子到底该如何自处?”
常贵妃闻言,不禁有些语塞。
“反正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在人前露出什么心思,也不要存什么不轨之心,这满宫的人,都有可能是中宫的眼线,咱们得时常防着点儿,你也不要接近什么大臣,那些人的心思都复杂得很,稍有不慎,咱们可能就会被人利用,二皇子就是吃了这个大亏。”
五皇子点头道,“儿子会牢记母妃的教诲。”
常贵妃随后又回了句,“你想纳妾,来找母妃就是,一定不能自己在外面跟人家姑娘私相授首,东宫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五皇子再次应下后,才起身告退,跟他母妃扯了这么多,他来时的满腔怨愤和不满,都在不经意消失了,只剩下对他母妃那复杂心态的无语。
“不管怎样,我儿子比中宫的那个听话、孝顺,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本宫要更胜一筹。”
亲自守在殿门口的如意笑着道,“是啊,咱们五皇子不仅听话孝顺,在女色方面也不糊涂,就凭这点,就让娘娘您少操了多少心啊。”
想起东宫那两个太子侍妾的由来,常贵妃就有些兴灾乐祸。
“皇后估计做梦也没想到,她那么宠爱的儿子,竟然会长成现在的样子,从太子动辄被禁足,还总一禁就是几个月,证明那每次犯的错都不小啊。”
说起这个,常贵妃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就能好转许多,每每听到东宫那边又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她都会忍不住暗喜。
哪怕她现在也已看清形势,知道她与五皇子没那个命,最好要安分守己,不要再去招惹中宫,可她还是忍不住会特别关注中宫与东宫的风吹草动。
如意小心提醒道,“娘娘,如今是大局已定,不管东宫如何,那位置都能稳如泰山,其他任何人都没机会觊觎,咱们也要早作打算,千万不能再与中宫产生矛盾了。”
“你放心,五皇子的亲事,还要落在皇后身上呢,本宫只会想着要如何讨好咱们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再去得罪她?”
如意对此表示,她不敢也不能放心,她家娘娘若是挑个家世太过显赫的高门贵女,去求皇后成全,岂不是给皇后娘娘添堵?这也是一种得罪啊。
【作者有话说】
183
第183章
用意
柳明月曾重视过常贵妃母子,不过自打常家主动疏远常贵妃与五皇子,彻底不再帮他们在宫中争权夺势,他们双方除正常的见面外,基本不再有私下的接触后,她就没那么重视了。
在本就对常贵妃母子没多大敌意的情况下,柳明月更加不会想着要特意针对他们,不过是像对别人一样,对其也持常规防备态度而已。
她愿意重用常明仁,是因看重常明仁的能力,并不是为拉拢对方,信任其做事的能力,并不代表着有多信任他本人。
同时这也是柳明月对朝堂上的所有大臣的态度,只要有能力做事,她就愿意重用,并不会因此就信任他们的全部。
承天八年冬,海军终于接护送单,再次起程扬帆出海。
“唉,都说有了航海钟,让他留在大安训练新兵就好,不必他亲自去,这孩子也真是太倔强了!”
柳明月只能安慰道,“对咱们大侄子而言,有了航海钟,相当于是如虎添翼,这是有了航海钟之后的首次出海,他肯定也想亲自确认一下航海钟的性能,陛下就理解一下他的选择吧。”
听到柳明月这么一说,皇上就对左子兴不听他的劝诫,执意要出海的事,释怀多了。
“你说得对,以他那性格,肯定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才坚持要亲自带队护航的,就是朕这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他不仅是朕的侄子,还是堂堂三品大员,却亲自为那些民间船队护航。”
民间船队出海,朝廷只能收些商税,哪怕再加上海军抽成的那笔护航费用,一趟下来赚的钱,他们也只占小半而已,大头归船队东家。
柳明月能够理解他心中的纠结和不甘。
“陛下可以换个思路,海外市场那么大,来回一趟耗时又久,仅靠我们朝廷的船队,能卖到海外去的货物毕竟有限,风险也全由朝廷承担。”
“有了民间船队的加入,他们需要在大安采购各种产品,能让大安各种工坊都能跟着赚钱,朝廷在这里也能收一笔税,那些船队出海后,不管是卖货得的钱,还是带回的货,朝廷都能再收一笔税,而那些船队的东家赚钱后,大部分还是会花在咱们大安境内。”
大笔的财富花在大安境内,当然也能让大安的百姓与朝廷都能从中受益,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听柳明月这么一解释,皇上就明白了。
“嗯,是朕太短视了,只注意到那些船队可能会赚到的钱,忽视了船队出海所需承担的巨大风险,真要算起来,咱们的船队这趟出海的损失可不小,只是船队规模大,赚得多,才让那些损失变得不那么起眼。”
那些民间船队,有些甚至是好多家合起来投资组建的,规模也不大,随便损失几条大船,就是血本无归的下场。
朝廷船队的船员,不仅都受过海上各种生存训练,甚至还都具备一定的战斗能力,遇上危机时,反应快,及时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能在危机中逃命的机率高。
可是民间船队,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他们招募的船员,不过是在海上进行过短期的适应训练而已,根本不具备长期在海上生活经验,也没接受过相应的训练。
这样一来,这些船队即便能花高价请来有经验的渔民掌舵,所面临的风险也更大。
“术业有志攻,不是陛下短视,您只是对经营这块不大了解而已,臣妾是因一直接触这些俗务,才会知道这些。”
皇上点头道,“也是,若说起如何带兵打仗,朕肯定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对这些,朕确实不太了解,从船队带回的消息看,这趟出海在海外遇到海盗的次数更频繁,那些海盗的规模也更大,武器也更精锐,朕都有些想去海上亲自见识一番了。”
他这辈子打过山地战、草原战,还从没打过海战,而他亲手教出来的侄子,却是这方面的高手。
面对皇上的这种有些奇怪的胜负心,柳明月只觉无语。
“陛下实在不必想着去见识这个,虽然臣妾也没亲眼见识过,但是只需大概想像一下,就能知道,那种战斗不仅凶险,还很狼狈,拼的不仅是实力,还有运气,对手不仅有敌人,还有变幻莫测的天气环境。”
皇上点头道,“也是,哪怕没见过,也能想像得到海上的那种战斗场景,你让器械司和十二监研究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大炮的决定是对的,若让海外那些异邦先研究出那种火器,我们大安的船队和海军,就危险了。”
知道海外的一些海盗团伙,都能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后,皇上很有危机感,再也不会像之前的皇帝,认为茫茫大海的存在宛如天堑,能将海外的敌人阻隔在海外,无法给大安带来威胁。
“是啊,所以我们必须要重视海防,要守好我们大安周边的海域,绝对不能给那些海外异邦留下可趁之机。”
不过她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防范,就算不主动去侵略哪里,只是去探索一下那些未知的大陆与海岛资源,还是可以的。
时间进入承天九年后,整个大安的各行各业,都真正呈现出了欣欣向荣之势,朝廷为提振民生经济而规划各项民生工事,仍在增加。
因地价大降,使得许多百姓都有了真正属于自家的土地,给别人种地,与给自家种地,那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
而大安的农业税收,在开朝立国之初,为稳定和笼络民心,本就收得不高,有灾害天气发生地区,更动辄就会直接免上三年。
后来有了船队出海,再加上宫中往民间投放大的大笔资金,极大的刺激了民间手工业生产活动,从而为朝廷提供了大笔的商税。
等到有了银庄,以及船队开始从海外带回大笔财富后,朝廷对农税的依赖大幅降低,就更加不会想着要通过增加农业税收来增加国库收入了。
而朝廷近几年在大安各地规划的各项工事,不仅没有征免费的劳役,还在提供包吃包住,甚至是包穿的优越待遇的情况下,给劳工们发工钱,没给百姓们增加负担的同时,还给给他们减轻了压力。
而这些惠政,现已初见成效,直接体现在普通百姓们的精神面貌上,对二圣临朝的皇帝、皇后也更为推崇。
收到民间的这些反馈,让柳明月和皇上都感到很欣慰,也很有成就感。
“好!如今看来,朕也算是初步实现了当年立下雄心壮志,不过能有这些收获,皇后当居首功。”
这种正面的反馈,真的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动力,为各种政务殚思竭虑的那些辛苦与不易,仿佛都能因此而消失无踪。
“在臣妾看来,大安能有今日,绝对是陛下该居首功,若说近几年的事,若非陛下愿意相信臣妾,支持臣妾,给臣妾做事的机会,纵然臣妾有百般想法,也没机会施展啊。”
夫妻二人相互谦让功劳的这一幕,让两位当事者都忍不住失笑出声。
“好啦、好啦,咱们都有功,马上又到今年的耕耤礼了,只盼着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好让皇后能少操些心,到时就由皇后跟朕一起主持吧。”
柳明月对主持这个耕耤礼,实在没什么兴趣,哪怕知道这是皇上的好意,也选择委婉的拒绝。
“臣妾除了曾亲自挖过几锄头土外,再没亲自做过耕种的事,尤其是赶牛耕地这块,臣妾更是毫无经验,若是做错了,就要当众丢脸了。”
皇上却不以为然的回道,“无妨,朕擅长这个,你只需按照司仪官的指示做就行,出了错,也是他们礼部的责任。”
按说像这种事,最好让太子出面配合皇上主持这耕耤礼,这也算是确定太子的皇位继承人身份的方式。
如今皇上不让太子出面,让她个皇后出面的用意,也很明显。
184
第184章
漠视
柳明月负责安排过耕耤礼,亲自参与和主持耕耤礼,还都是第一次,哪怕有些官员,尤其是礼部官员对此颇有微词,也不敢真正站出来说什么。
因为这是皇上亲自宣布,他将会邀请皇后与他一起主持今岁的耕耤礼,这其中透露出信息,让人不得不在意、不深思。
太子也有参与耕耤礼,自从听到皇上宣布,要让皇后与他一起主持耕耤礼后,就一直冷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有些大臣看到这一幕后,暗自记在心里,有些人则在心里暗自摇头,叹息太子看不清形势。
若是别人得皇上如此抬举,他这个太子有意见也就罢了。
如今那人是皇后,是太子的亲生母亲,皇后在朝中的威望越高,只会让他这个太子的位置坐得越稳,他有什么好不满的?这完全是拎不清。
不仅皇上无数感慨,自己与皇后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某些大臣也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叹。
通过这次的事,也算是初步让除了崔相等重臣之外的大臣,发现太子并不像他们所以为的那么优秀。
从而也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太子在此前数次被罚禁足,应该都是有原因的。
对柳明月而言,参与耕耤礼,固然是个荣幸,但也是个体力活,除了要牵牛犁地,还祭拜天地神灵,以求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整个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着实很考验体力,由于在此前没有经验,柳明月还需一直打起精神应对,以防言行有错漏之处,被那些官员给记录下来。
到了赐膳的时候,才有机会休息一会儿,柳明月有些担忧的问道。
“陛下感觉如何?没想到这耕耤礼,竟比臣妾原以为的要更繁琐、更辛苦一些。”
皇上的眉宇间虽透着几分疲倦,精神却还不错。
“朕感觉还行,这些年没什么机会下田耕地,一年一道的来这么一回,虽然麻烦了点,感觉还不错,你第一次参加,可还适应?”
从皇上的身上,柳明月算是深刻体会到了爱好能给人带来的动力。
“适应,对臣妾而言,能有机会参加这么有意义的耕耤礼,乃是莫大的荣幸,当然能适应。”
皇上当然也有注意到太子在当天的反应,“你不必在意太子的反应,他就是个糊涂的,让外人看笑话还不自知。”
柳明月当然有注意到太子的反应,不过她是真没在意,对于这个越来越放飞自我的便宜儿子,她是算是彻底放弃了。
“陛下放心,相较于他之前的那些言行,像这样只是甩个脸色,臣妾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您也不必在意,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不值得。”
皇上哼了一声道,“他还真是越来越有恃无恐了,连你都不在意了,朕才懒得理他。”
太子丝毫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失望与放弃,从来都不是各种大声的指责与训斥,而是彻底的漠视与不在意。
而他之所以没有意识到,固然有着对自己是唯一的中宫嫡子这一身份的自信,还有就是连众大臣们都普遍认为,不管太子如何,他都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一如继往的捧着他、恭维着他。
耕耤礼,更多的是为展现宫中与朝廷对农桑的重视,与春耕有关的各项事务和安排,才是重头戏。
忙完耕耤礼后,柳明月就再次投入到源源不断的各种政务中,民以食为天,她不仅重视各项农耕事务,还很重视粮食储备工作。
在她开始代理朝政前,大安尚处资源严重匮乏,粮食非常紧张,根本经不起任何天灾人祸的折腾的地步。
西北将起战事,还是靠她从自己手下的各种田庄调集大批粮食,才做好战前的粮草准备工作。
三年过去,这种情况才得到较大的改善,各地粮仓总算不再像之前,总有大半都处于空置状态。
经历过那次的‘做空’地价事件事后,让柳明月更加不敢小看时人,深知存粮的重要性,要严防在大安遭遇天空人祸之际,又出现那等不良商人趁机搞事。
想要多存粮、存重要储备物资,有些安排就需提前做好布置,什么地区适合种植什么耐贮存的作物,要种植多少,才能在满足当前需要的情况下,还有富裕的等等。
皇上当然知道储备粮食与物资,以应不时之需的重要性,他有些不解的是,皇后为何要存那么多。
“朕觉得前两年已经存了不少,除了各地粮苍存的那些,你不是还让咱们在各地的庄子,都给存了不少,等到秋收时,以新换旧也就算了,没必要继续增加储备量吧?”
宫中所掌握那些遍布大安各地的田庄,大多都是皇上在打天下时收缴的,皇上登基后,就将那些庄子交给原主打理。
小半是柳明月在地价下降时大肆收购后,分给各地驻军后剩下的,留下的这些,都是经过筛选的,现在基本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全覆盖。
“许是因为经历过乱世,臣妾实在是对那种日子心有余悸,之前没条件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条件了,臣妾就想尽量多储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对乱世的感触更深,当然能够理解柳明月给出的这个理由。
“能多存些,当然是好事,朕担心的是,那些东西的产量是在限的,咱们存这么多,会不会影响市面上的价格?”
柳明月十分肯定的回道,“陛下放心,臣妾当然有考虑到这些,谷贱伤农,但是价格过高,也会给百姓增加负担,臣妾一直有派人注意当地的物价信息,咱们收购这些储备物资,也是用来调节各地的粮食等重要物资的价格。”
相关物资价格上升,太过超出合适价位的时候,往外多投放些存了一两年的物资,价格降下来后,再根据情况适当收购储存一些。
听到柳明月的解释,皇上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样一来,岂不是相当于我们一直在高价位出货,低价位收购?”
185
第185章
提心
眼看皇上将这当成个赚钱的行当了。
“陛下要知道,这一进一出看似会赚钱,事实上,我们为收购、贮存和出售这些物资,都需花费许多人力物力,折算下来,能不赔钱都是好的,更重要的是,这些物资是为防灾应急准备的,也就是说,想要做好这件事,就不可能抱着要赚钱的心思。”
皇上点头道,“这倒也是,你做的这个安排好,朕都没有想到。”
“臣妾也是因为被去年的那个地价的事,给搞怕了,不过也因此受到了启发,才会想到要提前做些安排,以应不测之需,这世上能人太多,让人防不胜防啊。”
说起这个,皇上的心情就有些不爽。
“那种只知谋私利的黑心奸商,算什么能人,朕真想将始作甬者给找出来,灭了他,要真叫他给谋划成功了,还不知有朝廷和百姓要遭受多少损失。”
柳明月向来重视有才能的人,但是对谋划了那场‘做空’地价行动的人,也没什么好感。
以对方的精明厉害,不可能不能不知道那么做的后果,可是对方不仅做了,还为掩盖自身,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有意将相关计划透露出去,才使得那场‘做空’地价的行动,直接覆盖大安各地。
这样的人,即便揪出来了,柳明月也不会想要重用对方,而对方也隐藏得很深,至今都没找到确切目标,只能尽量防着对方又对那种关系到国计民生,或是战略性的重要物资下手。
“陛下也真是的,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提起来你就生气,不值得,换个角度想下,对方这么做,也算是给咱们提了个醒。”
皇上哼了一声道,“不管过去了多久,朕一想到差点吃了人家大亏,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朕这心里就不痛快。”
“好了,您……”
柳明月话未说完,就听到通传,说是杨乡君求见,她开口允见的同时,皇上径直起身往后厅走去。
“你们两个谈,朕先去内室歇会儿。”
说是歇会儿,知道是杨宛如前来求见,皇上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歇着。
柳明月当然知道皇上的意思,不过她也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应下,没想着要将对方留下。
等到杨宛如跟着内侍进殿后,看到只有皇后在,皇上不在,心里松了口气,她更为惧怕皇上,当着皇上的面,她难免有些心虚恐慌。
看到这位已有一年多没见的这个便宜外甥女,柳明月下意识提起了心,又有些期待。
会提心吊胆,是因她知道,这位很有可能又会带来将要发生什么天灾的消息。
期待,是因为她知道,天灾这种事,避无可避,若能提前知道消息,可以提前做些相应的准备,就能有机会尽量减轻损失。
“免礼,知道你在中书省表现得很不错,已经连续得了两年的上评,还升了一阶,本宫十分欣慰。”
听出这是皇后有意关注过她的情况的意思,杨宛如有些激动,赶紧回道。
“有劳娘娘惦念,微臣感激不尽!”
柳明月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坐下吧,不必拘谨,看你这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杨宛如恭敬的回道,“回禀娘娘,微臣是因昨夜又做了噩梦,没有休息好,才显得憔悴了些。”
柳明月十分配合的收起唇边笑意,迅速露出难排凝重的神色。
“你这是又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回是什么情况?”
去岁的大安各地,整体上还算太平,受宫中在前年用家禽灭蝗灾的操作影响,大安各地的百姓,都已变得很热衷于养家禽。
但凡是条件允许的家庭,就是鸡鸭鹅都给养上,条件再差的人家,也会尽量几只鸡。
各地官方也大力鼓励养殖,为尽量预防禽瘟,还会派司农的官吏去各个村镇宣讲要如何养殖家禽,遇到各种问题,该及时做怎样的处理,目的就是为了防蝗灾。
杨宛如在中书省,肯定也知道地方上这些消息,这次应该不是蝗灾,柳明月心中暗自思忖着。
“回禀娘娘,微臣这次梦到的是水患,接连多日的大雨,淹了许多村镇和县城的场景,十分凄惨,微臣知道朝廷在近几年,一直在各地修筑各种工事,但是从微臣梦中的场景看,那些工事可能都来不及发挥作用,就被淹了。”
这才是杨宛如在明知朝廷在各地大修水利,依旧会来走这趟这原因,毫无预兆的突然下大暴雨,还连下数日,再多的水渠、水塘和堤坝等水利设施,都无法阻止这场水患的出现。
而这也是柳明月最觉棘手的一种天灾,毕竟在她所生活的时代,遇上这种严重的水患,都有些无可奈何,会遭受严重的生命财产损失。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你可知发生水患的是哪个地区?大概会在什么时间出现?”
面对柳明月高度重视的态度,杨宛如稍感心安,赶紧回道。
“微臣能从梦中得到的信息有限,只知好像是发生在山南省的千山府和昆府一带,时间似乎在乞巧节左右。”
这次有进步,提前近半年,就舍得将消息说出来了,也算是给朝廷留足了准备时间,不错!
“若被证实,本宫不仅会给你记一大功,还会额外赏你个县主的位置。”
在宗室成员只被封了有数的几家的情况下,一个乡君的位置,都很有含金量,更别说是连公主的女儿都未必能混得上的县主之位。
杨宛如虽然有心想在仕途闯出一番天地,但是有了宗室位护身,势必能为她提供许多便利。
对她而言,柳明月的这个承诺,完全是意外之喜,所以她当即难掩喜色的谢恩,决定要更加努力的回忆上辈子知道的消息。
看着如被打了鸡血般,即便努力保持冷静,依旧难掩欣喜与激动之情的杨宛如告退离开,柳明月先是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上借休息之名坐在屏风后旁听,在人走后,迅速走了出来。
“依皇后之见,咱们大外甥女说得水患这事儿,可不可信?”
能覆盖两府的水患,而那山南省,本就是个多山多水的区域,若遭遇严重的水患,损失可就太大了。
“臣妾觉得,不得不防,别的也就罢了,重点是要尽量避免造成大量的人口伤亡。”
大安开朝立国前的几十年战乱,民不聊生,人口数量大降,大安开国立朝后,统计在册的人口数量,仅有两千多万。
开朝立国后,环境稳定了,百姓的生存环境得以改善,人口数量倒是得到了显著的增加,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加起来也就将近三千万的样子。
在这种人口碧婷下,实在经不起大的伤亡。
【作者有话说】
186
第186章
操心
皇上不赞成的回道,“别的也很重要,人还活着,别的都没了,岂不是生不如死?”
柳明月正在感叹天不作美,就不能让大安的百姓多过两年安生日子,就听到皇上的这一言论,不禁愣了一下。
想想也是,皇上不仅知道民生疾苦,还深深刻会过民生疾苦,非常清楚物资对底层百姓的重要性。
“嗯,陛下说得是,别的也很重要,肯定是只要能保全,就要尽量多保全一些,好在现在距离七月,还有近五个月的时间,山南那边气候温暖,春耕开始得也早,只要我们能及时做好安排,连这上半年的庄稼,还有机会保全个大半。”
听到柳明月这么一分析,皇上心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了大半。
“能提前知道哪里将要发生天灾的这种重要消息,真是太有用了,不过朕还是不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
就算朝廷能在提前得到消息后,尽量做好各种安排,及时转移走山南府的百姓,尽量保全他们的财产,可是百姓被水淹没的房屋、家具、田地等,也是重大损失。
“咱们谁都不愿看到百姓遭灾,但这岂是会由人心想的事?能够侥幸得到消息,提前做好防备,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咱们不能再心存侥幸。”
不过柳明月也知道,皇上想归想,并不会质疑这个消息,毕竟杨宛如所提供的这些消息的可靠性,他是知道的。
“这倒也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前布置好相关应对措施,咱们这大外甥女,还是挺有本事的,只要她能多给提供些这种消息,莫说是县主,即便是郡主、公主之位,朕都不会吝啬。”
柳明月解释道,“真不是臣妾小气,她明显是想走仕途,想将这些功劳攒着当自己在关键时刻的晋身之资,臣妾当然要成全,只许个县主之位,主要是为激励一下她。”
皇上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啊,还跟个孩子用上心眼了,不管她是想要晋身,还是升位,不都是咱们一句话的事情吗?好歹也是实在亲戚,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柳明月不赞成的回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臣妾可不想惯他们靠亲戚身份不劳而获的习性,您看,像现在这样乖觉,知道要积极努力争取,还这么重视自己的功劳,不就很好,也让咱们省心省事了许多。”
重视到连自己亲爹都不顾的地步,皇上觉得,这位大外甥女在某些方面,可能跟她姨母有那一点点的相似之处。
当然,就总体而言,那个私心很重的小丫头,根本没资格与她的皇后姨母相提并论。
“这倒也是,不过岂止是她,依朕看,你娘家那些亲戚,都挺踏实本分,你完全不用这么谨慎,可以适当重用一下,提拔、提拔,比一般人,还是更可靠些。”
柳明月知道皇上的意思,怕她手上没有真正忠诚可靠,与她一条心的人使唤,不过她对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
“臣妾可没想着要打压他们,不过是对他们一视同仁而已,何况有臣妾在,能让他们得到公平对待,也相当于是庇护了他们,在机会均等的情况上,能者上、庸者下,他们上不去,可怨不得人。”
听到柳明月说得这么义正严辞,皇上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那个想给亲戚谋好处的人,多少有些理不直气不壮,还是忍不住劝道。
“朕觉得,这些年观望下来,敏杰做事还是很认真的,可以将他调到重要位置上历练历练。”
柳明月当然知道皇上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会这么劝她。
“陛下还是不要轻易将表象当真相得好,臣妾知道他们的本性,只要咱们松松手,让他们发现可趁之机,他们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趁势而上,如今愿意低调的守本分,不过是因为没机会而已。”
柳明月还真不是因为她不是原主,与原主的那些亲戚没感情,才不愿提拔他们。
而是因为她深知,柳家那些看似都很老实,但是真要获得了的权势与地位,又有她的庇护,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不给他们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机会,也相当于是在保护他们,毕竟以她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可不是一个会因亲戚关系,就会包庇与纵容违法犯纪之人的人。
而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可不想用原主身份去大义灭亲。
皇上叹了口气道,“好吧,在这件事情上,朕是注定说不过你,也佩服你,既然你不愿笼络这些亲戚,那么你就在朝中提拔些看着顺眼的可造之才吧。”
对于柳明月坚持不愿重用和提拔自己的亲戚一事,皇上的心情其实一直有些复杂。
历史上的许多朝代都曾发生过外戚专权现象,他当然不希望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会便宜外姓人,他可是连那些与自己关系不和睦的至亲族人,都不愿关照的人。
所以在开朝之初,他对柳家也曾持冷淡与防备的态度。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觉得柳家比他原以为的要更本分,不像是会仗着外戚身份生事的人,皇后也厉害,能压得住那些人,他才会这么劝皇后。
因为他的身体不好,还不知能活多久,既然他已确定会在自己去后,将江山彻底交给皇后代为掌管,就要让皇后培养一批真正忠于她的心腹重臣。
“对臣妾而言,陛下休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有您坐镇,臣妾不需要搞这些。”
面对柳明月的表态,皇上既喜又忧,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唉,朕当然会珍重身体,可是有些事,咱们是不得不防,不得不做啊。”
连太子那个早将皇位视为囊中物,看不清形势,就等着继承皇*权的蠢货,都在锲而不舍的忙着结交朝中大臣,与御林卫及军事学院的人,想在没了那帮东宫属官后,尽快再拉拢一批心腹势力,增加他在朝中的话语权。
可是皇后这边,则是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兢兢业业的专注政务,他给推介些什么人,她也会收下,就是从不想着要加强联系,真正将人收拢到自己手中。
她的这种做法,让皇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他百年之后,皇后若不能获得朝中真正有份量的重臣,以及人数足够多的大臣的支持,在太子已经成年的情况下,她的慑政身份就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柳明月当然知道皇上在操心什么,而皇上所考虑的那些,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准确的说,她一直有在暗地里为自己积累资本。
只是在皇上还在世的情况下,她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那些谋划与算计而已,她深知人性经不起考验的现实,不想与皇上因这些生出什么嫌隙。
到了如今这局势,已经容不得她后退。
若非太子是这么个成色,不具备能打理好这江山社稷,担负得起朝廷和百姓的素质与能力,柳明月本身,其实更乐意像她在初来乍到时计划的那样,顺利晋升为太后,出宫养老去。
如今不管是为帮助皇上实现他的愿望,还是为了自己,她都要握紧手上的朝政大权,不会给别人留下抢夺政权的机会。
太子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也不行,因为他能力,让他不配。
在这一点上,柳明月可不会再顾虑原主的想法,没把这个便宜儿子给弄死,是她的三观不允许,这几年间,没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其给弄死,她已经很对得起给她留一大烂摊子的原主了。
【作者有话说】
187
第187章
服众
没有经过确认的消息,肯定没办法提前在朝中正式宣布,大张旗鼓的调动地方衙门资源,想要提前做应对水患的准备工作,需要尽量在私下,或是以其它名义进行。
所以对柳明月而言,如何提前在山南府做好防患准备,就成了当务之急。
要尽量保下海拔较高,有人口较多区域的百姓聚集地,低洼处的城镇与山村,只能放弃,做好让他们在水患来临前,赶紧搬迁离开的准备。
柳明月将承天九年水利项目的规划,重点放在山南府,亲自与工部官员们对照山南府的舆图,做初步的规划。
规划要建的水利项目,重点都放在如何才能尽快排水导流上,这让工部的一众官员都感到有些不解。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皇后,可以算得上是古往今来,最重视工部,最不吝往工部投钱,给工部安排正给活工,让他们工部在朝堂各部中的地位,得到大幅提升的掌权者。
所以即便是被柳明月给赶回家反省过半年的工部尚书,都再不敢对皇后的吩咐有半分的怠慢与质疑。
如今皇后要求工部尽快为山南省千山府和昆府及周围区域,设计一项大型水利工事,要在四个半月内完工,还重点要求排水效率一定要高,着实让工部的一群人,都深感压力山大。
曾到过山南行省,尤其是对千山府与昆府一带地形地貌较为了解的官员,都被请到宫中参与协商和规划设计。
这样的大动作,让朝野上下的群臣都难免为之侧目,对宫中坚持要在今岁重点投资建设山南行行省的安排,也多有非议。
只是不管他们再怎么在皇上面前明示暗示,还是直接向皇后提意见,最终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作为百官之首,崔相与何相承受的压力最大,可他们对这件事,也没多少话语权。
是帝后直接做出相关安排,可他们要负责为帝后兜底,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在人前故作深沉。
不过他们在人后还是忍不住找到皇上与皇后,委婉的劝诫道的。
“陛下、娘娘,山南的事,决定得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如今群臣意见很大,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难以服众啊。”
皇上倒是没打算瞒这两位,有些无奈的回道。
“在这件事情上,朕与皇后在目前,都没办法给出能服众的理由,但是我们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做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朝廷的稳定与百姓生命财产的安全考虑,绝对不存在任何的偏向与私心。”
说起这个,皇上是真心感到无奈,他与皇后的祖籍又不在山南,他们这辈子都没去过山南,若不是有不得已的特殊原因,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特别照顾山南呢?
可是外面的那些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得知朝廷今岁将要投建的工事,大头落在山南省后,迅速传出了各种揣测。
何相赶紧回道,“陛下与娘娘行事向来公平,臣等当然不会质疑陛下与娘娘的用心,只是大家所质疑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山南省,尤其是是千山府和昆府的复杂地形,其实并不适合投建如此规模的大型工事。”
崔相跟着来了句,“何大人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与娘娘三思啊!”
山南行省的地形特征以山多水多著称,不管是想在那边修路,还是修筑水利工事,都更耗费人力物力。
若将那些投入拿到别的地方,完全可以修建出更多更重要的工事,说白点,就是投在山南,有些太浪费。
皇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对你们两位,朕也就实话实说了,朕与皇后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实属迫不得已,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山南的千山与昆府两地,有大概率会在中元节前后发生水患,只是这样的事儿,在没有被证实前,说出去了也是于事无益。”
听到千山与昆府两地将要发生水患的消息,两位丞相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凝重,他们当然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崔相感到喉头发紧之余,迅速追问道。
“陛下,现在距离中元节,尚有五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够提前预料到那么久之后的事情呢?”
他当然知道,若非是因有一定的把握,宫中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不吝代价的坚持要往那两处偏僻穷困之地投钱。
不过是人都有喜欢趋利避害的本能,崔相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面对自己的心腹重臣的质疑,皇上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朕只能说,消息来源还是比较可靠的,何况这种事,从来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山南那边虽然穷,人口可不少,朕与皇后不得不重视,不得不尽量提前做些预防。”
之前的几十年战乱,使得许多百姓为避祸,纷纷往山南这种山高水远的偏僻之地迁移,这才使得那边虽然穷得出名,但是人口数却很多。
两位丞相这才明白,为何皇后会坚持那么要求工部,在极有可能遭遇水患的情况下,的确很需要排水导流的水利设施。
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水利设施,柳明月还在同时下令让那边的宫中产业的人,在当地招募人手,开始在一些关键区域,进行山体加固防洪工作。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样的事,的确不易提前对外公开,知道有这番内情后,臣等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怎么做?就是两个丞相在接下来,皆明确表现出绝对支持皇上与皇后的这个决定的态度,
这种态度转变,当然有引起满朝官员们的注意,只是任由他们再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办法从两位丞相口中,打听出相关真相,让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有人甚至认为,是不是朝中哪位山南出身的大人物出面,才能为山南行省争取到这么大的好处。
从重修苍河大坝与凯旋大道起,充分认识到朝廷兴修工事,能为当地民生带去的振兴和改善后,地方都将这些这些修筑工事的规划,视作一块大肥肉。
进奏院的那些来自地方的驻京安员,除了山南省的官员在听说消息后,天天都跟过年似的笑容满面,笑他们山南将要迎来这场泼天的富贵,今岁的功绩算是稳了。
其他各地的官员,都对此感到很不满,纷纷想方设法的联系与自家有着香火情分的朝堂大员。
这才出现今岁的工事规划问题,使得朝中大半官员都下场为自己的祖籍所在地,或是曾任职过的地方争取的现象。
188
第188章
斥责
太子当然也对这件事有异议,他再加上有些大臣直接找到他,希望他能出面劝说皇上、皇后改变主意。
哪怕是为了在这些他想拉拢的大臣们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是在帝后面前的影响力,太子都不会拒绝这一请求。
“……如今大臣们都如此反对,而且他们的诉求并不过分,还请父皇与皇后能够三思,这些省府都是大安的疆域,朝廷确实不该只特别照顾一地。”
太子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他是真心这么认为,哪怕他也知道,以他父母的做事风格,选择坚持要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可是他们既然不愿说出原因,就足以证明,那原因不宜公开,他的这番劝诫是对的。
而太子的这点小心思,压根就瞒不过皇上,他神情淡漠的开口道。
“朝廷为地方规划建设各项工事,都是按照需求安排的,从来都没说过每年都要给各地投建工事,例如承天七年,益州和华远两地有遭遇旱灾的迹象,朝廷就重点在那边多规划了几项工事。”
“如今不过是考虑到山南环境恶劣,太过容易发生水患,才会在今岁对那边多照顾一二,别人因自己的出身,有自身的立场,太子是出于什么立场,来质疑朕与你母后的决定啊?”
面对皇上的质问,太子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强撑着回道。
“父皇,儿臣认为,自古以来,那山南一地就因多山多水,本就很容易发生水患,我大安仅开朝立国不到十年,国库并不富裕,实在不宜为这么一处物产并不丰富的区域,投入这么大。”
这意思是说,自古以来山南都是穷乡僻壤之地,历代前朝都不曾重视过那里,如今大安刚开国不到十年,更加没必要重视那处不能给朝廷带来多少利益的地域。
身为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也将自家的国土分个三六九等,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让皇上对这个儿子更为失望透顶。
“不管山南一地的物产如何,那里的百姓如何,都是我大安的疆域,理应得到朝廷的照顾,在这件事情上,不管别人如何质疑,你这个太子,最没有资格张这个口,滚!”
山南一地的掌权势力,在大安开朝立国之初,没与大安的军队动手,就选择主动归附的行为,皇上一直都有记在心里。
从而也知道了山南人的主流观点,就是只求一个安稳太平的世道,并没有要占地为王,割据一方的想法。
这种有大局观,让两地同族百姓都免遭战火的做法,让皇上高看了对方一眼。
只是他身为一国之主,不好有什么特别偏向,只能尽量保证不让山南及山南出身的官员,在朝中受打压。
被皇上毫不留情的驱赶,让备感受辱的太子涨红了脸,可他仗着周围没有外人看他如此狼狈的一幕,还是坚持不愿就此退下。
“如今群臣都对这次的决议深感不满,父皇与母后岂可这般独断专行?儿臣虽然愚钝,但也知道山南再怎么重要,宫中也不该为这一地,惹得其余各地省府不满。”
柳明月冷着脸接过话道,“依太子之见,宫中就该听从群臣和地方的意见做事?还要做到能让他们所有各方都感到满意?”
“母后误会了,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诸位大臣们都是我大安的栋梁之士,能让他们中的大部人,都站出来反对的决定,肯定存在巨大问题,理应更谨慎一些。”
柳明脸色不变的回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只要是朝中大多数臣子们反对的事,我们就该对其妥协让步?你靠这种讨好大臣们的手段,真正笼络到了多少大臣?”
太子难掩羞恼之色的赶紧回道,“母后岂可如此轻视儿臣?儿臣乃是一国储君,怎么可能需要这种方式笼络大臣?”
柳明月以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对方,“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对本宫与你父皇说出这番话?质疑我们的决定?”
太子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仿佛自己所思所想的一切,都能被对方看穿,让对方轻蔑的鄙视着、耻笑着。
难以言喻的不甘与羞耻感涌上心头,让他两眼泛红,怒声回道。
“儿臣是已经成年的储君,有权参与重要朝政的决策,父皇不该遇事只与母后商量,一味听信母后的建议,母后不过是位见识有限的后院妇人而已,儿臣才是打小就开始学习经典史集,得朝中大人们认可的太子。”
早就知道他的想法,此刻听到他当面说出来,皇上根本不受影响,语气冷淡的回道。
“你的储君身份和地位,是得自何处?是得自朕与你母后,而你一边仗恃着自己是朕与你母后膝下唯一嫡子,屡次犯上,是为不忠,一边屡次忤逆你的母亲,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你有什么资格继承朕的皇位与江山?”
相似的斥责与质问,从柳明月的口中说出时,太子更多的是感到气愤和不服气,如今听到他父皇也这么说,瞬间深受打击的跌坐在地,莫名的惶恐溢满心头。
“父皇,儿臣也是一心为国,是为宫中与朝廷考虑,儿臣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竟然惹得父皇如此严厉的苛责?”
皇上冷冷的看着他回道,“你最无可救药的地方,就在于,你读了那么多的经典史集,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事实上,则是根本没能真正领会那些经典史集所教导的道理,却还自以为是,错而不自知,朕与你的母后一再宽恕你,结果你却屡教不改,还得寸进尺。”
皇上当即让人拟了一份圣旨,直接毫不留情面的斥责太子身为储君,目无尊上,不知仁义,结党营私,罚其于东宫闭门思过。
太子数次被罚禁足,这是首次以公开的圣旨,当众斥责太子言行失德,再加上几句,就能直接成为一份废太子的诏书。
189
第189章
为何
这么一份措辞严厉的圣旨在朝堂上宣读后,众大臣的脸色无不大变,谁都知道太子是帝后唯一的嫡子,皇后临朝执掌朝政,太子的地位稳固如山。
太子数次被罚禁足的事,大臣们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皆因他有位足以护着他顺利继位的好母亲。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太子这回竟将帝后惹得如此动怒,皇上下了这么一份毫不留情面的圣旨,皇后竟然没有阻止。
皇后怎能不阻止呢?
这是无数人心中的共同疑问,甚至连最受打击的太子在内,他想不通,他的母后怎么能不阻止呢?
他明明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在将来能继续安享荣华富贵的依仗,她明明有这个能力,竟然不愿护着她?
哪怕没有直接废太子,这么一份圣旨给太子的声望与地位,带来的打击和影响之大,也是极其严重的。
若非都知道太子是中宫嫡子身份,是毋容置疑的,以皇后所掌握的巨大权势与影响力,皇上不可能真正废太子,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有顺利继承皇位的机会。
可也正因如此,朝中众多大臣依旧坚信,太子的储君身份依旧稳固如山。
所以他们各种上奏,为太子说好话,劝皇上、皇后不要因一时的不满,就如此大动肝火,如此严厉的责罚太子,谁家孩子都有不听话犯错的时候,要多加教导和劝诫。
皇上看了几份相关奏折,直接嗤笑出声。
“朕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竟有被这么多人教导,该如何当老子的时候,这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朕的太子,跟他们的儿子能一样吗?没有能担负得起这江山与朝堂的能力与心胸,朕对他如何能放心?”
若是在寻常人家,儿女只是在家中自己人面说,说了不该说的话,透露出不合适的想法,无伤大雅,当然可以用他们说得方式解决。
可他们是一般家庭一般人吗?太子的言行观念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能对皇后地位和威望构成威胁,他当然不能继续容忍。
原本留着他在朝中,任他上窜下跳,是看观望一下朝中大臣们的反应,评估一下某些大臣的立场与心性。
如今看来,这份放任,越发助长了他的心气,让他对皇后越来越不屑和不满,而且到了敢将这个态度直接摆在明面上的地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陛下不必跟他们的自以为是一般见识。”
皇上扔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坐回自己的躺椅上。
“朕才没空跟他们计较这些,这样也好,他们忙着教朕该如何教儿子,就没空再为山南的事吵嚷了。”
说起这件事,柳明月摇头失笑道。
“依臣妾看啊,大多数人也有意想借这件事转移重心,都知道山南的事已成定局,不过是吵给外人看的而已。”
皇上又何尝不知道那些大臣们的想法,这些朝臣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过是碍于情面,才会为那些地方争取,只为展现自己念旧情而已。
也就太子当了真,还真以为他们有多重视这件事,跑来义愤填膺的说这件事,想借此彰显自己,获得那些大臣的认可与支持。
“是啊,就是苦了咱们那位被当台阶下的太子了,好在他自己压根就意识不到,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被亲爹吐槽的太子,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那道让其颜面扫地的圣旨,再次被罚禁足的太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痛苦。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像以往的许多次般,向自己的父皇与母后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而已,就算被罚禁足,为何这次会这么不留情面?
皇上亲口质问出的那句“有什么资格继承”,更是让太子感到惶恐不已。
他总算通过这句近乎直白的质问,加上那道斥责他的圣旨,隐约意识到,自己一直视为板上钉钉的事,有可能会生变故,他可能不是父母唯一的选择。
可他实在想不通,除了他这个唯一的中宫嫡子,他们还能选谁?谁能给他的储君之位构成威胁?
没有人,有他在,他的母后一定不会允许皇位继承人的位置,落入别人之手。
更何况他那些兄弟,连五皇子在内,没有一个获得临朝观政的资格,他的父皇丝毫没有偏向或是欲培养其他兄弟的迹象。
这次被禁足的太子,首次真正体会了的患得患失的惶恐与无措,在自己居住的殿室内焦虑不已的反复思考,为什么这次会这样。
东宫的陈昭训、黄侍妾,与前几个月,陆续进入东宫的几位侍妾,都相继过来送汤送点心,都被太子拒之门外。
丈夫受到如此不留情面的公开责罚,太子妃当然也跟着丢脸,不过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所以也算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她还是在下值后,赶紧回东宫看望太子,作为向来将婆婆的教导都牢记在心的人,她这次有意不提自己的婆婆。
“殿下莫要太过焦虑,父皇对您的期望甚高,才会如此严厉,想来只要您能好好写份认错思过的奏表上去,父皇就会消气了。”
太子不耐烦的皱眉回道,“孤这次没做错什么,只是就山南的事情,向父皇提出异议,说了几句直话而已,我实在不知道,父皇这次为何会如此动怒。”
他更想不通的是,他母后这次为何不护着他,竟然任由他父皇下了那么一道让他颜面扫地的圣旨,他可是母后唯一的儿子。
看着至今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的太子,太子妃只觉心累,哪怕她没在现场,也知道事情肯定不像太子说得这么简单。
公公和婆婆都是很宽容大度的人,能让他们如此动怒,直接下了这么一份圣旨责罚太子,字里行间毫不掩饰他们的失望与痛心,肯定是太子说了什么让人忍无可忍的话。
“殿下要知道,咱们与普通人家不一样,父皇乃是这一国之主,咱们不仅要孝敬他,还要忠于他,说话做事,还是要存一些心,不可仗着咱们是小辈,就言行无忌啊。”
哪怕太子妃是温声劝慰,依旧惹来太子的严重不满。
“孤对父皇向来尊敬,他却说孤不忠不孝,他若对孤结交大臣的事不满,直接说出来,孤肯定就不做了,可他一直放纵孤,现在又指责孤结党营私,他宁愿让母后临朝理政,都不愿让孤帮忙,在父皇心中,孤竟连母后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如!”
说到后来,太子的怨愤之情可以说是溢于言表,太子妃却听得眼前发黑,她算是知道皇上这次为何会如此动怒,不愿再给太子留面子,皇后也没阻拦了。
“殿下怎么能这么想呢?那是咱们的母后,她能临朝,对咱们只有好处啊。”
哪怕婆婆的嘱咐,用被牢记在心中,太子妃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的婆婆说句公道话,这也太让人忍无可忍了。
太子闻言,眉头一皱道。
“孤倒是忘了,你一向亲近母后,又如何能明白父皇宁愿让母后临朝,也不愿让孤接触政务,给孤带来的奇耻大辱?”
太子妃有些费解的问道,“殿下为何会将母后临朝视为奇耻大辱?您难道忘了,是从母后开始临朝起,咱们东宫的地位才会变得如此稳固,朝野上下只会因此而更加尊崇殿下,认可殿下,臣妾若没记错的话,您在那时,也曾为此事感到高兴啊。”
太了闻言,不禁神色一凝,他想起来了,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都是因为受洪少师等人的观念影响。
他们并没有直接说,而是在言语间这么暗示他,让他觉得,皇上是因怕他这个已长成的太子夺权,才有意打压他。
让皇后临朝,却不让他这个太子辅政,锻炼处理政务的能力,就是为了让外人认为,他这个太子太过无能,所以皇上宁愿重用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愿重用他、分权给他。
所以从那时起,他因不敢怨主导这件事的父皇,便恼了自己的母后,认为是她不该配合父皇临朝,抢走了本属于他的机会。
当时的他,怀着对洪少师等人的满心信任,当然不会怀疑洪少师等人的言语,便就此形成了固有印象,后来还越来越坚定的这么认为。
如今洪少师等人的事情,都已查清楚,太子曾听说过那些东宫属官对他做的一些事,想要他们曾蓄意挑拨他与父母之间的关系,让他更听信于他们的供词。
可他一直没勇气亲自调阅相关案卷,也不愿相信他父皇母后有意让他知道的那些供词,因为那些若是真的,会将他堂堂一个太子,衬得太愚蠢。
也正因他打心里不愿相信那些,所以他也不曾认真反省和审视自己在那些人影响下,一直以来坚持的想法和观念,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看到太子呆立在当场,满脸的不敢相信与无措,太子妃又对自家这个刚将她气得不轻的丈夫生出几分怜惜。
【作者有话说】
190
第190章
不值
“殿下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听到太子妃的疑问,太子骤然从之前的回忆与纠结中反应过来,有些羞恼的回道。
“不管怎样,孤毕竟是太子,如今然已长大成人,完全可以帮父皇分担更多政务,父皇却弃孤不用,重用母后,母后也不帮孤争取,乃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这话,太子妃的心中刚升起的那点怜惜与关心,瞬间消失无踪,她觉得自己是糊涂了,才会怜惜这个头脑不清楚的男人。
纵观历朝历代,太子妃就没见过哪位太子能像她丈夫这般,因父母的优秀,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将太子之位坐得如此稳固。
可这位却是个不知惜福的,仗着自己所拥有这一切,拼命的作死,作到令他的亲生父母都对他忍无可忍的地步。
想到自己现在也只有一个儿子,太子妃觉得她有必要再努力生个儿子,要不然,自己膝下的这根独苗若踩他父亲脚后跟,婆婆现在这两难的处境,就是她的将来。
“据臣妾所知,早在我们大婚前,陛下就已恩准殿下上朝观政,开始陆续给殿下安排一些政务练手,母后临朝后,又给了殿下更多的接触朝政的机会,即便是在殿下受罚的日子里,父皇与母后仍然在教导殿下,让殿下了解朝堂局势。”
听到太子妃提及那些过往,与之相关的记忆,迅速跃入脑海,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同时他也意识到,他甚至忘了,自己为何会忘记这一切,从何起,开始觉得自己不被父皇、母后重视,没有得到自己身为太子应有的权力与地位。
好像就是在不经意间,他就在不知不觉这么认为了,他日常接触的人,好像也都这么认为,没有人像太子妃般提起过那些过往。
而他与太子妃,已经有许久不曾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过话了,只因两人总是话不投机,说个三两句就不欢而散。
至于这回,他之所以愿意跟太子妃说说心里话,也是想要借太子妃得母后宠爱,让她帮忙在父皇母后面前帮忙周旋。
不过这次是太子妃对他没了耐心,在知道太子的这些真实想法后,她更为自己的婆婆感到不值和憋屈了。
只是太子显然对此毫无所觉,仍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安,为自己会产生那些错误的想法和言行找理由开脱。
再次离开东宫回坤元宫时,太子妃忍不住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让人一言难尽的丈夫,硬将稳固如山的太子之位,给折腾得岌岌可危,她的压力其实也很大。
虽说自古以来,讲的都是夫贵妻荣,她与太子是夫妻,注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太子这边出了问题,她与孩子的处境可能也会变得很艰难。
但是对她而言,她只能更加努力的全心支持和侍奉好自己的婆婆,只有婆婆能够长命百岁,还能一直掌权,无论她那个靠不住的丈夫如何,她与儿子都能无忧。
想到这些,太子妃突然发现,自己的目标与方向变得更明确了些,若她丈夫能顺利继位且掌权,她与儿子的地位,还真不一定会像现在这么稳定。
柳明月还不知道她的这个儿媳妇,打定主意要抱她的大腿,跟她希望皇上能活得更久一样,打心里期待着她能健康长寿,还能一直掌权,给她与儿子当顶梁柱。
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告诉对方,祝愿她健康就行,能不能长寿不重要,她更希望能有个合格的继承人,尽快接过这江山重任,她可不想到了该退休的年纪还退不下去。
当天气一天比一天转暖之际,陆续有山南的消息传回京中。
直到这时,宫中为了帮山南,尤其是地形最复杂的千山府与昆州府防水患,可谓是不遗余力。
不仅招募大量劳工兴修水利,还加在人口聚集区域的周围加固山体,甚至还在一些地势高的山上挖洞筑墙,建应急驻点。
朝廷只出了兴修水利的钱,后面那些工事都是由宫中产业的人负责与出资,总投入甚至在朝廷的投入之上。
让京中百姓大为羡慕,他们都知道给宫中与朝廷投建的工事干活,所能获得的各种待遇。
所以在他们看来,朝廷与宫中加起来,往山南投了几百万两银子,人工费用要占大半,那里的人算是有福了。
得知相关言论,柳明月忍不住叹息,给朝廷与宫中投建的这些工事干活,可不轻松,在这个没有机械设备可使用的年代,一切都要靠人工,又苦又累,收入其实很微薄。
“还是咱们的百姓过得太过穷困,才会觉得能有机会给朝廷的工事干活赚工钱,是件‘有福’的事情。”
听到柳明月的感慨,对此很有切身经验的皇上回道。
“百姓们能遇上像皇后这样大方的主儿,当然称得上是很有福气,对穷困的老百姓而言,被征徭役,活不少干,还要挨打受骂,一文钱都赚不到,才是常态,像咱们这样管吃管喝,还给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史无前例的大好事。”
皇上觉得,若非有皇后给出谋献策,还用心经营,让宫中富了起来,朝廷也跟着沾了大光,有了钱,他怎么也做不出这么阔绰的事。
即便他自己深知上位者是如何对待底层百姓的,可是当他成为上位者后,纵然有心,也无力做出相应的改善。
所以自古以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改变。
不过现在到了他们大安,情况变了,这三四年下来,大安所投建的工事,比前朝上百年间加起来的都多,竟然都没征过徭役。
本来会令人谈之色变的各种大规模的工事,现在竟成了从朝中官员,到地方官吏,再到当地百姓,都争抢和期待的大好事。
每每想到这件事,皇上都感到有些自得,他这个皇帝,当得绝对不亏心,同时他也很庆幸自己有个贤内助。*
要不然,他现在的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更别想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在这指点江山,与皇后一起享受万民称颂。
191
第191章
失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了三月底,近两年非必不得已,很少会主动上门的常贵妃,再次找了过来。
“……妾身就想着,这御花园中景色正好,娘娘已有四五年不曾举办过赏花会了,今年何不再举办一次?要是能顺便将五皇子、三公主和四公主的亲事,都趁机给确定下来,就更好了。”
五皇子今年周岁十八,三公主周岁十五,按照时下的习俗,确实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间。
至于周岁仅十三的四公主,柳明月觉得还小了点,可是这里的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而她受前世的认知影响,总觉得这些不满二十周岁的少男少女,都还是孩子,就这么一直给疏忽了,以当下的观念来讲,着实有失自己的身份。
不过柳明月可不想因此而落下话柄,所以她选择先发制人。
“嗯,贵妃的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这五皇子的亲事,还没确定下来吗?本宫怎么记得,早在几年前,你就曾为此事特意找过本宫,说是你已经有了安排,还担心本宫会给五皇子乱点鸳鸯,本宫为避嫌,只好没再过问此事,如今想来,还真有些失职啊。”
常贵妃确实打着想借这次的事,暗示皇后不称职,不操心适龄皇子、公主们的亲事,从而好趁着皇后理亏,达成心愿的主意。
如今被皇后倒打一耙,本来还笑吟吟的常贵妃,顿时神情一凝,强撑着笑脸回道。
“娘娘言过了,是妾身该感激娘娘的体恤,五皇子前几年的年纪还小,妾身就没急着给他说亲,如今他马上就要到及冠之年,妾身才想着该好好张落这件事了。”
柳明月见好就收,微笑着点头道。
“也是,这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孩子们就都长大了,既然贵妃提了,这赏花会的事情,就给尽快安排上吧。”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这场赏花宴,就交由你与贵妃负责操办一下,两位适龄的公主与她们母妃那边,要提前通知一下,也好让她们有所准备,不过两位公主的年纪都还不算大,能遇上合适的最好,没遇上合意的,也不要着急,在这种关系到公主终身的大事上,将就不得。”
太子妃恭敬的应下后,然后看向常贵妃道。
“儿臣还没操办过这种赏花宴,没什么经验,还要有劳常母妃多指点。”
常贵妃心中暗喜,矜持的端着长辈身份回道。
“太子妃太过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由我们皇后娘娘亲手调教出来贤能人,负责操办这么一场赏花宴,肯定不在话下。”
口中这么说,常贵妃的心中却有些不甘,就这么一个孤女,只因是皇后的儿媳妇,嫁入东宫后就能大权在握,在这宫中就能压她这个贵妃一头。
不过再怎么不甘,常贵妃也不敢真正表现出来,就像是太子被皇上下旨斥责、处罚,她也只敢在私下里幸灾乐祸的偷笑几声,不敢真正在人前流露半分一样。
而且她早有想要提议举办赏花宴,为五皇子选妃的想法,就因太子遭责罚的事,没敢开口,一直给拖到现在。
常贵妃离开后,柳明月才嘱咐太子妃道。
“除了按旧例该邀请的人,本宫回头还会让人送些资料给你,你看着给发份请贴,咱们只给负责搭好台子,确保不会出什么差错就行,其他的,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咱们不要干涉。”
得了婆婆的这番嘱咐,太子妃就觉压力小多了,给人拉红线的活儿,很容易办得吃力还不讨好,像这样就轻松多了。
像这种关系到皇子、公主的事,柳明月当然不会瞒着皇上,而且她也没有试图甩锅。
“……都怪臣妾疏忽了,幸有贵妃今日提起,臣妾才发现自己的失职。”
皇上不好意思说的是,他这个亲爹,其实也将这件事给疏忽了。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本就该由他们自己的母妃操心,何况常氏当初还曾为此特意找过你,求你不要干涉五皇子的亲事,你只不过是如了他们的愿而已。”
柳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虽说皇子、公主们都是由他们自己的母妃负责教养,但臣妾毕竟是嫡母,还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希望这次的赏花宴,能让他们都得偿所愿吧,就是不知陛下这边可有安排?”
皇上摇摇头道,“朕早前曾考虑过,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看好的几家人家,现在大多都出问题了,证明朕这挑亲家的眼光估计不怎么好,就懒得操心了,让他们自己选去吧。”
柳明月不禁失笑道,“陛下倒也不必因此,就对自己的眼光起疑,是那些人家自己犯错,与您何干?不过臣妾已经交待太子妃,让她结合稽查司的人提交上来的资料,会邀请一些家世未必怎样,家见与品性不错的人选,再将这些人的资料交给常贵妃她们做参考。”
她给了资料的人,肯定是家境状况和相应的人选,都没什么大问题的目标人选,若常贵妃她们看不中,而是看中其他人,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运道了。
皇上点头道,“皇后有心了,若他们不知道珍惜,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他们去吧。”
之所以愿意费些心思,既为尽一下嫡母与皇后之责,也为给皇上一个态度。
当然,柳明月本身也希望这些皇子、公主都能娶个品性好的妻子,或是嫁个家风好、人品佳的驸马,这样也算是为了给她自己的将来减少麻烦。
至于那些妃嫔与皇子、公主们是否领情,就不在柳明月的考虑范围内了,她是真的很忙,杨宛如提前预告的那场水患,更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不到尘埃落定的那天,她就没办法真正轻松下来,哪怕她自己也知道,她所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可这心里,总想更努力一些,各种预防措施要做得更周全一些,想要尽量减少百姓的损失,只是山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她想亲自去视察一下,都不可能成行。
如今只能通过稽查司与宫中产业快马送回的各种奏报,了解山南那边的各项工事的进展,知道一切推进的都还算顺利,当地的百姓们世代皆遭受过水患之难,对朝廷所做的这些安排,倒是十分配合。
而山南各地的驻军,也都有加入到各种工事的建设中,因朝廷提供的待遇十分优惠,不管是劳工,还是驻军将士,都没有什么怨言。
这也让柳明月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当下的百姓,乃至底层将士的穷苦程度,真的是稍微给点好处,就很听指挥。
【作者有话说】
192
第192章
凭什么
哪怕宫中没有刻意往外放消息,接到赏花宴邀请函的人家,也都猜得到,宫中可能要在这场赏花宴上,给到了适婚之龄的皇子选妃,给公主选驸马。
皇上登基后,就没举行的选秀,开国之初的那几年,还曾陆续纳过一些妃嫔,后来的这几年,后宫就没再进过人。
虽有大臣奏请要按旧制选秀,给皇上充盈后宫,但是相关奏折都被皇上给亲自驳了。
受伤后的这几年,皇上为休养身体,很少再进后宫,根本就无心女色。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送家中姑娘进宫,与皇家结亲的人家,都找不到机会。
承天四年的那场赏花宴,本来是为给太子选妃举办的,结果皇上直接给定下了昌国公府的千金。
这几年来,东宫也就低调的纳了向位侍妾,哪怕太子被责罚的事情引起的议论刚消下去,依旧有不少人家盯着太子良娣、良媛、承徽的位置。
所以当各家在时隔数年后,收到宫中再次举办赏花宴的消息时,接到请柬的人家,都抱着比承天四时时,更加积极的态度来做相应的准备。
因为大家都知道,皇后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前朝政务上,平日里接见各位大臣都忙不过来,根本没什么时间和精力接见外命妇。
这次好不容易举行一次这种活动,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各家当然要努力抓住机会。
到了举办赏花宴的那天,柳明月身为皇后,真正的后宫之主,只能在下朝后,又匆匆出现在宴会上,接见一众勋贵和大臣家的诰命夫和千金。
时隔五年,再次在这种非正式场合的赏花宴上,在相同的地位,见到这些或眼熟,或陌生的各家夫人,柳明月却下意识想到那些已经彻底消失的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不过她跟那些贵妇们都没什么私交,也就没什么伤感之类的情绪,接受过众人的大礼参拜后,就与相对较熟悉一些的夫人交谈起来,见见人家带来的姑娘。
五年前参加过宴会的那批千金贵女,除当时年纪还小的外,绝大多数都已经嫁人,能再次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以命妇的身份出席这场赏花宴。
哪怕柳明月自认是以与五年前没什么差别,依旧很和蔼可亲的态度,与诸位夫人小姐们交流,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人在她面前都表现得颇为拘谨。
包括在五年前,即便看似对她这个皇后很恭敬,言行进退之间也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实则难掩骄矜和倨傲的某些贵妇,这次再见,都变得颇为谦卑,比曾让她们不屑和鄙夷的人,更会恭维她这个皇后。
与此同时,柳明月临朝后,从不曾特意照顾过的娘家亲戚们,那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再不像五年前备受冷落。
这种对比相当明显的差别待遇,让柳明月在心中暗自叹息,她知道,这是对权利和地位最直接的诠释。
若非她的经历与来历太过特殊,她可能也会沉溺于当下,享受由权力与地位带来的这一切荣耀。
可她不是,所以面对这些变着法的夸赞和恭维她的声音,柳明月从始至终,连表面上的笑容都不曾改变半分。
眼神一直清澈,没有半分高高在上,也没有什么自得意满。
对待所有人的态度,看似都不偏不倚,让人看不出任何偏好,却又对早年曾与她交好的人,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亲近。
让暗自观察她的人,都觉心惊不已,懊恼自己早年看错了人,以为皇后不过是空有名分,没有什么将来可言。
却没料到,这位曾被许多人不放在心上的皇后,竟然能有临朝代理朝政,直接掌握她们引以为傲的公公或丈夫、儿子的前程,决定他们这些人家的兴衰荣辱的一日。
如今再想见人家一面的机会都很难得,更别说是想要与对方拉近关系。
想要观察一下皇后对什么感兴趣,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现在是全大安的人,都知道皇后本富可敌国,却视金钱如粪土,动辄就跟散财童子似的往外大手笔的撒真金白银,不在意首饰与华服,不贪图享乐,连娘家亲人的前程都不在意。
原本大家都知道皇后很宠爱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太子和二公主这两个突破口,可是随着她开始临朝,那作风大变。
曾经备受宠爱的二公主一家,被摁在江城那个小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二驸马不得半点升迁,太子动辄受罚。
让外人看着都感到难以理解,女人这辈子最重视的,除了丈夫,不就是娘家和子女的富贵荣华与前程,结果皇后唯一重视的据说只有皇上这个丈夫。
应付完最有份量的贵妇与千金们后,让太子妃与常贵妃带领众人前往御花园赏花,柳明月去内室更衣后,才坐到花厅里,与她柳大夫人一起坐到桌前。
“娘娘应该察觉到了吧,那些夫人们盯着您,想要代表家里亲近您呢,您的回应这般冷淡,会不会太让人失望了些?”
柳大夫人是真心佩服如今的这位嫡亲小姑,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能做到这一步,还能做得这么好。
柳明月咽下口中的点心后,才不以为意的回道。
“失望又如何,她们在当年看不上本宫这个冷灶,如今又想锦上添花的来烧热灶,本宫凭什么要成全?”
柳大夫人掩口失笑之余,又忍不住叹息道。
“娘娘是如此聪明伶俐的人,又如何不知,在这世上,从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喜锦上添花的人多,她们会如此,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您何不顺势接下呢?”
想到刚才的情景,柳明月心情复杂的感叹道。
“本宫能拥有现在的一切,皆来自陛下的信重,太子这么不争气,本宫的一言一行都要更加谨慎才行,何况本宫也不耐烦做这些拉帮结势的事,能给陛下多分担些重任,就行了。”
虽然这是原主嫡亲的大嫂,也是由她亲自任命的稽查司负责人,算是她的铁杆心腹,柳明月也不会告诉对方,她真正的谋划与底牌。
听到柳明月提及太子,柳大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万万没有想到,早些年看着各方面都挺不错的太子,在长大成人后,性子竟然变得越来越左,彻底辜负了皇后对他的一番苦心栽培与教导。
只是疏不间亲,有些话皇后说得,柳大夫人说不得,只能委婉的试探道。
“娘娘谨慎些是对的,但是殿下那边,也不能任他继续这么下去,可需臣做些什么?”
不管是她还是柳家的兴衰与荣辱,都与皇后、太子是一体的,哪怕知道太子的表现让人失望,柳大夫人也没想过要放弃太子,而是想要试着找人将太子导回正途。
柳明月当然知道对方的想法,叹了口气道。
“太子这边,本宫与皇上另有安排,你不必费心,现在的关键是山南那边,一定要让人盯紧那边的各项工事进度,一旦出现偷工减料与贪渎现象,务必要及时处理,还不能耽误工期。”
柳大夫人下意识低声问道,“娘娘,臣一直不太明白,山南那边的事情,为何会重要到如此地步?”
作为稽查司的负责人,她比其他所有人更清楚宫中有多重视山南那边,到底往那边投入了多少人力与物力。
为了让对方更加重视山南那边的事,柳明月没有瞒她。
“宫中得到可靠消息,山南那边年中将会发生严重的水患。”
193
第193章
敲打
纵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柳大夫人,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免有些惊愕。
“娘娘,现在距离年中,还有数月,如何就能确定呢?”
更重要的是,宫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两个月前,怎么可能会在那么早之前,就能确定哪个地方将要发生水患呢?
柳明月不便直接告诉对方,都是托她们那位有着上辈子记忆的大外甥女的福,才能提前这么早,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
“根据之前的经验看,这个消息基本可以确定是真的,所以相关工事,必须要在七月之前完工,千山府和昆州两府及周边区域的所有庄稼,也要在此之前收割。”
这样可以给百姓和官方都减轻不少食物方面的压力,虽然那一带因多山多水,适合种植的土地不算太多,但是那两府及周边区域的土地都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能收获的粮食并不少。
柳大夫人的心中虽然充满疑问,但她没再多问,因为她能听得出来,柳明月对此十分肯定,她能做的只有接受任务,全力执行相关安排。
“娘娘放心,臣会往那边安排最可靠的人手,确保不会出差错。”
在提前掌握先机的情况下,朝廷与宫中往那边投入这么大,若再出差错,没能达成预期目标,不说宫中,连她都会感到太亏。
两人说完这件事情,又沟通了一下稽查司的情况后,柳大夫人才去御花园。
柳五夫人看到她过来,赶紧亲热的迎上前,说出的话却有些酸。
“真羡慕大嫂,还是大嫂在娘娘面前最有面子。”
柳大夫人淡淡的回道,“我与娘娘做了二十多年的姑嫂,又一向关系和睦,娘娘留我关心一下母亲的身体,问问家里的情况,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她的这位弟妹,因在之前与大姑子关系和睦,对三姑姐就有所疏远,如今三姑子得势,不愿亲近她,实属正常。
若让对方知道,皇后娘娘不仅在表面上,只与她这个大嫂走得较近,实际上还在暗地里给她封官封爵,更得酸死。
柳五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个事实,她不服气的地方在于,大嫂不过是个寡妇而已,如今五房才是柳家嫡脉,她才是真正能代表柳家的上阳伯夫人。
不过她自知大嫂比她精明厉害,顶多也就是偶尔酸几句,不敢真与大嫂作对。
“这倒也是,娘娘其实重情重义还恋旧,那些外人不了解内情,总是误解娘娘,真是不该。”
皇上临时理政,上阳伯虽然没有跟着升官升爵,但是柳家在京中的地位,却是跟着水涨船高。
哪怕他们自家低调,也耐不住旁人对他们的态度大变,处处捧着他们、恭维着他们,所以柳五夫人现在说话,也格外有底气。
柳大夫人见状,熟练的敲打道。
“咱们管好自己就行,管不了人家,今天人多,我们的言行一定要谨慎,不能给娘娘添麻烦。”
柳五夫人有些郁闷的应道,“大嫂放心,我又不笨,肯定知道轻重。”
要是换成别家夫人,有这么厉害的一位小姑子,早就骄傲得不行,在这京城里横着走了。
而他们上阳伯府,依旧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有半点出格的地方,只因皇后娘娘不愿给他们柳家提供足够的底气。
柳大夫人当然知道这位妯娌在郁闷什么,她也不耐烦跟对方多讲什么道理,就时常敲打着。
“你知道就好,这样……”
柳大夫人的话音未落,就有建平侯夫人过来与她们搭话,双方相互寒暄过后,建平侯夫人笑吟吟的说道。
“看到你们妯娌的感情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上阳伯府不愧是能教养出皇后娘娘这般人物的门第,实在令人敬仰。”
看着这位过去仗着自家爵位更高,压根就看不上他们柳家的侯夫人,现在不仅主动过来打招呼,还如此恭维自家,柳五夫人心中得意,态度矜持的谦虚回应着对方。
收到那建平侯府的人,有意送女儿进东宫的消息,柳明月想了下建平侯府的情况,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赏花结束后,便是当天重头戏宫宴,各家贵女争相献才艺,态度都非常积极,只为获得她这个皇后的一句赞赏,与原主举办的那几场赏宴的情况大不相同。
柳明月倒是很捧场,即便知道这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们,皆有所图,她也并不觉得反感。
哪怕大招募给这些女孩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可是不管是出于自身性格原因,还是受制于家中长辈,基本没什么贵女会选择入仕。
因为在这些人看来,入仕意味着抛头露面,有辱门风,只有那些出身或经历不堪的女子,才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无所顾忌的选择参加大招募。
哪怕知道是世情限制了这些女子的思想与选择,柳明月可以给面子的夸赞她们两句,却不会真正欣赏她们。
因为她知道,这些女孩各展所长,想要得到她的夸赞,只是为了抬高身价,好嫁个好人家,尤其是比自家更有权势地位的高门而已。
与此相较而言,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得到上辈子记忆的杨宛如,能在发现自己抱错大腿后,毅然选择参加大招募,为自己走出另一条路,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都更值得让柳明月高看一眼。
赐宴结束后,先行退场的柳明月直接去勤务殿处理政务,都没顾上关心常贵妃等人是否有看中的人选。
皇上过来后,两人才谈起相关话题,知道建平侯府有意送女儿入东宫,皇上嗤笑了一声。
“这建平侯也没比朕年长几岁啊,怎就这么糊涂了,先是往朕的后宫送了个女儿,现在又想给东宫送个,这是打定主意,要靠女儿光耀门楣,当皇亲国戚了?”
别的不说,仅对方这居心,就挺膈应人。
柳明月现已对此见惯不怪,“他们家没什么出色的子弟,想要靠女儿保住家族的荣耀和地位,倒也可以理解,就是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皇上有些不爽的回道,“当年会给他们家一个侯爵,已经是朕有意照顾他们了,却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所以这才没过去几年,他们建平侯府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能力与野心不相匹配,还不自知。”
【作者有话说】
194
第194章
相争
人都是贪心的,若不是因为贪心不足,就不会有之前的那两场牵涉甚广,令多家勋贵与大族被覆灭的大案。
不过也正因受那两场大案的影响,现在的大安朝廷,基本呈现出了吏治清明的现象。
发现无法通过阿谀奉承及其他方式讨好皇上与皇后,获得他们的宠信与重用后,真正有能力的人家,当然会想着要抓住机会,为国为民多做实事,通过自家的努力获得晋升机会。
那些没什么能力,却还想让自家能够一直显赫,或是更进一步的人家,只能想着通过与皇室联姻的途径,来图谋日后。
皇上本身并不反感这种现象,只是建平侯府的这种做法,相当于是认为皇帝给不了他们想要,转而打算攀附在他们眼中,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现在的太子。
而且从各家在这场赏花宴上的表现看,有着类似想法的人家,远不止建平侯府一家,只是建平侯想要通过接近上阳伯府达成目的做法,太过显眼而已。
英雄迟暮的悲哀,是残酷而又无法逃避的现实,皇上的心性再怎么好,也无法做到对此毫无芥蒂。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五皇子妃、三公主与四公主的驸马人选,都还在商议中,建平侯府,以及几家明显想要攀附太子的人家,都感受到了猛虎垂暮,却虎威犹存的厉害。
柳明月知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既有发泄自身不悦的因素,也有想要为她的将来减少阻碍,还要顺便警告和敲打其他勋贵与大臣的意思。
而皇上此举所透露出的信号,让一些消息灵通,还眼明心亮的人,都暗自感到心惊。
因为即便皇上已通过之前的那份圣旨,表达出了他对太子的失望与不满,但是在所有人看来,不管怎样,太子依旧是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连崔相等重臣在内,不过他们想的更多些,也更加清楚以太子的能力与心性,都承担不起大安江山社稷的事实,知道皇上有意将政权交由皇后执掌的态度。
所以他们认为皇上是有意让皇后在他百年之后,继续临朝当慑政太后,总之下一任皇帝之位,肯定还是太子的。
因为不管怎么想,除了太子,都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
可是皇上这次展现出的态度,也太让人感到无法理解了些,关键是,皇后竟然对此毫无反应,实在让人琢磨不透这对天家夫妻的心思和打算。
收到相关消息,皇上的心情才真正好转。
“哼,猜不到就对了,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柳明月没怎么在意这些,不以为意的回道。
“陛下何必在意这些?您现在最该操心的,是五皇子妃和三公主、四公主的驸马人选,依臣妾之见,四公主的年龄还小,并不急,可是既然淑妃母女有相中的人选,咱们也没必要拦着。”
说起这件事,皇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朕也觉得乐平还小,可以再多观望两年,结果淑妃母女不仅急,还和秀嫔母女看上了同一个驸马人选,这不是瞎胡闹吗?”
柳明月闻言,被惊得差点写错字。
“怎么回事?她们都看中的是哪家公子?臣妾也没发现哪家公子能优秀成这样啊。”
姐妹争夫,可不是什么好事,关系到两位公主与皇室声誉,绝对不能传出去,还要尽快查清缘由,柳明月最为不解的是,两位公主可是相差三岁的姐妹。
皇上皱眉回道,“是盛国公武家的长子次孙,那孩子各方面的条件确实不错,要不是闹出了这桩事,将乐晴许给他,倒也合适,可是有乐平这么一掺和,就只能算了。”
只是就这么算了的话,秀嫔母女肯定会记恨上淑妃母女,这两对母女在后宫走得近,关系向来不错。
柳明月也为这事感到有些头大,“臣妾也知道那孩子,从小由盛国公亲自教养,文武双全,倒是京中这年轻一辈的高门子弟中的佼佼者,只是在臣妾看来,那武家的情况复杂,可不是什么合适的结亲人选。”
所以那武二公子并不在她给提供的合宜人选名单上,因为那武家的情况复杂,一般人,哪怕是公主,也根本搞不定。
皇上叹了口气道,“朕当然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就是淑妃和秀嫔她们不知好歹,只看到盛国公府表面上的光鲜,那孩子自身的优越条件。”
柳明月早就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有大概率会被辜负,倒也不介意。
甚至还有些庆幸,若那武二公子也在她提供的推荐名单上,两位公主这般争起来,她就要难辞其咎了。
“臣妾不过是想尽一下嫡母之责,但是臣妾更清楚这婚姻大事,要看缘分,强求不得,哪怕两位公主都与那武二公子无缘,咱们也要先查清楚,为何那武二公子会引得两位公主都相中了他。”
皇上登基时,两位公主的年纪都不大,住进宫中后,就再没出过宫,无论是在原主当皇后的那几年,还是在她来后,都很重视宫规,两位公主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男。
在这种情况下,两位公主通过一场赏花宴,就看上了同一名男子,还都互不相让,直接闹到了皇上面前,让柳明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皇上黑着脸道,“乐平说,是她在今岁的宫宴上,与那武家小子先认识在前,可是乐晴这边一口咬定,这次的赏花宴,主要是为给她选驸马,她与那武家小子一见钟情。”
柳明月忍不住扶额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公主还小不懂事,她们的母妃也不知道轻重吗?看来这是臣妾的失职。”
“这事怎么也牵涉不到你头上,是她们太不争气,一个个的都相中了盛国公府的门第,又看上武家那小子一表人才,才会起这番争执。”
公主们为自己的终身幸福谋划并没错,妃嫔们想为自己的女儿挑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婿,也谈不上错。
但是她们像这般,为争一个驸马人选,不顾姐妹情谊和声誉,就太离谱了。
【作者有话说】
195
第195章
喜忧
但凡是做过的事情,肯定会难免留下些痕迹,有针对性的进行调查后,不难查到某些让人难以发现的线索。
之所以说盛国公府的情况复杂,是因他家情况确实挺复杂,盛国公的长子早早的死在与异族的战斗中,其次子,也就是现在的盛国公世子,奉母亲之令兼祧两房。
引得两位公主相争的这位武二公子,是长房名下的孩子,却是盛国公的次孙,长孙出生在二房。
这里面注定牵扯到一个盛国公府的爵位继承问题,两房都有资格,各有各的道理,可爵位只有一个,两房争斗得不可开交。
盛国公夫妻偏心长房,支持这位次孙,哪怕这位武二公子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盛国公世子依旧更偏爱二房的孩子。
武二公子本身早就厌倦了府上的争斗,可他母亲不愿放弃,他被裹挟其中,不得脱身,就想通过尚公主的方法,摆脱盛国公府,或是靠尚公主拿到爵位继承人的位置,毕竟大安并没有驸马不可以当官的规则。
所以武二公子确实有趁过年举行宫宴时的意外相遇,有意无意的撩拨四公主,可是两人之间隔着深深的宫墙,后来再没有联系。
谁也没有料到,时隔数年,宫中竟然再次举办赏花宴,为皇子公主们相看对象。
那武二公子本想趁机会再去四公主面前刷刷好感,结果却认错了人,这次撩拨到的竟是三公主。
导致武二公子认错公主的原因,是坤元宫的一位长相很有辩识度的女官,过年时,她负责照顾四公主,这次的宫宴,她被安排负责看护三公主。
毕竟出于男女大防,那位武二公子纵然有心,也因身处规矩森严的宫中,双方的身边都跟着人,压根就没看清两位公主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收到这份调查结果后,柳明月和皇上都觉有些无语,那武靖楠确实不无辜,但他做的事真要说起来,倒也算不上是罪不可恕,却又阴差阳错的惹出这么一桩糊涂案子。
“依皇后之见,这事该怎么处理?反正朕是觉得这小子实在可恶!”
听得出来,皇上虽在嘴上说人家可恶,但是他的语气中,并没多少憎恶,与对建平侯府的态度截然不同。
“臣妾也觉得这事有些麻烦,轻不得重不得,只是盛国公忠诚可靠,武氏一族在驱逐异族的战斗中,于国于民皆有大功,说是满门忠烈也不为过,还曾帮过*陛下大忙,咱们还是要照顾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情。”
皇上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么个道理,咱们多少还是要看在盛国公的面子上,对那小子网开一面,不过朕还是斥责武家一番,让盛国公好好管教自己的孙子,敢对朕的女儿耍心眼,也太胆大妄为了些。”
柳明月看得出来,在调查出那武靖楠不仅真的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俊杰,还洁身自好,不曾与别的女子存在什么纠缠不清的状况后,皇上其实很中意这个女婿人选。
不过有两位公主争一男的事件在前,再怎么中意这个人选,皇上也不好再表达出来。
“四公主的亲事,再等两年,等到事过境迁之后,再考虑也不迟,就是这三公主的亲事,还是要尽快确定下来得好。”
皇上闻言,顿时双眼一亮,心中的那点遗憾和郁闷,迅速消失,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不错,乐晴的亲事,一定要尽快定下来,不能让她们再为此事多做纠缠。”
而他,完全可以在训诫盛国公要管教好子孙的同时,顺便暗示一下,若那武靖楠能耐心等上两年,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成全他。
柳明月并不反感这种出于现实考量而结合的婚姻,因为只要人品过关,这种各有所图的婚姻,可能会比出于感情考量的婚姻更可靠一些。
至于这武靖楠,总之还要再观望几年,能不能当上四驸马,到时再议也不迟。
关键是五皇子与三公主的亲事,确实要尽快落实,要不然,外界少不得要非议她这个皇后,当然,她也不是那么在意罢了。
柳明月更在意的还是来自地方的各种奏报,看到最新呈上的人口统计数据,柳明月既喜且忧。
皇上对此有些不解,“开国不到九年,增加了一千多万的新增人口,这是喜报啊,表明咱们制定的鼓励生育政策,已初见成效,不是很好吗?皇后在担忧什么?”
担忧的是,这个人口数字增长率是还不错,但是无人会考虑与之相应的教育的、医疗、土地等问题。
但在当前的时代,没人能够理解她的这些想法,所以她还不能说出来。
“臣妾当然知道这是好事,臣妾担忧的是,这九年中,因各种原因减少的人口总数,也高达数百万,只有三十多岁的人均寿命,实在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听到柳明月说起这些,皇上也有所感触。
“是啊,这个三十多岁的人均寿命也太低了些,即便与前几年统计的数据相比,多了几岁,但是依旧很低啊。”
皇上自己有着丰富的底层社会生活经验,知道民间不仅孩子的夭折率高,青壮年就因各种原因而丧命的现象,也很常见,能活到五十岁以上的高寿者,很少见。
当皇帝后这些年,时常与朝中那些五十岁以上的大臣打交道,他都差点忘了这些。
“不仅小孩子的夭折率太高,各种天灾和疾病,导致的死亡率也很高,除了京城这种富庶之地,连那一般些的城镇都好不到哪去。”
因为相较而言,富庶些的区域,医疗状况和环境卫生条件都会相对更好些。
柳明月打算趁机提出自己早就有的另一个想法,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后,指出相关问题的关键。
“依臣妾之见,关键原因除了百姓太过穷困外,还在于民间真正有能力的大夫太少,百姓患病后,缺医少药,无法及时得到治疗,小病拖成大病,得了大病只能等死,妇人生产相当于是闯鬼门关,不仅婴儿夭折率高,产妇直接死亡的机率也太高了些。”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皇后所言甚是,就是因为这些,才会导致这种现象。”
“臣妾也知道,这些问题,是历朝历代的盛世明君,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顽疾,不过现在既然是我们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面对这一难题,就算也解决不了,至少我们还是要尽量努力一下,哪怕只能稍微缓解一下,想来也能让不少百姓受益。”
皇上顿时精神一振,饶有兴致的问道。
“只要能缓解,就算是功德无量,皇后对此有何良策?”
【作者有话说】
196
第196章
规划
良策倒也谈不上,不过是些与发展医疗教育有关的想法而已,柳明月早就意识到当前的医疗资源严重匮乏的现状,也有心想要改善。
只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没有足够的经济投入作支撑,也没有足够的威望,很难做成。
“臣妾有注意到,在前朝中期,官方曾于京中与地方设立一些救济穷苦百姓的惠民药馆,一度广受好评,确实帮助过不少百姓,不过这些惠民药馆的数量并不多,能帮助的百姓有限,而且因各种原因,这一惠民政策,仅存世不过百年而已。”
到前朝后期,朝廷已处国库空虚、吏治腐败,各种问题积重难返的地步,连最基本朝廷运转都难以维系,更别说是继续往这些惠民药馆里投入经费。
皇上点头道,“朕在当年也曾听说过惠民药馆,哪怕底层百姓不曾受过益,提起之际,也觉十分向往。”
那种惠政,相当于是盛世年代的一个符号,即便已不复存在,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没享受到,依旧能给够在百姓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每每提起这些过往,皇上总是颇为感慨,如今所拥有的这一切,实在太容易让他忘记那些看似已被忘记,实则一直被他牢记在心的过往。
“皇后打算重启惠民药局?”
“臣妾有这个想法,不过在这之前,臣妾想要先招募一些真正有水平的大夫,请他们多教些学生出来,等到这首批学生出师后,再次他们分别派驻到地方,还要在地方培训一些懂得相关医理的稳婆……”
听到柳明月讲的这些,皇上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皇后竟然有这么多的规划。
“据朕所知,那些大夫都讲究什么家学传承,医术是他们安家立命的本事,怎么可能愿意轻易教授给外人?”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个,“做这件事,跟开设军事学院的性质差不多,在此之前,领兵打仗的本事,各位将领不会轻易外传,可是现在,连陛下在内,不都乐在其中?”
皇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啊,只要朝廷给的待遇和保障到位,让那些大夫没了后顾之忧,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但是这些大夫与那些将领们的情况不一样,将领们有功绩在身,提升一下他们的品级和待遇,给些荫恩,其他人说不出什么,这些大夫……”
有品阶的御医地位不低,但是民间大夫的地位可不怎么高,若是招来一批大夫,给他们官位与优待,肯定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反对。
对此早有想法的柳明月笑道。
“陛下可还记得,臣妾曾在一气之下提到过,可以给那些文官另开一系官阶体制,只是咱们目前做不成这事,却可用在这里啊,咱们可在朝堂上,专为这些大夫单设一部,专门负责与医药相关的事宜。”
这是皇上万万没有想到的解决方式,深感震惊和意外的同时回道。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兴师动众?如此抬举那些大夫们,怕是会引来朝野上下的反对。”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么做,相当于是在挑战现有的相关权力和利益阶层,肯定会引来许多人的反对,这件事本身,也确实牵扯甚大。
“抬举这些大夫的目的,是为将医药行业发扬光大,培养出更多水平高的优秀大夫,吸引更多有天分的人才进入这个行业,资助和鼓励那些大夫们多钻研疑难杂症,提升医术水平。”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制定相关的政令,将这些人的权力,都限制在一定范围内,是能惠济所有人的事,谁要是敢说他与他的家人,这辈子都没有需要依仗大夫的时候,才有资格反对。”
想到皇后为了他的身体,动员所有暗地里的人手,想要寻找真正水平高的大夫,却没有收获,无数为之感到失望和抱怨的事。
皇上觉得,皇后之所以会想到这些,想让那些大夫们钻研疑难杂症,提升医术水平,主要是为他的身体状态考虑,心中颇受触动,态度也变得格外温和。
“嗯,皇后所虑甚是,我们可以先垂询一下太医院众人的想法,确定此事切实可行后,再征询一下崔相等人的意见。”
柳明月并不知道皇上的这番脑补,对他的这个安排,当然没有异议,太医院的一众御医,基本可以代表当前这个时代的大夫这个群体。
他们对相关规划的看法与反应,基本可以代表大夫这一群体的总体态度。
更重要的是,对这些已经拥有官阶地位的御医而言,相关规划或许没那么大的诱惑力。
但是对民间大夫而言,代表着官方认可和抬举的官阶和地位,绝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炎黄民族的子孙而言,能够获得官身光耀门楣,往往是刻在骨子里的毕生所求,尤其是对时下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事实也确实如柳明月所料,得知皇上和皇后有意促进医药行业的发展,打算要投钱建一间与军事学院相似的医药学院,培养大批的优秀大夫,太医院的众人都忍不住眼露精光。
年事已高的掌院杨正奉,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微臣虽已年迈,但身体尚还健硕,愿贡献出毕生所学,不遗余力的为陛下与娘娘、为大安培养出更多的优秀大夫。”
杨正奉的这番真诚而又积极的表态,绝对够份量,皇上满意的点头,李院使等人也跟着相继开口表态。
也有极少数的那么几个不大愿意,但在上司与同僚们都积极表示支持后,也不敢有半句异议。
这些基本都是那种坚持奉行家传绝学不容外传的顽固之人,他们的存在也在预期之内,不管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没想过非要勉强人家放弃坚持。
不过通过太医院的这群御医们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民间那些大夫的反应,估计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主流意见是支持,尤其是那些心胸开阔、有远见的大夫们,更能意识到,朝廷的这个新规划,将会给他们所从事的医药行业带来的巨大机遇。
即便他们这群能够当上御医的人,已经站在了行业顶尖,拥有正式的官阶和职位,但是他们在朝堂上,没什么地位与影响力,更别说是话语权。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所以他们就没想过要改变这一状态,可是皇上和皇后提出的这一新规划,相当于是给这个早已认命的群体,带来了另外一种可能。
这个可能,让真正热爱这个医药行业,希望这个行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人,只是想想都能感到热血沸腾,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他们医药行业,能在朝廷和宫中的扶持下,尽快发展起来。
197
第197章
担忧
崔相等人听此事时,都有些吃惊。
“陛下,娘娘,为这些大夫们单开一列官阶,固然能对相关行业起来促进作用,培养出更多的大夫,可是这么一来,将会让朝廷背负上沉重的负担,朝廷经济收入宽裕的时候还好说,一旦到了朝廷负担不起的时候,就是大麻烦了啊。”
就像前朝开设的惠民药局,初衷是很好,百姓们也都很称颂,但是也让朝廷增加了一大笔的支出。
到了前朝后期,皇帝昏庸无能,朝政都被大臣们把持,贪腐横行之际,不得不取消惠民药局时,曾在民间引起巨大的非议,从而大失民心。
因为得到过再失去,往往会更加让人感到不满,还不如从没得到过。
柳明月回道,“崔相的顾虑,本宫与陛下也曾考虑和沟通过,只是日前收到的人口统计数据,实在太过令人触目惊心,朝廷若不进行相关的干涉,有太多的百姓,都会因为缺医少药而早早的失去性命,毕竟我大安现存的大夫人数,实在太少了。”
而且现存的这些,医术水平也是良莠不齐,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实在很有必要对相关行业加以规范和整顿。
崔相等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现况,之前那几十年的乱世中,许多人家无一生还,有些手艺和技术,甚至已经彻底失去了传承。
“娘娘与陛下想要兼济天下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可是想要做成这件事,怕是十分不易了。”
想要做成任何事,都很不易,而且还要面临许多未知的风险与难题,可是做人不能因噎废食。
“这世上就没什么容易事儿,咱们可不能因难却步,本宫也知道,想要做这件事,所需要的投入极大,而且想要培养出有水平的大夫,也不是三两年的事儿,在短时间内,注定只能持续投入,见不到什么成效,但是未来可期。”
何相笑着回道,“娘娘与陛下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若能做成此事,绝对是功是社稷,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臣等必要全力支持这项决议。”
隐居山野的几十年中,何相曾亲眼见到过许多起,因缺医少药而导致的惨剧,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所以他是打心里支持并认可柳明月的这项安排,也是真心期待朝廷真能做此事,让那些偏僻的乡村百姓们,在受伤患病后,有机会向真正有水平的大夫求药问药,而不是只能听天由命,等死。
两位丞相的表态,让柳明月和皇上都感到很满意,兵部和工部的官员,也都明确表示支持,刑部保持中立。
户部的官员们一想到要为此增加的支出,就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过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事已成定局,只能在默认之余,做好与宫中讨价还价的准备。
吏部并不反对,但其反对的是,宫中的意思是为那医药部单立一部,那些大夫们的评级与升迁考核,皆由医药部自行负责,不归他们吏部管。
礼部对此最为反对,因为这是种史无前例的新操作,如此抬举大夫这一群体的身份与地位,与礼不合。
“启禀陛下、娘娘,老臣支持朝廷效仿前朝重开惠民药局,但是老臣反对朝廷专为那些医者们单开一系官阶,如此抬举医者,实在与礼不合,有违旧制。”
听到对方这么说,柳明月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与她所熟悉的那个历史上的封建皇朝的社会环境相似。
医生被划分在中九流,处于士农工商之下,地位不高,除有正式官位和品阶的宫廷御医外,民间大夫的身份地位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低下。
若从礼制上讲,她想改革医疗,提升大夫这一群体地位的规划,确实有违那些旧制。
“王尚书的顾虑,确实有些道理,只是朝廷的发展,理应遵循与时俱进的规则,别的且先不说,工、医这项,在本宫心中的地位,是能与农并重的存在,因为它们都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何况人命关天,医,乃是直接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健康的大事,岂容轻视?”
对此,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医,甚至能决定人们的生老病死。
王尚书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是礼部尚书,要维护自家的权威与话语权。
“娘娘说得是,老臣并无轻视医者的想法,只是自古以来,都将医划分在中九流,自有其道理,娘娘重视生命,重视医者,无可厚非,但是您欲无视自古以来的世俗礼制,这般过分抬举医者的地位与权力,恐有扰乱规则秩序之嫌。”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皇上开口道。
“王尚书此言太过了些,皇后欲提升医药行业的地位,想的是为国为民谋福祉,欲为大夫位单开一系官阶,更多的是为规范医者们能力水平和权限,为医药行业制定更明确的规则和秩序,至于民间那种三教九流的划分规则,可没得到过朝廷的正式认可。”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在场众大臣的附和,正因受那三教九流的划分规则影响,他们大场众人,大多都要低礼部一头。
礼部出身的官员,也是因此,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往往要更清贵,更让人高看一眼。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它与那三教九流的划分般,深入人心。
在场众官员,大半都不是正经的读书人出身,对这些所谓的礼制,十分不服,皇上的话,算是对他们的认可与支持。
王尚书当然也知道大家在附和什么,反感什么,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能让民间百姓们都认可的事,自有其道理,而且还传承了这么多年,如今朝廷骤然做出这么大的改变,怕是百姓们也觉难以适应,臣建议,可徐徐图之。”
王尚书想的是,反正等到他致仕后,他才不管这事能不能做成。
他更担忧的是,若是现在就让朝廷真给做成了这件事,说不定皇上、皇后看这种单开一系官阶的操作很好用,真将文官也给单开一系,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要知道在此之前,皇后不过是在一气之下,提到过单开一系官阶的操作,如今竟然真要用在大夫这一群体上,所以王尚书觉得自己的担忧并不多余。
【作者有话说】
198
第198章
怨愤
想要做成这件事,确实急不得,不过柳明月得了皇上和大部分重臣的支持,想要反对的部分官员,根本阻挡不了这个大势。
而且那些官员也不敢太过反对,因为这次的事,关系到的是大夫这一群体的利益,他们担心自己若将这些人给得罪狠了,将来需要用到这些人时,人家不尽心不尽力。
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己与家人这辈子没有不求着大夫救命的一日,这么一想的话,谁都能发现,大夫确实很重要,值得被重视。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安又顺利建起了一家医学院,医药部辖管。
这个决定也曾惹得礼部大为不满,毕竟这也是学院,按例该归属礼部管。
只是柳明月这次可没惯着他们,告诉对方,除非礼部能给提供一批精通医术和药性的教席,否则免谈。
让军事学院受礼部和兵部的共同管辖,多少有让两边的人相互制衡的目的,但是对于医学院,柳明月希望它能更纯粹些,尽量不要受那些政治纷争的打扰。
何况外行管内行,乃是大忌。
知道柳明月的想法,皇上也挺支持,他自己对此深有感触,当然希望给自己看病的大夫,都是医术精湛,真正有医德的好大夫,而不是一些掌握医术的政客。
医药部正式成立后,在建学院的同时,还以朝廷的名义在名间招募真正有水平,能通过考核的大夫、药师,加入医药部。
而柳明月给医药部下达的第一条旨意,就是要求那些大夫根据山南的环境与气候,分析当地若爆发水患,容易产生哪些疾病,该准备哪些药材。
在柳宛如提供的信息中,并不包括山南遭遇水患后,是否发生瘟疫的消息。
但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旦出现这种天灾,往往都会伴随着瘟疫,对此,不用存在什么侥幸心理,唯一能做的是要做好尽量周全的准备。
哪怕朝廷已经尽量做好了应对水患的准备,但是柳明月知道,预防归预防,只能起到尽量减少损失的作用,不可能真防得了。
人口与财产的损失,都将注定是在所难免,不过是损失大小的差别而已。
朝廷为大夫与药师专设医药部,还建医药学院,凡愿意公开教授家传医术与制药技术者,凡过往没有劣行者,皆可在通过考核后,正式入医药部为官。
凡通过相应等级的考核,就可获得相应该的品级与官职的消息,通过邸报正式诏告天下后,迅速在民间引起巨大反响。
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对此议论纷纷,更别说是那些从事医药行业的人员。
有一定水平的,都在想着要去考个正式的官身回来,还在学习的那些年轻学徒们,则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通过考核,进入医药学院学习。
即便朝廷在诏告这一消息的同时,还有对外宣布,所有进入医药学院学习,或是加入医药部的人,都需接受朝廷的调配,依旧获得了大多数相关从业人员的踊跃报名。
平时的安排,会尽量遵循大夫们的人人意愿,关键时期,将由朝廷强制安排。
收到相应的反馈,柳明月高兴之余,压力其实也有些大,她并不确定这么做,会给大安的将来带来怎样的影响。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件事做成后,一定能极大的缓解当前严重匮乏医疗资源的问题,对炎黄民族传统医学文化的继承与发扬光大,起到重要作用。
在柳明月看来,只要能实现这一目标,这些投入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关键在于到底能不能达成目标。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份到来之际,当千山府与昆州府两地的官员,接到宫中要求他们下令让各自辖区内的百姓们,都提前采收庄稼的旨意时,都有些懵。
他们都切身感受到了外行指导内行的无奈和痛苦,可是这是皇上的旨意,他们不得不执行,哪怕圣旨上有说明,是为防范当地可能会出现的水患,但是这个理由根本不具有说服力。
因为根据他们这些在当地生活多年,对当地天气气候有所了解的人的经验来看,今年明明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年头,说是风调雨顺也不为过。
可是远中千里之外的宫中贵人,竟然以防范水患为由,要求他们提前采收那些还差些候的庄稼,这不是胡闹吗?
有些心疼百姓的地方官员不忍心,表面上遵旨,也有奉旨下达相关政令,却消极怠工,对那些不愿提前收割庄稼的百姓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他们随后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宫中的决心,不仅有给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下旨,还给地方驻军下达了圣旨。
他们这些官员能够理解百姓们的难处,想要放松点,那些只知遵令行事的驻军将士,可不会客气。
接到上令的驻军将士们不仅尽职尽责的担负起监督之责,甚至还带着工具,亲自下场帮百姓们收割那些只黄了一半的稻子,还都是青荚的大豆等作物。
之前对朝廷多有赞誉的当地百姓们,对此都怨声沸腾,却也只能抹着眼泪,心疼不已的收割自家的庄稼,尽快弄回去晾晒。
唯一能让这些百姓们稍感安慰的,是官方这次没再像之前,每到收获季节,就会派人在田间地头巡视,盯着他们的收成,时刻提醒他们要按期如实缴税粮。
时间刚进入七月初,更过分的旨意再次下达,有些官员都觉得自己张不开口。
可是驻军将士们再次出动,拿着朝廷给配备的扩音喇叭,要求当地百姓收拾好贵重物品,尽快搬迁到高处。
此举再次令当地百姓们感到怨愤不已,可是出于对官方与驻军将士们的忌惮与畏惧,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全力配合。
如今的大安兵强马壮,百姓归心,再不像前些年,朝廷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担心稍有不慎,会引起地方的民怨、民愤,乃至引发民变。
何况毫不留情的出面强行要求他们带上贵重物品,尤其是粮食和积蓄去高处的人,是那些驻军将士,能对这些普通百姓形成绝对的武力压制和威慑。
所以就算是有人心中不满,想要借机生事,也不敢冒头。
这些对官方人员,尤其是军中将士们,存在着天然的服从心理的普通百姓们,更加不敢直接流露出自己的不满与怨愤。
在发现官方人员与将士们不仅不会抢他们东西,还会帮助他们搬运物资与老人孩子上山的情况下,他们不仅生不出什么反抗心思,甚至还有些感激。
正是在这种高压强制性的安排下,千山府和昆州府两府及其周边区域的绝大多数百姓,都赶在七夕之前,被安排到附近的山上驻点中。
许多人在此前只是听说,朝廷招人在他们附近的山上修建了大量的山洞、棚屋等,可以临时居住的地方。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山洞和棚屋刚完工没几天,自己就被驱逐到这里居住,还是以只分男女的方式,让大批相互陌生的人住到一起,生活虽能得到基本保障,但是处处不便。
不过许多人虽在心中满怀怨气,但是看到不仅那些大户人家,也和他们一样,被一视同仁的都安排到这里,那些官吏、将士们,也都如此后,那些怨愤就莫名消了不少。
当骤风暴雨毫无预兆的突然降临之际,那些本来还聚在一起抱怨朝廷不顾百姓死活,莫名其妙的下达那些为难人的政令,给自家造成多少损失的人,全在瞬间消声。
因为但凡是在当地生活多年,经验丰富的人,看到这势头,就会意识到,若无意外,这是当地又要发生水患的兆头。
199
第199章
引导
因相隔甚远,哪怕是八百里加急,相关奏报也是在七月中旬才正式传回京中。
山南省的千山府和昆州府两地及周边区域,爆发百年不遇的大水患的消息,迅速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近半年,众大臣们依旧清晰的记得,年初,皇上与皇后力排众议,坚持要在山南投建大量水利工事,曾引起群臣反对的场景。
山南发生水患的奏报,充分证明皇上和皇后有先见之明的同时,也令整个朝堂都充斥着震惊和尴尬的氛围,他们很想问问高居上首的两位,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何会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他们不敢。
而柳明月和皇上也都一口咬定,是因直觉,且心系百姓,才会在心血来潮之际,做出了相关决定,这次连用来糊弄人的所谓神仙指示,都没再提起。
任由外人如何揣测,就是坚持不承认他们是因提前知道消息,才会做那些布置。
因为他们都不确定杨宛如还能给提供多少这类消息,故弄玄虚的次数多了,容易让人形成依赖心理,认为他们有本事提前预知各种天灾的发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等到他们无法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来源后,群臣和百姓们就有可能会质疑,是不是宫中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得罪了神仙,才会失去神仙的指示。
哪怕是崔相与何相知道真相,也都对外一口咬定,他们与皇上、皇后一样,都认为水患是山南省的顽疾,在朝廷有条件的情况下,理应尽量为那里的百姓做些事,才会在年初坚定的支持宫中的决定。
当外界都为山南出现严重水患的事议论纷纷时,宫中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只是按例下旨,为受灾区域的百姓减免税赋,要求当地官衙尽快统计出这次水患受灾面积与损失等。
皇上忍不住感叹道,“看来咱们那位大外甥女,这次可谓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若非咱们早有防备,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山南这次怕是会出现十室九空的惨状。”
若不是有杨宛如嫁错人的事件在前,皇上难免会忌惮这个颇有些神异的外甥女,甚至已采取了行动,好将不可控的因素及时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通过她嫁错人的事,让皇上对其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知道以她的脑力和能力,注定没什么本事给朝廷与宫中带来威胁,才没怎么重视对方,甚至还不介意多施恩于对方。
从山南送回京中的加急奏报上,对这场水患的形容,是上空仿佛破了个洞,瓢泼大雨下得又急又密,还源源不断,低矮区域在短时间内,直接化作一片汪洋,淹没大量的田地与房屋。
若非提前完成了强搬迁,居住在地势较低区域的百姓,可能都会落得个无人生还的下场,因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下得太急,根本没给人留下反应时机。
因准备工作做得充分而又及时,最大的人口损失是极少数被强行搬迁到山上后,却因不放心家里,偷偷跑回家的百姓。
“是啊,这次真是侥幸,不过从杨宛如那么珍惜自己的这些功劳的表现看,估计她所能提供的消息不会太多。”
知道他们提前做的布置,发挥出了巨大作用,极大的减轻了这场水患给百姓们带去的损失,柳明月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也很沉重。
沉重的是,相关损失再所难免,而且灾后重建工作十分不易,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想到近两年过去,杨宛如一直舍不得将自己的功劳拿一部分出来,为她那赋闲在家的亲爹解困的事,皇上也不得不认可柳明月的判断。
心中刚升出几分遗憾,可是转念一想,又露出笑容道。
“这是好事啊,她能提供的消息不会太多,岂不证明这样的天灾并不多,这要是再多来几回,咱们宫中的这点积蓄,可不够贴补的,朝廷的那点儿钱,也承受不住几次这种消耗。”
柳明月笑着点头,心中想的却是,若是这样,当然是好事,就怕对方是因身份处境方面的原因,消息不灵通,能知道的相关消息太有限。
“是啊,能提前得到消息有所准备,固然是好事,可是咱们更希望的,肯定是大安能一直风调雨顺,少发生些天灾人祸,不过希望归希望,我们也不能太依赖她提供的消*息,要根据各地的奏报,尽量做到防患于未然。”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嗯,这种神异之事,确实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我们确实不能太过依赖,不仅我们要有这个认识,也要让百姓与大臣们,都能这么想才行。”
柳明月当然知道皇上打算做什么,她也认为现在确实有必要引导一下外界的舆论。
“若是咱们大安能出些精通天文地理的能工巧匠,真正研制出可以预测天气和气候的好物件,就方便多了。”
想到连后世那发达的科技水平,都没有办法及时预测到某些天灾,由此可见,杨宛如能给提供的这些消息的珍贵与难得,柳明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上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
“那些没什么实现可能的事,多想无用,朕过去一直相信经验之谈,据说山南的这场水患,在事前竟然没让人察觉到一点征兆,连当地经验最丰富的耆老,也没提前察觉到什么。”
柳明月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这是宫中下旨强制让当地提前收割庄稼,且搬迁到山上时,会在当地百姓之中引起较大民怨的原因。
“是啊,这种天灾,实在让人防不胜防,算了,事已至此,我们该考虑一下灾后重建与安置了。”
皇上显然已有考虑,“迁民,将那些本住在低洼处的人,尽量都迁到北地,那边地广人稀,边境也需要人,迁过去人,开荒免税,咱们再多给些迁置费,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去。”
山南的地形地貌,注定了那里的气候环境,让当地百姓难以摆脱只是轻重程度不一的水患的侵袭。
而且那边因之前战乱等原因,导致的地少人稠,家族势力越来越强势,为争夺各种有限的资源,频繁出现的家族聚众争斗现象,也是一个大问题。
【作者有话说】
200
第200章
影响
朝廷在山南的一些城镇修筑的水利工事,在这次的水患中,发挥出巨大作用,让许多房屋虽被水淹了,但因洪水消退得及时,大部分都能得以保存。
以往最容易发生山体垮坡和泥石流的区域,也因之前的加固山体与排水渠等工事而得以保存。
大量的牲畜和家禽,都被及时带到山上,在避灾期间宰杀了一部分,保存了一部分,没有出现被水冲走,腐烂在水中的现象。
相较于这次的水患严重程度,以及覆盖范围之广,所造成的那些人口、田地、房屋与财产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哪怕统计下来的伤亡人数也多达上千,小部分是住的地方太过隐蔽,没有在官方登记,及时收到消息的,大半都是坚持不愿听从统一安排,偷偷跑回家的。
只是这个人口损失数字,还不如往年在一些较小区域出现的,或是程度较轻的水患给带来的损失严重。
相关消息传回朝中,真正心怀百姓的大臣,为在这场灾难中丢掉性命,以及遭受重大损失的百姓们感到同情之余,更多的其实是为之庆幸。
不过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好赈灾和灾民安置工作,才是关键。
他们在这场水患发生前的预防工作上,不仅没有尽到力,大部人还都努力拖过后腿,又有宫中那两位给衬托着,不想落得骂名,只能在灾后事宜上多尽些心,尽量弥补一下。
所以在如何处理山南灾后各项事务的决议上,群臣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甚至还很大方的提出,让朝廷给所有受灾百姓发放赈灾银,让灾民们尽快重新建房子,恢复正常生活。
这一提议将户部的一众官员都给吓得不轻,要知道山南这次的水患,因预防工作做得太到位,没死多少人,上百万的受灾百姓,一人只发一两赈灾银,朝廷也得支出上百万两银子。
而其他各部官员对山南,都多少有些理亏,但是他们户部绝对能对得起山南百姓,在这场水患中立下了大功。
即便李尚书为此跟宫中搞过价,可是该花的真金白银,他们是真拿了百万有余。
如今这些大臣为弥补自己的短视,想大手笔的拿朝廷的银子做人情,他们户部岂能容忍。
由此而引发的争执,迅速令各方在朝堂上吵了起来,一边说户部官员个个都是守财奴,对百姓毫无怜悯之心,一边指责对方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拿朝廷的钱瞎大方,真要同情,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就该自己捐款。
双方对彼此的指责,都有各自的道理,听到捐款,柳明月迅速眼睛一亮,制止住想要劝架的皇上。
下朝后,皇上有些不解的问道。
“山南的灾后安排,要尽快确定好章程才行,他们还有心思在这吵架耽误时间,让联看着就来气,皇后为何要阻止朕?”
柳明月笑着回道,“臣妾觉得李尚书等户部官员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宫中与朝廷,都曾往山南的这场水患,投入大笔的资金,既然那些官员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完全可以让他们也为这场水患做些贡献。”
皇上愣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让那些人捐款?可是咱们的时间紧张,怕是等不及啊。”
“没事,捐款和落实灾后规划,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同时进行,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应该给他们这个机会,若能多募捐些银子,就能让那些灾民得到更好的安置。”
他们这些人捐些银子出去,对家里的经济状况影响不大,但是那些银子花在灾民身上时,却能起到巨大作用。
而那些被强行驱赶上山的那些百姓们,刚到山上时有多怨愤,看到接连下了数天的大雨,让驻点周围修的排水沟,直接淌成湍急的大河时,心中对皇帝皇后和驻军将士们,就有多么的感激与庆幸。
在当地生活经验丰富的人,看到山上的阵势,就能想像得到山下,尤其是低洼区域的惨况。
朝廷所做的这些布置和安排,不仅给他们提供了赚工钱的机会,还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这些深感后怕的百姓们,对大安这个朝廷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在此期间达到了顶点。
也正因此,当这些百姓们收到朝廷鼓励他们往北方迁居的诏令时,有许多失去家园的百姓,都选择积极应诏迁居。
这些大多都是在这次的水患中,田地与房屋都被冲毁,只剩下家人、粮食与被携带上山的财产的人家。
之前的经历让他们相信,如此重视他们这些百姓的生命和财产的朝廷,肯定不会害他们,让他们迁去北方,肯定是为他们好。
即便相较与南方的雨水丰富和物产丰饶,北方素以多旱少雨,物产不丰而著称,令许多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都对迁居一事感到有些担忧。
但是选择迁居的百姓们,还是怀着有些茫然无措和忐忑不安的心情,全力配合朝廷的安排,在前来支援山南的一批外省驻军将士们的护送下,踏上北迁之路。
而朝廷给他们这些灾民安排的随行大夫,按时派发的一些预防疾病的汤药,以及丰盛却免费的一日三餐,都让这些灾民获得了极大的安慰。
那些将士虽令人望而生畏,但他们是真的在护送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看到有困难的人家,甚至还会帮忙搭把手,而不是凶神恶煞的驱赶押送他们。
自古以来,不管是因各种灾难而被迫流离失所,踏上逃亡之路的灾民,还是在官方的要求下,被强制迁居的百姓,都不曾听说有这么好的待遇。
尤其是那些年龄较大,有过逃难经历的人,对此感触最深,这让他们深刻意识到,拥有一个稳定而富强,还真正重视百姓,将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当人看的朝廷,是一件多么难得和幸运的事情。
因为灾民们都怀着这样的心情,使得这些迁徙队伍所经之地的百姓们,都能听到他们对朝廷与皇帝、皇后的各种感激与称颂。
这些刚遭遇过严重的水患,失去了田地和房屋,因长途跋涉而看上去风尘仆仆,却面色红润、精神状态很好的灾民,也给他们途经之地的百姓们,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为他们看上去像是在搬家的普通人家,根本不像是逃难的灾民,家人、粮食、财产和重要物资都能得以保全,即便被朝廷给安排到陌生的地方生活,他们依旧对生活充满期待。
而这些灾民对朝廷的感恩与信任,也直接影响到了沿途与他们打过交道的所有人,让他们也能感受到有一个安稳的朝廷,确实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要不然,他们将会看到的是一批又一批死里逃生,衣食无着,给他们这些地方带来危机的流民。
同为大安子民,朝廷会如此用心的对待这些山南百姓,肯定也会这般对待他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