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周六上午，教学楼三楼的报告厅人山人海。
今天这里有一场备受瞩目的“互联网+”主题讲座，主讲嘉宾是某著名网站的创始人。场内座无虚席，尽管不少人都是冲着学分来的。
程星以和舍友们早早地赶来占座。落座后，方心妍随手将书包扔在桌上，整个人趴在上面，脸上写满了无精打采。
程星以察觉到她心情不好，语气关心：“心妍，你今天怎么了？”
方心妍叹了口气，恹恹地说：“别提了，我们部门最近不是在弄一个校园人物专访吗？就因为这事，我差点又被苏挽月那女人摆了一道。”
程星以有听她提过这事，苏挽月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副部长，在不久前的部长竞选中输给了她，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对盘。
“要不要吃点糖果，蓝莓味的，说不定心情会好起来。”
程星以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糖果，正准备递给方心妍。
钟桃忽然小声提醒：“你们快看，十点钟方向，往我们前面那三四排，那个人不是张若帆吗？”
程星以动作一顿，立即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去。
方心妍也来了精神：“哎，还真是他。”
前方不远处，张若帆正和几个同伴有说有笑。
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程星以的方向，顿时一愣。
他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迅速转过头去，随后招呼同伴起身，坐到了更前面的位置。
方心妍问：“那张若帆怎么看到我们就跑了？”
钟桃接话：“肯定是心虚，不然干嘛要避开我们？”
方心妍暗戳戳地提议：“一一，等会我们要不要过去跟他打招呼，吓死他。”
“不了，”程星以面无表情地拒绝，“我怕我忍不住，又泼他一身水。”
旁边忽然传来“噗嗤”的一声轻笑。
三人闻声回过头，在与她们相隔三两个座位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男生。他长相还挺帅气的，但染着一头格外醒目的红发，动作显得有些鬼祟，似乎正在偷听她们的对话。
见三人看过来，那红毛男生一愣，连忙捂住嘴巴。
面对女生们警惕的眼神，红发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不好意思，我刚听到你们提到张若帆……”
方心妍狐疑地问：“莫非你也是张若帆的兄弟？你是来替他出头的吗？”
红发男生赶紧摆手澄清：“啊，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和那姓张的怎么会是一路人，我跟那家伙八竿子打不着。”
他偷偷瞄了程星以一眼，又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史鑫言，是大三物理系的，几位应该是学妹吧？”
大三，物理系？
程星以抬起头。
方心妍却听岔了：“实心眼？”
“是史鑫言，历史的史，三金鑫，语言的言，”史鑫言挠了挠头，笑道，“不过，我的名字听起来确实挺像实心眼的。”
“你和张若帆没关系，那你笑什么？”方心妍继续追问。
史鑫言解释说：“那个张若帆，他得罪过我舍友，所以我对他印象也不太好。我听到你们提起他，正好想起这事，就忍不住笑了……我没有恶意的。”
“大三物理系，还得罪过你舍友，”方心妍半信半疑，“莫非你舍友还是韩神不成。”
“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史鑫言惊讶出声。
还真是。
程星以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那正好！”
方心妍眼前一亮，瞬间改变了对他的称呼：“史学长，方便加个好友吗？”
“啊？”史鑫言一愣，随即点头，“哦，当然可以。”
“嘿嘿，那我扫你。”方心妍迅速拿出手机。
两人互加好友后，史鑫言又看向她身后的两人，眼神期待：“那个，两位学妹，既然相逢有缘，要不，我们也加一下好友，可以吗？”
方心妍转过头，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两人。
程星以不知道想到什么，微笑了下：“好啊。”
加完好友后，史鑫言表示要去找同伴，便起身离开了。
方心妍捧着手机，嘿嘿地笑：“加到了韩神舍友，这下离完成任务更近了。”
“学生会给你布置的任务，就是让你采访韩神？”
钟桃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情道：“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没办法，韩神‘高岭之花’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方心妍叹了口气。
“确实，他在学校论坛上可是被女生评为最难接近的人no.1呢，”钟桃推了下眼镜，又好奇地问，“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想到去采访他？”
方心妍一脸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苏挽月那家伙提议的，会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答应了。”
“苏挽月还假惺惺地说，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她就替我分担，真是让人无语，她那点儿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明显就是想篡位！”
“听说上任的学姐也尝试过去采访他，结果对方连好友验证都没通过。还有啊……”
程星以犹豫了一下，问道：“心妍，你确认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韩数？”
方心妍点点头：“当然，还能有假的吗？”
可是，在物理实验室里——
“那个人”却面不改色地对她说出“你看到了”这种话。
就很离谱。
方心妍看着手机，满怀信心地说：“史学长是韩神的舍友，和他打好关系，还不怕采访不了韩神吗？”
“心妍，其实……”程星以在一旁欲言又止。
但看她兴奋的模样，便没再继续说。
“那个苏挽月总拿她和韩神念同一个高中的事炫耀，看我这回怎么打肿她的脸！”
方心妍瞬间恢复了元气：“我又好了，等会儿听完讲座，我请你们去喝咖啡！”
*
上午的讲座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圆满落下帷幕。
在理大，这样的讲座每个学期都会有好几场，但对学生而言，大多已成了例行公事。
特别是那些仅仅为了学分而来的学生，对讲座的流程早已熟稔于心。
在学委那里登记完名字后，程星以与舍友们随着人流缓缓走出教学楼。
听完讲座，程星以原本的计划是直接过去图书馆。
但方心妍说服了她：“就顺道去喝杯咖啡嘛，时间还早得很，走吧走吧，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请你们喝咖啡的吗？”
周六的校园咖啡厅里人不多，氛围显得格外宁静。
柔和的灯光铺落在复古的木质桌椅上，空气中流淌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在咖啡厅的一角，几对小情侣正在悄悄说话，享受着这份宁静而放松的时光。
程星以点了一杯拿铁，走到一旁耐心等待。
待舍友们各自选好饮品后，方心妍走上前结账。
店员却微笑着告诉她：“你们点的咖啡和奶茶，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诶？”三人对视一眼。
店员看向不远处，用目光示意：“是那位同学。”
程星以仿佛有所感应，立刻回过头。
咖啡厅的挂画旁，宋驰阳悠闲地倚着墙壁，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忽明忽暗。
“程学妹，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
他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样？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不等程星以回话，他又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说，“最近到处碰壁的滋味不好受吧？”
程星以听出他一语双关，面色微冷。
“宋学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就不劳学长费心了。”
程星以礼貌地回绝，然后转过身，把托盘里的饮料推了回去：“这些都不要了，谢谢。”
店员一愣：“啊，这——”
“这是那位宋同学请你们喝的，别客气。”
她把这份饮料送给了店员，又重新点了一份：“请再给我们来一份同样的，我们自己付款，谢谢。”
宋驰阳见状，只是轻轻一笑，对程星以的冷淡毫不在意。
他悠然地吐出一口烟圈，推门离开了咖啡厅，留下一室淡淡的烟草味。
门缓缓合上，风铃的叮咚声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待宋驰阳的身影完全消失，方心妍才悄悄靠近程星以，低声问道：“那个宋驰阳到底想干吗啊？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程星以轻轻摇头：“不清楚。”
“他怎么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方心妍忍不住嘀咕。
“应该说是牛皮癣，”程星以纠正说，“狗皮膏药还能治病呢。”
方心妍闻言，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声：“一一，你可真幽默。”